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4.30

作品:《承欢

    小全子如实向胡太医禀报了, 胡太医抚着胡须思忖了一会:“沁芳阁的”

    忽而大惊,径直坐在凳上, 严词道:“不见!”

    可待小全子走出几步后,胡太医又将他召了回来,眼睛转了一圈, 最终咬着牙道:“将她叫进来, 我有话要问。”

    小全子一头雾水, 摸了摸脑袋,将外头那宫女唤了进来, 她甫一进去, 便跪下了。胡太医瞪了小全子一眼, 小全子便立即退下了。

    孟绣哀声求道:“胡太医, 求你, 让我见陛下一面, 许是......许是......”她未将话全部说出来, 可胡太医明白, 孟绣大约也觉着齐彧命不久矣了。

    胡太医叹了口气:“主子娘娘,您先起来, 咱们再说话成么”若是让旁人瞧见,他这脑袋怕是不保咯!

    孰料孟绣不依不挠地跪在地上,硬是不肯起来。

    胡太医算是看明白了,这是块硬石头,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他抚了抚胡子,绕着房间走了几圈, 才狠心道:“也罢!也罢!孟主子是真心的,陛下若是醒来,也会谅解的,何况......唉......”

    胡太医没有说下去,孟绣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处,莫非齐彧......

    孟绣慌忙问他:“陛下可是......命不久矣”她眼眶里的泪泫然打转着,仿佛只要胡太医说个“是”字,那眼中的泪便会顷刻落下来似的。

    胡太医没说是,孟绣的心越发沉下去了。

    “孟主子便扮作药童与臣一同进去吧。”小全子在外头提醒了,估摸着时间当是给陛下诊脉了。

    这药童以往自然是由小全子来做的,孟绣吃惊地瞧着胡太医,有些喜出望外,外头催得厉害,胡太医不敢叫她耽搁太久,速速推了她去里间更衣,换了小厮的常服。

    黄雅等在外头,胡太医带着孟绣出来了,她瞧见二人,只装作未瞧见,太医院人多眼杂,什么也不说才是最稳妥的。

    小全子也不是不明事的,师傅要做什么,他这做徒弟的自然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也跟着黄雅眼观鼻,若无其事地忙着筛药。

    一路上都无什么意外,只不过孟绣忽略了,修贤殿前的侍卫,可是对齐彧绝对忠心的。

    也不知怎的,齐彧病了,孟绣却未瞧见季七守在修贤殿外。

    也许是另有要事,她如此想着。

    近日来,就连纱尤也不知所踪了,若非如此,她也不能顺利与舒妃有那一番交谈,更遑论逃出沁芳阁了。

    门口的侍卫一拦,紧紧盯着孟绣,孟绣越发将脸垂下了,险些快触及地了,那侍卫仍不放过,冷生质问道:“这是何人”

    胡太医连忙赔笑道:“是我的药童,大弟子病了,便叫这新收的二弟子帮衬着了。”

    可显然修贤殿的侍卫并不信胡太医的这套说辞,哪怕他是陛下钦点前来诊脉的太医。

    侍卫们不依不挠,孟绣险些兜不住了。

    好在大宝听见殿外吵闹,特出来瞧了瞧,他自然是认得孟绣的,当下冷着一张脸训斥道:“做什么喧哗,若是龙体有损,你等可担待得起”

    方才还振振有词的侍卫全低了头,拱手以示赔罪,为首的道:“太医请。是卑职唐突了。”论起品阶,胡太医的品阶自然是要高于殿前侍卫的。

    大宝未曾看孟绣一眼,只是在进了内殿时,叹了口气:“孟主子,您好好瞧瞧陛下吧。”

    他的语气......令孟绣有些许的不安,可她仍强忍着,还不曾见到齐彧,她不能轻易就相信外头的那些传言。

    齐彧......齐彧这样的坏人,该活一千年一万年才是。

    可是不能了。

    孟绣呆呆地瞧着榻上的这个人,齐彧所在的寝殿俱是一片玄色,同从前在舒王府的摆设装置近乎一样,一派压抑。她缓缓走近前。

    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唇上带了些黑紫。

    孟绣心一惊,脱口而出:“齐彧......陛下是中了毒”

    难怪修贤殿守卫如此森严!难怪这些日子不见季七和纱尤!

    想来应该是去查幕后之人了吧。

    既是中毒......孟绣满脸希冀望向胡太医,后者只是摇摇头:“此种剧毒老臣平生仅见,应是西域一带流传而来的,若想要解药,还得去趟西域。”

    她的眼眸淡了下去,西域离燕京十万八千里,纵然胡太医寻出解药,这一来一回,只怕齐彧也早就归西了。

    数日前匆匆一面,难道成永诀

    “咳咳......谁将她带来的......咳咳......大宝”面前的男子动了动睫毛,随之孟绣便倒映进一片汪洋之中。

    她一手握住齐彧的手,一手摸着他的脸颊,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陛下......陛下......”

    齐彧的眼眸冷硬了片刻,然后不过刹那便化作一汪平静的海,包容着孟绣的悲伤,强撑着想要坐起来:“怎么又哭了,朕不是答应给你自由了么朕死了,你该高兴才是。”

    高兴!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孟绣忽然抱住齐彧,泣不成声:“妾从不恨陛下,陛下也不许死!”这样幼稚的像小孩子要不到玩具时的胡闹,却让齐彧筑守了数月的城墙在顷刻间轰然倒塌,心中只剩下一片柔软。</p>

    他轻抚着孟绣的发,温声哄道:“真的么”

    孟绣重重地点了点头。

    本该是极为温馨的一幕,却不曾想还有两位“观众”旁观。

    大宝早已见怪不怪,胡太医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重重咳了一声,大宝不咸不淡地问道:“胡太医可是生了什么重病,怎么也咳得这么重”

    闻言,似乎是为了应和般,齐彧又咳了几声,胡太医也顾不上与大宝扯皮,赶紧捏着齐彧的脉搏,将他按了下去:“陛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大宝也满心忧虑:“劳烦太医快些施针。”

    孟绣随着大宝退在一旁,为了不妨碍胡太医施针,特意选了个隐蔽的角落。

    从大宝口中,孟绣才知道,原来齐彧的毒早在数月之前便有苗头了,不过那时候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可这些日子大约是操劳过度,身体每况愈下,常常一咳便停不下来,太医来瞧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到书日前,齐彧晕倒在修贤殿中。

    齐彧每日的清醒时间都是固定的,约是在未时。

    可清醒的时候身体所承受之痛比昏睡时更甚,是以每日未时胡太医都会来为齐彧施针以作缓解。

    如此已经十数日了。

    若再寻不到解药,齐彧必死无疑。

    孟绣掐着手心,头一次感觉到比死亡更可怖的事——失去。

    齐彧,她真的会失去他吗

    胡太医施针很快,孟绣是被齐彧叫进去的,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平静与温和。

    “阿绣,怎么不听话呢”她心中蓦地一惊。

    良久,她轻声说:“因为妾爱上了陛下。”

    风声无言,大殿中多余的两人很快退了下去,秋老虎仍是炽热的,天很快黑下来,烛火明明灭灭的,燃得浑身俱是粘腻的汗,好像自己就在那焰火上炙烤。

    可明明是那么微弱的烛光。

    齐彧呼吸急促,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宠溺道:“你啊......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从前费尽心思想让她爱上自己,而今她说爱他,怎么就......那么心疼呢。

    “不是为了阿朗么”他直直地盯住她,孟绣无所畏惧,迎上他的目光:“是,因为他而更爱陛下。”

    一切俱已坦白,一切俱已有了结果,他所追求的,总算开了花,齐彧苦笑,还想再说些什么。

    孟绣猜出,他大约是要说什么劝阻的话,便上前握住他的手心,十指相扣:“崇山恶海,我陪你一起翻渡。”

    那是齐彧今生听过最好的话。

    他吻了吻孟绣的手背,可惜他太虚弱,连亲吻都是轻飘飘的,痒痒的落在她手背。

    孟绣就这么坐在她榻前,尽管她穿了一身不伦不类的药童的服侍,尽管她脂粉未上,素面朝天,可是齐彧已经见过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了。

    她就坐在他榻前,说着要与他同生共死的情话。

    “阿朗呢”显然齐彧还没有忘记正事。

    孟绣叹了一口气:“在舒妃那里,应当不会有事。”

    齐彧当即拧起了眉毛:“那可是咱们唯一的孩子,你怎能将他交予王悦卿”

    孟绣没有言语,齐彧自也知道,孟绣心中该是万千的不舍,母子连心,陡然失去,怎能不痛。

    齐彧只能拍着孟绣的背以作安慰。

    “好了好了,阿朗不会有事的......咳咳......”齐彧的面上染了些病态的红,孟绣赶紧不敢让他再说话了,她将宫女煎好的药端来,正要喂给齐彧,却听他坏笑道:“太苦了,为夫喝不下去,这可怎么办呢”

    这厮!真是会苦中作乐,明明病得一推就要死过去了,却还说着这等孟浪轻薄的话!

    孟绣轻轻搡了他一下,自然是不敢下重手的,若是伤了齐彧可怎么办

    好在齐彧也只是嘴上孟浪了些,真要做些什么还是做不出来的,孟绣毫不怀疑,这厮若是身体康健些,恐怕自己受到的就不止是嘴上的调戏了。

    一时间不由恶作剧地想着,就该让齐彧受些苦。

    可是瞧着齐彧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更甚之,若是寻不到解药,可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孟绣便不敢再想下去了,只在心中期盼着季七早日找到解药。

    齐彧吃完药后便又昏睡过去了,他的身子极其虚弱,每日的清醒时间不宜过长。孟绣见他睡着便打了温水替齐彧擦了擦身子,他浑身冰冷,整个人像刚从冰窖里出来的似的,即便盖了两层被子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终于结束啦五一快乐!(发出不想更新的声音emmmmmmmm)

    给大家推荐两首日文歌,她曾活过啊,还有中岛美嘉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很有故事的歌很好听

    隔壁百分百已开,不要养肥,请宰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