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下着，凌意醒来时，房内更加潮湿，拉了窗帘看窗外，她立刻去了厕所洗漱。

    “我早上送你去。”凌建国听到她起床的声音后，也跟着起来了。

    她已经弄好了，妆也没化，整个人一副疲态，扫视着主卧室门缝，她抄起了包走了，“我坐车去。”

    没伞的孩子要学会奔跑，凌建国护她一时，也护不了一世。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也像是自讽处境。

    警察局那里，下午又联系了她。嫌犯在昨天早上对一位女乘客进行了言语羞辱，并在下车时殴打了这位女乘客。这位女乘客后怕，又没拍到证据，想想吃不了这亏，今早才去报案。鼻青脸肿的过来，说了一番当时情境后，描述了嫌疑人的画像和车辆信息，随即让她当场认人，果不其然，与凌意昨晚碰到的是同一位。

    赶在警局下班前，凌意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冒着大雨乘地铁赶去了警局。到时才发现，受害人是昨天早上的那位姑娘。

    她们一起又重新做了份笔录，将案件完整。待一切交代完后，那姑娘跟着凌意出来了，两个人在大雨里，谁都不敢打出租车。

    “这种社会毒瘤，终于被抓起来了。昨天你下车早，要是搁我后面下车，后果不堪设想。你都不知道，他是变态，一句没承他心，他就会骂人。我还是第一次遭这种罪，害的我都不敢打出租车了！”她这会像是找到了共同感，向凌意埋怨。

    她该说的刚才在警局都说了，也不想去安慰另一个人，撑了伞，给她丢了一句忠告，“言多必失，以后都小心点。”

    那姑娘愣在警局门口思忖，良久才撑伞走了。

    第二日，关于榕城出租车司机猥'亵殴打女乘客的头条消息就上了报纸，和当地广播电台。主持人在法制宣传栏目，警戒大家出门在外一定要关注周围，以及自身安全。也通过平台告知不法分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切勿侥幸。

    这事，她身边知道的除了程宗叶和家里人，她只告诉了宁雅。一时间，宁雅也慌了起来，出门在外时，多留了个心眼。

    太阳回归众人眼目之日，凌意数了数，苏小娟已经三天没跟她说过话了，真是狠心。

    梅雨季过了后，苏小娟趁着阳光大好，早早起来收拾了被子，拿到外头庭院里晒太阳。此时，凌意正在卫生间刷牙，忐忑一会怎么开口跟苏小娟说一句话。

    出来时，两人在客厅打了个照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班的时候，凌意走的早，晚上又在外面吃，回来也见不到面。一放假就不行了，走哪都能碰到。

    苏小娟手里抓着衣架，脑袋微微晃着，把衣架头尾整整齐，看了看凌意，漫不经心道，“我煮了饺子，去吃点。”

    凌意抿抿唇，摸摸长发去了厨房，锅里热腾腾躺着几个饺子，她顿时心软了。吃饺子的时候，苏小娟替她把被子换了下来，又去晒了被芯，忙活了一阵。

    苏小娟回客厅的时候，凌意刚好洗完碗出来，两母女之间，还是头一次明面上心生间隙。凌意想到那晚的话，她到底是担心她，就是方式和话被搅得乱糟糟。

    “妈，对不起，我那晚说话太冲了。”她低了头道歉。

    “你大了，我是不能多管你了，但你也不能骗我。我以后也不干预你找对象了，你在外面多小心点，这年头坏人坏事多。”苏小娟撇了头，拿扫把扫起了地。

    凌意不是一个会拥抱父母的孩子，这大概跟父母从未拥抱过她有很大关系，她点点头，应声道，“我知道了。”

    母女两，就这样和解了。

    雨过天晴，她闲在屋里无聊，在庭院里看花花草草，其实就是些野花和杂草。

    “我去你哥家一趟，中午自己解决吧。”苏小娟开了阳台门，跟她丢了句，匆匆忙忙走了。

    她皱眉回头看了苏小娟背影一眼，刚和好就不管她了！摘了耳机时，手机响了，音乐声突转成手机铃声。

    “喂”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干嘛呢”程宗叶显然刚醒，就给她去了电话。

    “晒太阳呢。”她继续玩着小石头，来回滚着。

    “不怕晒成黑妞啊”程宗叶的笑声从那头传来，低沉中还有些嘶哑。

    “都十一点了，还在睡，你是猪吗”她也毫不留情的挖苦他。

    “嗯，你说是就是吧，哼哼～”程宗叶顺着她的意，还不忘结尾时猪哼两声。

    “你二吧”凌意抵着人中那，没忍住笑骂了声。

    “找我有事吗”她收了笑，再问道。

    “睡觉时梦到你了，醒来就想给你打电话。”他沉了沉声音，似是在伸懒腰，说话声还带着一股倦懒之意。

    凌意咬着下唇，突然意会道，这通电话很暧昧，而此时，她已经不能在太阳底下晒了，一边关门进去一边说道，“别说废话行吗”

    “想不想知道，我梦到你在干嘛”程宗叶吊她胃口。

    “不想知道。”她才不给他卖关子的机会，爱说不说。

    “你在梦里跟我说，你饿了，想吃好吃的。”程宗叶说得很认真，认真到凌意真的饿了。

    “哦，然后呢”她不在意的扣扣手指甲问他。

    “然后你就吵着问我要啊，我这么心疼你，醒来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你，带你吃午饭。”程宗叶就是挖坑给人跳，一个萝卜一个坑。

    “你就编吧，嘴里没一句真话！”凌意笑了笑，还是忍不住想骂他，跟个小孩子一样。

    “真的，做梦不能做一半的，我一会过来接你”程宗叶在那头说完，就跳下了床，跑去厕所。

    凌意迟疑了会，咬着嘴巴思忖，他那晚那样的紧张她，现在想来，竟有些不忍心拒绝他。

    语气淡然，漫不经意说道，“那好吧。”

    程宗叶脱了裤子在放水，清澈响亮的水声传来，他得意的舔舔嘴巴，回道，“好，等我。”

    “嗯。”

    刚要挂电话，程宗叶又吱了声，“哦对了，梦里头给你大白菜，你还不乐意，小猪头还真挺难养的。”

    “程宗叶！”

    “在呢。”

    “别来了，滚吧！”

    挂了电话后，凌意发现自己居然在笑，立即收了笑容，但腿不听使唤，已经去卧室换衣服了。

    “滴滴――”

    窗户外响起几声鸣笛时，凌意拉开了窗帘，一条缝内，看到了熟悉的车。随即，她电话就响了。

    “不带你吃白菜，快出来。”一接通就跟她开玩笑。

    凌意直接给电话按了，在门口换了单鞋，出了门。炎炎正午里，她却晃晃悠悠，走得不急不慢。

    车内人的表情，她不得而知，她的表情，车上的人，一清二楚，真是小猪头，嘴巴一直鼓着。

    凌意开了门上车，里头一股冷气，她一坐上来就鸡皮疙瘩全起来了。程宗叶注意到了这点，将她前头那冷气风扇口给关了。

    “吃烤鸭去。”关了那风扇口，望她一眼道。

    她轻点头，也不看他，自顾自抱着胳膊，看窗外。本来也是，答应他一起吃饭，就觉得够荒唐了。

    “想什么呢一直看窗外。”程宗叶搭着胳膊，侧望她脸颊。

    “我在想，有的人真幼稚，像个小孩子一样。”她撇他一眼，立刻转了头。

    含含下唇，他抬眉道了一句，“女人就可以多种多样，撒娇卖萌，还不准男人幼稚一下知道为什么幼稚吗”

    “天生的呗。”

    “对了，就是天生的，但是，只对一个人。”他舔舔牙齿，乐此不疲跟她讲解男人的一颗童心。

    她转了头，对着窗外，面上不自觉提肌浅笑，诽腹他花花肠子，歪门邪道。

    烤鸭店在一处商业区居民楼下开的，乍眼一看不显眼，但内里的设施，却真真上档次，正如门头那块黑金牌匾，低调中奢华。

    程宗叶定了一间小包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烤鸭要了全套，整整一只，又点了汤羹和炒菜，菜色青丝，荤素皆有。

    服务员当场切的片，带着皮手套，三两下刀工下去，切完了一整只片皮烤鸭。凌意咽了口口水，立即就饿了。

    程宗叶戴了手套，蘸酱，裹面皮给她包了一块，放在盘中。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抬眼望他，只见对面的人，手里包着烤鸭，眼里却一直望着她，目光流连，不看别处。

    “尝尝，新开的一家，想你应该没来过。”他也塞了一口片皮烤鸭，皮香肉嫩。

    凌意捏起那块，往嘴里递了一口，斯斯文文嚼着，点头，“好吃。”

    程宗叶抿了下唇，虚掩着嘴巴笑，凌意塞了剩余那口，含糊不清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好吃就行，怕你不乐意。”他面上收了笑，但眼底却收不住。

    凌意即刻就听明白了，撇了眼别处，“你少拿我寻开心。”

    程宗叶不逗她了，又给她包了个，她端着碗舀了一碗汤喝着。

    “头发长多少了”程宗叶想到了这个，停了筷子。

    凌意抬头，手摸向脑后，又看了看程宗叶的头发，才发现，他头发长长了些，在心里比了比，遂说道，“和你差不多吧。”

    “现在看着还像流氓吗”他摸摸脑顶的头发，还是有些扎。

    “一直都是。”嘀咕着，说着心里话。

    他忽然倾了脑袋凑近，眼里没点正形，看她笑，“我耍过流氓”

    凌意往后靠了靠，脑间又闪过高中那次，翻了个白眼，启唇，“懒得理你。”

    又是这四个字，程宗叶耸耸肩，靠回了座椅，看到凌意面上袭带粉红，心底顿时欢脱了。

    脸会红，好兆头。

    “吃多点，本来就没几斤肉，是得补补。”程宗叶一直在给她包烤鸭，说这话时瞄了眼凌意的胸口，立即想到那晚，喉咙一热。

    凌意看他目光在自己胸间飘，眉毛就皱了起来，胳膊横在胸前，“你自己多补补吧！”

    程宗叶低头看看自己的腿间，又看看两只胳膊，佯装会错意道，“我很行的，不能再补了。”

    凌意杠着他，立又说道，“你行哪行”

    程宗叶不语，光扯嘴笑，眼底意味深长睨着她。凌意瞬间懂了，那话的意思，简直不能深想。呼吸一紧，咬着唇就低了头，还不忘骂上一句，“皮真厚。”

    他是不是流氓，皮厚不厚，凌意的脸都回不到先前的白皙了，一路透着粉吃完了这顿。

    程宗叶给她投喂了很多烤鸭，她怀疑自己的胃趁着上一次被撑大了，这烤鸭她估摸着吃了小半只走了。卫生间里漱了口，检查有无东西粘在牙齿上，待一一完好后，她盯着自己的脸看看，还是粉红的。

    程宗叶在门口等她，她拎着包徐徐走来，眼里看一下别处，再望一眼他，一段七八米的距离，扫了他十多眼，就是不想一直看着他走来。

    搁门口站着，她道了句，“谢了，下次请你。”

    有下次这种好事，程宗叶立马点点头。

    “下午干嘛”程宗叶抛着钥匙准备往车那走，问问她。

    “去刘然那，找宁雅。”她方才在厕所接到了宁雅电话。

    “我送你，正好我要去找刘然。”是不是凑巧，都无所谓，他朝远处的车，解了锁。

    车灯亮了一下，凌意点点头，跟着他又回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