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母子之间

作品:《白月光打脸日常

    “庵堂。”阮阮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知道庵堂在哪儿”宁觉问她。

    “不知道。”

    宁觉一把将苏晓天推到屋外,反手关上了房门,认真地看向阮阮。

    两人离得太近,阮阮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半步。

    “阮阮,你不高兴。”肯定的语气,甚至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我没有。”她否认。

    “你有。”

    “我没有不高兴,”她别过头,“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因为我要认你做‘妹妹’”他试探着问。

    “侯爷夫人说了,凭我的身份,做不了你的妹妹。”她闷声道。

    “你介意我母亲说你身份低微”

    “不,她说的是事实,我不介意。”她摇头,“我会谨守本分。”

    “心里话”他捧起她的脸,逼她直视他的双眼。

    “嗯,”她眨了眨眼,“不全是。”

    “阮阮,咱们这么熟了,”他炽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

    “宁世叔,”她面色通红,支支吾吾道,“你先放、放开我。”

    “你不说,我就不放。”他耍起了无赖。

    “门当户对的两人背景相似,更容易心灵相通。但,出身高贵却品行低劣的人也不少,如果仅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要与这样的人相伴一生,岂不是大大的悲剧而出身低微之人也可如玉树兰芝,引人爱慕,仅因门户之见错过一段良缘着实可惜。因此我觉得,以门第论姻缘,实属狭隘。”终于一鼓作气说出心底所想,阮阮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你觉得我是品行低劣,还是玉树兰芝呢”宁觉目光灼灼地问。

    “诶”她有些反应不及,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宁觉他貌似,没有抓住重点

    “若让你与我这样的人相伴一生,你可愿意”他接着问。

    霎时,她双目圆睁,以为自己听错了:“我……”

    他用手指点上她的唇,阻止她的回答:“别急着答我。先给你时间考虑,好不好”

    他笃信,她心中有他,只不过,还不够深刻。他不急。他认定了她,便也要她,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

    她慌忙点头。

    他放开她,她立即转身跑出了屋子。没过多久,她又红着脸折返,小声问他:“庵堂在哪里”

    他喉中溢出一声闷笑,牵着她的手,带她向庵堂走去。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宁觉在庵堂门外止步,不自在地说。

    “听侯爷夫人说,这位环姨娘是你的生母。你不想进去看看她吗”阮阮好奇地问。

    “她,不愿意见我。”他面露苦笑,“我已派人打过招呼,说你要来,你直接进去就好。”

    “哦。”她心下狐疑,独自进入了庵堂。

    半个时辰之后,阮阮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她,”宁觉双拳紧握,极力掩饰心急之色,晦涩出声,“她如何了”

    阮阮沉默半晌,轻轻摇头:“不太好。”

    “什么意思”

    “你容我再好好想想。”她不看他,径自离开。

    之后几日,阮阮每日都按时去给环姨娘诊病。

    每次宁觉问她环姨娘的情况,她都顾左右而言它,并不回答。

    这日,她一迈出侯府庵堂的门,便被宁觉堵在了墙角。

    “怎么了”她一脸无辜地问。

    “你想得怎么样了”他急问。

    “啊我还没想好。”她摇头。

    “不是问你那件事,”他清了清嗓子,“我是指,庵堂里的人。”

    “我说的就是环姨娘。”她答,“我还得想想。”

    “你都想了几日了,”他面色一沉,“难道,她病得真有这么严重”

    她轻轻点头:“确实棘手。我跟着师父见过类似的病患,师父曾说,病到这种地步,已经药石罔效。我这几天一直在翻阅医书――”

    她话音未落,眼前已不见了宁觉的踪影。

    她摇头追上他,只见他在环姨娘房外驻足片刻,终是下定决心,推门走了进去。

    “阮阮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听到声响,斜倚在床上的环姨娘转过头来。

    时隔十二年,母子二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重逢。

    “你是阿觉”环姨娘颤声发问,似不敢相信。

    宁觉愣了愣,恍然想起,他们母子十二年未见,她根本不知道他如今的模样。而他,也几乎记不得她的音容笑貌了。只记得她容颜明丽,如春日朝阳。眼前女子苍白瘦削的脸,分外的陌生,无一丝血色,显然如阮阮说的,已病入膏肓。

    他心中一紧,故作镇定道:“我听说你病了。”

    “多谢你找阮阮来为我看病。”环姨娘强忍泪意道,“她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你有心了。”

    “我……她……”他支吾片刻,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是他的亲生母亲,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却因为十二年的分离,他如今连关心她,都不知该怎样开口才不显得生分。

    “我的病不碍事,你,”环姨娘别开眼,下了逐客令,“不该来这里。快走吧。”

    下一刻,宁觉已来到她床头,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复杂,固执、不解、委屈,更多的是担忧与伤痛。

    对着这样的他,环姨娘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更重的话。

    “唉,”环姨娘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我病了,你不来看我。你病了,我却不能不来看你。”

    “你在怨我”她垂下头,面色一暗,“你该怨的。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欠你良多。可我一心向佛,已离红尘,补偿不了你。你走吧,好生珍重,不必再来了。”

    说着,她决绝地闭上双眼,很快就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见她如此,宁觉不再说话,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最后的这段日子,无论她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她。

    阮阮悄悄地来到他身后:“宁世叔,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看了床上睡熟的人一眼,点了点头。

    阮阮小声道:“其实,这两日我已找到了救治姨娘的方法。只不过这个方法,风险很大。”

    “什么方法”他急问。

    “这个方法要以至亲血脉的鲜血为药引,为病入膏肓之人延寿。”

    “用我的。”

    “可是,需要很大的量,会令你元气大伤,无法参加下个月的武举。甚至,还可能有危及性命。”阮阮摇头。

    宁觉拿起一旁桌上的柳叶刀,想也没想,就着旁边的药碗就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瞬时流出:“阮阮,我相信你,请务必医好我娘。”

    “阿觉!”“宁世叔!”环姨娘和阮阮同时惊呼出声。

    环姨娘踉跄下地扶住他,阮阮赶忙上前替他止血。虽然止得及时,但鲜血还是溢出了药碗,洒了一地。

    “这些就够了”宁觉诧异,整个人正因失血而有些气息不稳。

    “够了。对不起。”阮阮愧疚道。

    “傻孩子,怎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环姨娘刚才听到二人对话,就觉得有些不对,一睁开眼,正看见宁觉举刀自戕,吓得三魂失了七魄,此刻仍惊魂未定。

    “失些血而已,死不了。”他不以为然地轻笑。

    “武举在即,侯爷和夫人对你殷殷期盼,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错过这次武举,可怎生是好”环姨娘一脸焦急。

    “我错过武举,他们难不成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阿觉,你非嫡出,能成为世子实在是上天眷顾。”环姨娘苦口婆心劝道,“你更该好好珍惜这份眷顾,在武举中一举夺魁,让侯爷对你刮目相看,为自己挣一个锦绣前程。”

    “所以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世子之位、锦绣前程”他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我不在乎!比起做侯府世子锦衣玉食,我更羡慕平常人家的孩子。他们从小可以在娘亲怀中撒娇,而被娘亲你遗弃的我,只能日日夜夜,战战兢兢地讨好嫡母,生怕做得不好惹她不快,彻底失去了母亲。你刚才问我怨不怨你。怨,我当然怨!你既然生下我为何不要我,既然不要我,当初为何要生下我”

    环姨娘浑身一震,向后退了半步,跌坐在床上。

    阮阮伸手扶住了她,轻轻摇头:“姨娘,你别信宁世叔的话。他这人啊,最惯常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