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璟澜一时无言以对。

    白芨道：“您和她, 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封璟澜仍然无言以对。

    白芨甚至笑了笑，道：“阁下, 您现在什么都不说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道：“阁下，我给您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后我要见到林谦，无论您用什么方法。”

    “非常感谢。”她彬彬有礼地道谢。

    还有五分钟, 她就要去旁听军部的会议。

    事实上，她对军部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兴趣，也无意于听他们的争吵。

    对于白齐光的名誉她并不在乎, 林谦的名誉自有他人维护，至于那些，民众总是健忘的, 总有其他的热点事件转移焦点，白芨并不着急。

    她气定神闲，却并不代表她不会生气。

    林谦在军部是不不能提的名字，但是因为这次事件之后，很多人开始怀疑林谦的权威, 一方面是本来就没有多少崇敬, 一方面是被按着头尊重一个人的逆反心理, 青年军官居多。

    白芨冷着脸。

    段翎不知道出于什么情况并没有出现在这次会议, 不然段翎部长在这，有些人的用词也不会这样的，放纵。

    是的，放纵。

    对于林谦投奔王朝的消息愈演愈烈, 像是连锁反应，她本人的很多事情也被一一列出。

    白芨一直都知道，林谦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放在神坛上，因为林谦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人，她有太多的毛病了，她的脾气不好，很多时候处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她剑走偏锋，喜欢以险取胜。

    虽然战功赫赫，但也确实嗜血残忍。

    当时和联盟对立的势力大多数都不喜欢在战场上遇到林谦，遇到林谦之后也不会投降，哪怕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性，林谦对待投降者的态度和对待战俘的态度没什么区别，在很碍事又可能扰乱全局的情况下，她选择的方法就是全部杀死。

    这点曾经引起过轩然大波，林谦本人险些被剥夺了指挥权。

    可她还是我行我素。

    她在一次战前动员的时候称军人应该永远有一颗子弹是留给自己的，倘若他们被俘，军队不会有任何援助行动，比起这个，她更希望他们有尊严的、体面的、自愿的自杀。

    虽然她的战果和她在战场上的表现和这句话并不矛盾，她本人身前受过的伤太多了，死后在验尸的时候，法医都说她能活到现在是个医学奇迹，但这在愤怒的民众面前没有任何用处，她如果不胜利，那简直是战犯和极端民族主义的集合体。

    “阁下，”这次在白芨耳边响起的声音并不是封璟澜的，他现在也很清楚，无论自己说什么，这位祖宗是一句话都不会听的，所以干脆让智库的人来和她分析利弊，白芨虽然在遇到林谦的事情上就不像平时那样冷静，但是封璟澜希望白芨还明白什么是大局，“我知道您现在心情并不平静，但是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白芨没有说话。

    这位学者道：“现在所有的事情看起来好像是针对林谦阁下，但实际上完全是为了对抗议政厅。白齐光阁下和林谦阁下的关系可以说是紧密，也可以说是疏离，她们若近若离，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次事件，一定会牵扯到白齐光阁下。”

    “我知道您不愿意撇清白齐光阁下和林谦阁下的关系，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我们已经错失了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么我们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保持沉默。”

    “阁下，林谦阁下现在所遭受的至多只是诋毁而已，”他道：“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都一定会遭受诋毁，倘若他是一个足够有名的人。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想即使是林谦阁下本人，也不会把这样捕风捉影的，”他想，还有一部分是事实，“议论放在心上。”

    “您现在处境特殊，您没有必要去为了捍卫林谦阁下的荣誉而给自己惹麻烦。”

    白芨垂眸，她没有回答。

    是的，完全没有必要。

    谁会为了一个死人，还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死人劳心劳力呢

    尤其是对于一个政客来说。

    这是最得不偿失的。

    林谦出身不高，据说是很边远的行星的一个小城内，由自己已婚的姐姐抚养，在姐姐去世后乘上了去往首都星的空舰。</p>

    “是的，在那次战争中，明明付出代价最多的白齐光阁下，但是获利最多的却是林谦阁下。林谦阁下出身不高，但是与江庭校长的关系非常好。”

    白芨神色冷然，她开口道：“江庭校长是林谦阁下的保护人。林谦阁下在训练营的时候，就是由江庭校长收养的。我不明白，这位先生，您提起这件事，还是以这样的口吻，这样的语境，是想说明什么”

    他想说明江庭和林谦关系不简单。有人想。

    白芨当然清楚这个人想说什么。

    这样肮脏的诋毁让人作呕。

    可林谦凭什么让江庭成为她的保护人呢

    她一个出身贫民窟的女孩，在十三岁之前没有接受过任何正式教育，在福利院的视频里也显示她就是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性格孤僻，还有点疯狂。

    她大多时间都站在阴影里，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笑，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

    别人如果试图碰她会被林谦立刻躲开，如果躲不开就不耐烦地用手指掰开对方的手。

    她不想别人碰她。

    家境优渥的人不想领养这样孤僻的孩子，尤其这样孤僻的孩子，总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杀人案之类的事情。

    有些人倒是愿意，他们一来就带了一大堆东西，有裙子有发带还有糖果，眼神全程都盯在女孩子身上，但是林谦不愿意，她会表现的异常暴躁，当着人的面把这些礼物丢掉还要用脚踩上几脚。

    院长深知把这个孩子强制性地送出去带来的麻烦可能是他无法摆平的，于是只能陪笑着道歉。

    林谦在福利院的生活就更加艰难。

    这样的人，究竟凭什么吸引了江庭的注意力

    要知道江庭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功勋卓著，后来退出军部，成为军校校长，他风度翩翩样貌不凡，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给他或者存着其他什么别的心思。

    但是这样的、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收养一个小丫头

    其实一切都很好理解，如果江庭是个恋童癖的话，毕竟林谦小小年纪就已经样貌不俗，在那种营养不良的情况下，脸上不算太干净，穿着也不好的小女孩站在人群里依然美得惊人。

    有些人甚至觉得林谦长大之后可能嫁给江庭。

    江庭当年收养林谦，这可是一件大事，不少人认为这是江庭厌倦了身边觊觎他的名誉地位财产的女人，转而开始玩养成游戏。

    毕竟一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可比很多人可靠的多。

    但最后江庭也没有结婚，到死也没有。

    青年笑了笑，道：“我想说什么，我想诸位阁下都很清楚。”

    封璟澜想，完了。

    他现在就恨自己没在白芨办公室内，而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内。

    当然在也没有用，他又不可能当中去抢白芨的笔。

    “军部是非常神圣的地方，这里，我想并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他道。

    白芨点了点头，她微笑着，她说：“确实，军部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

    她转向郁易，冷冷道：“郁易阁下，这样的人，也配站在军部吗”

    郁易很抱歉的笑了，道：“但是阁下，每个人都有自己言论自由的权利，我们没有权利去剥夺。”

    她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张空白的议长令。

    现在有了字。

    白芨拿起议长令，道：“我以议长的名义，要求军部目前最高领导人，郁易参谋长，将此人带离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