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3章 第 33 章
作品:《宋穿之懒皇帝》 一直安静的倾听的没藏氏因为哥哥的“感情”外露内心哂笑, 念着没藏氏族的族人们, 轻声开口, “哥哥不必再劝, 十年前那一番计划没有成功, 妹妹已经放弃了,如今也就是过一天算一天。”
“我们没藏家的根基始终都在凉州,哥哥可以考虑回去领着族人投降大宋的皇帝陛下。”
没藏讹庞神情一肃,“妹妹很看好大宋的皇帝陛下”
“至少,人们都有安稳的生活。”没藏氏的语气飘忽, 眼神幽远,似乎想到了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族人。
“哥哥会认真考虑。”没藏讹庞看着她一脸不欲多谈的样子, 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没藏氏冷冷的望着他的背影,把身子歪到宽大的彩绘高靠背扶手椅里, 开口唤到“浑脱。”
一位西夏王宫侍女装扮的年轻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完全不同于党项人的身材高挑、凤眼深目,乍一看好似汉家姑娘的模样, 只有高耸挺立的鼻梁显示着她的党项人血脉。
“娘娘”浑脱虽然没有行礼, 却是语气恭敬, 态度恭谦。
“去告诉她, 国主派了五万骑兵打突袭。”没藏氏的声音非常冷静, 甚至隐隐的透着一股子兴奋。
浑脱神色一动,随即回道“谢娘娘告知, 浑脱立刻就去。”
浑脱离开后, 知道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马上要结束的没藏氏, 面带微笑捧起她心爱的黑瓷大碗,一口一口的喝着大宋人最爱喝的,清香怡人的沉香水。
当前西夏国主李元昊的长子宁令哥的府上后院,女主人梁礼在一间隐蔽的房间里听完了好友浑脱带来的消息,露出一个和没藏氏一模一样的微笑,“国主连打仗的胆量都没有了”
浑脱也笑,“应该是。如今这个形式,若国主趁着大宋兵没有休息过来,以逸待劳全力一拼,或者会有一线生机。”
“不会。”一副标准党项女子长相的梁礼语气非常肯定,“大宋军之所以不强攻甚至不正面迎战,一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宅心仁厚,不舍得将士们多送性命;二是他们要保存实力去打辽国。”
大宋的官家神勇下凡向来喜欢以最少的代价打胜仗,人人都知道。可是辽国原来大宋军的目的是辽国吗
浑脱震惊之下转眼就想到了,那个被世世代代的大宋人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要收复的燕云十六州,想到那个她母亲临终前认真严肃的指正她,“不是析津府,是燕京”的地方。
丑时三刻,瓢泼大雨还在下个不停。刚刚用过午膳的官家不光收到了李元昊只派五万骑兵来袭的消息,还收到了宁令哥的妻子梁礼的信件。
信中除了常规的投降辞令外,还附带一张兴庆府的兵事图以及粮草各条街道路段等等,详细具体。甚至连兴庆府目前的势力分布和各位大臣将军的性格、对宋态度都一一分析的透彻。而她的要求只有两个。
大宋打下来西夏之后,如果她和没藏氏有幸还活着,请皇帝陛下给她和宁令哥按照大宋的律例正式合离;她和没藏氏希望留在兴庆府生活,请皇帝陛下给她们保守秘密。
一直听闻西夏女子不输男儿的剽悍,第一次见识到就是这般阵仗的官家,有点儿发蒙,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展昭和白玉堂;怕信上有“玄机”先一步看信的展昭和白玉堂对于信上的内容,虽然欢喜却也无奈摇头。
展昭忍不住说道“家、国,国、家,国永远在家之前。”
白玉堂接口,“白某也认同展昭的说法。”
官家点头又摇头,“国永远在家之前,朕完全同意。可是一代明君唐太宗也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爹爹也经常说做官家要以民为本,以史为训。朕的理解,国是由千千万万的小家组成,若老百姓的小家都不成家,国何以为国”
展昭瞪着他不言语;白玉堂乐呵,笑着说道“官家,你要时刻记得自己是官家。类似这种陈胜吴广起事的话,可不能说。”
“既然她们用江湖人的方式传信,这两位女子的事儿,官家就不要参与了。待我们打下来兴庆府后,白某自会给她们安排好。”
“好。”官家乖巧的答应下来,虽然他总是会忘记自己是个“官家”。
三个人议定,白玉堂用他“恰好”能动的左手照着这张兴庆府布防图重新画了一张,亲自送到议事帐篷让诸位将军派人去考察核实。
正好将军们这里也刚刚收到一张布防图,正是宁令哥派野利浪烈送来。白玉堂瞅着这两张几乎没有差别的布防图,莫名的对宁令哥产生了一丝丝同情。
从兴庆府到大宋营地的小道上,五万西夏骑兵在艰难的行进。虽然他们可以借着地利在大雨天打突袭,可是大雨中行军会有的困难一样都不少。短短一个时辰的骑马距离,他们用了两个多的时辰,到了大宋营地附近的时候,尽管穿着雨具也还是浑身湿透。
身为卫戍兴庆府的宿卫军,他们自然都是李元昊的嫡系精锐。吃苦耐劳、忠心耿耿是不用多说的,即使他们知道,这一行很可能没有回去的可能,也没有人退缩。
领兵的小首领之一仁多保忠,穿着出门前他父亲郑重的传给他的甲胄,昂首挺胸的跨在高头大马上,认真的听着他们的正将军声嘶力竭的喊着鼓舞士气的话。
出身党项贫民家庭的将军泥舍喊完话后,看着漫天雨幕中一张张年轻的,忠诚的脸庞,想着临出门的时候妻子和儿子的劝说,眼神闪动。
他自己身受国主的提拔大恩,自当是拿命相报,可是这些将将开始他们的人生征程的年轻人那他们的一腔热血如此挥洒,真的值得吗
心里暗自叹口气,泥舍将军一把脱下来身上的雨具,想着妻子温柔的给他披上身的情景,一狠心把不方便动作的雨具仍到道路一旁的沟沟里。
五万将士们齐齐学着他的动作,然后跟在他的身后打马朝大宋军的防守范围冲去。
王韶、庞统几位将军早已恭候多时,而且他们这一班人睡了一上午都已休息过来,心里羡慕昨晚上同袍们跟着官家痛快的大打一场的他们,此刻都是摩拳擦拳的要好好的打这一仗。
据守小高地的大宋守军根据指挥万箭齐发,火油在大雨中燃起;西夏兵毫不畏死,盾牌坏了就举着同族的尸体冲锋。
这场激烈的战事一直打到夜幕低垂、天光破晓;大雨转成了中雨,又到小雨;血水混合着雨水留在黄土地上,被踩在脚下成了红色的泥泞。
早起的官家遥望着战场上一堆一堆的尸体,还有那在雨中依旧熊熊燃烧的吞天火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涌出一股悲痛。
年轻鲜活的生命,没了就没了。甚至,没有转生。
大宋军以逸待劳,箭矢配备充足;西夏军凭借着忠心和勇气冒死冲锋了几波后,面对大宋军严密的防守和强大的杀伤力,剩下的将士们俱是萌生退意。几位忠心的小首领在士兵们的掩护下,抬着右腿上中箭的泥舍将军退到箭矢射程之外的小山坳里。
仁多保忠看着将军的严重伤势,想着自己手下都已经阵亡的士兵们,哽咽着喊出自己的心声。
“将军,我们退吧。”
泥舍将军忍着腿上的剧痛抬头,将他们脸上的泥巴和血水尽收眼底,笑容惨淡。
透过朦胧的天色,望着不远处淅淅沥沥的小雨,以及大宋军焚化同族尸体的漫天火焰,这位曾经跟着李元昊纵横沙场杀人无数的老将,此时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悲凉,“汉人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过了这场雨,兴庆府的秋天就真的来了。”
“秋天来了收稻子,收果子,正好瓦舍今年满十六岁成年。当年国主赐给我这身甲胄,我穿着它打大宋,打大辽,本想着将来传给他,现在看来,瓦舍估计用不到了。”
年轻气盛的仁多保忠听到将军如此丧气的话,徒生一股志气,含泪沉声说道“将军,西夏不会输。”
其他的将士纷纷附和,虽然他们不想再继续白白送命,但是他们并不认为纵横大西北的西夏铁骑,会输给全靠装备防守和霹雳弹轰炸的大宋禁军。
泥舍将军望着他们眼里的火焰,感受到他们的不灭血性,想和平时一样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腿上传来的入骨疼痛却让他的笑容变得抽搐,“我们是大夏国,不是大宋人口中的西夏。”
将军的声音清晰入耳,十几个将士俱是一脸“这有什么区别”的懵懂。
泥舍将军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他们身为外族人的悲伤,和相信大皇帝立起的各民族一家大碑的释怀,“大宋的大皇帝,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你们回去后不要再参战,找到瓦舍,和他说,让他将来领着族人去大皇帝开的学院进学,他们,你们要进禁军也行。”
“将军”众将士闻言,眼泪刷的冒了出来。
大宋的霹雳弹很厉害,大宋的小官家是神灵下凡。可是,如果,如果今天他们的国主能站出来领着所有的宿卫军出战,兴庆府全城百姓哪怕是无一幸存,他们也心甘情愿。输赢又如何党项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是生在战场上,死在战场上的英雄。
几位将军清扫了剩下的敌军后,带着亲兵慢慢围住了这个小山坳。内力最高的庞统将军听到泥舍将军的“遗言”,挥手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既然是英雄,心存诚意的英雄,应该尊重。
本来还想着让仅剩的部下先离开,自己冲出去受死或者受降受辱的泥舍将军,听到大宋将士忽然停下的脚步声,笑的悲怆无声。
他们的国主老了,宁可分批的派他们出来送死和大宋军耗下去,也没有勇气全力一拼;大宋的皇帝陛下年幼,却是领兵有方、以德服人。
想着儿孙族人们将会在一个没有奴隶,一起进学一起当兵的安稳国家里出生成长,再无遗憾的泥舍将军含笑自尽。
仁多保忠几人拿着他唯一的个人遗物他第一次打仗从宋军手里夺得的战利品,一把老式的大宋弓弩,对着庞统将军他们沉默的行了一礼,沉默的离开。
八月初二十一卯时四刻,官家用完早膳后去伤兵营里看望受伤的士兵。卯时六刻,他从伤兵营出来,抬头望天,雨势虽然有渐渐停止的趋势,但是天色还是阴沉沉的,天空中黑云密布。
“金秋十天遍地黄。接连着再来一天大暴雨的话,地里的庄稼就烂了。”官家想着一路上看到的马上就好收获的金黄黄沉甸甸的稻穗;想着渡黄河的时候见到听到的,那奔腾呼啸、吞吐日月的黄河之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担忧。
展昭他们也担心,昨晚上将军们还在商议尽量在收稻子之前拿下兴庆府,然后在这里休整凑粮草直奔燕云十六州。如果兴庆府今年的稻子没了,不光他们的计划落空,很可能还需要汴梁那边运粮救济兴庆府附近的百姓过饥荒。
可是汴梁因为支持这三路军打仗这么久,粮食并不宽裕。
昨天的这场大暴雨和目前的天气情况,不光让大宋军上下忧心忡忡,兴庆府的百姓更担忧。
昨天夜里午夜时分,发现雨势转小的当地百姓想着他们辛苦一年种出来的庄稼,顾不得当前的战事和国主不让出城的禁令,扛着农具连夜就要出城去田地里挖沟排水。理所当然的,他们被好不容易入睡却被惊醒的国主李元昊,强行镇压。
兴庆府的上空乌云压顶、雷声响个不停,好像是满心挂念着他们的庄稼和担忧着明年生活的百姓,内心无望的恐惧和伤悲。
辰时一刻,捧着将军们核实到的消息和兴庆府地图细心研究的官家,收到了当地百姓无法出城救粮排涝的消息,望着天际不断聚集的乌云,眼睛微合,长长的眼睫毛下垂,在和出汴梁时候一样白净的脸庞上,留下两道小小的阴影。
这些天他一直在避战想办法“和平”拿下兴庆府,尽可能多的挽留住大宋或者西夏士兵的性命,此刻,终于因为这场大雨,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