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叶找人打听了凌鑫，挂了电话后，一脚蹬翻了垃圾桶，秦磊皱了眉走进来，看他怒火攻心要把人捏碎的表情就觉渗人。

    “你最近还有赌钱吗”程宗叶手机一扔，掼在桌上。

    秦磊摸摸耳根，脖子转着，程宗叶恨不得抽他几耳光，吼道，“问你话呢！”

    自上次他问程宗叶借钱骗过凌鑫后，他再三警告过他，以后别再赌博骗人，要是让他知道他再赌，直接卷铺盖走人。

    他实话实说，“赌了三四次而已，没输没骗。”

    “你别抱着侥幸心理，你能坑别人，保不准就会着了别人的套。”

    秦磊嗤笑，“那不会，你以为我是凌鑫啊”

    这话一说出口，程宗叶敲了敲桌子，问道，“他还在你上次那个场子赌”

    秦磊这三四次赌博里是在加两个场子上赌的，旧的那里他没见过凌鑫了，但新的那里他碰到一回，说起这人，秦磊就开始不屑了。

    “他换了场子，我听人说他前几个月挣了三十多万，都是在这个新场子上赌的，那里头的人我不太熟，我就下手过一次，没捞到好我就出来了。”

    “刚那女的开的车，你有印象吗”

    秦磊望着程宗叶深锁的眉头，茅塞顿开，惊讶道，“凌鑫的车”

    程宗叶点点头，啐道，“烂人一个，我打听了，他欠了钱，把车都抵了。”

    秦磊转着眼珠子，不可置信道，“就李强和那女的”

    程宗叶没回话，他自己都还没弄清楚，踢踢脚边的垃圾桶让他收拾好，抓起钥匙就出了办公室。

    月色浓重，时不时有几片落叶滑落，程宗叶跟盖世勇、秦磊在了一处老旧小区旁的平房外，抽了一地的烟。

    盖世勇感觉肚子又大了一圈，知道凌意她哥又欠了债后，他想到她的那张脸就觉得心痛，好好的一个姑娘，摊上了这么一个烂哥哥。

    “凌意还不知道吧”盖世勇踩灭了烟，想想不得劲又点了根。

    “看样子不知道。”想到她早上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的样子，就心口一涩。

    “进去吧，问问清楚。”盖世勇叹了一口气。

    程宗叶抬了头，把烟扔了，前面的这处平房，挂羊头卖狗肉，外头卖汽水，里头卖什么的都有。他抖抖前襟落下的烟灰，秦磊在前台说了声，里面来了人，才带着他们进去了。

    穿过一处窄窄的走廊，推门而入，首先看见的就是雾霭，钻着门缝往外飘散，似乎是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没见过三位啊谁带来的啊”领他们进来的人，也不是傻子，往他们身上打量几眼后，就能看出身价。

    秦磊笑着揽过那人的肩膀，热络道，“冯哥啊，冯哥带我来过一次，今天我带我朋友几个过来瞧瞧。”

    冯哥是开这场子的人，那人会意，好像是对秦磊有些印象，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当是认识了，赶紧领他们进场内。

    他们三个自一进来就吸引了一票人的注意，就像是一群饿狼盯着几头柴豹，眼中剩下的只有贪欲。

    程宗叶不是来这赌的，他给人拉倒角落，道明来意，“凌鑫认识吗”

    这人叫傅明，他皱皱眉扫了圈几人，敢情不是来赌钱的，他晃着脑袋不似先前那副市侩的模样，叫道，“干嘛”

    程宗叶未说话，一直盯着他，傅明看着他阴森森一张脸，像讨债的，心里有些怵，又说道，“他也欠你们钱啊”

    “他还欠谁钱”程宗叶跟着问道。

    “冯哥啊，他欠了冯哥100万，现在还在楼上求他呢，没出息的死样子，都跪地了，哎，他欠你们多少啊”傅明以为都是讨债的，言语之中都是对凌鑫的鄙视。

    “李强呢”秦磊跟上来问道。

    “他也在楼上呢，哎，你们到底想干嘛啊”傅明从刚开始被问到现在，明显不耐烦了。

    “他到底欠了多少钱我看他把车都卖了，怎么回事啊”盖世勇挤上来，他块头大，傅明一下被他们三个人围着，有点喘不过气。

    “这孙子跟人赌钱输了呗，问冯哥一直借钱，输了借，借了输，李强跟他赌了几次，这孙子直接把车输给他了。”傅明如实说道。

    程宗叶脸色难看，傅明越说越来劲，幸灾乐祸架势十分足。又接着说，“这小子不懂及时收手，贪心的要命，挣的钱输光了不说，还跟着欠了一屁股债，哎，我没听说他还欠人钱啊，他到底欠你们多少”

    盖世勇把烟头砸了，啐了一口地面，骂道，“真他妈活该，瘪三！”

    角落旁是阶梯，楼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程宗叶抬头望去，发现是今早那女人。

    冯娜扶着栏杆走下来，眼底探味幽深看着程宗叶。傅明听到声音，连忙喊道，“娜姐。”

    “这么巧啊，来打麻将啊”冯娜看着他们，停在了程宗叶脸上。

    “娜姐，他们来找凌鑫的。”傅明报告。

    冯娜的眼睛立马转了，她拨着头发想到上面那个男人，又看向程宗叶，“找他干嘛”

    冯娜是冯春的妹妹，跟他哥的场子里游手好闲混钱，年后他们就进了一批先进的麻将机，里头都是设定好的程序，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套走桌上傻佬的钱。凌鑫一开始在场子上混的还可以，来了三个星期就挣了三十多万，次次躲过了陷阱，但人的欲望和贪念是不能敞开见的。上个月，凌鑫在场子上跟李强赌，前面还一直在赢钱，后头就峰回路转，李强不仅套走了他的三十万，还让他欠了三十万，总共一起就是六十万。冯娜跟李强是一伙的，事先就跟李强说了，这次赢了对半分，她刚好想换辆车，凌鑫被逼着还钱，无奈之下，将自己的奔驰抵押了出去。

    这期间，凌鑫死不悔改，跟冯春前前后后借了一百万，像是走在悬崖边的亡命之徒，不是放手一搏，就是跳崖自尽。悬崖如果勒不住马，那只能是越落越深，某种欲望冲达脑顶的时候，钱可能在赌徒眼里就成了一串数字。

    这一抵押，就是大半个月走了，今天他过来要车，说是老婆在家里一直问车去哪了，凌鑫只能撒谎说是上个月碰坏了车头，里头一个零件报废了，4s店修不了给送到了原厂。但日子一久就容易引起人的怀疑，他今日过来是想借车回去用几天，等糊弄好老婆再给送来。

    这番话说得冯氏兄妹和李强在楼上哈哈大笑，你有见过高利贷做慈善的不逼着你加利息就是好的了，冯春刚才在楼上可是让凌鑫签字画押了，一百万欠款上明明白白写着凌鑫的大名，按了手印，跑都跑不了。

    程宗叶嗤笑一声，说道，“你们害人也看清楚点，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底子。”

    冯娜指尖拨着，美甲片不断传来声音，装模作样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冯春和冯娜在这事之后让人将麻将机的东西换了，避一阵子再弄，现在麻将馆里的东西都干干净净，所以冯娜他们根本不用在怕，底气十足。

    盖世勇刚想上来说话，傅明手机就响了，接通后脸色瞬间煞白，挂掉赶紧拉着冯娜往后门走。

    “操，赶快上去。”冯娜甩了他的手，就往楼上奔，跟着上来的还有程宗叶他们三人。

    “哥，警'察来了。”冯娜一进来就开窗透气。

    屋里头雾气迷蒙，李强望了望冯娜身后几人，一阵好奇，怎么程宗叶和秦磊也来了

    冯春把欠条夹在手机壳内，正正脸色，示意冯娜平静一点。凌鑫搁地上跪着，苍白的脸上，神色恹恹。程宗叶他们才走到门口，楼下就传来的警'察呵斥的声音。

    冯春把凌鑫拽了起来，拍拍他的脸，轻声说道，“给老子正常点。”

    凌鑫点点头，立在他身旁，抬头就看见了程宗叶他们。盖世勇看着他直摇头，听到警'察的声音后，他拍拍程宗叶。

    “又他妈惹麻烦了。”

    警'察在楼下搜了一圈，发现他们都在打麻将，冯春走出来跟看了几眼他们笑笑，连忙下楼梯。

    “领导领导，我这正规棋牌室，小打怡情呢。”冯春说完让傅明去拿营业执照。

    “这钱赌的有点大啊，我看有人赢了不少，赶紧关了，所有人跟我去局里走一趟。”带头的指着一圈人让他们上外头的车。

    例行公事，剩下几个警'察跑到了楼上，搜了一圈发现是住所，让楼上几个人都下来，一起走一趟。

    盖世勇还是第一次进局子，觉得无比晦气，一路上盯着凌鑫，恨不得把他扔大马路上给车压死算了，省的祸害千年。

    到了警局，一个警'察审好几个人，做笔录，做教育，让他们交罚款。冯春是开棋牌室的人，他一直点头应声，说不知情，以后一定会按规矩严管，把控好。

    凌鑫跟程宗叶他们一块被审问，他们四人一直在楼上没有打牌，简单问了过来干嘛的。由于没有参与赌博，只做了笔录，就让他们可以走了。

    警局门外，凌鑫跟在冯春他们后头低着头走路。程宗叶大步走了上来，拽着凌鑫的后衣领给人甩到了绿化带上。凌鑫整个人都懵了，跌躺在绿化带上，火气直往上冒。

    几乎人一站起来，就冲过来给了程宗叶一拳，骂道，“你他妈谁啊我操'你妈的！”

    程宗叶吐了一口唾沫，上来就拎着凌鑫的领子，“我他妈怎么跟你说的，你非要把自个儿弄成这样你滥赌成性，想死就一个人去死，别祸害你家里人！”

    盖世勇和秦磊赶紧上来劝架，凌鑫早憋了一肚子火了，不甘示弱，也拎着程宗叶的衣领，瞬间爆炸了。

    “你他妈是谁啊，凭什么管老子你有几个钱了不起老子想赌就赌，你他妈的…”

    凌鑫还未说完，程宗叶就给了他一拳，重重落在嘴角，顷刻间，血丝弥漫。

    “阿叶，算了算了，凌意他哥，你悠着点。”盖世勇过来拉他。

    凌鑫猛推开他，伏在树上吐口水。身后几个看热闹的，瞥了几眼警察局，赶紧拍拍胳膊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凌意什么意思，跟我妹什么关系啊”凌鑫又上来程宗叶跟前，呲牙看着他。

    “废物！”对于凌鑫，程宗叶智能送他这两个字。

    秦磊和盖世勇已经拉不住他们了，程宗叶和凌鑫在那句“废物”之后，已经打的不可开交，没过一会警局里就来了人，又给四人请了回去。

    “我说你们，是不是想住在警'察局啊大门口打架，目无法纪啊你们这是！”老警'察瞪着鼻青脸肿的两人，敲着桌子，声音如雷贯耳。

    解释前因后果都避开了赌博这事，程宗叶先动的手，凌鑫又跟着打过来，两人脸上都有青肿的伤势，好在是轻微伤，老警'察试着调解二人，一直调和到快到凌晨才放了他们走。

    再次出警'察局时，程宗叶谁都没望一眼，一个人闷着头走进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