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程宗叶的晚安依然没有迟到，凌意刷牙的时候一直在刷朋友圈，返回对话框时多了一个小红点，她嘴角微微笑着，将泡沫洗干净了。

    程宗叶破天荒的发了一个“早安”过来，还配上了一头小懒猪的表情包，她看了眼时间，才刚七点钟。

    她在房间化好妆，摸摸后脑勺那块皮肤，头发已经长长很多了，她梳了几下发丝，对着镜子涂了一个水红色的口红，不知为何，她今早的心情异样的好。

    拎包出门的时候，她想到冰箱里还有酸奶可以当早饭，拿了两瓶装在包里才带上门出了家。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车，她心又跳动了起来，窗户叶缓缓下降，程宗叶正在侧着头对她笑。

    “早啊。”

    不知道是初晨的阳光太过柔和，还是她对程宗叶已经大有改观，这句“早啊”她居然觉得很温柔，像一阵暖风吹进她的心怀，她偏了头别耳后的头发，不经意的笑了出来。

    “我送你上班，上来。”程宗叶伸着胳膊给她打开了副驾驶门。

    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就像凌意心里已经清楚，程宗叶开始对她进攻了。

    她挎着包低头进了副驾驶座，抿了下唇盯程宗叶看了两秒就转了头，他目光还是像那夜一样，让凌意一下乱了节拍。

    她呼着气转头拉安全带，问他，“你怎么起这么早”

    程宗叶从后座拿了一份早餐递给她，“我怕我不出现，你该忘了什么。”

    说到这，凌意就脸红，她拉着安全带好一会才回了身。程宗叶拎着一份肯德基早餐看着凌意，看她的眼神里含情似水，她闪躲着投来的目光接过了早餐。

    “我问的是你怎么起这么早，答非所问。”她捏着纸袋子，一直咬着嘴巴。

    “还能因为什么我想你了呗！”他强调。

    凌意觉得自己在挖坑跳，越说越死循环，搞得气氛暧昧的要死。她拨着纸袋子去拿早餐，里头是她上次吃的早点，烧饼加粥。

    “快吃，不要冷了。”他已经在往小区外开了。

    早上七点半正是高峰期，程宗叶的车开的不快，一直跟在车水马空里。凌意小心翼翼托着纸袋子吃早餐，她看了一眼程宗叶，他一直望着前窗。

    程宗叶突然转头，凌意像做了贼一样，立马回正了脸，嘴角又沾了几粒碎屑。

    “你怎么吃什么，嘴角都要沾屑”现在在等红灯，程宗叶弯了身过来给她擦嘴角。

    他挨的凌意很近，一只手上大拇指抹着嘴角，剩下的四根托着她的下巴强势转向自己。她很听话不像上次那样偏了头，四目相对时，凌意喉咙吞咽一声，将口中的早饭送了下去。

    四下都在等红灯，车厢里除了早晨的fm音乐频道广播声，还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程宗叶盯着她水红色的唇缓缓垂首，外面的阳光洒进车厢，他似光芒照满全身，带来的除了温暖的心跳声，还有大片叫做心动的光晕，刺的她闭上了眼睛。

    忽然身后响起了鸣笛声，凌意立马睁了眼睛推开程宗叶，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强自镇定说道，“快开车吧。”

    程宗叶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踩了脚油门，车子又开始动了起来。她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刚才捏的太紧，似乎只要攥紧，她才能确保那颗心不会跳出来。

    到了单位，凌意才吃完烧饼，她擦擦嘴将纸巾丢进纸袋里，刚才那一幕她一直记在心里，此刻都不敢回头看程宗叶。凌意解开了安全带，迟缓缓转了头，才发现程宗叶一直在盯着她。

    “谢谢，我下去了。”

    说完，她就抓着包要去开门，身后一只手拖住了她，细细的手腕被人捏在掌心，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知道不好了。

    “凌意，现在还早呢，待十分钟，我们聊聊。”程宗叶拉着她，给人拽了回来，靠在车座。

    她平喘一口气，任他攥着手，“聊什么啊”

    “聊聊你和我。”他笑了一声，手上一直不松劲。

    这些日夜，凌意也曾问过自己，对程宗叶的感情变化，说实在的，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要知道这个人以前她是有多讨厌。但很奇怪，自从今年遇到后，他做的很多件事都让她心里温暖，他彻彻底底做到了让她有所改观，也让她知道了，讨厌是可以被淡化，甚至通过努力，那些讨厌会逐渐转换成喜欢。她好像真的对程宗叶有好感了。

    她瞥了眼程宗叶，低头看着手腕说道，“你说啊。”

    “我追你也有半年了，你现在还讨厌我吗”他得先把这事弄清楚。

    凌意抿着唇，想起几个月前路灯下她说的那句话，程宗叶这个人，她全都讨厌，当时她是有多讨厌他，现在她在心底问自己，还讨厌他吗

    她摇摇头，开口，“不讨厌。”

    程宗叶早知道答案了，但让人亲口说出来，他才放心，他咳一声像是要正式发言了，“那既然不讨厌了，我们关系是不是能进一步了”

    凌意扭了头笑，说话这么含蓄，她咬咬嘴唇才回头望他，笑道，“好啊，那我们做朋友吧。”

    她想抽回手，程宗叶却给她直接拉进了怀里，他眉毛蹙着笑，将凌意的下巴挑高，“我说的是男女关系上的进一步。”

    凌意笑笑，拍着程宗叶的手，嗔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到底还要多久，你才会成全我”

    “成全你什么啊”凌意扭着手腕。

    “凌意，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是像上学那会一样，真的很喜欢你。我已经错过你七年了，好不容易你对我有改观了，我一定要抓住你，你能别骗自己了吗”他松了凌意的手腕，抓着她两肩，让她正视自己。

    七年前，七年后，讨厌和喜欢，明明已经这么明确了，凌意却还不敢跨出这一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面对这样的程宗叶，她心已经软了，一塌糊涂。

    “成全我，做我女朋友。”程宗叶望着她，手上的力道一直用在凌意双肩。

    窗外几个人走过，凌意才发现是梁健和杨洁他们，她赶紧撑开程宗叶双臂，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要迟到了，先上班去了。”

    程宗叶看了一眼表，八点钟了，他泄了气看凌意开门匆匆跑进了大楼。不过转而想想，凌意这句话也没有拒绝他，好兆头还是多于坏兆头的。

    程宗叶今早是从叶城赶回来的，前天晚上他才回的家，在家里住了一晚，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程家聪和顾美玲一直言语中要他多想想成家的事情，真如程西平所说的那样，他们连人都物色好了，对他的操控已经伸到了婚恋自由这上面。显而易见，昨晚又是大吵一架。凌晨五点还不到他就静静离了家，这一夜他脑子里都是凌意，盯着那张照片，他只想见到她的人。

    赶去二手车交易中心时，秦磊还没起床，他拍了几声门把他闹醒了。

    “卧槽，你起这么早，羊癫疯啊”秦磊开了门就转头看身后的钟，才八点半。

    “他说了几点来吗”程宗叶扇扇鼻子，这里味道刺鼻，又说，“你能不能通通风”

    秦磊开了窗通风，又走去床脚那穿衣服，光透进来，细渺的尘埃起起落落。

    “九点到吧。”秦磊在套裤子，套完就去卫生间刷牙了。

    上个月来他这卖英菲尼迪的李强要来赎车了。程宗叶查着交易中心的流水账，秦磊已经洗好脸来了办公室，他刚才在门口买了两个煎饼果子，给程宗叶带了一个。

    “那车上回租出去当过婚车，里里外外我又洗了一遍。”秦磊报告。

    程宗叶吃着煎饼果子，手里的鼠标不断翻动，近三个月他的二手车交易中心总利润金额刚刚达到两百万，夏季是置车的高峰期，今年旧车交易明显比去年要好。他退出了流水收益页面，将剩下的煎饼果子扔了。

    “来了。”秦磊电话亮了，打来的正是李强。

    李强打完电话没多久，门岗就开进了一辆车过来，停在大门口，但人却是从副驾驶下来的，车上坐了一位女的，还在抽烟，打量着二手车交易中心。

    他一下来就从兜里的烟盒中抽了两支烟，阿谀奉承的笑着，递给两位爷。

    “程哥，磊哥，来，抽根烟。”

    程宗叶看了眼他身后的车，目光又回到这矮胖的男人身上，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见谁都喊哥，怂包一个。

    车上的女人熄了火夹着烟下来了，眼神飘忽不定的扫着程宗叶走了过来。

    “那车呢”她抖着烟灰，赤'裸裸看着程宗叶。

    秦磊点了烟，往英菲尼迪方向指了指，“在那呢划卡还是现金”

    李强问他要了钥匙，带着女人一起去看车，一个多月没看见这车，总体上没多大变化，还是崭新的。他又启动了车看看引擎和发动机，都是好的，才关了火下车再跟他们聊。

    “不能再便宜点了我当时那可是属于贱卖了，这车我就开了一年不到。”李强打着笑脸，过来给程宗叶点火。

    程宗叶皱了皱眉笑了，任他点火，他递进嘴里吸了一口吹散了，“你自己也说贱卖了，这车现在市场值这个价，我做生意的可要遵循市场规则，三十五万一分不少。”

    女人听到了，扔了烟头，她扭着腰走来，从李强口袋里掏了一张卡出来，“你挣了这么多钱了，还在乎这五万啊，刷卡。”

    女人伸着胳膊，一张蓝色的卡夹在手上，李强张张嘴想说什么只好作罢，秦磊夹着烟接了过来，带他们去办公室刷卡。

    李强看着pose机上的数字肉痛，伸着肉手输密码。她身边的女人一直在办公室转，敲着办公桌后的一张门，看程宗叶。

    “是厕所吗”

    程宗叶闻言也不回头，淡然回道，“厕所在外面。”

    那女人对他的冷淡态度显然不满，呵了一声走到李强这，催促道，“好了没，输个秘密也婆婆妈妈的，一辆车弄得你要死要活的！”

    “好了好了，这不好了吗。”李强输完了，正在等票据出来。

    女人抛了抛手里的奔驰钥匙，强硬说道，“那车可归我了，回头记得贷款还清，把户过一下。”

    李强点点头，秦磊让他签了个字，把票据撕给他。

    “好嘞，这车又是你的了，以后记得常光顾啊！”秦磊笑着送两人出去。

    李强这个人，平时是小气的，一下子被坑了五万，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悦，不过想想他最近挣了不少钱，抹了把嘴角他撅着腚奔向了英菲尼迪。

    女人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程宗叶，翻了个白眼解锁了奔驰车，一上车就打了个转驶出了二手车交易中心大门，后头的英菲尼迪叶也跟了上来。

    程宗叶在窗台透气，看着两辆车往外开，前头那辆奔驰c200的车牌号，越看越熟悉，他甩了烟头，想到了一个人，脸色忽然一沉。

    一个早上，凌意都心绪混乱，程宗叶车上的那番话，让她想起毕业那次告白，脸上不自觉就盛满了笑容，还越发的滚烫。

    中午吃饭时，她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盯着手机，杨洁见到了，摇摇手在她面前扇着，让她回神。

    “吃个饭怎么磨磨唧唧的，想什么心事呢”

    凌意立马回了神，将手机揣进了口袋里，她摇摇头，看着一应黄色的午饭说道，“饭有点难吃。”

    “谁说不是呢，食堂越来越难吃了，明天我们下馆子吧，我听说一家串串味道特好，正宗四川人开的…”

    凌意跟杨洁吃完饭后就回了办公室，她们有折叠床椅，铺好后她躺了上来，手背枕在脸颊，她拉了拉毛毯在静谧的午后睡着了。

    这一睡，睡得她特别难受，做了一中午的梦，还鬼压床了，怎么也醒不过来。惊醒时，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长发，才知道刚才是在做梦，梦里，她一直拿着一把剪刀在剪头发，程宗叶就搁在一旁阻止她，她怎么都不肯听，一直剪一直剪。她拍拍脑袋，觉得自己是完了，怎么做个梦也能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