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刘然工作室时，凌意发现，周末这天，上班人数减少了一大半，前台都不在。

    宁雅在收拾桌子，她刚忙完工作，一堆纸在桌上。见到凌意就招手，但下一秒就愣住了，那招手变成了不断的指指点点，她身后的程宗叶也跟着进来了。

    “你们两，什么情况”宁雅笑着，一脸打探的意味。

    凌意拨了拨耳边的头发，支吾道，“一起来的呗。”

    程宗叶摸摸耳朵，大大方方走到里头来，看了眼周遭，没见着几个人，遂问宁雅，“刘然呢”

    “里边。”精简明了，不含半份感情。

    程宗叶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里想道：还他妈闹别扭呢！

    望了眼凌意，他插兜大步流星走了进去。凌意走到了她身边，还未开口，宁雅又追着她问，“怎么回事老实说！”

    凌意拍拍她挥来的手，打着马哈道，“吃了个饭，顺便一道来的。”

    “为什么要一起吃饭”这才是重点，她问。

    “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呼出一口气，道出。

    也是，宁雅点点头，如果有个喜欢她的人，暴雨夜里救她一命，说真的如果她没心上人一说，定会以身相许。

    “那就以身相许呗，这么感激人家。”宁雅打趣道。

    “没意思了啊！你忙完没有”她扯到了宁雅身上。

    “再过会，你坐着等吧。”给她抽了个椅子，按在上面等着。

    宁雅发了一份邮件，忙好后，她去衣架那拿了包，招招手，示意凌意走。刚过刘然办公室门口，里头的两人就出来了。

    四人面面相看，凌意跟刘然相互打了声招呼。宁雅还是看着前方的玻璃门，对着身侧的刘然面无表情道，“邮件我发过了，有消息再告诉你。”

    “好。”刘然盯着她回了一个字。

    程宗叶和凌意交了个眼神，都意感到了这股寒流。他打破了这糟心的处境问凌意，“上哪”

    “有事。”两个字给他堵得严严实实，意思就是别多管闲事。

    宁雅抬脚往外走，凌意随即跟了上。程宗叶望她背影，一直追随到她发梢消失的那刻，还意犹未尽。

    “为什么她对你有意思你还弄不到手”程宗叶收了目光，插胳膊蹙眉看他。

    刘然愣了愣，头扭向一边，又回过来，“物极必反。”

    “作吧。”程宗叶渴望的东西，刘然垂手可得，还在这可劲作！

    “去看店面”电话里，宁雅说的是有两间地址，她还拿不定主意。

    “一处新开的写字楼盘，一处老小区外的门面房，但地段好，在中心边上。”宁雅纠结就在此。

    “地段比较重要吧”她上车，扣了安全带。

    “也不一定，主要看做什么类型。我就相了这两处，一会你帮我看看，我纠结症严重！”宁雅转着方向盘，车子开始行驶。

    写字楼那处，环境和安保特别好，重要的是周遭没有闹市，属于噪音管辖区。再者，这间地盘位于写字楼八层，听着就吉祥。内里占地面积比凌意家大一点，租金是半年四万五，一年打折，只需八万五。对于刚刚起步的家装工作室，这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闹区的门面房，就不尽人意了。宁雅不肯放过的，主要还是因为这的人流量多，而且租金半年只要五万五，砍砍价说不定有转圜余地。但是这的环境，凌意是不喜欢的，墙皮脱裂，上家公司搬走后，这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办公垃圾。而且占地面积，直接小了写字楼那处三十平，怎么算怎么不划来。

    “凌意，你怎么看”这话就像，元芳你怎么看一样。

    “做高端的呢，就选写字楼，气质比较符合。做普罗大众点的，就选这，人流多，曝光度大。但是，你自己决定！”是的，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别人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能提的也只是个建议。

    “我跟你想的一样。我大学主攻的就是艺术设计，但你知道吗现在大众的口味，越来越难调，简单来说，不懂设计师的理念，还要一味的给你强加东西，破坏整体设计。生意不好做的。”宁雅摸了摸墙，这里一层灰。而后方的玻璃门外，不断有人流经过。

    “这地段这么好，怎么没人租”凌意关心这个点，主要是因为这周遭的店面都在做生意。

    “这里不适合做餐饮，一开始就是做照相馆和数码店的。街道两旁，现在还有做的。你往对面斜角看，那还有一家家装公司。”宁雅指着对面一块白色门头。

    “为什么不去家装城相互利用资源，去那的人，可都是要装潢的。”凌意把这茬给忘了。

    “那的老门店都争抢资源，何况新店过去，不被挤压扔出家装城，那就是命大有本事。我犯不着去那，跟他们抢资源。对面那家，是榕城的挺有名气的家装公司，但是吧，老板特别挑，都是他挑房子，是不是很个性我就想啊，我搁他对面，捡漏！”宁雅抱胳膊，杵在门口笑，将这一大想法呼之而出。

    “你果然是坏女人，这点子也能想到。那既然这样，你心里不就清楚了！”凌意戳着她。

    “定了！我要找房东杀个价，这环境真糟糕！”她环视一圈墙和地面，立即招了房东过来。

    坐在咖啡店，凌意要了一杯冰美式，不加糖。

    “不嫌苦呢”宁雅喝的是焦糖拿铁，蹙眉头看她。

    她近来在办公室天天喝黑咖啡提神，是个好东西，无论她前一晚多晚睡，第二天喝一杯，准保精神抖三抖。

    “喝惯了。对了，刘然那，你跟他说过了”她抿了一口咖啡，脸都不皱一下。

    “早说过了，再有一个多礼拜，忙完那套房子，我就搬走。”她搅着咖啡，神色平淡。

    “你还要招人吧自己一个怎么忙的过来”

    “先前我带去一个在他公司，她会跟着我走，装潢那的工人，我都有资源，这个不担心。等门店装潢好，我再招一个设计师和助理，前期先吃点苦，打好基础。”

    凌意点点头，慢慢吞吞说道，“他，不挽留你”

    “天高任鸟飞，他就算挽留我，我也不会答应的！”宁雅喝了一口咖啡，但心底到底是恨刘然的无所作为，他根本就没有挽留。

    “你们两，我是越来越看不清了。”凌意摆摆头。

    “你和程宗叶，我也看不清。”宁雅放了杯子，探视凌意。

    “少来，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当他是，是普通朋友。你和刘然，高中就说不清道不明了，大学不在一起，各自谈恋爱，也没落了好。如今在一起天天上下班，两人都有意思，我就弄不懂了，你和他之间，到底缺了什么”凌意聊开了，她是看宁雅憋在心中太久，与其让她憋着，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

    “坦诚吧，他知道蒋小惠说得那些话，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真实的想法。我知道他不敢说，我挺恨他的，其实我对它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就像蒋小惠说得，他有前女友，谈了两三年，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我也看清了，不是所有青春期的懵懂感情，都能延续到社会上的。”宁雅失了笑容，怅然若失道。

    “宁雅。你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她上前握住宁雅的手，冰凉的手心一如宁雅的心境。

    晚间的榕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喧嚣。红灯地带，三五成群经过市井小民，夜鸟落在枝头打盹，参天的梧桐树，遮住了城市夜空。

    这方，也空只有几桌人在食菜。

    “路口有警察，喝点奶吧。”程宗叶给刘然杯里，倒了椰奶汁。

    刘然推了杯子，皱眉，“你自个儿喝个够。”

    “作，把人作走了，还不开心，你缺心眼呢”程宗叶搁了椰奶。

    炒菜上来了，程宗叶中午没吃多少，现在来了食欲，在刘然对面津津有味。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多大人了，经得起后悔吗一句老子喜欢你，这么难”程宗叶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他想问题简单，从来不是扭捏造作的人。

    “我是喜欢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处的像个兄弟一样。毕业时，我跟她说我们挺合适的，想来也是我太含蓄，也经不起异地，她没听懂，到了大学，她就谈恋爱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人啊，看开点，各有各的路走。今年她回来，我刚好分手一段时间，感情生活糟心的不行。说实话，再看到她的时候，我挺开心的，起码不会因为没了个女人而伤心难过，因为我把她当成了过渡，解救我的人。我知道我挺浑的，一直想等上一段彻底没了踪影，再跟她坦诚。但你知道的，她很倔强，自尊心强，从不会吃亏，哪怕是在她也喜欢的人身上。我的确对她不公平。”没有酒，他什么也不喝，静静说了一大段。

    “陶琳都是过去式了，你把宁雅当过渡，换成我，也觉得你渣的不行。”程宗叶扯着嘴角，开骂他。

    “别说我了，说说你。”刘然转而笑了一声，看开似了。

    “我挺好的啊。”程宗叶耸耸肩。

    “你跟凌意，不像之前那样了。你耍了什么手段”

    “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把人当过渡我凭真本事，俘获人心，你就等着兄弟抱得美人归那天吧。”他笑了笑，扬扬下巴，一副挑衅。

    “凌意碰了你，准吃亏。她不像宁雅性子硬，看着心挺柔软的。”刘然挑着菜，说着这二人的区别。

    “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心还是挺坚强的。”程宗叶方回忆到那夜，她强装镇定在那辆车上时。

    “跟我说说，你喜欢她什么”

    “那你看上宁雅什么了”

    两人面面相觑，忽而都笑了，喜欢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但你就是知道，对方是你要的人。

    “七年前，我没用对方式，我的错。七年后再见她，不管是巧合，还是注定，我一定要好好追她一次。”程宗叶打开了手机，他的相册里，只有一张相片，盯着她望了许久。

    炒菜冷了，他们随便吃了几口，才踏出了餐馆。

    这个城市的星空从不广袤，甚至吝啬。程宗叶望着数盏昏黄的路灯，由自心中感发，对刘然说道，“曾经喜欢的，想拥有的，如果回过头来，还是如此，一定不要后悔。”

    我看过城市，

    走过远方，

    遇到过很过人。

    徒然在失意或不经的一瞬间，

    再踏上了曾经的那条路，

    我走的不是回头路，

    而是我一直想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