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恨意滔天
作品:《当重生PK伪重生》 小盖三步两步过来,将伞撑开递给颜缘:“颜总。”
颜缘伸手接过伞,塞给胡婶儿:“您拿着吧。”
胡婶儿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推拒:“不用不用,马上就到屋了。你自己遮好,自己遮好。”
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雨天,下班路上的颜缘突遇大雨,在回家路上逢着来送伞的婆婆。婆婆将手中伞递给她,自己撑另一把伞却怎么也撑不开,原来出门匆忙没留神,拿了一把待修的破伞。颜缘将雨伞偏过去大半给婆婆遮着,婆婆急了,拿着破伞盖了头顶匆匆就往雨里扎:“不用不用,马上就到屋了。你自己遮好,自己遮好。”
已经很久很久的回忆,此刻在雨幕上如电影播出,鲜活无比。
颜缘用力眨了眨眼睛,轻轻道:“上车吧,我送您回去。”推扶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送上车。
刚刚跌跤坐了半屁股泥水,哪敢弄脏这么好的车啊胡婶儿斜签着身子,只在后座上勉强坐了一点,还用手掌垫着。闻着车内好闻的香味,越发觉得不自在。
车子很快调头回去,下车时,胡婶儿摸了摸干干净净的座垫,松了一口气。
好看又好心的姑娘摇下窗玻璃,将雨伞拿给她,她赶紧摆手:“我拿走了你怎么办”
“车上还有伞,您拿去就是。”那姑娘温言细语。
胡婶儿又将伞推回去:“不行不行,这把伞一看就很贵。”
车窗内,颜缘扭过头,眼泪刷地流下来。
从前,她刚来投奔他们时也是这样,颜缘给她买件衣服:“不行不行,这衣服一看就很贵。”给她买双鞋,她还是说:“不行不行,这鞋子一看就很贵。”
有一次婆媳俩逛街,颜缘看上了一条裙子,试了试,效果很惊艳,但店家不打折,颜缘觉得有些小贵就放弃了。第二天,婆婆却偷偷把裙子买给了她。
“你正年轻,就该穿些好衣服,别舍不得。将来像我这样老了,想穿好的也穿不出来了。”
颜缘知道,这应该是婆婆这辈子买得最贵的一样东西。
想到这里,她偷偷拭去泪水,努力抬头对胡婶儿露出礼貌性笑容:“您只管拿去,别淋了雨生病,医药费更贵呢。”
老人家因病拖累过家人,最怕生病了。果然,胡婶儿闻言犹豫道:“那,那我就拿走了”
一直稳坐副驾的颜缘开门下车,自己也撑开一把伞:“路滑,我送您回去。”
胡婶儿不知怎地,一时竟然无法抗拒,只得低头在前,走向自己的家。
只两百余米的小路,很快就到了。青砖瓦舍前,一个年轻人飞快自屋檐下奔出:“妈,你去哪儿了门也关着。”
胡婶儿又惊又喜:“志骁,你什么时候来的”
是胡志骁!颜缘一惊,立刻将雨伞往下一压,遮住面容,沉声道:“行,我回去了。\"
一个旋身,干净利落走开。
身后是胡志骁疑惑的声音:“咦”
颜缘没有回答,没有回头,雨伞后仰,遮住了她大半背影。
荒僻山村,哪来这样眉眼精致、气度不凡的女孩儿看着还挺眼熟。胡志骁从母亲手里接过东西,迟迟不迈步,望着颜缘远去的背影:“妈,她是谁”
胡婶儿也不知道,便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这姑娘真好心,生得也好看,像仙女儿似的。”
胡志骁扯了扯嘴角:“世上哪有仙女儿不过她是挺美。”
胡婶儿顿了顿,瞥了儿子一眼:“人家又漂亮又和气,还是大老板呢。司机开着小车送来的,一口一个颜总。这等人家这等条件,凡人连衣角都够不上,不是仙女是什么”
胡志骁也看见颜缘远远走向公路上的小车,有司机下车开门、关门,殷勤周到,不知怎地,刚刚的一丝丝悸动顿时化为一丝丝酸痛。
他转身迈步,小声和母亲嘀咕:“妈,这么大雨天你出去做啥等得我好担心。”
母子俩絮絮说着话进了屋。
看着儿子给自己买的毛衣,胡婶儿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志骁,你又发表文章得了稿费你媳妇晓得不”
胡志骁不吭气了,说到媳妇,他心头堵得慌。媳妇不过是公安局的临时文员,仗着家里开了个采石场有几个钱,处处嫌弃自己母亲土气。但凡他给母亲买点什么给点零花,妻子便要大吵大闹,久而久之母亲就什么都不肯要了。
母亲改嫁后,他就学会了偷攒私房钱,还骗母亲说是发表了文章。
天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提过笔了。编辑回信说他文字“浅近窄小,有酸苦之气”,不符合用稿要求。
毒!编辑眼睛真他妈歹毒!
离开大学校园,再也没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图书馆供他遨游;枝山的书店里连诗集也找不出几本,他哪里去吸取营养
日日关在天成锰矿业的仓库里,他的思想怎能不浅近窄小连给母亲买件衣服都要和媳妇斗智斗勇,他的笔下怎能不冒酸苦之气
如果有来生,他绝不会在酒店里充什么好汉!得罪那背时砍脑壳的钟宸!更不会在街头朝他冲过去,被人莫名其妙带到公安局,从而认识家里那只母老虎。
咦
刚刚那女孩
胡志骁猛然想起,她不就是那次街头遇见钟宸时,走在他身边的那姑娘吗
他用力握拳,直至指甲掐出了血印仍不自知。
枝山县城,锰矿业公司会议室,钟宸沉着脸将报表拍在桌子上:“这么难看的报表也敢呈给总部,呈给我那么多子公司,你们的年终营收数据倒数第一,还敢跟我说薪酬体系怎样怎样,我听着臊皮!嫌我太温厚是吧话放这儿,不换思想就换人!天成不养废物!”
一颗颗硕大的脑袋沉重低垂。
一个小平头歪了歪头看向钟宸,终究忍不住抬起头来:“董事长,我们的营收比去年增长了13%。”
钟宸嘲讽道:“你怎么不说今年下半年几种主要金属市场价格大幅上涨,最高涨幅40%就这行情,应收账款居然还占了总资产的8.71%,你们和采购方签的什么合同”
小平头辩驳道:“我们的合同价格很理想的,适当延后收款时间可以帮我们获得更大的市场竞争能力。”
“我要的是周转率!周转率!你听不明白销售搞成这样,借着东风都飞不起来,还叫什么大鹏纸糊的风筝也比你强些!”
散会时,人人皆对小平头拍肩膀、摇头,报以同情之色。大家都清楚,这两年来大鹏同志有多卖力,可就因为会议上几句话不对盘,董事长的怒气后来全发在他身上了。
大鹏却喜气洋洋,差点踩了一位美女的脚也不自知:“董事长知道我的名字!他居然记得我这号小人物哎!”
那一脸兴奋,众人实不忍鄙视之。
会议室里,钟宸笑着吩咐留下来的班子成员:“吕大鹏升副理。”说完走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刚骂完人,又笑着给人升职,董事长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刚刚走出会议室,钟宸就见颜缘在不远处抱臂而立,含笑看着他。
“去过上坪村小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正好听到你骂人。”颜缘挑了挑眉。
钟宸摸了摸鼻子,不知怎么有些讪讪的。从前,他没少骂颜缘。那时天成地产正在奋起直追的时候,房地产行业人才流动性特别大,他一心想要培养自己的忠诚班底,希望他们快快成长能堪大用,对颜缘及同一批挖来的人才便格外严厉。其中有个姓欧阳的助理特别优秀,他想多方锻炼欧阳而后委以重任,没想到调换岗位时沟通不足,对方心生怨怼突然跳槽走人,令他痛心不已。由是反思了自己的作风,才稍稍收敛一些。
待及发现自己对颜缘那点小心思,他先是羞恼,继而迁怒她的无知无觉,颜缘因此承受了不少怒火。他骂颜缘时,连王小川都不敢掠其锋芒。
“以前……”他和颜缘并肩而行,小心看了看她揶揄的笑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可理喻”
颜缘笑笑,将刚刚差点踩到她的那位大鹏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钟宸有点讶异:“那,你那时也这样高兴”
颜缘没有正面回答:“钟宸,你从不狠狠批评孟田。”孟田是从前的总裁助理,王小川一手提拔培养的副手,到最后一年,已经升为分管人事和内务的副总。
钟宸哼了哼:“他是王小川的人,我骂他做什么。”天成那么多人,钟宸再严厉,也没那个精力逮谁批谁,反而越嫡系越骂得凶。隔了一两层的人,扫人一眼就够人受了。
是啊,他把自己视为他的人,自然骂得多。颜缘笑了笑:彼时,董事长如此垂青,她自然只有感恩戴德化压力为动力的,又怎么会心生愤懑
颜缘开玩笑:“你是皇帝,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微臣等岂敢心怀怨怼。”
钟宸虎了脸:“胡说八道。”
忽又想到什么,靠近揽了她的腰在她耳后低语:“雨露君恩什么的,倒还中听。”
颜缘感受到腰上熟悉的力感,忍不住推开他,红了脸:“你,你别闹……”
钟宸放开手,哈哈一笑:“好,不闹不闹。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一会儿,晚上当地政府安排了接待,不能陪你了。”
颜缘摇头:“你忙你的,我在你办公室坐坐就好。”
然而她怎闲得住所谓的坐坐,是一坐下来就看各种数据、报表,勾勾画画许久,摘出几组数据记在一侧,递给钟宸。
进进出出在向钟宸汇报事情的人里难免张望过来,有两人一瞧,退出办公室时彼此对视,脸色不禁起了变化。
冗员、冗费,管理费用中的猫腻,钟宸如何不知看完数据,他脸色倒没那么难看,只轻轻说了一句:“嗯,这些事情,倒可以做块试金石。”
大刀阔斧处理完事情,见完该见的人,钟宸关上办公室,几步迈到颜缘身边:“好啦,别挂心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跟我说说你的事。”
无聊的事这人刚刚工作起来明明如打鸡血。
颜缘也不揭穿他,几句话讲完去上坪村小的事,又说起遇见胡志骁。“我知道提起此人,叫你我都不痛快。但,关于他,我一个字也不会隐瞒你。”
钟宸面色不变:“我没什么,只是不想你一个人生闷气。”
颜缘低头:“我没有生闷气,只是恨极了他。”她伸出手指牵住钟宸的衣袖,沉默了好一会儿,第一次开口提到前世最后一天的事:“我死的那天,你约我们私语小聚。我在家换衣衫,很久都没挑好。立心突然开门回来,直冲到我面前。”
她闭了闭眼睛,那一幕又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