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22章 荒芜

作品:《总有刁鬼想害我

    “我先问你。”扈三娘唇边弥漫着好奇,“你上次让我替你追查佟家的消息,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你的同事还是为了你自己”

    扈三娘的人皮客栈,是江湖消息的交易所,黑道的白道的,活人的死人的,什么消息能逃得过人皮客栈手下的探子,就算是扈三娘人不在客栈了,关系且还是在的。

    扈三娘只要张张嘴皮子,莫说毛胜男和佟家这明面上的事儿,毛胜男和苗家那不可不说的早年秘密,也都在扈三娘眼皮子底下摆着。

    既然瞒不过,那便不要瞒。

    “我认了个亲戚。”毛胜男说,“亲戚说,我亲生父亲是佟家人。”

    扈三娘点头:“那位祖师奶奶”

    韩桩一脸懵逼:“等会儿,啥亲戚”

    “是。”毛胜男点头,“但是我不知道父亲的名字,她没告诉我。”

    扈三娘道:“老太太还是有分寸的,有些事儿,不好提起。”

    韩桩:“你们理理我啊,毛毛,你不要舅舅了”

    舅舅心里苦,舅舅要说。

    季燃长胳膊往韩桩肩头一搭,笑着说:“上次舅舅你借我的书,我有些不懂的,咱们好好研究研究。”

    看着季燃发了蛮力架着韩桩走了,扈三娘松了口气,拉了毛胜男坐在沙发上,才说:“佟靖冬。”扈三娘盯着毛胜男,“这是你亲生父亲的名字,也是佟家上一代的持剑人,你要记住这个名字。”

    要提当年的事儿,扈三娘心头沉甸甸,说来说去,始终逃不过她下小情蛊的事,那件事是她的错,她知错了,可是也改不了了,不对,准确的说,若是要强行改,也是有改法的。

    扈三娘说到毛嘉敏负气出走时,忍不住瞟着毛胜男,毛毛的眼睫微微在颤,说到佟靖冬离开的时候,毛胜男反倒是平静了许多,反问:“后来他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去了荒芜。”

    扈三娘接着说:“扈家的长辈们说,荒芜里什么都没有,时间空间皆是错乱,入了荒芜,可以逆天改命,所谓改命,便是回到过去的时间点,以后来者预知未来的身份,改变事情的走向。”

    “就是回到过去,穿越时空”毛胜男问。

    扈三娘:“嗯,现代是这个叫法。”

    毛胜男看着茶几上各种时间线:“后来呢。”

    “后来,佟靖冬就消失不见了,他再也没出现在人世。”扈三娘说,“毕竟,荒芜里一片蛮荒,甚少有人进入,没人知道进去之后会如何,而且逆天改命这个事儿,本就凶险,这么说吧,时间就像是一条长河,每一秒都有无数水流穿流而过,你想要改变某个时间点的事儿,就必须准确地找到那一滴水,进入这个时空,这本就是个大浪淘沙的活。”

    “所以他没改成”毛胜男托着下巴,“按道理,如果他改成了,那么我们活在后来的人所有的命运都会被改变,对应也就不知道原本的命运是什么样,可是,葛云天和我妈妈的婚姻关系是存在的,我印象里,也全然没有佟靖冬这个人,就说明,佟靖冬是没有改成的,”毛胜男顿了顿,忽而一笑,“或者说,他进入荒芜想要改变的,根本不是和我妈妈的关系。”

    “不会的。”扈三娘急着解释,“佟靖冬很爱你的妈妈,当年,是我糊涂,一直从中阻拦,若是有机会,佟靖冬不可能会放弃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机会。”

    毛胜男轻轻哼了一声:“也许吧,刚才三娘你说,我妈妈也进入过荒芜,是去做什么”

    扈三娘靠着沙发,又黑又密的长发披在肩上,她眉目流转,看着毛胜男,苦苦一笑,叹了口气:“要说这两人,都是心底里无比骄傲的人,不肯低头,佟靖冬知道你妈妈和姓葛的结婚后,就进了荒芜,想要改命,你妈妈知道佟靖冬被荒芜吞没,再也不回来,也想要进入荒芜,替佟靖冬改命。”扈三娘顿了顿,“不过好在,你妈妈回来了。”

    毛嘉敏是一定回来了的,毕竟,小时候毛胜男对毛嘉敏的记忆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茂盛那指着数轴图上的无数条曲线,反问:“她之后没有再进去过不然,为什么这上面会有这么多的曲线”

    “这我就不知道了。”扈三娘一双桃花眼微显为难,她眨了眨眼,“总之,佟靖冬进入荒芜再也没有出来过,不过好在,他进去之前,把佟家祖传的法器黑漆桃木剑留下了,是交给他的大哥佟靖州代管。”

    “佟靖州当时行代管之权,佟家里很多支系党派并不服气,年前吧,佟家旁系组织了一帮人反水夺剑,佟靖州家险些灭门,听说,危难之际,送了一个独生子出西北避难,才留下这一支的血脉,后来,那独生子偶然之间开了天眼,又重新回西北,夺回了桃木剑,大概是这样,毕竟,这样的家丑,都隐瞒得很深,佟家黑白两道都有,再深入的消息,也没办法探到了。”

    年前,刚好是毛胜男读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佟小石突然转学来星城一中,又在高考来临之际,突然转学离开。

    这一切的时间线,还真是刚刚好。

    “佟家的事儿,大概就是这样。”扈三娘肩膀靠着毛胜男的胳膊,“你要问的佟家的事,我都替你打听来了,能说说,你打听这些,是想做什么”

    毛胜男回眸,眸子清亮得像块玻璃,却不说话,扈三娘笑:“也行吧,你长大了,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可不像你舅舅,什么都喜欢管。”

    “有个事,想和三娘你讨论一下。”

    “尽管说。”

    “肖家来星城了,想要和我合作。”

    “肖家粤西的肖家”

    “嗯。”

    “嗯……。”扈三娘拖了个长音,反问,“肖家现在的当家人应当是肖老太太,她做事挺激进的,但是还算是仗义,得看和他们合作哪方面了。”

    “破曹解。”

    “破曹家和解家”

    “是。”

    许久的沉默,只听到落地风扇呼啦啦地吹风,只听到厕所水龙头不规矩地滴答滴答落水,只听到两人平静得有些滞缓的呼吸声。

    扈三娘慢慢开口:“毛毛,我劝你还是不要碰解家得好。”

    卧室门打开,韩桩在前,季燃在后。

    韩桩皱着眉头念叨:“还说不懂,论起书里的东西你比我都熟悉,都能倒着背了,还跟我面前装瞎子。”

    韩桩过来,嘴上不停:“毛毛,你扈阿姨是婚前嗦症,很多事,你听了就当听故事,不要当真。”

    扈三娘看了韩桩一眼,只对毛胜男说:“记住我最后一句话,其余的,我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韩桩皱眉:“你又说了啥”

    扈三娘笑:“炖的土豆烧排骨该好了,吃饭。”

    韩桩问毛胜男:“留下吃饭”

    “不了。”毛胜男小心翼翼地叠好桌上的数轴图,夹在日记本里,收拾完毕,起身看着季燃,“咱们也该走了,去一趟医院,接个人。”

    苗阮阮,一夜都待在医院里,还没回来呢,而且听说,葛云天醒了。

    季燃和毛胜男走后,扈三娘专心在灶台前收拾。

    电饭煲里土豆烧排骨呼呼地冒着白汽,扈三娘用土砂锅炖了一只乌鸡,下了一捆葱段调味,解开木纹的盖子,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捞起发软发黄的葱段,才小心翼翼地放盐拌匀。

    韩桩坐在沙发上,似在想什么,手臂交叉,忽而起身,对着厨房里的扈三娘说:“我是不是不该让毛毛和季燃走得太近”

    扈三娘没说话,握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在土砂锅里捞鸡爪,土砂锅热得慢,但是热力持久,浑身都是气孔,炖汤最是入味鲜香。

    韩桩蹭在厨房门口,半只脑袋探进来:“季家是半路出家的活死人,之前我看季燃单纯痴憨,以为他是没开天眼,没承袭季家的活死人的血脉,你记得上次他在铺子里挡我的事儿了吗我上次爱面子,撒了个小谎,我说当时我只用了三成力气,我且说了实话了吧,最后那一下子,我用了十成的力气,十成!却推不动他一下。”

    扈三娘抬眼,问了句:“汤里要胡椒粉吗”

    韩桩没理,索性进来说话:“如今毛毛和季燃走得可不是一般亲近,俩人都白天一起洗澡了,接下来会干什么季燃现在身上还留着他爸爸的魂呢,他就这样厉害了,若是真把他爸的魂给移走了,他要上天到时候他水平远在毛毛之上,若是他对毛毛有什么歹意,毛毛打都打不赢。”韩桩气鼓鼓地补上一句,“加上咱俩,都打不赢。”

    扈三娘端起一碗鸡汤,拉着韩桩的手出厨房:“我瞧着季燃这孩子对毛毛挺好的,他本事大你不该高兴嘛,说明咱们毛毛有人护着了。”

    “活死人的本事,来路多下流,你又不是不知道”韩桩搁下汤匙。

    扈三娘反笑:“你们韩家的本事,来路就很光明了”

    韩桩正色:“你什么意思”

    扈三娘起身又去了厨房:“没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