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安怀远的心思
作品:《白莲花的皇后之路》 静, 安静。安靖侯府主母院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安静冷清过。从被侯爷强行拉回侯府以后,王氏就被关在自己房里,外面有数个孔武有力的仆妇看守着。
王氏萎靡的躺在床上,听到外头似乎有人声,像是侯爷的声音。她连忙翻爬起来,冲到门口, 就要拉门栓的时候,又想起自己一天一夜未曾梳洗了, 样子憔悴得紧。连忙五指成梳,拢了拢凌乱的头发, 脸上挤出微笑, 她记得侯爷说过,最爱看她笑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对着安靖侯铁青的脸色, 王氏脸上的笑有些尴尬, 半天才嗫喏着, 叫了一声,“侯爷……”
安靖侯侧身,对外面的仆从吩咐道, “退到院门口守候, 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一众人等都退了老远。
安靖侯走到上首坐下, 王氏忐忑不安的立在一旁,搅着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可他却没有兴致欣赏她这副做派了。声音冷硬的道, “说,是谁在背后撺掇你干出这些蠢事的”
王氏一张脸涨得青紫,半天强自争辩道,“是我自己想的。”
“呵!”安靖侯冷笑一声,“你若有这手段,能把这前后关节理顺了,母亲早把后院的事教给你作主了。”
夫妻二十载,同床共枕,安靖侯还不了解王氏的能耐吗。一想着因为她的愚蠢而给侯府带来的隐忧,他就烦躁起来,一掌拍到桌面上,桌上的茶盏都抖动起来,声音尖利,“蠢货!你知不知道,你这被人利用之举,会给侯府惹来滔天大祸!”
王氏被吓的一哆嗦,眼眶不自觉的红了,他第一次这样辱骂她,关押她。此刻她不敢再隐瞒什么,只得老实交待了,“是,是远郎安排我这么做的!”
“胡说,远郎都昏迷了半个月了,如何能唆使你做这事”安靖侯不信。
“是,是刺杀之前,他就安排好了的。人手、院落、彩礼都是他准备的……”随着安靖侯脸色越来越难看,王氏的声音越来越小。
安靖侯一把挥掉桌上的茶盏,猛的站起身来,欺进王氏面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对上他要吃人的表情,王氏傻愣愣的摇头,说不出话来了。
安靖侯气得不行,手已经扬了起来,对着王氏苍白惊恐的脸,终究还是没有挥下去。他狠狠的砸在椅背上,竟然把木头给拍裂了。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刚刚说的那话,要是传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穿凿附会,说侯府参与了谋逆,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王氏又惊又怒又怕,跌坐到地上。
他一把拉起她,低声喝斥道,“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清楚!”
王氏声音轻忽的开始诉说。
数日前,安怀远作为十二禁卫军统领之一,负责长安城东豪门贵族的聚集地的巡防。这一日,他手下一人悄然禀报,说,在城门巡防时见着一人,虽然是乔装打扮,却与被通缉的国舅刘成栋之子刘茂有几分相似。
说来也巧,安怀远手下这人曾被刘茂欺凌过,故而察觉那人的身形有些奇怪之后,多看了几眼,才看出端倪。
安怀远心中一凛,现下刘氏一族俱被流放,刘茂被通缉着,不好好躲着,反倒往戒备森严的京城来想干什么事有反常,必定有异,想到此,他连忙追问,“那人进城了吗”
“没有,城门口盘查森严,那人在城外徘徊许久,又悄然退了。正因为如此,我见他行踪鬼祟才留心看他。”
“那人现在何处”
“属下派人远远跟着,刘茂落脚于京城外十里处一林子里。”
安怀远怕打草惊蛇,仗着自己武艺高强,独自前去查探。果然,密林里一处破庙内,刘茂聚集几十人在谋划着惊天秘闻。
事后,安怀远告诉属下,刘茂已不在那处密林中,他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和事。又过了段时间,找了个由头把那人调到其他地方。
没人知道安怀远到底动了什么心思。安靖侯早出晚归公务繁忙,侯府太夫人身体抱恙不出,只有王氏闲些。
这日,安怀远身边的小厮有些急慌慌的来找王氏,道,“小郎君在房里喝闷酒,小的劝止不住。”
王氏唬了一跳,连忙赶了过去,就见着安怀远果然一个人歪在那里喝着闷酒。走近一闻,整个人酒气熏天,王氏连忙扶住他歪歪扭扭的身子,心疼的问,“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安怀远醉眼朦胧的看了眼母亲,摇头苦笑道,“没什么。”
王氏一眼看到他唇角的乌青,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上还受伤了!”
安怀远没有说话,又拿起了酒坛灌了起来。王氏阻止不了,见小厮立在一旁,想起这人是远郎的心腹,他定然知道些什么,喝问道,“你说,今儿远郎到底出了什么事”
“奴才不敢说……”那小厮吞吞吐吐。
王氏气得无法,一脚踹了过去,喝骂道,“主子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说!”
“是,小郎君今日当值,遇到王氏的小郎君,那人讥讽小郎君,说,说……”那小厮眼睛瞟了眼喝得迷迷糊糊的安怀远不知道该不该说。</p>
“说!”王氏怒道。
“那人说,说,小郎君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活王八!小郎君把那人教训了一顿。回来以后就一个人喝闷酒了。”
“这话从何说起”王氏惊了。
“有人说,二皇子日日出入楚府,是与如今住在楚府的冯小娘子私会。还有人说,当日二人在楚家书院的时候就有私情了。唉哟!”那小厮捂住肚子,说不出话来。
听到有人说冯楚微的坏话,安怀远睁大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神情森冷,一掌把酒壶拍了过去。
单就这几句话,已经够王氏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她看向有几分清醒的安怀远,不敢置信的问,“他说的是真的冯楚微跟人有私”
安怀远痛苦的闭上了眼。
王氏开始咒骂道,“打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不喜欢她,清冷孤傲!谁知道竟然是个不安分的。这样的女人不能进侯府大门,否则定然败坏家风!”
“母亲!”安怀远踢碎了一个酒坛。
见着安怀远这样痛苦的样子,王氏抱着他劝道,“远郎,咱们不要那个水性杨花的人了。我就打上门去退婚,也让世人知道冯氏的浪荡性子!”
安怀远猛的摇头,道,“阿娘,你不知道,阿微她是被迫的,受二皇子身份胁迫的。我若就此退让了,这一辈子都会成为长安城权贵圈的笑柄。我不甘心!我和阿微定亲这么些年,我心心念念的就是与她成婚。若没有她,我终身不娶!”
王氏急得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想去寻侯爷想办法,那人又是早出晚归,总是见不到人。
直到那日,安怀远神神秘秘的前来找王氏,母子俩挥退仆从,在院里四面开阔水榭处,谈了很久。
安靖侯听完了这些,不辩喜怒,王氏惴惴不安的看着他也不敢言语。
安靖侯怔怔的看着这鬓发间已经有了霜色却还不知轻重的发妻,长叹一声道,“我这一辈子错的最离谱的事情,大概就是年轻的时候为色所惑,执意娶了门不当户不对的你。
第二错的事便是,明知道你不能撑起中馈,不能好好管理后宅,我却依然纵容你天真烂漫无度。”
王氏有些慌张,不管之前她犯下多少错,他都不曾流露出现在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又想起他素日里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总是对她总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遂强自辩解道,“情义在时,你自然看我怎样都顺眼,现在我年老色衰,你便想要见异思迁,不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说你不知轻重都是轻的,你应该叫糊涂了一辈子。阿远发现了刺客不抓捕,妄想着可以就此一搏,立了救驾之功,挟恩求报!二皇子心性坚毅,不知道会是何态度。冯氏小娘子又是个什么心思即便二皇子收手,改日他登基,对于远郎又会怎么看君臣因为一个小娘子心生嫌隙,他不要前程了吗
还有,刺客一事,他知情不报,一旦事情败露了,侯府很可能会被人构陷参与谋逆。这个逆子!他为了一个小娘子竟然至于侯府上下的性命不顾!我真恨不得打杀了他!”
安靖侯在房里来回走动着,仔细想着补救的措施,猛的又想起一事,“他既然顺水推舟,理当对自己的伤处有所预计,又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王氏这时候才说出她心底一直担忧的事,“我,我不知道!远郎说他自有分寸,只会让自己受些皮外伤。我相信他武艺高强,可谁知道,他一直昏迷不醒。昨日是按照他之前计算好的,他本来是让我上门求娶,我一时又担忧远郎一直不曾苏醒,又厌恶冯氏为人,才口出恶言……”
安靖侯简直要气吐血了,终于是心灰意冷不再与她纠缠了,道,“你,好自为之吧。阿远是最聪明的孩子,只是,以后,我不会把侯府的未来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说罢,他便转身要离开。王氏听着他这语焉不详,但也听出他语气中的非比寻常的认真警告,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道,“你把话说清楚!”
安靖侯垂下眼眸,语气有些嘲弄,
“我曾经以阿远为傲,现在却发现他是一个不忠不孝的小人。为了一个女人,他设计弑君,是为不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置家族前程与自身安危不顾,是为不孝;明知道你在侯府处境尴尬,他依然利用你的母爱去设计这一出,全然不顾被发现以后,你是否会被我厌弃,是为大不孝。
挟恩图报,就更是小人之举。
这样的人我又怎能将侯府的将来托付与他。”
听着这样严厉的指责,王氏怔楞的松开牵着他衣袖的手,嘴里喃喃自语着,“不,不是这样的,阿远最是心疼母亲的。”
等她回过神来,院落里早已人去屋空。
李承晏收到密报,说是查到安怀远的属下曾经见过刘茂出现在长安城外,安怀远却放过了这条线索。他唇角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这倒是一个转机。
刘茂,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又是丧家之犬,绝干不出来这种计划周密的行刺事件。这背后之人难道真是安怀远
他刚吩咐人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挖。
仆从进来禀报,太医院张医正求见。
张医正带来一个消息让李承晏陷入沉思,原来,经过数日的苦心翻找典籍。太医院的人在一处古籍里发现了跟安怀远所中之毒相似的记载。那毒药来自一个已经灭国的南方小族,百夜国。
李承晏沉默了半晌,自言自语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没想到一次刺杀竟能让孤一次解决两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