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傻妞
作品:《七零甜妞凶猛》 爸妈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 连累甘露也心虚,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等到了地方,嗬, 不止一拨人在等车, “针尖”和“麦芒”也在。
看见沙雕爹过来, 一脸热切,说要跟着他一起去白云公社,义务为贫下中农“诊病”。
甘露直觉有猫腻,沙雕爹却开心地不行,热烈欢迎“名医下乡”。
耿直妈抱着女婿送的“话匣子”, 不住嘴地叮嘱女儿“好好读书”、“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睡觉”、“过年就回家去”,末了还压低嗓门,重申一遍“吃肉伤身”:
“你个死妮子,敢没嫁人就大了肚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甘露惹不起母上大人, 忙不迭地把人都送上车,转过脸就卖萌, 哄渣渣樵:
“我爸妈……被小姨的事吓着了,一时没想明白, 不会真的过继陈柏舟当儿子。”
卢南樵气哼哼:“怎么不会在你小姨出事之前,他们就起了这心思,还跑到公社问郭书记,现在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添个儿子。”
“儿子就儿子,反正我已经不认识他了, 让他呆在芦庄给我爸妈养老,挺好。”
“以后没我陪着,别再回芦庄,那个陈柏舟,天生的公子哥,一肚子闲情,早三十年,他就是那种遛鸟斗鸡,唱曲儿票戏的米虫,p斗他一百回都掰不过来!”
甘露不信:“听我爸说,他干什么像什么,农活、竹编、写字、算账,样样比人强,嗓子也好,还会吹笛子、拉二胡、写酸诗……还会画板报,不像你说得这么游手好闲呀”
卢南樵脸色更黑:“我也会干农活、做手工、写字算账,还会演讲、朗诵,嗓子公认得好,我还会拉手风琴,放电影,做雕塑……那种酸掉牙的情诗,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写给你。”
甘露一言不慎,把人气成斗鸡,闷声不吭。
小心眼樵还不放过她,继续吐槽:
“听你妈的话音,当初是你倒追的陈柏舟他迷上他什么了从前你不是胆小内向,见了陌生人就脸红的嘛怎么跟他搭上话的还敢闹绝食,逼家长去提亲,咱公社那么多小姑娘,谁像你这么……疯疯癫癫,疯丫头!”
那些“黑料”,都白调查了,小丫头一点都没变,都是那么胆大包天,恣意妄为。
甘露也觉得离奇,蹙眉啧啧:
“都忘记了,估计是看他长得帅,我是颜狗,谁帅就跟谁走。”
“姜文松长得也帅,梁学松当初也长得人模人样,你敢跟着他们走吗不要被皮相迷惑,要看品性,看内涵。”
甘露嗯嗯:“反正我都不记得人了,从前怎么喜欢过他,现在都忘了,往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卢南樵不信。
私底下,他专门问过海龟大夫:
失忆的人,如果从前有过一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伴侣,失忆以后,有没有可能再爱上一次
答案是:很有可能,旧情复燃的几率超过五成。
海龟大夫引经据典,说爱情跟人体分泌的一种神秘物质有关,一个人会被另一个人吸引,爱得碧落黄泉,生死相许,跟身体元素的契合度有很大关系,精神沟通都是其次。
甘露的“颜狗论”,佐证了海龟大夫的说法,他不能不防。
出了汽车站,沿途在修路,车子颠簸起伏,甘露被颠得昏昏欲睡,趴在卢南樵肩头打瞌睡。
迷迷瞪瞪的,似乎被人抱了起来,进了房间,搁在沙发上,软绵绵地很舒服。
她折腾好几天,又困又乏,懒得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终于醒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卢南樵正往餐桌上摆饭菜。
“这是……哪儿”
“我家。”
甘露懵。
卢家的那座院子,她去过一次,就前几天,卢爸宴请沙雕爹和耿直妈,她也被拽了过去,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那房子的模样,她记得很清楚,小别墅,殖民风,上下三层,鹅黄外墙,独门独栋,四壁和院墙上的爬山藤,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比树还高,比她的手腕还粗,一看就久经风霜。
眼前这一座小院,漂亮是漂亮,少了几分典雅雍容,面积也小了很多。
她心里奇怪,问卢南樵:
“你家有几座院子”
“两座,你上次去的那个,是分给我爸的,这里是我妈的,平时都空着,龚阿姨会定时过来打扫,我到震旦上班以后,离这儿近,暂时住着。”
甘露了然,四下打量。
非常宽敞,带阁楼,带院子,独门独户,虽然没人常住,布置地挺齐全,窗帘、吊灯、家具、成套的沙发……都是淡色系,没有这年月辣眼的大红大绿。
她啧啧艳羡:“你妈妈也能分到这样好的房子”
“她职务比不上我爸,也是一厂之长嘛。”
说完催甘露去洗脸,准备吃饭:
“都是你喜欢吃的菜,拔丝香蕉,蟹黄包,清蒸鳜鱼,还有手撕鸡。”
甘露早饿了,乐颠颠坐在椅子上,拎起筷子开吃。
渣渣樵的厨艺,确实是好,还用紫心萝卜雕了两朵花,玫瑰那么大,摆在餐盘里当点缀。
甘露一边吃,一边贪心不足地问人家:
“就只给你妈妈分了这座院子司机、保姆、后勤有没有”
卢南樵:……
想多了,都木有。
“傻丫头,你不会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组织配备司机、保姆、警卫员那个杜大姐,她也不是我妈的专职司机,她是厂里的司机,经常给我妈开车而已,兼管厂办内勤。”
甘露了然,小声嘀咕:
“你妈妈年纪不大,干嘛不自己开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方便,省事,还不怕人说闲话。”
“开车是技术活,司机师傅们都是吃苦学出来的,男司机没多少,女司机更罕见,杜大姐这样的,全厂就她一个,全沪城也没几个。”
甘露哑然,明白自己想当然了。
这年月汽车罕见,驾校没有,普通人想学开汽车,只能“传帮带”,大部分都是退伍兵转行。
杜京梅会开车,因为她爸就会开车,自己也当过女兵,又肯努力,又遇上卢妈这样的女领导,才有摸方向盘的机会。
看看卢南樵,打小家里就盘着一辆豪车,也没机会开一开,开三摩都是去公社以后才学的。
甘露穿剧之前,考了驾照,买了一辆雷萨越野,没事就驴行,车技溜溜溜。
来到沪城以后,马路上天天有汽车跑来跑去,心痒,手痒,琢磨着怎么蹭到一辆过瘾。
卢爸那边,小司机一根筋,说啥也不同意把车钥匙给她。
卢妈那边,杜京梅一看就是人精,她躲着还来不及,哪敢凑上去
她把椅子挪到渣渣樵旁边,给他夹了一筷子手撕鸡,甜蜜蜜忽悠他:
“我想学开汽车……”
“不行。”
卢南樵一口拒绝,语气坚定,把鸡腿又放回甘露碗里:</p>
“开车是技术活,想要学会、练熟,得花很长时间,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故,像你这么躁的性子,冒冒失失上马路,万一撞树上了,磕到脑袋,把我也忘了……”
陈柏舟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他泠声叮嘱甘露:“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明天我会跟杜大姐,还有小穆都打招呼,不让你有一点机会钻空子。”
甘露不满:“开车很容易学,只要不是智障,都能学会,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往树上瞎撞”
“你不是傻子,你怎么撞到石头上都撞失忆了,还吹牛,这事不行!”
卢南樵毫不通融,耐心地劝她:
“傻丫头,就算你真学会了,哪来的汽车开不想凭本事考大学了,想改行当司机这工作很辛苦的,风险还大,待遇也没外面传得那么好。”
这话太有说服力,甘露只能叹气。
这年月的车子,都是组织配备,十几年后才有私车概念,她就是会开,也是屠龙技。
默默吃完了饭,她怕被拖去洗碗,火燎燎地溜到院子里,坐在秋千架上消食。
卢南樵好笑,自己收拾妥当,搬了一把藤椅,躺在银杏树下看星星。
周围人家不多,灯火阑珊,星光璀璨,一条浩瀚星河横跨天际,似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甘露美美地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儿条件不错,可以常住,试探着问卢南樵:
“咱们结婚以后,就搬来这边住吧,我不喜欢一大家人住一起。”
卢南樵轻笑:“那你可想好了,这边的房子看着是不错,家具也挺全,暖气和热水也能接通,电器就只有风扇,冷风机没有,电视机没有,冰箱、洗衣机也没有,凭咱俩的收入,买不起这些东西,就买得起,也用不起,每个月的电费,就能花掉一个大学教授的工资,我爸有组织报销,咱们没有。”
甘露蹙眉:“没有就没有!电视机没有好节目,就是废铁疙瘩,冰箱、冷风机都是奢侈品,别人能凑合,咱们也能,有风扇,有暖气和热水就行了。”
“还有家务活,我爸那边有龚阿姨、小穆和杜大姐跑腿帮忙,咱们搬过来,你不能指望我一个人全干了吧我可以做饭,你要洗碗、拖地、打扫卫生、收拾院子、养猫、养黑炭……看你刚才跑得那么快,小懒虫一只,你受得了”
甘露懊丧。
没有外卖、没有家政的年月,忒苦逼了,没活路。
卢南樵从藤椅上站起来,一边帮她摇秋千,一边耐心讲道理:
“你看看宋曦,还没结婚呢,就天天想着住到婆家去,蹭白食,涨面子……”
甘露懵圈:“蹭白食能涨什么面子”
顶多是省点饭钱好吧。
“能蹭到白食,证明她已经被婆家接纳了,说出去当然涨面子,像你小姨,都登记结婚了,还没见过公婆,背后笑话的人很多。”
“所以呢,如果咱们结婚了,我要搬出来住,也有人笑话”
“当然,你在剧院门口认识的那些姑娘,包括宋曦,包括朱堇,如果婚后不能住进婆家,就是被嫌弃了,你嘛……”
“我是乡下的小村姑,高攀了你们家,就算是自己要搬出来住,也没人肯信,都得笑话我,说我是被撵出来了,是吧”
甘露最恨别人提这茬,一时激愤,差点从秋千上跌下来。
卢南樵赶紧扶住她,仔细想了想,答应了:
“你要真想搬出来住,也行,周末的时候,跟我一起回家吃饭。”
甘露掰掰手指,这年月单休,一个月最多去四趟,勉强同意了。
卢南樵好笑,帮她扶正脑后的蝴蝶结,还奚落她:
“你还是根小豆芽菜,想结婚,最快也得四五年以后,早着呢。”
“未雨绸缪嘛,省得到时候抓瞎,你们那一圈人,娶媳妇都要上门就没人想搬出去住”
“没有,谁像你呀,爱自由,爱新鲜空气,她们都爱过舒服日子,搬出去住,自己开伙,吃粗茶淡饭,住螺蛳壳一样的亭子间,白攀了一回高枝,还跟其它小姐妹一样捱苦日子,气都气死了。”
“人各有志嘛。”
甘露小声嘟哝,知道渣渣樵算迁就自己了。
换一个姜文松那样的纨绔,从小过惯了好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打死也不会愿意搬出来住。
心情畅快,她催促卢南樵,把秋千推高,再推高:
“我要飞起来,做天边最亮的星。”
“天晚了,明天再飞……别摔着。”
卢南樵不答应,把人抱起来,一起躺到藤椅上,数星星玩。
甘露没辙,窝在他怀里四下打量。
小院不大,四四方方,花木葱茏,中间两棵海碗粗的银杏树,离地好几丈高,黄灿灿的叶子洒落一地,旁边一簇美人蕉,深秋时节依旧开得热闹。
院墙是用青砖垒成的,仙人掌种不成了,爬满了青藤,西侧一整面墙壁上,都是蔷薇花,花期还没过去,一朵朵开得雪白,夜风吹过,暗香浓郁。
她想起卢爸盯她行踪的事,纳闷:
“你爸大忙人一个,怎么有空关心我去哪儿游玩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每次都悄悄避开人,没谁看见呀”
卢南樵轻笑:“傻丫头,你是自以为做得机密,沪城说大很大,说小也小,你运气不好,去玩的那些地方,都有人认识你。”
甘露惊疑:“不可能!”
一百的售货员常年蹲守,卖货聊八卦,记得住她不稀奇。
海洋馆、飞天馆、名人故居,她都是头一回去,全程安安静静,没闹任何幺蛾子。
人来人往的地方,她就是一滴水落到大海里,别人怎么会单单记住她
她来沪城才几个月,不是困在学校,就是困在11号院,认识的人没几个,那么巧,全都撞上了!
甘露想不明白,蹙眉发呆。
卢南樵好笑,刮她的鼻尖,点破关键:
“一百那边,像你这样面生、漂亮,舍得花钱的小姑娘,她们肯定会好奇,稍微一打听,知道你是谁家的儿媳妇,一传十,十传百,整栋商店都知道了,看见你就像看见大熊猫一样,能聊一整天。”
甘露喵喵,这八卦群众,哪都不缺哟。
卢南樵没怎么把这事放心上,话才说到一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手上。
一个夏天过去,凤仙花汁染的颜色,已经淡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染过。
“还想再染一遍嘛这院子里也有凤仙花……”
甘露不care凤仙花,晃晃手指提醒他:
“继续说我露馅的事。”
“你的手工很好,商店三楼布匹专柜,大橱窗里展示的纱花、纱裙,都是你帮人家扎的吧因为这些样品太漂亮,又实用,滞销好几年的回纺纱,被抢购一空,都上报纸了,你还稀里糊涂。”
“一百算我去得太勤,出了风头,展馆、名人馆那边呢,怎么露的馅”
卢南樵轻笑:“你去场馆参观的时候,她们是不是对你很热情,热情地不像是招待普通游客”
甘露仔细回想,还真有。
“她们……都认识我”
“那些场馆,包括市图,都是安置干部家属的好地方,又体面,又清闲,待遇又好,大部分都认识我爸妈,也见过你,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你蒙在鼓里,跟掩耳盗铃的傻子一样,觉得自己不认识人家,人家就一定不认识你,闹笑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