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作品:《东宫有喜》 “跪下!”
赵恒发着狠, 用力拽着皇后的头发将她提起, 如同拎起最低微的动物,毫不留情。
“不准跪!胤儿,不准跪!”
皇后一边捂着脸,一边痛喝,“赵恒,你就是见不得人的孽障,就是深井里的鬼兽,见不得太阳, 哪怕篡权,也会日日夜夜受到百姓的唾骂, 我咒你不得好死....”
“母后!”
赵胤双膝微曲,却在听到皇后命令的一刻渐渐停住了行动, 他捂着头, 绝望的看着那张血淋淋的脸,蓬乱的头发下,皇后的面孔早就分不清往日的雍容华贵,唯独那双眼睛熠熠闪光。
“胤儿, 杀了他, 做大梁名正言顺的皇帝!杀了他!”
说完, 将脖子往前一撞,刀刃沿着脖颈刺入划开,血管割裂,陡然喷溅出的血液, 洋洋洒洒的糊了赵恒一脸,星星点点点的打在赵胤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哀鸣不断。
半个脑袋几乎耷拉下来,赵恒嫌弃的一脚踹开,又从旁边内侍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俯首,诡异难辨的脸上,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
“赵恒,你来杀我啊!”
下面那人跟疯了一样,提起短刀,将旁边阻拦的两人利落的砍了两刀,又直直的冲着赵恒杀了过去,他早就忘了身在何处,是梦里还是现实他只想杀死面前这个人,杀了他,一切便都结束了。
“殿下,不好,有援军从金吾门前冲过来了,好像从京郊调来了御林军。”
有人在上方刚刚报完,便被赵恒一剑挑飞。
冯鹤鸣颤抖的接过旁边人的剑,人虽老,可是决心坚定,他双手握剑,狠命的朝着下方人猛刺乱扎,赵胤连连躲避,将冯鹤鸣闪到下头,一脚蹬了过去。
冯鹤鸣如同一个圆球,砰楞楞滚落,摔得鼻青脸肿,那把长剑也被扔到远处,他呻/吟着,挣扎了两下,也没能爬起来。
赵恒慌忙下来,按照计划,援军不可能来的这般迅速,至少该在他斩杀赵胤,登上帝位之后,可陈伯玉就在远处,骑了快马,于万人中央踏风而来。
他手中扬着大梁军旗,声音庄重肃穆而又洪亮悠远。
“众叛军听令,太子殿下率御林军十五万,已经悉数抵达。若放下武器就地投降者,可酌情免其死罪。若殊死抵抗,不知悔改者,一律连坐!
大梁国运昌盛,太子殿下千岁!太平!”
赵胤回头,陈伯玉的快马已到跟前。再侧身,赵恒已经被一行人等护送着抄小路离宫,他们逃得快,似乎一早便布置了多种撤退路线。
“伯玉,你来了。”
赵胤再也支撑不住,如巨石陨落般嗖的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收到殿下的信,伯玉半点不敢耽搁,从杭州太守周仲处借调了五千兵马,急速赶往京城。还好殿下留了兵符,否则御林军统领决计不会听从伯玉安排。”
在张謇出任江州太守之后,他便连夜给陈伯玉写了密信,催他回京。
留在益州和林城的暗线多日不曾传出消息,赵胤深觉不安,却又不知道赵恒到底在布置规划什么。
此番突袭,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从益州到京城,快则几日,慢则十几日,他们竟一无所察。
“他们退兵,不会走远,更不会千里迢迢回到益州。你速令张睦写信,快马加鞭送到江州,命张謇从江州持调令奔赴益州,暂代益州与林城太守,全力歼杀叛贼余孽。”
“是。”
陈伯玉微微瞥眼,便能看见高阶之上几具尸体,滚落的头颅正好落到临近的台阶上,皇上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正冲着陈伯玉一眨不眨的看着。
他硬生生把心中的惊悚压下,皇后与太后的尸身还在上方晾着,唯独不见沈穗穗人影。
“殿下,是否需要派兵逐一清扫东宫。”
赵胤猛地抬眼,忽然又黯淡下来,“不必了,她走了。”
两人虽然都没开口,却又知道那个她是谁,陈伯玉忍不住往清秋殿方向看了一眼,那里黑漆漆的,叫喊声渐渐平复下来,大多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叛军被收押,等待最后的审判。
冯安衣服上脸上全都是血,此刻将把皇上的头颅装回匣子里,托着来到赵胤面前。
“殿下,皇上被豫王斩杀,已经崩逝。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节哀,早日遵循先皇诏令,继承大统!”
冯安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更知道审时度势,乘风而上。
此刻皇宫之内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宫女内侍死伤甚多,他却能头脑清晰,临危不惧,条理的安排赵胤接下来该走的每一步路。
赵胤捂住胸口,那处血流渐渐干涸,黏在衣服上,稍微拉扯便会觉得浑身都被裂开一般,又疼又肿。
他挥了挥手,刚要说话,却见脑袋一歪,陈伯玉眼疾手快,连忙跪下,用身子垫在台阶上,赵胤的脑袋砰的一声砸在上头,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骤然浮起。
沈穗穗开始有知觉的时候,马车已经趟过了河,马蹄子上还带着淤泥,在碎石边上咔哒咔哒发出清脆的践踏声。</p>
她动了动身体,眼皮沉重,方一醒来,忽然意识到昨夜的叛乱,陡然坐了起来,车内空无一人。除去她自己,再无旁人身影。
她掀开帘子,水面连天,波光粼粼,那匹马似乎极为老成,虽然没人牵引,还是乖顺的等在岸边,似乎与谁有了约定一般。
沈穗穗从车上下来,对面林中忽然传来阵阵马蹄,伴随着尘雾卷起,几行人从中穿梭而出,踏马涉水,为首的便是那个反叛的豫王,赵恒。
沈穗穗心道不好,转头看了眼骏马,愈发觉得此马也有嫌疑,连忙舍弃,背过身子往对面跑。她身量轻巧,衣裳又是为了离宫准备的紧身便服,行走起来如同鸟雀一般,转眼便窜进旁边的灌木丛中,不见身影。
赵恒快人一步,收紧缰绳,那马绕着原地打了个圈,鼻孔忽闪忽闪长得很大,长途跋涉加上疲于奔命,马匹的四蹄磨得有些过于平滑。
他想去喝水,却被赵恒一把拽住,只好发出不耐烦的嘶鸣。
“穗穗,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出来吧,细皮嫩肉的被那些树枝子划烂了脸,可如何是好。
八叔心疼的厉害,穗穗!穗穗,出来呀,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在空旷的林子里,赵恒的声音显得有些无端的邪恶,他如同猫戏老鼠一般,轻佻佻的喊着沈穗穗的名字,又慢慢骑着马,从远及近仔仔细细的看着。
沈穗穗蹲在那处灌木丛中,大气不敢出,她抱着胳膊,衣裳被划破,难免勾到皮肉,赵恒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像在头顶上一般。
忽然,他被人叫住,“殿下,似有追兵。”
沈穗穗提着那口气,直到马蹄声开始往外扩散,她紧绷的神经随着马蹄的渐行渐远轻轻地松懈下来。
就在她以为赵恒已经走了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凉意,一条绿色小蛇从脖颈攀着她细嫩的胳膊滑行到她面前,时而吐出的信子发出嘶嘶啦啦的响声,她瞬间屏住呼吸,那蛇瞪着眼睛与她对视。
然后嗖的一口,咬住沈穗穗的胳膊,尖牙锐利,直插皮肉。
细微的响动让赵恒去而复返,他过去的时候,沈穗穗正用手拨弄那条绿色小蛇,身上衣服被划破,有些挂在枝子上,那蛇死死咬住,就是不肯松口。
赵恒拔出长剑,双目比划了距离,一剑削去,连带着沈穗穗半绺长发,那蛇颓然掉到地上。
“穗穗,原来你躲在这里了。”
沈穗穗兀的抬头,对上赵恒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随即便觉得眼前一花,头脑瞬间空白,倒下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凉。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她还在那辆马车里,只不过多了个烦人的东西,赵恒手里捏着一串檀木珠子,见她醒来,连忙凑了过去。
“可还好”
沈穗穗动了动,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伤口似乎被人清理了毒血,如今只是火辣辣的疼,脑中的混沌也比晕倒的时候清减不少。
赵恒下意识的用手指摸了下嘴,然后抬眼,风流纨绔的笑道,“怎的,看见八叔不高兴”
沈穗穗靠着窗户坐了起来,沉声说道,“岂止不高兴,简直觉得糟透了。”
跟一个叛贼一起流亡,算得上什么可以高兴的事。她只是奇怪,韩初为何会抛下她,一人离开。
原因无非两个,其一便是被周小婉用了南靖的药物,强行带走;其二便是他与赵恒之间还是没有断绝往来。
可按照韩初的秉性,第一种说法还有可能,若说是他狠心把沈穗穗丢下,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真的煞风景。”
赵恒忽然凑过脸去,战败的颓丧没有多少,能去京城搅弄一番,他便觉得快活极了。尤其亲手杀了那两个从小祸害自己的人,看着高高在上的赵胤,毫无还手余地,那种感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沈穗穗被他圈住,强行往窗外看去。
“穗穗,再往前走,便是济州了。济州山好水好,泉水广博,到时候我带你夏饮冰泉,冬泡温汤。如闲云野鹤一般,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情深款款,似乎用了真心,沈穗穗却不会当真,这人的变态,岂是表面所能看透。
满肚子都是坏心眼,她推了一把,正好被赵恒拽住手腕。
从前被他啃咬的地方裸露出来,还有轻微的牙印。
赵恒忽然笑起来,边笑边看着沈穗穗,“瞧瞧,我们穗穗的皮肤,简直就跟最润的雪一般,稍稍咬上一口,便能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
他紧紧箍住沈穗穗的胳膊,将她压在框上,另外那只手也动弹不得。
人却慢慢欺身上去,沿着那只手腕渐渐撩起薄纱似的袖子,他脸上不断翻涌出异样渴望的目光,却在撸到肩膀的时候,顿然大怒。
“你与赵胤同房了!”
沈穗穗被压在木质的框上,气急败坏一般,“废话,他是我夫君,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何干!放开我,赵恒,你这个乱臣贼子,好好的豫王不当,非要做叛贼,你放开我!”
沈穗穗挣扎了几下,脸硌在木头上愈发疼痛。
赵恒却像饮了血的怪兽,忽然间得到了希望,“对,你便叫我赵恒,你再叫一声,穗穗,你再叫我一声赵恒,我便放过你与赵胤之间的苟且!”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