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洗岚之七(5)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南淮子没见过这样杂乱的情况。这间老宅收拾得干干净净, 外院甚至架了一个大大的葡萄架, 看起来有精心打理过的痕迹;人气不是很足,阿情与岚蝶早出晚归, 会时常留置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按理来说这样的房子只会有一两只游荡的小鬼, 或者依照岚蝶的说法此地曾经死过一个人,再多加一只地缚灵已经是最多最多,断然没有前赴后继到处都是的道理。
南淮子住了半年有余, 每天晚上便往院中间一盘坐等小鬼撞头, 堪称为民除害,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十里八村的漏网小鱼都得被南淮子给一网捞空, 他茫然问道:“以往你们也会遇见这种情况吗”
岚蝶泫然欲泣:“是的呢, 夜里睡不好, 总疑心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任孤鸣心说你这何止是沾上了, 你这种情况大概是直接住在小鬼喷井上了吧。
南淮子显然也有这种疑虑:“可是你这里邪祟数量实在……”岚蝶只是个普通人,他不得不隐晦地问道:“你与一些能人异士有什么交集吗”
岚蝶摇头:“我若是有什么交集,必然先学个凭空变钱的本事, 变出一袋金子揣着我也心安。”
南淮子失笑道:“你怎么掉进钱眼儿里了, 哪里有点石成金的法术呀。”
“那你觉得, 我若要学应当先学个什么”
南淮子摸了摸他的额头, 岚蝶闭着眼任他动作,他的手有点凉, 即使是摸着美貌伶人的脸也不带一丝亵渎意味:“你已经错过筑基定神的最好时机了,要学便学些强身健体的心法好了。”
岚蝶不依他:“那我听旁人讲,也有半路出家的人很厉害呢。”
南淮子犹豫了一下, 可能是觉得岚蝶一辈子也碰不到这些便道:“那些都是邪魔外道,修得容易却无好果。”
“可我见鬼师如今也风头无两,”岚蝶道,“都说他是恶人,可我觉得他即便这样也活得够痛快。”
此时任寒川已经身死,鬼师在铸周山上割地自立,的确是风头大盛。
“个中辛苦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南淮子不清楚其间,只能道:“例如有那些幻化美丽皮相诱骗你去吸血的,虽是为了活命却也违背道义。”
岚蝶大笑道:“我自己便是顶顶美丽的皮相了,有有谁能骗得到我。”他笑过了又拿出风月场里的姿态道:“除非是道长你这样的模样,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南淮子一惊,甚至踉跄退了两步,面上泛起一点仓促的薄红,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这里一定有问题,我先仔细看一看。”
说完竟然落荒而逃。
岚蝶笑声远远地传过来,南淮子走出没有多远他的笑容就落了下去,那银铃般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人嘴里传来的,他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仿佛什么邪祟都与他无关一般进了屋。
南淮子猜的果然不错,他将这小院方寸之地用灵力细细地翻了一遍,终于发现主屋下面被人以金属棍买了一个小小的招灵阵——不大,不足以引来会叫人丧命的邪祟,小的东西却会被源源不断的投味而来,南淮子沉吟片刻道:“你有没有结过什么仇”
南淮子这样问其实有些冒昧,可他已寄身此处半年余,自觉已与岚蝶关系匪浅,岚蝶犹豫吞吐道:“不曾有过……”
他这个态度令南淮子心生疑窦:“你尽管说,无需顾虑其他。”
岚蝶咬咬牙,他手指掐着门框掐的指尖发白,二人对峙片刻,他手蓦然一松——
“你只是个小道士而已,又哪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对抗那样的人……”岚蝶咣当一声将门关上,用身体抵着门低声说:“你走吧,继续去历练,咱们青山不改今日作别,后会无期了。”
南淮子被拒之门外,闷声好久才道:“我下山历练,本就是为了匡扶正道,断然没有知难而退的道理,你若是不愿说我自己去查,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今夜天色阴沉,原本是个雾大的天气,突然天边奔过一道白雷,大雨便顷刻而作,阿情坐在屋里弹琵琶,曼妙的琵琶声从雷隙中绕梁而过。南淮子性格与他外貌绝不相似,坚韧倔强,他在雨中站了一会,见岚蝶的房门纹丝未动,便独自回了屋里。</p>
他的东西不多,半年不过也就是除祟——顺带帮着岚蝶他们摆摊子,此刻收拾起起来也十分痛快,带着他下山带的一个小包袱皮便撑起油伞出门而去。他未回头,岚蝶也未出门去送他,两人就在这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里以一种默认的姿态背道而驰。
虽然是看回忆,任孤鸣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南淮子在外漂泊又小半年,他变得沉默、镇定,因为他查到了一些不太如人意的东西。
任孤鸣也不如意——他如今才发现这桩事情竟牵扯到了穹窿山。岚蝶手中握着一样东西,是他从穹窿山手中得到的,可任孤鸣左思右想也猜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各家如此兴师动众地抢夺,只好按下疑虑继续去看。
南淮子一路追着岚蝶身世一直追到了他的籍贯处,多方打听,从当地人口中挖出了他背井离乡的往事。
岚蝶的母亲是个卖唱的女子,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岚蝶这个小拖油瓶,他从小在女人的白眼里磕磕绊绊长到了七八岁,学的不是风雅礼颂而是风月琴戏。后来“神仙打架”或许说的是玄门生变,穹窿山的一个弟子带着某样东西来到了这里,传说是一状如圆斗、内可容物的物件,弟子为了救下这个无辜的女人奄奄一息身受重伤,只好把物件托付给了女人。
铸周山大变之后,玄门之首寒川君身死道销,几家龙首宗门死伤惨重,收拾残局的时候终于有人想起了丢的东西,于是百般查证之下又追到了女人家。
此刻女人经济状况捉襟见肘,钱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女人其实也不知道东西在哪,可她瞎编了一个去处后当晚便拿着钱将岚蝶买到城里逍遥快活去了。岚蝶又聪明又漂亮,虽然过了一段难受的日子,最后还是把钱凑齐把自己赎了出来,远迁去了另一个地方,等到付给女人钱的那群人反应过来她在骗他们,她已经死了很久了,便只好掉头只好去追岚蝶。
他自然一无所知,几家又互相猜忌,便不约而同准备细水长流磨出物件的下落。
岚蝶被其所扰,劳心费神,身体也每况日下,他与南淮子那半年里已经是他身体的极限,大概没有多久便要撒手人寰去了。南淮子正巧接到了其中一宗门的宴请函,当下便提剑杀进去逼出详情,得知他们几家近日就等不得了,决定要在岚蝶彻底死掉之前强迫他说出来这些。
南淮子当庭怒喝道:“尔等心怀歹意,以人命为刍狗,不配再佩剑。”即出剑将这宗主右手钉在墙上,随即在满场宾客注视下拔云追回当初他与岚蝶分开的小院。
他赶回去时正是一个明媚的大晴天,岚蝶瘦得脸颊都陷了下去,锁骨像是两块突兀的硬木。院里又重新翻过一次,填了几个开了花的小架子,七扭八歪地种着几株葫芦藤,他仰在小院的葡萄架下扑着一把破旧的蒲扇,听见有人的脚步声落在耳边才懒洋洋地掀开眼皮,他脸上没什么血色,也没带什么妆容,显得他有种素净的脆弱感:“阿情你怎么才回来——”
他仰着头与垂眼的南淮子对视,南淮子的眼睫在抖:“他们要来逼你、杀你,你……”
“我不走。”岚蝶既没露出从前调戏他的时候那副笑脸,也没冷声赶他,只是声音很淡很平静地陈述道:“你看我已经是这幅样子了,当年我娘拿的那一点钱,我的命就值那么多。我之前只是想借你的手再多活几天,可我现在不想再拖累你了,你走吧,我死了就不会受苦了。”
他说完就闭上眼睛:“即使我从前接近你是心怀不轨,可我与你交好是真心的,你不应该参合到这混水里,快走吧,就当从来不认识我这个人。”
南淮子没有动,他艰涩地道:“我不会走,我曾经立誓斩邪除祟,无论是妖鬼还是恶人,我都要坚持我的道……”
“道道是什么”岚蝶疲惫道:“你卫道,有人走便叫道,无人愿走那便是空谈。南淮啊,你扪心自问,这条道还有人愿意走吗”
他虽然不明白玄门的现状,可南淮子漂泊半年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玄门现在如一团散沙,广乘君虽有凝聚之势,终归不能服众,鬼师当道邪道复兴,各家蝇营狗苟各为其利,已经不是当年寒川君在时的模样了。
试问若寒川君在时,有人敢如此咄咄逼人么金虹殿十三条铁律无人僭越,那是约束也是底线。
先破而后立,破后不立,道已崩。
南淮子突然觉得喉咙梗塞,他下山时觉得寒川君曾经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可他真正进了这红尘却又被纷扰俗世迷了眼,看不清前路究竟在何方了。
“岚蝶,无论有没有人愿意走,我自遵循我本心。卫道先当立身,在此时节弃你而去我做不到。”南淮子道:“自古先守己身而后渡他人,无论今夜何人前来阻我道,我皆一力破之。”
“南淮受训师门,绝不堕先辈之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终于肝完了5555
写这段时没有敢太阔开写,如果后面完结可能会写一个南淮子和岚蝶的番外
岚蝶这个名字来自于最近肝游戏的红蝶,我在湖景村被疯狂锤,头都快飞了= =
感谢鸦九大宝贝的 5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