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作品:《元帅

    林谦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对方自称是犯人的叔叔,只愿意别人叫他白先生, 而不想透露名字。

    “您不知道, ”他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 似乎没法忍受这样廉价茶叶的味道, 但是吐出去未免失礼, 他只能勉强咽下, 道:“这个孩子有多可怕, 在她的监护人过世之后,也就是今年年初, 我们收留了她, 她性格古怪, 不喜欢说话,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除了吃饭任何人都别想见到她。”

    “有点自闭。”林谦回答,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习惯哪里称得上可怕。

    “如果只是这样,”这位白先生耸了耸肩,道:“那么没有人会横加指责什么,在元帅纪念日那天, 我们一家人出去了,家里只有佣人,之后她的姐姐回来了,按年龄来说这样叫没有错。这孩子之前一直在女子学院读书,元帅纪念日那天放了假, 我们谁都不知道,她或许也想给我们一个惊喜,没有叫人去接机。”

    “回来之后,”白先生嘴唇颤动了两下,“她早就听说她多了一个妹妹,所以就去敲了这个孩子的房门,没有人开门,她就离开了,在晚饭的时候,阿霖仍然没有下来,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她又一次上楼,这一次她进去了,之后再也没出来过。”白先生的眼中有眼泪闪烁,林谦正要给他抽两张纸,他就拿出了手帕。

    林谦并不认为这位白先生对自己口中的孩子有多么的重视,从这个孩子只有一个名字却没有姓氏就可以看出。

    “等我们回来时听到佣人说她已经回来了,但是一直都没有从楼上下来,在我们上去之后,我们看见……”他深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终身难忘的景象,“那孩子倒在血泊里,血已经干涩了,流了一地板,而白芨,站在没有血的地面上,正在看一本书,她的脚边,还放着作为凶器的花瓶。”

    “我真的,我真的没法形容我的感受,如果她是不经意,如果这是一场意外,那为什么她不叫一声之前有女佣听见了楼上的声音,她还解释是花瓶落到地上了,不用来打扫。”

    “她看人的眼神让我们害怕。”白先生补充道。

    林谦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么这个白先生口中的阿霖充其量算是个问题儿童,她的年纪就算有天大的错误也只能送到教育所或者是什么心理机构,而不是监狱。

    “她十七岁”

    “对,十七岁。”

    “十七岁是不能进入监狱的,白先生。”林谦友好地提示。

    要不是上面直接下达的命令,她绝对不会抽出时间,只是为了听一桩家庭不和导致的惨案。

    白先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最初的意愿是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我一直觉得这孩子精神有什么问题,要不是,”他没再说下去,“我们也确实那么做了,但好景不长。”

    “怎么”

    “精神病院的负责人找到我,要求我把她带走。”白先生用一种相当崩溃的语气说:“她能挣脱束缚带,植入手臂的芯片,被她用碎瓷片——她打碎了早餐的粥碗,划开皮肤取出,她几次都试图逃离,放进饮食里的药都被她倒掉了,然后,负责人告诉我,他一次在办公室里醒来,发现阿霖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她要见我。”

    林谦又喝了一口茶。

    “我们换了几家医院,得出来的结论都是这样。”

    “为什么不送去教育所”

    “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被拒绝了。”白先生道。

    见他有意隐瞒,林谦也没有问下去。

    “但无论她做了什么,”林谦道:“‘博物馆’也不能接收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我已经和你的上司谈过了,而且‘博物馆’声名在外,谁都知道这里在你的管理下井井有条,是共和国境内最为安全,也最为守法的监狱,没有任何违法的事情发生在这里,我想,这是最适合她的地方了。”白先生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的掩盖不住的傲慢,“这点你不需要担心,还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

    林谦笑了笑。

    “我希望,”他咳嗽了一下,“她的刑期是三年,到二十岁的时候。我希望,这三年,她在这里不仅仅是被关着而已。”

    “哦”

    “当然我没有想要她命的意思,她毕竟是我的血缘上的亲戚,我只是希望,这里能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至少让她明白,自己做的是错的,她之前一直没有任何悔改的迹象,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没有认识到杀人是错误的,以后要是再犯怎么办这也是为了她考虑,现在她还小,不能判处死刑,刑期也只是三年而已,但以后呢我不想她因此而送命。”

    林谦看着言辞恳切的白先生,微笑着点头。

    白先生压低了声音,“死者是我的侄女,我很疼爱她,她从小就在我这里长大,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我和我的爱人没有孩子,在失去了她之后,我的妻子终日以泪洗面,这件事还影响到了她的精神状况,她很不好。”

    “而且,在出了这件事情之后,她无法再宽容地对待阿霖了,在伤感孩子被害的同时,她也懊恼自己信错了人她对阿霖一直都很用心,但谁能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你会辜负一个受伤的母亲的心情吗”他问。

    “我会遵照共和国法律,和上司的安排。”林谦严谨的回答,“在不违法情况下的安排。”

    她这时候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但不得不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她没兴趣虐待一个小女孩,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对待,阿霖可以像其他人一样等待刑满释放,如果不出意外,如果她的命足够大。

    “我们当然不会犯法。”白先生放松地笑了,“我刚才的行为,让你见笑了。”

    “没有,”林谦温和地说:“我理解您的感受。”

    她微微一笑,道:“在我妹妹出事之后,我想到的也是报复。”

    白先生猛地想起他看见的资料,林谦年轻有为,并且军功磊磊,要不是她的妹妹在十九岁时被人强-奸后自杀,她现在绝对不会沦落到在监狱里做监狱长,整天和一帮疯子打交道。

    林谦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来着

    将人切碎

    他打了个寒颤,觉得这间采光优良,阳光充沛的办公室一下子就不那么温暖起来。

    他握住茶杯,已经失去温度的茶水只是源源不断地汲取他的体温。

    “您很冷吗”她问。

    “不,”白先生尴尬地笑了,“不冷。”</p>

    在他们对面的显示屏一下子打开了。

    白先生受惊一般地扭过去头,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最常见的控制器,连接人脑,随人的意志开关。

    “您的……”

    “亲戚。”他接下去。

    画面上正是那个少女。

    她正在整理自己的衣领。

    “这是在做什么”

    “例行检查。”林谦解释道:“没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

    白先生啊了一声,失望多过庆幸。

    画面放大。

    对方是个有着黑色长发的秀丽少女,但也仅仅是秀丽而已。

    “她会在很好的。”林谦道,她的意思也仅仅是字面的意思。

    白先生却会错了意,看了眼表,站起来道:“那么,我先离开了。”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谦站起来和他握手,送他出去。

    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屏幕画面晃了晃,一瞬间黑了下去。

    林谦送白先生到大门,坐上车的白先生心情不错,还朝林谦挥了挥手,不过车马上开走了,他没能看见林谦的回应。

    她也确实没有回应。

    她打算回办公室,电梯升入一半的时候有人进入,正是阿霖。

    只有她自己。

    她的右耳内侧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正在闪闪发光,此刻这个小玩意正告诉她要去哪。

    阿霖穿着囚服,由于没有想过有这样的犯人,囚服对她来说太大了,过长的袖子盖住了细瘦的手腕,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显现出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

    显然,她并没有像白先生说的那样被像女儿一样的对待。

    在看见电梯里有人之后,她缩瑟了一下,最后小心翼翼地站到了角落里。

    林谦瞥了她一眼,对方立刻下意识地向后退,但是撞到了电梯壁,发出了砰的一声。

    “我……”她开口道,只是一个字,却已经全是慌张与惶恐。

    “你叫阿霖”

    阿霖点头。

    林谦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脸,女孩的害怕几乎不加掩饰,她的肩膀在颤抖,哪怕她极力克制。

    林谦收回目光。

    “三百二十七层。”林谦道。

    阿霖僵硬地把头扭过去看她,但林谦似乎不是在和她说话。

    不一会,她耳边的接收器里就吐出机械的语音,“三百二十七层,三二七三。”

    “谢谢。”女孩低声道谢,声音小的像是某种娇弱的动物。

    林谦一下子惊醒了。

    她睁开眼,属于白齐光也属于白芨的那张惊艳至极的面孔在面前,近在咫尺。

    “没能好好和你打过招呼,”笑声从白芨的喉咙里发出来,“好久不见,林谦监狱长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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