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下班, 黎恩提早回去，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 高云拖着一身香水味进来了。

    高云算是整所学校里的特例，一身浓香水，各种流行服饰搭配齐全, 大多数时候穿得像模特，花枝招展的。

    老校长曾经说过几回，她半听半不听，穿得是不比以前夸张了，但在教师队伍里，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 空气都会凝滞。本来之前她交了个有钱富二代, 又发放自助餐餐票, 大家对她印象已经有所好转, 可是后来发现实在无法弥补她某些让人忍受不了的缺点, 又开始自发性地无视起她来。

    高云也不在乎那些, 依然我行我素。

    一进门, 她就在酸之前想把女儿介绍进来的老师。

    “我说吧, 黎老师怎么可能会走, 老校长的得意招牌，捧起来供着都来不及, 怎么会舍得轻易放她走。”

    那老师被她说得脸青一块红一块，整张脸都要拉到地上来了。

    “我说高老师，我们认命！能不能来, 看缘份。再说，如果学校招人，我让我女儿来试试怎么了我女儿就不是人了”女老师越说越气，“我劝你啊，把心胸放宽点，别总盯着别人的事情不放。我说你胸是不小，怎么就装了这丁点儿心眼。”

    高云向来说话就喜欢指桑骂槐，大家都知道可从来没人反抗她，被这么一通指责，她急了。

    “我说你怎么人身攻击呢我说错了吗你女儿那点文凭也想进来，是想侮辱我们这些千辛万苦进来的人”

    女老师哼了一声，拿起包扭着腰往外走。

    “这可说不准，我女儿说不定跟欧阳校长有缘分，哪天你们见到了，还得叫声校长夫人也说不定！”

    女老师的这番豪言彻底震惊了办公室的其他女老师，没结婚的女老师开始暗自思量。

    高云气得呼吸急促，追出门口：“就你女儿那丑样，欧阳校长能看得上才怪了！”

    “那也总不会看上你这样的整容怪！”

    女老师这一句彻底是插在了高云心口上，她扶着门边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黎恩和钟雨趁着这时候出门。

    两人一走，其他老师也纷纷离去。

    校长夫人这个字在高云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气得脑子发烫，她看哪个丑八怪要做校长夫人！

    -

    欧阳景出来的时候，那堆女老师也正好追上来。姚秘书以身为墙，拦住女老师们的去路让欧阳景先走。

    那堆女老师我一推你一拉，把姚秘书西装扣子都拽掉了。

    “唉，松手！给我松手！”他妈的，这么多香水味儿，别靠他身上，晚上女朋友要让他睡地板的！

    直到欧阳景车走远，女老师们才悻悻散去，留下像刚被“洗劫”过的姚秘书。

    他西装都皱了，头发被扯下不少，乱糟糟的。

    “他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兰若寺！”这帮女的，差点没把他给搞死。不仅把他西装扣子给拽掉了，还往他脸上打了几巴掌。

    一帮凶残的女人。

    姚秘书跑出校门，欧阳景的车还在外面等着。

    姚秘书随意抓了抓头发，把西装外套脱了，上副驾驶。

    车里静悄悄。

    距离和黎恩不欢而散已经有几天，除了偶尔会见到她从教学楼经过外，欧阳景很少见到她。

    想到那天她的疏离，欧阳景觉得有点不舒服。

    那感觉真不好，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呼吸困难。

    姚秘书从上车就看出他的不正常，但苦于没机会开口。

    前几天他和黎恩怄气，姚秘书怕被骂，不敢问，现在嘛——

    欧阳景似乎开始惆怅，是机会了。

    他可肩负着替他排忧解难的责任。

    “老板心情不好”

    欧阳景转过脸，“怎么说”

    “感觉。”

    若是以往，欧阳景肯定不会鸟他，可今天有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就算只是废话。

    “然后。”

    “是因为黎老师”姚秘书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特意从内后视镜里看他表情。

    欧阳景果然有一瞬间的凝滞，剑眉也在同一时间皱起。

    “继续说。”

    “黎老师是说了某些不中听的话吧。”

    欧阳景不说话，表示默认。

    “其实，黎老师没什么心机，别看她做事多有手段，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小女人心态。小女人嘛，用对付小女人的手段，她自然就乖乖听话了。”

    听到他说黎恩“小女人”，欧阳景皱起的眉头更深了，他嘴角扯开一丝上挑弧度，语气冰冷：“小女人，姚秘书我看你今天是忙昏头了吧。”

    姚秘书无奈叹气。

    他就这么刚吧，以后有他受的。

    -

    黎恩和焦俊约好要吃饭。

    从学校出去后，黎恩先去医院看了陈柏妈的情况，确定没大问题，她才赶去订好的餐厅。

    焦俊已经到了，他正在点餐。黎恩的喜好他有细心留意，虽然她说了随便点，但所有的菜焦俊都照了她喜欢的来点。

    黎恩到的时候，菜刚好上桌。</p>

    “真准时。”

    “累吗”焦俊给她倒水。

    黎恩累是不累了就是渴，她拿起水杯，连续喝了几口。

    “还好。”

    “陈柏怎么样”

    “状态不错。”黎恩冲他笑，“至少已经没有想出去赚钱的念头了。”

    “小孩子早点知道苦难，对他有好处。”

    怎么连他都这么觉得

    想起欧阳景那无关痛痒的认为陈柏不可怜的话，黎恩就想吐槽，而她真的吐槽了。

    “我们校长人品真是糟糕。”

    不知为何，听黎恩提到欧阳景总让他有不股不快乐，焦俊睫毛微颤，但却并未打断她的话。

    黎恩继续说：“陈柏你说够可怜吧他居然没感觉，你说他这人的心是不是铁做的陈柏说要出去赚钱那几天，我一直跟着，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难过，心疼，无助，所有多复杂的心情都有了，甚至还有了‘他怎么不是我的孩子’这样的念头。可就是打动不了他的心。”

    黎恩一口气说完，这才发现焦俊有些沉默，她以为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小心问：

    “我说这个是不是太烦人了”

    焦俊笑了笑，摇头：“不是，我觉得你是个好老师，我为你高兴，为你的学生感到荣幸。”

    “是老师都会这么做的。”黎恩有点不好意思。

    哪个老师能看得下自己的学生走歪路，走错路。学生一出问题，最难受最伤心的就是老师。这并不只有黎恩能做到，很多老师都做到了。

    “是不是所有出身好的人都没办法对别人的遭遇产生同理心”

    黎恩问完这话，焦俊放下筷子看她。

    “这是我们的晚餐，你再提别的男人我可要不高兴了。”

    黎恩毕竟是没有恋爱经验，他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自己搞错了场合。

    说的对啊，两个人的晚餐呢，多宝贵的时间，她怎么能张嘴闭嘴就说欧阳景这个讨厌鬼呢！！

    浪费大好时光。

    焦俊这么说，黎恩就彻底把欧阳景抛之脑后了。

    -

    欧阳景洗了澡出来，欧阳夫人在他房门徘徊。

    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慢慢走上去。

    “妈，找我”

    欧阳夫人回头，赞赏的目光将自己完美的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心里无限满足：“小景，妈妈给你买了本书，你有时间看看。”

    “什么书”欧阳景朝她手上扫了一眼，还没拆封，他大概看到了几个字——

    如何讨女孩儿喜欢。

    欧阳景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书，不过给他这种书干什么

    “你在学校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不耽误多少时间。”

    欧阳夫人把书放在他手里，“我知道你不缺这个，但是多学一点也是有帮助的。姚秘书不是总是搞不定他女朋友吗你看了，教他几招，省得他女朋友嫌他闷葫芦，天天和他闹分手。”

    姚秘书……搞不定他女朋友

    他可见过他在他女朋友面前把大炮吹成火箭的样子，他用得着他来教他妈安的什么心思欧阳景明白，这就是给他看的。

    呵呵，他欧阳景用得着学这个鬼东西。

    书收是收了，被欧阳景塞进了书柜里层。

    -

    确定不去浩宇，又把陈柏妈的事安排好后，黎恩开始着手准备家访的事。原定计划是一天一个，她提早约时间，争取在一个多月内把全班同学的家走一趟。

    几个重点圈起来的同学安排在前面，黎恩得先约那几个同学的家长。

    分别是简尖、安之南、周旺、李显、陈柏还有高飞。

    他们的家庭情况，黎恩虽然只了解大概，但能猜出情况不妙。

    简尖，父母忙着做生意，对她缺乏管教和关心，有人曾见她跟着一帮小混混出去玩。

    安之南是公开的私生子，由妈妈带大，爸爸是市里的一个大老板。

    周旺是重男轻女家庭，她是老大，底下有两个双胞胎弟弟，父母甚至家里人时常对她视而不见。

    李显是抱养回去的，养父养母两年前有了自己的骨肉，目前他处境很尴尬。

    陈柏就不用说了，一个没有安全感、又对爸爸极度厌恶，可是又不得不低头跟他要钱的的倔小子。

    至于高飞……黎恩真的是没法说了。

    这孩子居然在课上时间看黄色漫画！！那会儿可真是气死黎恩。虽然来前她是有想过性教育的问题，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帮孩子居然早熟到这地步。

    或许也并不是他们早熟，而是她跟不上时代。

    她那个年代，网络还没这么发达，泳装写真、宅男书刊还没盛行，男生女生之间也会有点隐隐约约的小害羞存在，但不至于有人胆大到在课堂上看黄色书刊。

    黎恩一定得找机会问高飞那些书哪儿来的，黎恩非得叫警察把那家店给封了不可！

    严重影响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

    几个电话打过去，目前能确定家访时间的只有安之南。

    简尖的爸爸没接电话；周旺父母不在意女儿成绩表现，表示对家访没兴趣；李显的养父母带孩子在外面旅游，归期不定；高飞的爸爸在外面出差，不方便电话。

    这是黎恩忙了大半个小时得到的结果。

    安之南的妈妈不上班，随时有时间见面，而且她也挺在意安之南，所以当黎恩提出要家访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黎恩觉得这躺家访会很容易，却没想到安之南的妈妈对她，甚至对安之南提出了那样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