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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公主寿宴(二)

作品:《白莲花的皇后之路

    “姑母这里好生热闹!孤可是来迟了”李承晏到的时候, 水榭处正是热闹非凡,戏班表演的剑舞飘逸雄健, 很得了众人的赏。

    听到这声音, 众人纷纷看去, 只见他龙行阔步的走了过来。长公主一脸欣喜的迎了上去,笑着道, “你到的正是时候, 这好戏正正开演呢。”

    扶起冯楚微, 免了众人的行礼, 李承晏没有半分迟疑的拉着她落座在主位上。本来还算宽敞的席位因着他大刀阔马的坐姿, 显得局促了些。他笑着对众人道,“都坐下吧,若是因孤的到来, 扫了姑母的兴致便是孤的不是了。”

    在座的不管是夫人还算小娘子们的视线此刻都热络了,戏台上演什么都没人在意了。活泼些的直接拿眼觑向上首;矜持些的也眉眼低垂,拿眼角余光去扫过。

    这一看却是发现,上首那两人才是密不可分的一对。不知冯楚微在说些什么, 李承晏俯身,侧耳倾听的姿态, 心神全然没放在现场的歌舞。

    众小娘子欲要不忿,却发觉没道理。若要拈酸吃醋且轮不到她们, 那两人才是正头夫妻呢。

    冯楚微把众人的心思瞧个一清二楚,又嫌弃他当庭不够庄重。刺了他两句,“规矩些, 这么多人都瞧着呢。”

    “瞧便瞧吧,这些人少见帝后的威仪,也是见得少了。等日后你掌管了后宫,内外命妇各处事宜都打理起来,叫她们知道些规矩体统。”

    冯楚微要笑不笑的看着他,“你当真不知道,今日这宴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孤的后宫不挑么,什么脏的臭的都想进去”

    “哦”冯楚微随手拿了块百合云片糕,捏在手心里把玩着,“不知道什么样品貌的小娘子才能入圣人法眼”

    李承晏从她指尖取了半片糕,丢进嘴里,吃干抹净后,朝她挑眉,“百合云片糕要你我分食才不负其名。”

    冯楚微斜乜了他一眼。

    李承晏讨饶,“起码品貌要不逊色于你才行吧否则我养那么些闲人干嘛”

    这般轻飘飘的标准,其含义冯楚微自然懂。她这才唇角含笑,吃了剩下的另一半糕点,太过甜腻了些。

    当庭之上也不好与他太亲近,冯楚微稍微离远了些,看向坐另一旁的筠娘。楚家四位兄长俱已成婚,筠娘倒是有福的,最先有孕。

    “久坐,可有什么不适吗”

    “放心,现在还不显怀,我身边的人都仔细着呢。”筠娘面色红润,细声细语的道。又垂头去看还不显怀的小腹,神情柔润。

    冯楚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溢满喜悦。这孩子是新的一代人,慢慢的会成长为家族的希望。

    李承晏见着这一幕,也凑了过来,在她耳边打趣,“怎么,羡慕了等我们成婚以后也会有的。”

    冯楚微恨他一眼,若不是众目睽睽,她都想出手锤他。

    上座二人,气氛和睦,其他人都插不上进去似的。余下的小娘子们有艳羡的,有嫉妒的,更有那沉不住气的。

    一红衣小娘子走到水榭中央,俯身下拜,朗声道,“这乐舞都是老生常谈,太过单调。臣女不才,愿献舞一曲,给长公主贺寿。”

    那小娘子俊眉修目,说话也干脆利落,倒是让人生了几分好感,长公主笑着应允了。

    见这情势,又有几个小娘子出列,言道愿以琴伴舞,或是以舞姿琴音作画的。

    虽打的名号都是为长公主贺寿,但一舞动人,那双媚眼总是落在上首。

    至于上首那两位,冯楚微倒是饶有兴致,欣赏古代闺阁女子的才艺表演。此时此刻,身在高位,她体会到做皇后的一点子意趣。

    李承晏意兴阑珊,见她看得起劲,道,“你若喜欢看,梨园那帮子人可有事做了。他们靠这个过活,可比眼前这些精彩的多。”

    舞是好舞,琴音也美妙动人,冯楚微看得兴起,手还有节奏的合着拍子。他在耳边聒噪着,颇有些不解风情。

    坐在下首的众人把帝后二人的姿态看了个清楚,只觉得二人身份对调了。分明是皇后贪色,圣人正经。

    在座小娘子中有一计谋出众者,礼部田侍郎之独女,隐隐的是诸位小娘子领头之人。其心性坚韧,自小便发了宏愿,要嫁当世之英豪。自打远远见过圣人面之后,便愈发坚定此念头。

    这田小娘子是个沉得住气的,先前众家小娘子争相献艺的时候,她只作壁上观。因她见着圣人眸色平静,并无半分喜悦,心知这献艺一途走不通。

    此刻她暗暗观察着,只见圣人的视线不离冯楚微左右,田小娘子心下暗道不妙。世人皆知,李氏皇族代代出情痴,从先皇到今上,父子三人都只钟情于一人,后宫形同虚设。

    今上登基已经三年了,乾纲独断,不理会朝臣的上奏,坚持不曾开启大选,世人皆知是为了等这一位出孝期。眼见得皇后即将入主后宫,圣人却完全没有选妃的打算,这还让众家名门闺秀们有什么指望。

    田氏小娘子发狠,捏着酒杯,盘算着要怎么破了眼前这局。只要有后妃入宫,天长日久的总能有指望。

    可这破局之人又有何解她的视线在众人之中逡巡,冯二姑娘被众人围住奉承着,有几分酒醉,看向上首的圣人的目光中掩饰不住的爱慕。

    田小娘子唇角牵起一抹轻笑,向人多那处行去。

    一曲歌舞完毕,跳舞之人落落大方的站在圣人面前,朱唇亲启,含笑探问,“不知臣女一舞圣人是否中意”

    李承晏偏头看向冯楚微,像是要把她面上细小的变化都净收眼底似的。

    冯楚微眉头一挑,这般大胆当着她的面,倒实属勇气可嘉第一人呢。她并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奢望,但至少,在她的太子诞下,拉开年龄差以前,她不允许有人动摇计划。

    此风不可长,满长安的狂蜂浪蝶都在观望着呢,她只得辣手摧花了。

    李承晏就爱看她这副算计的样儿,有人上赶着给她立威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抢她的风头,笑着再问,“阿微可否中意”

    冯楚微启唇一笑,笑不达眼底,“倒比我在边地养的胡姬更出色一些,圣人不赏么”

    “赏,赏!”

    李承晏的赏字一出,大总管何庆便呈上了一盘金银锞子,俱是黄金打造成的各色吉祥花样。喜庆有余,却是宫里用来打赏奴才、戏子的。

    那红衣小娘子神情惨淡,眼睛瞪的老大,像是不敢置信。她若是接了这赏岂不成了乐妓舞之流

    何庆眉毛一立,呵斥道,“小娘子是不愿意接赏”

    一个贵妇人连忙上前,扯着那小娘子,跪下谢赏。

    有了这一通变故,场面安静了些。刚刚表演了才艺的小娘子们悄悄!散去,生怕也接了这倒霉的赏。

    长公主一个示意,台上的锣鼓声又响起才缓和了气氛。吹奏的净是八仙贺寿的曲目,众人这才想起今日是来贺寿的呢。

    暂且按下别样心思,夫人带着小娘子们纷纷上前,向长公主敬酒。长公主被花团锦簇拥着,畅快笑着,痛快应着,红光满面。

    异变就在此刻发生,冯二姑娘不知是想要主动出风头,还是被众家小娘子裹挟着,明明是向长公主敬酒却不知怎的跌向一旁圣人所在的方位。

    大总管何庆早在小娘子们乱糟糟涌上来的时候就防着了。冯二姑娘这一跌跤正正摔在何庆怀里。他忙把人扶住了,又打量着那位厉害角色的面儿,不敢呵斥,只和气的道,“二姑娘可当心呢。”

    冯二姑娘豁出去脸皮不要,半推半就的做出这投怀送抱之举,凭白丢了丑却又不如意。一时又是羞又是恼,又觉出刚刚的不对劲,嚷嚷道,“ 刚刚有人推我!”

    冯楚微看了锦娘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二妹妹不胜酒力,还不快扶她下去歇着。”

    “我,我没……”

    冯二姑娘还要辩解,对上冯楚微似笑非笑讥俏的样子,说不出话来。锦娘趁此机会,捂着她嘴,半是强迫的把人拉了下去。

    冯楚微对着自家堂妹露出的狠厉一面,很是震撼了一票平日里讲求面上温良谦恭的小娘子们。

    场面再热络不起来。

    李承晏不便在此刻出面,跟冯楚微招呼一声,自去更衣。

    他一走,冯楚微拢了拢衣襟,坐正了些,执起酒杯,无事人似的,倾身向长公主祝寿。

    在座地位最尊崇的两人,一团和气的满饮此杯,都对今日这宴席满意极了。

    长公主在乎的是帝后亲临所带来的荣耀,代表她圣眷优渥。

    冯楚微满意的是,李承晏坚定的态度和她的雷霆手段,足可以暂时镇压住蠢蠢欲动的人。

    现在的长公主府,原本的英国公府地形,李承晏驾轻就熟。有暗卫悄然前来禀报,道是英国公病重却没请太医,请了外面的郎中。

    李承晏沉吟半晌,他活的时间比料想的要久得多。不知道先帝、丽妃在地下等得是否寂寞了

    与此同时,英国公的主院里,仆从们本就不剩几个,又恰逢府里的喜事,各处都有赏赐,仅存的早跑得没影了。偌大的院落,除了偷摸进府照顾英国公的衡郎,再没有别人了。

    观父亲的面容,胡子花白蓬乱,脸颊凹陷,衡郎知下人的怠慢。恨的无法,却又无可奈何,更不敢表露半分。只得亲自打来热水,细心的为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英国公擦身,剃须修面。

    摸着阿爹消瘦的身躯,他哀哀的哭着。

    英国公被洗去了周身的污垢,被孩儿照顾的妥帖舒适,一双眼盛满了悲痛,嘴里吃力的发出杂音,却没人能懂。就算他此刻能言语又能怎样呢是怂恿衡郎不计性命,为己身报仇还是能给予他钱财家私他这院子里,但凡值钱点的东西早已被搜刮干净了。

    正在父子俩双垂泪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听声音,人还不少。衡郎大惊,他一个小药童这般接近国公爷怕被人怀疑,更何况他的身份还见不得光呢。

    他想躲,却已经来不及躲出门外,情急之下,闪身钻进了床底。他刚躲藏好,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来人是李承晏,英国公面无表情的躺着,竭力在他面前维持着最后的尊严。甚至因为床下躲藏着的衡郎,不能露出半分异状,只得闭上眼睛,怕泄露眼底的愤恨。

    李承晏也不恼,随意的坐在床畔,打量着英国公的面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口出之言却是字字诛心。

    “国公爷卧床多年气色却是不错,府上下人们服侍的颇为尽心尽力,当赏!”

    “国公爷这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多少人羡慕不来。”

    被他这番话气着了,英国公睁开眼,怒目而视。

    李承晏替他掖了掖被角,面容越是平静,声音愈加冷冽,“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呢,我的父皇母妃在地下等着你,去阎君面前掰扯陈年旧事呢。”

    “死撑着一口气是为了什么外室子呵,不知道他在百夜旧地过得怎么样不过你放心,他若是有命回庆朝,我会让姑母好生照料他。毕竟,外室子认在嫡母名下,总比四处飘零的好。”

    英国公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双眼瞪大,目呲欲裂。一旦衡郎落到长公主那毒妇手里,怕是生不如死。想到此,英国公目露哀求,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只能调动右手几根手指,去够李承晏的衣袍,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拂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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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晏看着眼前这不能动弹的垂垂老者,心绪复杂。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丽妃一生的悲剧也与他脱不开干系。可又是这个人,在自己跌入谷底的时候,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筹谋。虽然别有用心,却到底一力扶持自己登上了帝位。

    一时间,李承晏意兴阑珊,没了兴致,漫步离开。

    又过了许久,四下里寂静无声,衡郎才魂不守舍的爬了出来。他迷迷糊糊被撵出庆朝,原以为是长公主那个毒妇下的手,却不知其中竟是牵扯到宫闱辛秘。他浑浑噩噩,周身发冷,扑倒英国公身上,哭诉着,“阿爹,我该怎么办”

    英国公目光呆滞,脑子里流转着今生的种种。为了虚无缥缈的复国梦,忍辱负重几十年,搭上己身也搭上妹妹的性命。却到头来,一无所有沦为阶下囚。

    他不够李承晏心狠,输得心服口服。可是,衡郎,他唯一的血脉,百夜国的指望。为今之计,自有他的身死魂灭,能平息李承晏的怒火。

    他的目光慈爱的、悲悯的在衡郎幼嫩怯懦的面庞上掠过。这一刻英国公终于升起了一丝悔恨。

    他悔当初慈爱太过,把衡郎教养得如同长安城的富家小郎君,失了锐意进取,甚至连安身立命的能力也无。对比同样拥有百夜血脉的李承晏,输得彻底。

    他悔,却悔之晚矣。

    长公主的宴隆重开头,匆匆结尾,各怀心思之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冯楚微回到府邸,卸了一身的行头,一身的清爽以后,才来料理志存高远的冯二姑娘。

    二姑娘早被押回府邸了,连带着二房几人都被看管在小院里,不得出入。一家子人本就是虚张声势的性子,此刻见着院外带兵器的护卫,又想起了冯楚微素日的雷厉手段,惶惶然坐立不安。

    锦娘带着人亲自来请二姑娘。

    二夫人带着讨好的笑,殷勤的塞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拉着锦娘的手,求告道,“二姑娘年轻不知事理,又吃了酒,才一时失了规矩。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还请嬷嬷在大娘子面前劝解几分,为二姑娘周全一些。。”

    锦娘收下荷包,温和的道,“二姑娘人大心大,倒是二夫人平日里太过疏忽,平白耽误了韶华呢。”

    二夫人讪讪的笑,又不敢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姑娘一步三回头的被带走。

    出了小院,锦娘转手就把荷包丢给几个跟着的老嬷嬷,她这样的身份又岂会在乎这个。

    二姑娘的情绪经过这会子的发酵,隐隐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进到大堂,冯楚微安然坐在堂上,她一咬牙痛快的跪下认错。

    “妹妹今日喝多了酒,失了规矩,还请姐姐责罚。”

    冯楚微一双美目在她面上打转,直看得人浑身不自在,才露出平和的笑容,“你平日里有这会子半分的识时务,也不会在这条死路走绝了。”

    二姑娘心下一惊,强笑道,“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刚夸你伶俐,又来犯蠢。这会没有其他人在,不必在我面前掩藏你那点野心。说说吧,今日是谁推你出来的”

    “你知道!”二姑娘一脸惊诧,复又反应过来,嚷嚷道,“大姐姐既然知道有人陷害我,又为何拿我撒气!”

    冯楚微揉了揉额头,很是为这小娘子简单的脑回路堪忧,“若不是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别人能轻易的算计你”

    “别人都踩着你的脸上位了,你还要替人兜着瞒着吗”

    二姑娘咬着唇,有些不甘心,但看她面容冷峻,还是仔仔细细的把宴席上的事讲了出来。

    宴席上的小娘子们各样的夸赞她的衣裙首饰,夸她的品貌气度;怂恿着她带着众人上前给长公主敬酒;又不知道为什么被挤到边上,靠近圣驾的地方。

    冯楚微听着她洋洋得意的讲述着,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摔了茶盏,溅湿了她的罗裙,“你就没发现一直被这个田小娘子牵着鼻子走吗!”

    二姑娘不服气,强辩道,“你是在妒忌我比你更受欢迎!”

    冯楚微得到了想要的讯息,懒得跟她争辩,直接判罚下去,把二房一家赶回青州老宅,二姑娘着入家庙修行。这等脑袋拧不清的货色,与其嫁出去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不如好吃好喝的供在家里。

    二姑娘听得这严苛的处罚,恼了,开始不管不顾了,“你这是在排出异己!你这等妒妇以为圣人会专宠于你吗你等着吧,总有厉害的小娘子前仆后继的想要攀高枝!我等着你失宠的日子!”

    冯楚微慢腾腾的走到她面前,看着眼前在这张扭曲变形的脸,轻笑着,模样轻佻,说出来的话却是狂妄至极,“圣人能不能专宠于我,是他的事;而能不能让圣人专宠于我,是我的手段。”

    料理完家事,冯楚微又命人去严查礼部田侍郎的政绩。对个闺阁小娘子下手有失格调,直接对付其家族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反正这满朝文武,尸位素餐的多,清理掉一两个蛀虫,也好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一天没把二房逐出宗族,踩二房上位的行为便视同在打冯氏一族的脸。而第一个敢对她伸出爪子的人,必然要被狠厉斩断,才能震慑后人。

    锦娘一脸忧心忡忡的站在其后,冯楚微瞥了一眼,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吧,吞吞吐吐看着不爽利。”

    “小娘子想要独宠于后宫”亲眼见证冯楚微一路荆棘的走来,锦娘有些担心她在最后关头被情、爱蒙蔽了眼。

    冯楚微嗤笑出声,“君心易变,我何苦堵上身家性命去相信虚无缥缈的情意”

    “二姑娘这样蠢笨的人,不是正适合拿来做棋子吗”

    想起了李承晏素日的情意,她不是没有动心。像是发愿一般,她坚定的道,“我不会主动推别的女人上位,来恶心他,也恶心自己。况且,就算要选一颗棋子,二姑娘那样的也不适合。”

    “二房都是些拎不清的,得志便猖狂。惹出乱子来,世人只会记在我冯氏一族头上。”

    “我既然迫不得已踏入浑水就要保证利益最大,我的孩子必须是太子。如若她也怀胎生下皇子,那冯氏一族必然会有站队、分裂,我要的是全心全意助我的冯氏,绝不会容忍有人坏我大事!”

    有婢女进来禀报,说是三位姑娘前来问安。

    冯楚微楞了一下,这个时辰不早不晚,请什么安呢又想起今日在宴席上,二姑娘混在小娘子圈里。各家夫人娘子们却对这三位知进退的妹妹更青睐有加。估摸着,有这层关系,她忙道,“快请她们进来。”

    看着鱼贯而入温柔娴静的妹妹们,冯楚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三个妙龄佳人盈盈下拜,不待她们真的拜下去,冯楚微便叫了起。又带着她们离了肃穆的正堂,去了一侧她日常呆的花厅。

    亲自引领者妹妹们一一坐下,又上了小娘子们喜欢的茶点,冯楚微揽过还有些怯生生的五妹妹坐在身畔,笑着道,“妹妹们来了这么久我也没来得及关心,下人仆妇们可有不尽心的若是有,告诉侍依一声,让她来处置。”

    “没有的,婢女们都很周到。”三姑娘性子通透,又会来事,忙回话。

    “那就好。妹妹们要记住,在这府邸里,你们是主,便要有主子的气度。对仆从们宽严并济才是驭下之道。”冯楚微打量着几个妹妹柔顺有余,却差了些大气格调。若是嫁入豪门大户,难免失了底蕴,遂悉心提点着。

    几个小娘子都是聪慧的,认真听着大姐姐的教诲。世人都道,大姐姐占了冯氏全族九成的汽运,才出落得这样的七窍玲珑,等闲郎君都比不上。现下她肯亲自教导,若能沾染一些她身上一星半点的舒朗大气,就足够受用不尽了。

    当冯楚微要笼络人心的时候,三言两语,便能成事。她姿态从容,面容和煦又言之有物,一点点的把家宅琐事都揉碎掰开了讲解。最后干脆吩咐侍依和锦娘日常料理后宅的时候,都把几个妹妹们带在身边,多经见一番,出了门子才更多底气。

    家族的长盛不衰,人才是关键。对于乖顺的妹妹,冯楚微不吝啬培养,也是日后的助力。

    经过一番恳谈,锦娘又呈上来热热的玉露羹,冯楚微招呼着妹妹们进了甜点。吃喝说笑间,三位姑娘对着这位大姐姐崇拜有加,相处也自如的多了。

    五妹妹人小,性子活泼沉不住气,想起了今日姐妹们鼓起勇气来寻大姐姐的缘由。忙撩起了袖子,露出皓腕上明晃晃的两只掐丝镶红宝镯子。脆生生的道,“大姐姐,我们姐妹今天来寻你是有事不知该如何处置。”

    三两下把事情交待清楚了。原来今日冯楚微带着四位妹妹出门是为了把她们带入长安闺秀圈子,暗含寻亲事的意思。众夫人们也深刻的理会了这层意思,对着几个姑娘热情非凡。几个小娘子面浅,推脱不下,不一会儿,见面礼就叫这姐妹们收了数十件。她们不敢随意处置,只得来寻大姐姐的意思。

    冯楚微看了一眼,这镯子分量倒是够了,但那宝石成色一般,贵重但也并非极品。笑着道,“把东西都拿出来我见识一下,今日这长安城的夫人们可破了财了。”

    三个小娘子痛快的把东西都展示出来,冯楚微一看,档次都跟那镯子差不多,笑着道,“既是别人送的,你们便都收下吧。”

    “可……”三姑娘有些踌躇。她大些,知事了,知道这些贵妇人的用意,却又不好明晃晃说出亲事。

    冯楚微莞尔一笑,把话题挑破,“今儿这些夫人们一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二呢,也许有结亲的想法。你们是我的妹妹,同气连枝,我自然是盼着你们千好万好。但这长安城水深,咱们不着急,慢慢挑。”

    又吩咐人去把几房夫人们都请来,想必她们也很着急今日之事。

    在冯楚微的示意下,锦娘对长安城后宅谱系如数家珍。她随意拿起一只碧玺簪子,细细解释着,“这只碧玺簪子价值银百两,是刑部侍郎林大娘子送的。她家有两为嫡出小郎君,四位庶出小郎君。嫡出的大郎君已经成婚了,奴婢估摸着她是想为那位嫡次子说清。”

    这只簪子是四姑娘收到的,听得此言,脸霎时红了,害羞得想躲出去。

    冯楚微叫住了她,道,“四妹妹,你今年17了,这年纪正是说亲的时候,这种事没什么害羞的。我让锦娘把各样礼物的来历都一一说给你们听,是想让你们自己去考虑是否愿意这样的人家。这关系到你们下半辈子的日子过得是顺遂还是艰难。”

    四姑娘虽害羞,但听冯楚微言辞恳切,便止住了身形,咬唇道,“我见识浅薄,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但凭姐姐做主。”

    冯楚微摇摇头,道,“我可做不了这主,若是挑得不好,你们岂不是要暗地里埋怨我。不过你们放心,我也不会全部撩开手。你们选定了意中人,我会让人彻底去调查,却无问题,才会应下。”

    正说着话,几位夫人们也来了,一番见礼落座以后,锦娘又从头把那簪子的来历说了一遍。

    四姑娘的母亲五房的夫人听得邹眉。事关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咬咬牙,出声道,“我觉得这户人家有些不妥。”

    冯楚微点头示意她继续。

    “这家的庶子只比嫡长子小几个月,且庶子数量远多于嫡子。是个庶子,前三个都是同一位姨娘。恐怕,这家后宅姨娘得宠,正室式微。这家门第高了,四姑娘性子柔顺,又不会来事,恐怕应对不来。”

    冯楚微点点头,吩咐锦娘记下这条,细细查访来报。这五房夫人也是个聪明的,若人品没问题,倒可以分她些家事做。

    冯楚微又发了话,以后三位姑娘的发嫁都从这府里出去,也会各自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几位伯母并妹妹们对她更是感恩戴德。从皇后娘家大宅里,发嫁,多大的体面。弥补了姑娘们出身的不足,这相看亲事又可以往上看一看了。

    有了这一先例,冯氏内宅的智囊团们都来了劲了,逐条分析着长安城的名门贵府,势要给冯氏小娘子们觅得合适的归属。

    一时之间,冯氏一族利益与共,空前团结。

    是夜,李承晏被一堆奏折包围着,大多是些毫无意义的请安恭贺折子,偏偏还得分神批示。

    心神疲惫时,他灌了口提神醒脑的茶水。这茶水浓淡适宜,又搁置在他顺手的位置,李承晏暗道,何庆这奴才伺候人还算周到。

    突然,他停下了笔,想起了一处怪异之事。

    英国公自卧床以来,在长公主的有心纵容下,府里的奴才作践怠慢。院落里空荡荡,连最基本的体面也无。可今日他见到的英国公虽然干瘦,却是像被人精心打理过的。面容整洁,衣衫干净。

    这其中有古怪,需得查一查。

    没等他查出个明白,过了三日,长公主府呈上折子,英国公卒。据说是,滴米不进,自裁而亡。

    封后大典在即,李承晏只得批示,命仪式从简,尽快安葬。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该大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