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

作品:《东宫有喜

    沈穗穗咬着牙, 一脚踹出去,却被赵恒轻巧躲开,捏住了脚踝, 一把抬高。

    “穗穗,八叔就喜欢你这磨人的性子,放心, 以后你我有大把的时间,赵胤便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我会跑到济州。

    就算他知道我在济州, 也不敢贸然发兵,你在我手里, 他舍不得, 却又气得不行。济州山水环绕,若他不顾大局闯入, 我便带你藏进深山密林, 他就算找个百八十年, 恐怕连影子都看不见。”

    赵恒捏着她的脚踝,又挑了挑眉眼,将她往后一扯,沈穗穗整个人失了重心,掉入他怀中, 被那股浓烈的香气环绕。

    赵恒抱得紧,此刻脸上仿佛拢了千年的雪,冰冷淡漠, 他的下巴搁在沈穗穗的发顶,既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与沈穗穗听。

    “我终于杀了她们,穗穗。”

    他嗓音有些哽咽,还有近乎癫狂的抑制。

    沈穗穗被他狠命的摇晃,加上毒血未清,没多会儿,便彻底陷入了无休止的昏迷之中。

    冯鹤鸣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殿前,宫廷内经过一夜的清洗,早已看不到血液横流的盛况。周遭全是不断忙碌的宫人,内廷司查看了各宫各殿,所缺物件全都登记在册。

    陈伯玉从承恩殿出来几次,面上皆带愁容。

    赵胤从昨夜昏迷至今,除了偶尔的呓语,再无清醒时刻。

    叛军在天明的时候,基本上被清扫干净,被关押起来等待赵胤的旨意。

    皇上被杀,太后以及皇后亦都死于豫王之手,各史官被召集到明德殿,只要赵胤没有清醒,都得留下候旨。

    “穗穗...穗......”

    冯安趴过去听了听,又与陈伯玉对视,两人叹了口气,殿前需要人伺候,胡奉仪在外殿跪了许久,只是赵胤脾气拗得很,陈伯玉就算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

    “皇上的事情有太医料理,胡奉仪,你本身也受了剑伤,不如回去好生调理,等身子好了,殿下也好召见。”

    冯安倒也客气,承恩殿内的宫女因为太子妃的缘故,老早便被赵胤遣散了不少,里里外外换成清一色的内侍,也着实有些侍候不便。

    “冯安,我只是过来侍疾,如今后宫太后和皇后都已不在。殿下重伤,我做不了什么,只想尽尽本分。

    更何况,太子妃不在,若她在,我也不必......”

    “胡奉仪,太子妃岂是你能妄加评断的殿下曾经有旨意,承恩殿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私自闯入。你若想侍疾,便等殿下清醒之后,自行请旨吧。”

    “陈伯玉,你明知道殿下一时半会不会醒。”

    胡奉仪说完,方觉失言,连忙噤声。

    陈伯玉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许多事情,他不便告知冯安,许多决策,也只有在赵胤醒来之后,才好立断。

    “胡奉仪,你说过的话,我会一字不差转给殿下,你且退下吧,承恩殿内本就人多,你这样大的人杵在这里,挡道不说,也不便于流通,整个殿内都乌烟瘴气的。”

    陈伯玉说话没留情,胡奉仪抬眼便是幽怨狠辣,她起身,胸口似乎有些疼,冯安给几个内侍使了眼色,两人堵在胡奉仪面前,似乎迫不及待送她出门。

    “陈伯玉,一个人能嚣张多久,你别忘了,我始终是他的妃,而你,就是人臣而已。”

    “自然忘不了,胡奉仪。”

    床上那人似乎又在说着胡话,干裂的嘴唇饶是用棉布沾了许多水,也不顶用,片刻便会乌白一片。

    “殿下似乎在要水喝,一直喊水,水......”

    一个精明的内侍跑到冯安面前,讪讪说道,“可是奴才们把水递到殿下唇边,他又极力抗拒。”

    陈伯玉和冯安倒吸了口气,两人都知道赵胤嘴里喊得人是谁,可又无计可施。

    赵胤的伤口太多,致命的一剑是从背后刺入,因为耽误太久,流血过多,几个太医联手也没能给准信。

    “冯安,太子妃是怎么回事何时被掳走的,被谁,是豫王还是另有他人”

    陈伯玉看了眼床上那人,与冯安在对面开始回顾事情始末。

    冯安脸色有些难看,他噤了声,却又忍不住连连叹气,听得陈伯玉愈加觉得心里没底。

    “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妃是自己走的!”

    冯安声音不自觉大了些,殿内燃着的龙涎香气味浓重,赵胤眉头蹙得紧紧的,面白如雪,很是萧条。

    陈伯玉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紧张,嗓子骤然间崩了许多,他压住想要刨根问底的冲动,接着问道。

    “殿下做了错事,逼走了太子妃”

    冯安摇头,“哪能,殿下把太子妃捧在心尖上,恨不能日日供着,哪里敢得罪。倭国使者送来了夜明珠,统共就两颗,殿下这一颗是同皇上...先皇求来的,说是送给太子妃。</p>

    哪知道,花园里赏景,太子妃忽然拔刀捅了胡奉仪。然后又开始捅殿下,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殿下不敢让皇..先皇知道,给胡奉仪送去很多赏赐。

    太子妃就算是因为那个韩初,也不该做的这样绝情。殿下有心放他走,让她拿了腰牌出宫,没想到太子妃自己也要逃。殿下追过去,追到金吾门,太子妃也没肯下车,殿下被南靖的周良媛刺了一剑,宫中大变。”

    陈伯玉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复又问道。

    “殿下与你说过胡奉仪么”

    冯安不解,摸着后脑勺问,“胡奉仪怎么了”

    “这几日派人盯好胡奉仪,她本是豫王的人,被殿下收到麾下,一直不曾叛变。只是你说太子妃拿刀捅她,我猜,大约是胡奉仪有意离间殿下与太子妃,可我想不到原因,或许......”

    “那肯定是胡奉仪想做太子妃呗,天,胡奉仪藏的够深的。”

    冯安捂着嘴巴,从窗户外看到树影迢迢,一阵阴风吹过,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耸立起来。

    赵胤动了动,似乎很疼,他轻轻的哼唧,双手时而紧握,时而无力的垂在床前。陈伯玉过去,替他把蚕丝锦被拉过肩膀。

    “这几日务必照看好殿下,夜里我要与父亲还有吏部礼部商讨殿下登基一事,诸多繁琐。冯安,切记,若殿下醒来,不要提太子妃,不要召胡奉仪。

    至于冯鹤鸣,继续绑着就是,殿下定会第一个拿他开涮,权当他倒霉,自己作死。”

    陈伯玉已经有了为官的做派,言谈间冷静自若,书生的儒雅气息混杂其间,更显气质卓越。

    ......

    “赵胤,是不是你”

    周遭一片昏暗,殿内似乎焚了淡淡的香料,闻起来很熟悉,却又说不清在哪里闻到过。眼睛还有些朦胧,视线所及模糊不清,凭感觉,那不是晚娘,她赶忙坐了起来,尝试着又唤了一声,那人转身,与她探寻的目光对上。

    沈穗穗整个人愣住,这才想起,原来已经不在东宫。

    “我不是赵胤,你很失望”那人站在原地,双手背在后头,他挑了挑眉,风流的眸中神采奕奕,声音却是湛凉湛凉的。

    沈穗穗的太阳穴跳得厉害,那尾绿蛇的毒性很强,此刻不仅脑袋绷得紧紧的,连同身上的肉都跟被针扎过一般,密密麻麻的酥疼。

    她快速扫视了一周床榻,上面是嫣红的锦被,水滑凉快,帷帐随着微风的浮动轻轻掠过脸庞,带了那股淡淡的香气。

    她想起来了,是宫内梨花殿的味道。

    殿内所燃的香,就是白梨香气。

    沈穗穗被韩初砍晕之前,赵胤被刺了一剑,穿透胸口,又紧邻宫变,如今是生是死她都不知,又被这个疯子掳到济州。

    她痛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处,几乎汹涌而出的是浓烈的怨愤喝酸涩。

    “赵恒!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扬起脖子,大声质问,满心满肺的悲痛无法言喻,赵胤不能死。

    “穗穗,你喊什么,从前你总是慢条斯理,温言细语的。”

    赵恒方要上前,沈穗穗忽然瞥见床头案上有把尖刀,她骤然起身,一把夺过,握在双手,恶狠狠的看着赵恒。

    “是我糊涂!上了你们的当,胡奉仪是你的人,对不对!她烧了书院,隐藏在赵胤身边,伺机陷害。

    赵恒,书院被毁,胡奉仪是受你的指使,当初没杀我,是想让我有朝一日误会赵胤,以我之手,杀死赵胤!”

    “想什么呢”赵恒叹了口气,丝毫不避讳那把尖刀,转身坐到床头。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当初,不认得你是谁,怎会对你留情。只不过那胡映雪对赵胤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做事也不听我指挥,留了你的活口。

    我本想着灭了书院,杀了你,韩初一定会恨死赵胤。到时候我跟他谈条件,他一定会投靠我,借前朝皇室余脉造反,这不是名正言顺吗。

    胡映雪背叛了我,打乱了我的计划。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当初她不杀你,是为了让你跟赵胤之间,彻底断得干干净净。就像现在,恐怕赵胤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也好,成全你我这对苦命鸳鸯。”

    说着,赵恒那双手便沿着沈穗穗的刀尖往上游走,沈穗穗咬紧牙关,胸中如同巨浪滚过,恶心想吐。

    尖刀猛地下滑,刺入,赵恒手掌没提防,被滑进一条深深的口子。

    他倒吸了口气,转而把那只手抬起来放到嘴边,舔了一口,不断流下的血水很快在地上形成一滩,形状诡异。

    忽然间,他猛地上前,将那把尖刀飞快夺下,扔到远处,又强行将那只手塞到沈穗穗嘴边,几乎命令一般的诱哄。

    “穗穗,从前我们两人在密室,我靠你的血得以支撑。如今,也要让你尝尝我的血液,从此,我们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浓重的血腥味在唇边蔓延,沈穗穗剧烈的挣扎,赵恒箍的狠,血液滴到锦被上,床上,还有衣服上,领口上,顺着那洁白的脖颈慢慢流了下去,让沈穗穗几近崩溃。

    “赵恒,你...你真是个疯子..我一定会杀了你!..”

    “美人身下死,做鬼也风流。穗穗,过几日我便要办个登基大典,娶你做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