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麟辰之九(15)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上早课时平云君把“遣返”决定公布了, 就定在五日之后,哪来回哪去,各找各家。

    一开始还百般不愿意来的几位借着书本遮挡到处乱扔眼色, 一时堂上眼神齐飞、小动作不止, 尤以任孤鸣受到的“轰炸”最为频繁。

    “怎么这么早, 金狩大比不还有一段日子吗”这是薛金唤。

    “我天哪我可不想回去, 我爹天天逼我背书!”孟雪致翻个白眼。

    “我家里逼我跪祠堂,我还没跪完呢,难道要我继续回去跪吗”这是玉空玠。

    一时间任孤鸣被左邻右舍乱糟糟闹哄哄一顿夹击,一个头变两个头大, 直到连平云君都看不下去咳了一声, 这帮人才依依作罢。

    感情都拿穹窿山当避难所了任孤鸣摸了摸下巴, 差点没笑出声。他们几个抓耳挠腮,都想趁着平云君不注意说点什么,结果平云君眼皮一掀淡淡道:“有些公子听说可以回家后的激动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们是不是有点——太溢于言表了”

    被点名“太溢于言表”的几位:“……”

    任孤鸣坏心眼一起决定一走了之, 等晚上再挨个敲各位的门。于是放了课之后几位兴冲冲想来兴师问罪的,一回头才发现他人影都没了……

    任孤鸣算盘打得是不错, 他绕着路跑去厨房,事无巨细地把晚上要用到的锅碗瓢盆全都安排了一遍,甚至还列了一张单子,把涮火锅用到的一些食材也注明了。

    这次不比上次偷偷摸摸用茶炉煮,任师兄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食摊摆在外面,自然又写了几样这个时候的人觉得很怪异的食材, 帮他准备东西的师叔非常疑惑,又怕是平云君着他来办的,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于是偷偷问他:“阿鸣,这些是什么祭法的材料吗”

    “啊”任孤鸣还没太听懂,“什么计法”

    师叔一看他这副茫然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祭法啊!是不是要开坛祭什么啊”

    “开坛……哦哦哦!”任孤鸣这才听懂,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心里差点笑出花来。谁家开坛祭法要准备羊肉片、鮰鱼片、冻豆腐、鸭血鸭肠的!

    这位师叔原来的梦想是成为平云君的左膀右臂,结果他剑法练得不到家,刀工却十分到位,一怒之下跑去后厨投身建设事业,平云君劝都劝不住。

    从此以后他成了穹窿山剑法最好的厨子和厨艺最精妙的修士。

    任孤鸣小时候贪吃,经常来后厨打秋风,和这位师叔十分熟稔,觉得说了也没什么。于是他神秘兮兮地道:“来听学的几位小公子不是要走了嘛,我就寻思着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师叔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迈着耿直的步伐回去搜罗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去了。

    任孤鸣在后山旮旯里枯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昏暗要入夜才往回走。他打定主意一间一间敲门,因此上了山直奔院落而去,结果路过他自己的院子时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是不是太吵闹了点

    任孤鸣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往里面一看,顿时差点没气出个心肌梗死——

    只见他好心想去挨个敲门的各位正其乐融融围着一张桌子海侃。那桌子大概是用三四张普通桌子拼起来的,几乎横跨了任孤鸣大半个院子;桌上热腾腾熬着两口蕴蕴冒热气的方格锅,他叫师叔帮忙准备的菜品整整齐齐地码在小碟子里,大铺大盖摆了一桌子。

    看样子师叔是没法整来鸳鸯锅,只能勉为其难地端来两口锅凑合着鸳一下了。

    恰在此时,孟雪致好像正巴巴盯着那盘白凝脂似的鮰鱼肉,薛金唤好像拍了他一下,于是他愤怒一抬眼,就看到面色难以形容的、阴恻恻盯着他们的任孤鸣。

    孟雪致兴冲冲地抬手嚷嚷道:“啊呀阿鸣!就差你了呀,你跑哪去了,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

    任孤鸣闷了一口老血——我跑哪去了,我喂蚊子去了!

    面对众位喜气洋洋的笑容,任孤鸣艰难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步夜白难得笑道很温和:“此事说来话长,今天我们哪也找不见你,结果有一位小师弟来传话说叫我们俱来此处,今晚你做东。我们本来不信,小玉作证说确有其事,来了一看十分感动,只是不知道任兄这一整天都去哪里,人影也未见到,我们十分担心……”</p>

    <strong></strong>    她越说越开心,笑得幸灾乐祸的。任孤鸣一开始还没听出来,结果说着说着大家都盯着他笑,连谈知臣都抿着嘴,他便看懂了,大叫道:“你们早知道了!”

    裴衍青颠颠跑过来按着他的肩膀往席面上唯一一个空位子带:“我们这不是等你呢嘛,来来来,任师兄到了咱就开饭!”

    孟雪致早已垂涎鮰鱼多时,他夹起一片鮰鱼肉指着锅犯难:“往锅里扔就好吗那这样别人若是夹走我的鱼肉怎么办”

    在座诸位自小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一餐一食皆有严格的定制,讲究的是“食而雅”和“餐少言”,除了盛大的集会可以在长辈的示意下进行礼貌的交谈,其他时间更像视吃饭为一种填饱肚子的工作,实在没这样有“野趣”地用过饭。

    任孤鸣竟然对他们有点同情,虽然他这些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很久没像前世一样一群朋友热热闹闹地吃火锅过了。

    今天人来得很齐,连碰在一起就有点不大对头的明如相和常秋声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等他,他又想起后世飘零怕是没机会像今天一样再聚首了,不觉就有些伤感。

    可任孤鸣平时嘲笑谈知臣是个不会表露情绪的死小孩,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他自觉他已经是活了好几辈子的老年人了,骨子里天生就藏着一点矜傲,只愿意让别人看到他想表露出来的。因此他十分耐心地把那一点萦绕的不适压了下去,给他们讲了讲涮火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涮法。

    他们都很不适应,明如相道:“你在哪学的这种吃法”

    任孤鸣眼也不眨:“梦中高人所授,尔等凡夫俗子不懂。”

    师叔就像那些看着自家儿子带同学回家吃饭的爹妈一样,每一个盘子都装得很满,生怕落了自己儿子的面子。当然要是师叔不好心办砸事就更好了,说不定现在任孤鸣挨个敲门还能收到一堆口是心非的埋怨,那样更加热闹。

    一开始众人坐得还是挺规矩的,毕竟身出名门,礼节还是有的,结果越下锅香气越浓郁好吃,腾腾的肉香几乎盖过山间的野花香,某些少年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秦朔要照顾伤了的腿不能吃辣,因此本本分分吃他的清汤锅烫菌子吃,但康缙衣活蹦乱跳的,尚且能胡吃海塞,于是手便越深越长,快把自己拉成一只人模人样的长臂猿了。秦朔不忍直视,小声问道:“要不我们换个位子吧,正好我离那个清汤锅近一点。”

    康缙衣第一次吃这样切成薄卷的羊肉,几乎要把舌头都吃下去,忙不迭道:“好呀好呀,那我过来吧。”说完便端着酱碟挤进了秦朔右边的位子上,他一抬头正好看见明如相凉飕飕地盯着他,又手忙脚乱地打招呼:“明姐姐你在这坐着啊!”

    羊肉当前,也顾不上明姐姐明妹妹了,康缙衣一心吃喝,没注意明如相的眼神。秦朔歉意地笑了笑,继续垂着眼夹菌子吃了。

    他面前这碟菌子只夹了两筷子就空了,却是谈知非也十分中意。谈知非与谈知臣的口味大相径庭,一个爱吃淡的,一个无辣不欢,一开始谈知臣还不太好意思和他们挤着抢辣锅,后来实在被鲜香的辣汤吸引,犹犹豫豫地伸了两次筷子。孟雪致一直都有点怵他,但现在是“饭壮怂人胆”,借着好吃鮰鱼的威力把他往前推:“你往前点,不然够都够不着……哎呀现在不好意思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辣劲一上来他也不知道他在胡咧咧什么,他和玉空玠为了最后一把小香菜吵得不可开交,谈知臣便趁着他俩吵着慢吞吞占了半个锅子往下烫虾饺。裴衍青抢不过帮步夜白抢的薛金唤,忍不住绕着桌子走准备再找盘新的芋头片,他也是左右看了半天,等任孤鸣下来到处转悠才动的。

    任孤鸣当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火锅店的桌子能转,现在桌子不能转还不行人转了他本想下点冬瓜片,结果常秋声和谈知非与他同时盯上了一盘小冬瓜。他俩自然不好意思和常秋声一个姑娘抢,谈知非笑了一下把碟子推给了常秋声,常秋声也难得没像个刺头似的甩脸色,展颜笑道:“多谢。”

    谈知非礼貌地颔首示意。

    一时间互相递勺子送碗的、换菜碟抢肉片的,起坐喧哗觥筹交错,倒是全然看不出世家用饭时的拘谨了。

    夜深之后天也凉了下来,可是火锅吃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好像连阶下的冷清月光都被染上了尘俗味儿,香浓浓的像是院子里汪了一锅汤水。

    桌上的鮰鱼片都被孟雪致给包了,连步夜白都没能抢过他,孟雪致一边打饱嗝一边道:“就冲着今天这顿饭的情谊,以后等我当了家主,诸位去我孟家的剑庐锻造通通打折!”

    众人纷纷道:“孟公子亲自锻造吗”

    孟雪致得意洋洋:“流芳百世的大师往往不轻易出手,我爹说最好的铸剑师一生只打一把剑,所以我亲自记账!”

    常秋声切道:“你来锻剑我们还不放心呢!”

    孟雪致气道:“谁说的啊,我……我要是锻剑,肯定是一把传扬百代的名剑!”

    任孤鸣笑眯眯地看他俩掐架,却不知道孟雪致的话最后终于成了真。

    作者有话要说:  阿鸣:吃火锅!

    脑白金:吃吧。马上就吃不到了,嘻嘻

    明天新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