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麟辰之九(16)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望云居热闹了一晚上,多亏穹窿山非席宴不可饮酒, 否则冲着这个疯劲明早早课肯定是全员缺席。

    俗话说酒不醉人风自醺, 也不知道是疯大头了还是夜里的风太大,连一向腼腆的许卿褚都有些飘了。任孤鸣往出送他们时揽着许卿褚的肩膀笑嘻嘻问道:“小许你今晚高兴吗”

    许卿褚什么不好意思、羞赧, 全都忘了, 眼睛亮晶晶的:“高兴、高兴!”

    任孤鸣指了指玉空玠:“那你觉得他好还是我好啊”

    玉空玠装腔作势地扬了扬拳头。

    许卿褚被一左一右夹着,小声道:“都好……”

    没有瞧不起我、没有颐气指使, 都在努力地拉我融入新的环境,都是很善良的人。

    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只是坚定地又说了一句:“都很好。”

    任孤鸣和玉空玠一齐笑出声来,玉空玠狠狠地揉了一把他头顶, 许卿褚只顾着傻笑,没注意到前面和大哥并肩走的谈知臣微微顿了一下。

    谈知臣心里又开始泛酸水, 但是他没表露出来, 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

    他在心里想:果然他就是习惯了对别人好、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

    后面笑声郎朗不停, 他又开始自己瞎想:果然像许卿褚那种性格才惹人喜爱, 你看他今天都没和你怎么亲近。

    他想,那他应该怎么对我呢他应该……

    至此戛然而止, 他额头沁出一层冷汗,被夜风一吹陡然神思清明。谈知臣猛然站住, 这才意识到他犯了个大忌——偏执。

    很多人就是因为一点偏执、一点妄念, 最终走火入魔,而他的体质更加由不得他生出哪怕一点偏执之心,哪怕行差踏错一星半点, 他都会走进一条没有回路的深渊。

    任孤鸣没注意看路,前面谈知臣一停脚步他差点结结实实地撞到他身上,正好见前面到了谈家兄弟住的院子,他便道:“知非明日便回去”

    谈知非叹口气:“这次借知臣和阿裴的东风已经耽误了一晚,明日无论如何都要走了,多谢阿鸣款待。”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再见面阿鸣可不要手下留情。”

    任孤鸣知道,他是已经得知此次金狩大比他也要参加的消息了,因此也笑着回敬道:“必定全力以赴。”

    谈知非微笑颔首作礼准备回去,却见谈知臣没有动,他默立着,似乎在盯着足尖出神。谈知非试探道:“知臣”

    “哥,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谈知臣如是说道。

    任孤鸣大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是真的没想到谈知臣要提早回去。毕竟提早是早、提早五天还是早。他琢磨道:难道他没感觉我这个春风拂雨的态度非常温暖人心吗难道他没油然而生一种感激、感动之情吗

    看他那个毅然决然,犹豫都没有的神情,大概是没有的。

    任孤鸣用被子捂着脸,忧郁地哼唧了一声。他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心里扎小人道:“白眼狼!”

    无独有偶,白眼狼现在也是郁郁寡欢,抱着一床揉的皱皱巴巴的被子发呆。

    他一直在想,住在穹窿山的最后一晚会是什么样的,穹窿山夜里缱绻、温柔的风拂过回廊与窗楹时能不能捎带着那个人的呼吸送至他耳边。

    可惜他左右徘徊辗转,只能听见裴衍青抑扬顿挫的熟睡声。

    谈知臣:“……”

    他又扑腾一下坐起来,只见不光裴衍青睡得死猪一样,连谈知非也睡得很熟。他已经意识到了他就是在自己折磨自己、自己折腾自己,又不敢现在冲到隔壁去逮着任孤鸣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也不敢哪怕稍微逾矩做点什么试探一下,只能自己憋着,每天偷偷地看他的一举一动。

    谈知臣除了在修行上,再也没体会过这种纠结和无力,而这种无人可共的孤单感比修习带来的疲惫要来得更加压抑——他连父亲和先生都不敢倾诉。</p>

    <strong></strong>    父亲曾经说,人可以没出息,但绝不能够做有悖伦常的事情。他曾经想,不走上那条路就是最大的伦常,现在想来祖上未有与男子纠缠不清的先例,他岂非已是离经叛道、有悖伦常

    知慕少艾,可爱慕之人并非是美丽的少女,又是否算是“慕”

    谈知臣抱着被子弯着腰,突然觉得穹窿山的夜里可真冷。

    任孤鸣顶着眼下两片乌青起来时,谈家三位早就离去了。裴衍青一开始不舍得走,但谈知臣去意已决,裴衍青也就没什么怨言地也跟着回去了。

    上早课之前,众人分到了裴衍青这段时间攒下来的各种小玩意儿,还有一张写着淋漓两行“再会!!!”的纸。谈知臣什么也没有留下,带着所有人的好奇和疏远镇定轻飘飘地来,又不沾一丝尘埃地走——反正也没谁太念着他。

    这时候主角的魅力就显现出来了,任孤鸣手里拿着裴衍青从他师父的树上偷来的小青杏哭笑不得,眼见平云君就要来了,只能随手揣进袖子里。

    平云君虽然还没到那种令人打眼一看顿觉鹤发童颜、道骨仙风云云的年纪,却已经提早过上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每天大早上起来练剑,练完坐在林浪之上的小高台上喝茶散心。今天提早了一点来,却见顽劣小子都已经规规矩矩坐好了,顿时有种如临大敌感。

    结果一早上风平浪静,倒是叫平云君稍微放了那么点心,最后平云君谈起死剑与活剑,孟雪致十分感兴趣地问道:“那谈小公子的那把剑如何呢”

    平云君皱了皱眉,虽然他不愿背后议论他人,但既然有人问道便另当别论。他斟酌了一下道:“剑是好剑,但传承不明毕竟也有影响。”

    这话倒是真的,一柄剑价值几何,与他的主人相关密切。绝世大能之剑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而妖魔鬼怪之剑除了阴晦气重,杀戮冤孽也重。一柄传承不明的剑给新主人带来的是名流千古还是遗臭万年,与传承也有很大的关系。

    诸位也顾不上规矩了,七嘴八舌开始猜这把活剑的来历,其中又以孟雪致为甚。虽然生于铸剑世家,但孟雪致还没亲眼见过活剑,一时间有点酸唧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活剑呢。”

    平云君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活剑这玩意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稀少,你说他能称得上镇宅之宝的那种珍贵,他也算不上——除非广寒陵之流具有其他意义、特别名扬天下的。一提起广寒陵,在座各位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唯一一位步家子弟,步夜白一抬眼便见到无数双眼睛渴望地看着她,都在期盼着她讲讲有什么独家秘闻。

    可惜步夜白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君子之道。从一打照面便令大家目瞪口呆即可看出,步夜白虽然名声在外,但步家对她是一种模糊的、回避的态度,所有人默认她就是一个资质奇高的少年。宝剑欲惊华于世,必先藏其锋芒于柩,步夜白就是那被藏锋的宝剑,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现在她决意出现了,步家在新一辈弟子中的分量将被重新洗牌。

    步夜白丝毫不介意被人那样打量着,她执笔的手十分稳健,似乎在一刻不停地写什么:“广寒陵我也从未见过,听说当年因为广寒陵引发了不小的事端,我爹便和几个长老把剑给封起来了。”

    也有几个少年不太清楚广寒陵究竟奇特在何处,纷纷道:“广寒陵究竟为何如此出名”

    平云君抿了口茶:“夜白,既然是你家的剑便由你来讲吧。”

    步夜白颔首示意,她穿的宗服是男性的制式,显得领口有些宽,露出一截柔美的脖颈。当她把周身那种烈刀出鞘的气势收起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显得她十分柔和:“广寒陵之所以名扬天下,就是因为它独特的功能,诸位想必都学过传送阵。”

    许卿褚道:“传送阵不是高阶的法阵吗”

    薛金唤也道:“我学的还不够好,只能近距离传送一些小的死物件,若要大变活人可能还要好些日子。”

    薛金唤说出这句话毫无愧色——事实上他们这个年纪本来不应该接触这些,可惜各打门派世家都纷纷猜测隔壁给孩子用了什么填鸭式教育法,唯恐自己家的小辈落后,咒法难度节节飙升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许卿褚后半句“我还没有学过”已淹没在薛金唤坦然的陈述中,他有些庆幸地看了薛金唤一眼,假装自己也有个一知半解地继续听下去。

    “广寒陵的剑里封印着一个非常强力的传送阵法,如果打开来算其复杂程度,只怕比我家金敔台到钟鸣山的那个大阵有过之而无不及。”

    饶是各位都影影绰绰地知道一点广寒陵的特别之处,这会也要禁不住赞叹一声了。金敔台有一处旷世惊奇的大阵,一次可以容纳数十人从金敔台直达后山钟鸣山。

    而本次金狩大比的逐猎场所也就设在钟鸣山,靠金敔台大阵过去的话十分便利。

    孟雪致眼里几乎要冒小星星,他虽然对铸剑不太感兴趣,可是他对传说十分感兴趣,连忙追问道:“那广寒陵直通到哪里去呢”

    步夜白回答道:“当然是蟾宫啊,广寒陵是哪,不就是蟾宫吗”

    任孤鸣心里哼了一下,他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巍峨宫殿飞檐翘壁的重叠剪影,有一弯死板得像纸剪出来一般的正圆冷月低低地垂在天幕底端。

    这就是广寒陵最初的设计图样,不是正常的场景,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诡异的幻境,月光照耀的地方都是鬼魅的乐土。

    作者有话要说:  耶!今天成功更新了耶!虽然没新章节上,不过可以剧透的是副本地图刷新了哦!感谢落落的三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