62、社死

作品:《和死对头结婚后

    商靳与商启宗是商家最有发话权的两个人, 只要他们二人想要瞒着,老太太与舒凤兰是半点真相也得不到的。

    连夜去到医院做完检查后,所幸有惊无险, 商靳只是扭到了根筋并没伤到什么骨。用了点药酒火疗推拿了半个钟头,就让人回了。

    舒凤兰是第二天才从老男人口中得知儿子昨夜居然扭伤了腰, 气得朝他们父子狠狠瞪了眼没说话。

    因为手上与腰上的两处伤, 商启宗特命儿子在家养几天再去开工,也是为了好安安舒凤兰的心。

    在家陪老婆儿子的几天里, 商靳也有心缓和下与姜昕的关系。可姜昕压根就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该和他笑就依然和他笑, 该跟他说话也依然跟他说话。

    一切都好得仿佛他们就没有发生过半点不愉快,可却又把边界守得明明白白。

    商靳了解姜昕,知道她这是把自己缩了回去。一时大为懊悔那天只为图个嘴爽,也觉得心累得狠。

    家里男人只这么几个, 他爸在他妈那里也是个常年败将,他自然不能把这失败与烦闷朝他倾吐。至于二叔那里,二婶可是他所见的女人中难得真正没什么脾气的。

    所以二叔在女人那里取得的胜果, 跟本不能拿来做参照。

    甚至从秦家那里替她把他们姜家的那块地拿回来了, 也不见她有多少欢喜。

    所有办法耐性都耗尽后, 商靳心累地恢复了日常朝九晚七的生活。

    这天快到下班时,商靳心有不甘地召集了一大帮部门负责人过来开个临时会意。

    大家全都莫名又战兢, 且又不知道会议将要讨论的主题是什么。所以力求不出什么大错, 便把近期开会讨论过的议题全都带上了。

    等一进会议室后,见所有人都是这么准备的, 心里又一松。原来大家都不知道今天的主题是什么,且还有条法不责众呢。

    因而,众人皆是放松一笑地坐下, 相互之间开始低声打听着商总待会儿可能展开的议题。

    莫约十多分钟后,商靳终于姗姗来迟。在响起的一片商总的声音里,走到首席的位置上坐下来。

    但这种家里的夫妻间事情,他耻于在公众的场合下向其它男人求教。所以点燃了支烟一边抽着,一边斟酌着台词。

    可殊不知他这份掩在白色雾茫中的阴沉面色,却让围坐的这群部门负责人吓得不轻。

    大家看来看去,想推个平日里比较“受宠”的人出来打探打探老板的心思。可那人却面不改色地沉默以待,绝了大家的念头,又让他们把一颗心高高挂起。

    说来在商氏手底下做事,面对着个这么正值经年,又脾气不小的老板时。他领着大伙成功时能把人激荡得多么热血沸腾,就能在他阴沉生气时把人吓得多么想换个雇主以求保得命长。

    但好在商氏的待遇与福利皆高,生生是绝了这些人的一些别的想法。毕竟都要养家糊口的,谁会嫌钱多咬手呢。人家老板给你钱让你挨几顿气不也是应当吗,又不会下手打一顿。

    这样想想后,大家又把略浮躁不安的气息压了下来。能入商氏工作并做到一部之主的人,自然也是有点能力与心眼的。

    是以,会议室里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待着商靳开口。

    而他也终是深深呼出口烟雾后,面向了众人道“大家都结婚了吧。”

    实则他准备开这个临时会议前,就看了一遍这些人的档案。最年轻的那个,也在去年结婚了。其它半老不老的,孩子都不小了。

    围坐的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理解又好奇老板这句是想展开什么议题。

    片刻之后又得不到结果,只好高低起伏地答了句结了,才又把目光投向老板那儿。

    商靳又迟疑了片刻,才硬着头皮与脸面道“我有个朋友”

    在座的都是男人,男人又哪能不了解男人。在他们的世界里,有个诡异又可笑的认知。但凡是说出我有个朋友怎么样时,实则大多数是指自己才是那个遇到难事的正主儿。

    终于搞清楚这个临时会议的主题后,大家总算真正松懈下来,却忍不住想笑地把投向老板的眼神给收了回来。

    可商靳是个多敏锐的人,瞬间就发现了底下人情绪上的变化。他也有些没脸地气恼,又只能无可奈何地忍了。而且话也说出去了,既是没脸了一回,总要讨到几个办法回本才像他的风格。

    便也横了一颗心地眯眼望去,重重吐出口烟雾道“我这个朋友最近和老婆发生了点不愉快,他老婆也很识大体地看似没有生他的气。但他很清楚地感觉出,他老婆对他展开了客气模式。我和这个朋友关系还不错,见他这样也急人所急地想帮他一把。而在座各位也都是已婚人士,或许有不错的应对技巧。最后,这不在公事范围之内,大家用不着紧张。平日里夫妻相处之间有哪些还不错的手段,都畅所欲言吧。”

    他这里正开始了讨教招术,而家里边吃完晚饭也还不见人回来后,商启宗就带着老婆孙子与儿媳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姜昕也是打小就见着公公婆婆长大的人,对二老也熟悉的很,两老这边对她亦同是。

    所以,坐在一处聊天说话逗孩子的,没有半点不自在。

    只是时间久了后,姜昕就困得哈欠连天了。

    舒凤兰看在眼里,不由笑她“怎么,还没睡好呢这段时间小家伙不是在我这边睡着的吗,你直管把心放宽了的好好睡。”

    姜昕泪眼朦胧地掩嘴又是一哈欠后,苦笑道“妈,你说这女人当了妈之后也是奇怪得很。孩子在身边吧,吵得睡不好觉地嫌他烦,恨不得把他扔给谁,又恨得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让自己遭这场罪。可是当真有人接过手把他从身边抱走后啊,半夜里也还是睡不好,总担心别人能不能哄好他,他又会不会饿着冻着盖不到被子。有时候半夜里睡糊涂了惊醒过来,满床满地的找孩子。找不到快哭时又会想起来他在您这儿好好的,我瞎找什么呢。可重新躺下去吧,看着枕头边怀里空落落的没那个暖呼呼的小身体,又开始难受地七想八想些不着边际的坏事情。

    “例如会幻想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会离我而去。又例如会幻想我带他出去玩没有看好他,让他被人贩子拐走了再也找不回来。然后我就会因为这些神经兮兮的想象,在半夜里心酸地傻哭。觉得可能不是这孩子离不开我,好像是我更脆弱地离不开他。”

    话说到这,姜昕重重地叹了口气,朝舒凤兰看去,“妈,您是过来人,您快教教我,一个做妈的怎么才能痛快地对孩子放手啊。小不点总有长大成人有自己小家的那天,早点领悟到放手的方法也免得那时太难受啊。”

    室内开着无人看的电视,音量小小的。商启宗正坐在垫了爬爬垫的地上教孙子玩积木,听到这些感慨,只觉得女人这种生物,真是感性得奇怪又无聊。

    便一边带孙子,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你们女人不管老的少的就是爱多想些乱七八糟不着调的,这样活得累不累得慌啊。”

    舒凤兰本来因为姜昕对孩子这么上心而大感欣慰,却被老男人打断了这份感动。

    一时来了火,朝人吼过去“我们母女俩个聊会儿天,你一个大老爷们插什么嘴呢。”

    商启宗被怼了个没趣,只好忍下满腹反驳的话,专心带着孙子玩。

    而舒凤兰见老男人终于老实了后,才把眼再度看向姜昕,无奈地笑道“等小家伙有个三四岁时,他又不听教时你就知道怎么放手了。那时候你会恨不得他一夜长大,然后有多远滚多远。那时候你或许会想着,再也受不了这个气与血压飙升的难受,只想保命要紧了。”

    说着,又拍拍她的手,“多少当妈的最开始都这样,日子长了就习惯了就知道怎么放宽自己的心了。”

    姜昕看了看正和爷爷玩得早忘了妈在哪里的儿子,也忍不住笑了笑“每当这臭小子一股脑疯跑,我又追不上大喊他又不应人时,我就恨不得把他抓住之后狠狠揍一顿。又心酸地羡慕妒嫉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么安静听话,自己生的这个怎么这么磨人,到底是随了谁的性子啊。这么个小小的年纪,就自主意识强得吓人,事事都想让人依着他来走。”

    舒凤兰也忍不住叹了叹气,不快地朝老男人看去,没忍住道“还能随了谁,有什么种自然出什么苗,基因这东西是有记忆会复制粘贴一代传一代的。”

    坐在地面逗孙子的商启宗一时感觉被两道视线看着,忙笑着抬起头来,一幅老好人相道“我觉得我为人处事性子挺好的,堪称完美。”

    两婆媳皆扔了个白眼,对这话不予置评地互望着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后,姜昕又忍不住迷茫又感慨道“妈,您说女人偏要结婚生孩子干嘛。认真想一想,男人跟孩子完全给女人带不来什么快乐可言啊。”

    说着,就把前几天晚上让商靳为儿子积点福的话又重提了遍,也没忍住把商靳的回答学了个十足,最末了才叹道“妈,您看看,我劝的也不是什么坏话,您瞧瞧他这脾气,哪个女人能受得了的。”

    舒凤兰心道难怪这几天,她看那混小子好像不太高兴呢。若不是站在身为人老妈的立场上,舒凤兰也受不了自个儿子的臭脾气啊,比老男人更受不了。

    最起码老男人耐性还好点,而她这儿子却不知从哪天开始起,就不愿意再听她这个妈多嘴半句。

    对她除了吼就还是吼,不容人辩解半分。她有时候难受很了,也恨他怎么生成了这么个性子,也想拉着他暴打一顿。

    所以说,这才是他前头那个蒋家丫头给他戴绿帽的真正原因啊。人家也不是差钱缺饭吃的人家,哪个女人不图个过日子舒坦些的。她儿子又不是什么天王老子,谁愿意长年累月的受他这个气啊。

    但舒凤兰恨到最后,也怕儿子自个有心属意,她们两个老的也知根知底的儿媳妇跑了。

    只得昧着良心开导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这天下哪有什么专情好脾气的男人,日子一长什么坏的臭的都会藏不住地露出来。这婚姻一场啊,无非也就是维持一种责任而已。要是没个孩子在中间做牵扯与润滑的,我想大部分男女都会坚持不住半途离婚的。可话又说回来了,哪个女人又能保证自己绝对能再找个比上一任所有方面更好的男人呢

    “实则所有男人都是一个狗样子,都是有些犯贱的。你对他百依百顺的温柔了吧,久了他就会觉得你没意思没劲,不够外边那有刺的野花够味儿够刺激。你若是竖着一身的尖刺来对他吧,他又觉得你不够温柔顺服地想拔掉你的一根根刺。等终于拔掉你所有刺之后,他们又会觉得你没趣极了。男人们都是贪鲜的,那份新鲜劲过不了多久就会散掉。他们也不会真正忠爱任何一个女人,只是爱享受那个追逐拔刺的过程罢了。女人呢,也别太把真心放在男人身上。多想想关注些其它的,多给自己找点别的乐子。毕竟父母到最后是没办法给我们收尸的,能给我们收尸的只会是男人跟儿子。”

    姜昕把头往发顶揉着的掌心里蹭了蹭,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叹道“妈,您说咱们女人活着怎么就都这么难的得不到多少快活呢。就不说我嫁给商靳没得到多少快活了,我在我亲爹妈那里也没得到多少快活啊。您看我生得这样好看,招了多少坏东西们的眼。我总想着不能让我父母没脸给他们好好挣口气,却又处处让他们没脸难受。可长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分明丢丑的应该是那些人。不过您说的有些也挺对的,像我这样从小被人说三道四的姑娘能找着商靳与商家这样的,也是福气挺大的了。再说您二位看着我长大,还能容我在您二老面前说自己儿子的不是,谁家能找到这么大度通透的公公婆婆啊,可不是我的福气吗。”

    笑说完这番话后,姜昕实在困得不行,连打好几个哈欠泪眼连连的。

    两人本就坐在床边的沙发里,舒凤兰见她这样。一把拉她起来,往床上摁下去,“从前你小时候在商家过夜时还不是多跟我睡在一块儿的,现在也不计较了,妈妈还没老到有老人味儿呢。你先眯一会儿,等会我叫醒你。”

    姜昕就势凑近舒凤兰颈边猛吸了口气,极困地推手回拒“您身上香着呢,比我都香。另外,我都长大了,怎么能还睡您床上呢。”

    “你是嫌我不是你亲妈吧,人家婆婆妈服侍儿媳妇月子时,有的还亲热地睡一张床上呢。这点上我都亏欠了你太多了,现在不对你好点我实在难安,我还指着你送终呢。”

    有些事的拒绝只能到点上,姜昕又朝公公商启宗看了眼,“爸爸不会不高兴我没大没小不重规矩吧”

    商启宗头也没抬地哼道“呵,说得你好像在我这里就重过规矩似的。”

    说完,他嘴角的笑敛了下去。却不是为这出,而是为舒风兰先前对男人那段话的说法。

    到底是经历了多深的领悟,才说得出如此冰凉的话。而把这个女人变成这样的人,却是自己。

    她这住后余生里,还能再次对自己敞开心门吗。他们的以后,还能看得到希望吗

    这会儿,商启宗心情从没有这么糟过,连呼吸都在窒息。可男人这玩意,不都是这么回事。有年轻漂亮的打眼前走过,谁不爱多看一眼的。但看归看,想归想,身体上没犯事不就行了吗。

    一世夫妻这么长,谁还没个看一人疲累时呢,女人对这点应当也不例外的。

    可是听了这女人先前的那一番话之后,商启宗真的不舒服极了。在他看一人疲累时,她也是否看他疲累在他悄悄看些不同风景时,她是否也在看别的男人。

    她那会儿哭得太惨,应当心里全都是他吧。可他却作死地把个枕边人硬生生伤成了这样,弄到如今狠了心肠追都追不回来的地步。

    又过了那么一会儿后,商启宗朝人低声问道“姜昕这臭丫头睡熟了没”

    舒凤兰心知他有话想说,又朝发出着平稳低呼声的人看去,压低声叹道“这丫头可真是个乖巧通透的,知道把事情说给长辈听,让长辈来断个对错。把咱们儿子埋汰了一下,也不忘把自己的爹妈拉出来做个遮掩粉饰。这桩婚事从根源上来说,本来就是咱们儿子先做了亏欠她的事。”

    可商启宗这会不想跟她谈姜昕,只想跟她说说他们俩人的事,有些迫不急待的。

    是以,糊乱应着“嗯,我知道她是个乖巧大度的,但现在我只想跟你聊聊我自己。”

    舒凤兰没好气地看过去,语气低低又淡淡道“咱们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有什么好聊的,就这么把这辈子对付过去得了。若人真有下辈子的话,咱们也就别再凑成一家人了。”

    商启宗心底狠狠一疼,忙又拉出那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来说“凤兰,那真的真的只是些场合话罢了,我的身体上绝对绝对没犯任何事。”

    大开着门的室内,忽地灌进来阵凉风,舒凤兰忙替睡着的人往上提了提被子。

    然后才转面朝老男人看去,笑了笑“用不着保证什么,就算你身体上真犯了什么事,我大概也不会跟你走到离婚那步的。辛苦了半世人,你也好别的男人也好,我是再也费不了那个神去应付了。还不如跟个处熟了的男人过着,让儿子有个亲妈在身边守着,清净地过完这辈子算数了。”

    商启宗也急了,忙更严肃地发誓“凤兰,我如果真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让我断子绝孙都好”

    他这话刚落下就得了舒凤兰的一声狠呸,然后便有两道扣门声重重地响起。

    商启宗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就见高大的儿子正立在敞着的门边,无情地俯视着他。

    “您发誓就发誓,别拿我跟我儿子的,拿您自己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