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4章 第 34 章
作品:《宋穿之懒皇帝》 “众将听令。”
“末将在。”将士们高声喊着话, 神情因为官家眼里的那抹严肃而变得严肃。
“大宋中路军的所有将士们, 包括负责粮草辎重的后勤兵,每个人都带够四天的口粮和雨天行军、随地扎营的各种装备。我们辰时三刻拔营起寨去强攻兴庆府。”官家懒洋洋的语气响在议事帐篷里, 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诸位将军心头一跳, 齐声回答,“遵官家令。”
辰时三刻, 中路军用他们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毕,集结、出发。
全身披挂的官家跨上绝地,手执他的浑天槊,背着他的霸王弓,领着新组建起来的马槊重骑兵打头, 浩浩荡荡的朝西夏都城兴庆府进发。
各条小路因为刚刚下过大雨的缘故,地面泥泞不堪且到处是积水, 他干脆明目张胆的走官道。
李元昊把通往兴庆府的官道修的很好。四辆马车并行的大道类似于千里秦直道,黄土夯的特别结实。一场大雨下来, 没有一点儿积水和泥泞。
憋屈了这么几天的中路军经过这一天的休整已经恢复了大半儿, 他们心里想着马上要攻下西夏都城的豪情,即使带着笨重的粮草辎重行军也是精神抖擞。趁着这一阵不下雨一路飞奔疾驰,午时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一半儿路程。
俗话说, 行军打仗, 行军打仗, 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战事, 行军都是非常重要, 甚至比真刀实枪的打仗更重要。孙子兵法中对高速行军会有的的危险说得很清楚:“是故卷甲而趋, 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
意思是说,大军急速行军的时候,十万大军能有一万按照预期到达就不错了,大军首尾不接,将军们领着先头军就是送上门给人擒拿的。至于小官家这样带着装备器械和粮草辎重一起行动的危险,当然是更大,“举军而争利,则不及;。”
就算不是百里行军日夜兼程,五十里、三十里的“举军”“争利”也是一样的不智之举,熟读兵法的小官家当然不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军争为利,军争为危。
一代袅雄曹操曾经对孙子兵法中行军这一段儿做过注解,“善者则以利,不善者则以危。”
简单的说来,就是会争的,能争到利;不会争的,把自己投入危急之地。端看领兵之人怎么部署,怎么安排。
目前他们缴获的战马加上一路上添加的战马一共有十四万,十四万骑兵中有擅长骑兵战术的羌人八万组建的重骑兵,是他们的主力冲锋军。步兵十万,重步兵六万是他们的中坚守阵军。
剩下的轻骑兵和轻步兵也都跟着官家打了小半年,就算是最懒散的禁军,能活到现在也已经被战火彻底的训练出来。行军、宿营、日常训练,不管是哪方面都决定着战役的最终胜负,只是世人都只在意“用兵一时”的荣耀,“养兵千日”里的故事,很少有流传下来。
午时三刻,距离兴庆府还有大约二十八里路,官家眯眼瞅着天上的乌云翻滚,下令继续赶路。
“告诉将士们,一见到雨点儿就立刻就地扎营。”官家不紧不慢的吩咐传令官王颂。
午时五刻,震天的雷声响起,昨天的瓢泼大雨果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大宋中军手脚麻利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这里距离兴庆府是二十五里不到的距离。
雨势来的又急又大,幸好这个季节还不需要穿厚衣服,加上西北本来就比汴梁偏热,他们的盔甲里面都还穿着轻便的夏装,即使湿了也只是贴在身上不舒服而已。
官家亲自领着人这一路明晃晃而来,李元昊那里当然收到了官家的行动消息。
可是官家赌的就是他不敢出动所有的宿卫军来围剿。生性多疑的李元昊,甚至会以为这是宋军的诱敌之际而浪费时间反复琢磨。
当然,如果李元昊真的敢带着他的三十万大军来围剿,他也不惧。
此时此刻的李元昊,确实是拿不定主意。
兴庆府原先的宿卫军三十万,这几天打下来损失了十万,但是因为有其他地方军的增援,所以还是三十万。更何况他还有着号称全民皆兵的全城男女老少,以及天时地利相助。
“国主,打吧。”一直在边城和回鹘人打仗的杨将军忍不住开口。
“打吧,国主。”
主战派纷纷上前请命;守城派比如没藏讹庞则是主张据守兴庆府,一直耗到寒冬来临。
李元昊沉默。
国主耳朵两侧的头发还是他五年前所见的乌黑,声音也是一样的精神有力,曾经被全西夏人甚至大宋的太上皇赞为英武不凡的鼻梁更是一样的高耸挺立。
可是国主的眼睛里没有了胆气。
接任被国主冤杀的野利家守着西夏的最西部边境天天和回鹘人打仗的杨将军,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国主的回答,突然间明白过来,他最尊敬的国主,当年那个雄心勃勃的领着西夏人和大宋、辽国打出一个三国鼎立局面的国主,已经雄心不在,不能上战场了。
杨将军等几位主战派的心里,一瞬间都是英雄暮年、西夏将亡的悲伤;兴庆府平民聚集的南城,靠近南门南薰门的地方,仁多保忠几个人聚在瓦舍家的砖瓦屋里,商议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如果国主领兵出战,我们就打。如果国主决议据守到底,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兴庆府被大皇帝强攻,我们就去参加禁军。”刚刚成年的瓦舍身穿白麻孝衣,声音沉痛,眉宇间属于年轻人的稚气和志气并存。
仁多保忠不同意,“泥舍将军没有把他的盔甲留给你,意思你应该明白。乖乖的呆在家里照顾你母亲等着进学。你不是一直都想学习汉家文化的吗”
“仁多保忠说的对。瓦舍,汉人将军都讲究识字,熟读兵法史书等等,你要好好的学习才能做一名好禁军。”一位曾是泥舍将军手下的大首领沉声接口,眼见年轻的瓦舍一脸倔强,他终于把事实说出来,“国主是不会出战的。”
瓦舍震惊之下刚要发言却被他的母亲一句话打消了所有的念头,“两国的战事自有大臣们去操心。对于我们而言,现在最主要的是地里的庄稼。”
庄稼,对于不是大贵族的他们而言,庄稼就是生命,是刚刚失去了尊敬的父亲和恩爱的夫婿也没有时间伤悲痛哭的他们,最需要关注的事儿。
狂风怒吼,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雷声轰隆,豆大的雨点好像是天上的银河决堤从天边狂泻而下,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大风如此肆虐,大雨如此疯狂,天空黑沉沉的就像要崩塌下来。
既然是这般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当然不只是兴庆府这一带。在宋夏边境打仗的狄青统帅坐在帐篷里,望着外面遮天蔽日的雨幕,也是愁眉不展。
一位清秀俊朗、玉树临风的青年将军冒着大雨寻了来,自个儿把雨具挂好,脱下雨鞋拿过狄青将军的便靴换上,笑嘻嘻的行礼道“父亲所愁何事”
“为父所愁何事,你不知道”长的一副风流样儿这么大的人还惯会嬉皮笑脸的二儿子,让生性谨慎克己的狄青将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孩儿知道。”习惯了亲爹的不待见的少将军狄咏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自个儿坐下来给亲爹倒了一碗温热的白水,“以孩儿之见,父亲且放宽心等着官家的好消息就是。”
听到儿子提到官家脸上的愁虑稍缓的狄将军,伸手摸摸胡子轻声问道“说来听听。”
未婚前被誉为汴梁第一美男子,大婚后仍旧让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甚至出门的时候还会引起汴梁街道堵塞的小狄将军,也抬手摸摸自己刚刚蓄起来的小胡须,慢悠悠的说道“孩儿观官家的性格,懒是真懒,一旦动起来却是大开大合的作风。”
“父亲打仗向来是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可是孩儿觉得,攻城战还是官家的打法更加的鼓舞士气。灵州城一战,不光是李元昊被官家吓破了胆子,其他的西夏士兵哪个不是对官家又敬又怕更何况西夏人比我们大宋人还要敬畏神灵。”
小狄将军滔滔不绝把自己的想法一骨碌说了出来,笑眯眯的看向自家亲爹;亲爹汴梁老一辈的第一美男子狄青将军长长的“哦”了一声,“这就是你的想法”
“孩儿说的不对”没等到预期中亲爹不得不无奈的认同的表情,小狄将军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官家带来的士气和人心所向且不说。既然现在官家还是稳得很,那就说明他胸有成竹,现在不动只是想尽量的减少大宋士兵的伤亡。”
“孩儿觉得,我们的小官家,将会是一位文治武功、仁爱世人的明君。大宋统一九州四域,指日可待。”小狄将军越说越兴奋,眼冒精光、雄心万丈。有幸遇到这么一位官家,是大宋人的机遇也是他的机遇。
狄青将军对儿子的表现一点儿也不惊奇,有类似想法的将士多了去了。听着外头狂风卷着暴雨抽打帐篷的声音,捧起黑瓷大碗喝了一口白水,慢吞吞的说道“你说的很对,可是这些事实,心里有些沟壑的人都看的出来。”
瞅着儿子满脸都是对“心里有些沟壑的人都看的出来”的不服气,打了一辈子仗的亲爹稍作沉吟,继续说道“官家不是不动,为父估计,官家已经开始动了。”
“请父亲明言。”自知自己的文武双全比不过亲爹的丰富经验,小狄将军诚心请教。
“外头的大雨注意到了吗”狄青将军的神色非常担忧,“行军打仗,不光是关注胜败,更要关注民生。因为我们在前方打仗的依仗是后方的安稳和粮草供应充足。”
“而我们打仗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宋的百姓过得更好。你知道外面的大雨若是再下个一天一夜,会引发什么样的灾情西北这大片的国土如果今年颗粒无收,我们的朝廷要多头疼更何况,这里还紧挨着黄河。”
黄河反应过来父亲话里的未尽之意,少将军狄咏神色一震,也跟着担忧起来。
暴雨不停的下,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都在心里诚心的祈求,祈求满天神佛保佑他们的黄河安安稳稳。
因为西北接连大雨而河水暴涨的黄河自顾自的咆哮着,完全不懂大宋上下军民的担忧。
不管是新收复的州县,还是原本的大宋领土;不管为何来到黄河两岸做官,不管平时有什么样的计较和行事,此时此刻的黄河两岸文武官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宋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生黄河水灾。
冒着大雨亲自领着人加固河堤、开河疏通水势、组织百姓疏散到地势高的地方、抢收庄稼排水抗涝、、、读着诗词歌赋科考出来的他们,或许不是很懂得怎么治水,也不知道这仓促之间他们能做到哪一步,可都在尽心尽力的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
向来靠天存活的羌人百姓,跟在他们的“父母官”身后有条不絮的忙着,热血沸腾、心里眼里都是热腾腾。
他们真切的感受到大皇帝口中各民族大家庭的意义,来自朝廷、来自汉人的支持和帮助让他们相信哪怕今年真的颗粒无收,他们也不会和往年一样举家迁移流浪。
大西北的官道上,因为李元昊最终没有领着宿卫军前来,“大皇帝”领着大军在临时营地里结结实实的休息了小半天。
晚饭时分,雨势没见小,但是风势小了一些,官家捧着兴庆府地图,听着将军们反复修改之前制定的攻城之策。
“兴庆府所在的方位地势高,四周地势低,防守格局非常优越。据说李德明当时是参照了汴梁城的布局,请了汉人里面的风水师规划。北面月牙形的贺兰山是它的天然屏障,整个把兴庆府的西、北、东三个方位包围。”
王韶将军的话音一落,将军们纷纷点头。有着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之称的兴庆府,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地。他们依靠霹雳弹朝上强攻兴庆府没有问题,就是伤亡估计不小。
庞统将军看着他们的进攻方案,笑眯眯的开口,“庞某突然有个想法。兴庆府既然是参照汴梁城而建,那它的两城三河必不可少。我们现在的方位是在它的正西南,直面它的天然护城河唐来渠和红花渠。”
“不若派一部分熟悉水性的士兵从水里摸进城和宁令哥汇合”
众位将军俱是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他们作为武将对于战场上的伤亡已经看得很淡,可是官家不一样。更何况,他们确实需要保存实力去和右路军汇合。
若是能偷偷进城,就算不能直接斩杀李元昊,也可以和外面的强攻里外配合。
官家听到他们的新计划,右手指着贺兰山的走势图沉思。
山势雄伟若群马奔腾的贺兰山,不光是给了兴庆府天然的防守屏障,还截断了大宋军的退路。它的四十个碍口,每一个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硬骨头。
“里应外合可行。我们不若不去佯攻贺兰山的碍口,而是直接集中兵力从南门进攻。先把两个南门南薰门和光化门,以及东门清和门炸开让百姓出来排水抗涝,紧接着再按照计划攻打粮草重地。”
官家自觉,碍口太难打,哪怕是佯攻也会有不少的伤亡。而且稻子不等人,先让百姓出城救稻子最重要。
众将士齐齐怔楞,原来官家改变计划直接强攻,是为了让兴庆府的百姓出来排水抗涝。
在心里感慨一声官家的心软和仁厚,林将军心思一转,有了主意,“官家要顾着兴庆府的稻子和百姓,想必兴庆府南城的人此刻也是对着漫天大雨心急如焚”
王韶将军瞬间反应过来,“此计甚妙。”
同样明白过来的大家伙儿开心的哈哈哈大笑,小官家睁着大眼睛懵懂。庞统将军看着他天真纯洁的眉眼乐呵的不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官家大善也。”
“得道多助”的官家怎么也没想到,强攻兴庆府,会有这样一个让他满心感叹的过程。
午夜时分大雨小下来,休息了小半天的中路军纷纷动起来拔营起寨。有白玉堂领着几个江湖人和宁令哥传递消息,将军们紧急组织“水兵”先一步进城。
慢腾腾行军的大宋军在距离兴庆府的外城护城河一里多地的地方安营扎寨,简单的用了早饭,正好天光大亮。
大雨后的清晨,天空灰蒙蒙的,夹杂着一丝丝小雨。太阳在天边努力的朝上升,几缕阳光打在云层上,与远处的黑云形成强烈的对比。李元昊领着人站在城楼上望着大宋营地;官家领着他的宝贝重骑兵直奔南薰门。
擅长一力降十会的官家打仗,向来是实打实的打。
几道城楼均是防守严密,万箭齐发,火油滚石一起放下;大宋的重骑兵在冲锋,弓弩兵不停的射箭。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杀气,冲在第一个的小官家神态自若的挥舞着浑天挡住射向他和绝地的箭矢。展昭领着其余的江湖人在霹雳弹和重骑兵的掩护下,用内力把霹雳弹远远的投掷到对面杀伤力最大的战棚、弩台。
薄薄的女墙一炸就毁,已经对大宋的霹雳弹有准备的西夏守军迅速退到残破的羊马墙补上缺口。旗帜飘扬,鼓声震天,将军们指挥着重骑兵继续冲锋继续炸。
兴庆府,真的不愧是防守要塞,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即使小官家领着人一阵狂轰滥炸,炸毁了羊马墙,填平了护城河,打到了南薰门的瓮城,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进城。
地方狭窄不利于骑兵发挥的瓮城,曾经让很多攻城的将领被守城的人瓮中捉鳖手到擒来。重骑兵退后,轻步兵在弓弩兵的掩护下顺着云梯登瓮城的城墙。
官家跳下绝地第一个跳上城墙,浑天一划出,就是死伤一片。瓮城里面的城楼上,李元昊命令士兵们集结到瓮城城墙,狠命的发射箭矢。
登上城墙的大宋军和西夏兵面对面的拼杀,鲜红的血水顺着黑黑的城墙朝下流。
从进攻开始打了有两三个时辰,两方人马都是死伤不计、杀的眼红。尸体堆成山,火光冲天起。
清楚的知道,按照大宋小皇帝的心软,这般死伤无数的打下去进攻很快就会结束的李元昊,望着被鲜血染红的城墙露出一抹狰狞疯狂的微笑。
官家面色平静。一个飞身而起浑天落下,在同伴的掩护下准备好偷袭大宋士兵们的几位西夏弓弩手当场死亡。
他心软,他非常的心疼他的兵,可是他不会退。如果不尽早攻下兴庆府而黄河发生决堤,三路大军和大宋的整个局势都将不堪设想,怎能退
午时四刻,红红的大太阳终于冲破云层挂在天空,虽然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乌云散布,却因为这个大太阳的光芒,看起来好像一副浓妆墨彩的山水画。
这应该是一个历史性的一刻。
在宁令哥的掩护下、协助下,顺利的从水里摸进城的士兵集结起来,劝降了一些南城的小族长,利诱了一些小贵族,然后从城里对着南薰门的城门投掷了数枚霹雳弹。
一直等信号的展昭等人在重骑兵的掩护下冲到城门附近又开始一轮狂轰滥炸,禁闭的城门楼在里外夹击中被炸成碎片,城门上面的城墙轰然倒下;大宋军潜在兴庆府的探子敲锣打鼓的高喊,“大皇帝要来领着大家排水抗涝”
“一起进学、没有奴隶”
聚集着平民百姓的南城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人心浮动。瓦舍抬头看向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想着丈夫一辈子都心心念念的让族人们抬头做人,重重的对儿子点头。
“为了一起进学、没有奴隶的党项”
年轻的瓦舍站在高台上,振臂高呼;仁多保忠等人一些人随之高喊,“我们要活下去,要我们的庄稼”
“要我们的庄稼”
群情激奋的党项平民奴隶被勾出压抑在心里几十年的愤怒和痛苦,在大混乱中冲向聚集着党项王室贵族的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