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麟辰之九(6)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他俩一前一后进了会客厅, 谈知臣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与兄长行了礼,倒也没人看出这俩人刚在外面吵了一架。谈知非很慈爱地招了招手:“父亲听说你的事情,嘱托我夸一夸你, 还有这柄剑, 是父亲的珍藏,曾经一位大能者的佩剑,叫我一并转赠与你。”

    谈知臣弯腰接过剑,众人都好奇地看这柄新剑。他旁若无人地一震手,那剑铮地一声长鸣后自发冲鞘而去, 围着谈知臣转了三转, 锵然入地三分。

    任孤鸣嘴角一抽,看着会客厅汉白玉铺的平整地砖上遗世独立地插/着一把深沉内敛的剑,顿时整个人就有点崩溃。

    “活剑……”出身冶锻世家的孟雪致羡慕地咽了咽口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剑呢。”

    谈知非也有点没想到,抱歉地拱拱手:“对不住,任兄, 今日一切账务记在知非身上。”

    任孤鸣摆摆手表示不用放在心上。玉空玠因身体不适不能来,因此是常秋声坐在后席,要说按照容貌名声来讲,她确然在众位中占了头筹, 可论出身见识,她还是不如另几位,自然没听说过什么“活剑”、“死剑”的,因此贪问道:“活剑是什么”

    在场诸位无人比孟雪致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了, 须知当时流传的名剑十把有八把都是他孟家先祖打的。孟雪致得意洋洋地下来围着这柄剑走了两圈,那剑又仿佛有脾气似的,端端立着一动不动,他看够了开口道:“既然有活剑的说法,就也有对应的死剑。大能之剑养精怡气,往往通灵,而剑的主人又不能长生不老,身故后剑不能随主而去,往往不能为他人所用,成了废铁一块,称为死剑,一般都是供后人瞻仰之用。”

    任孤鸣不由得想起他死后的殒星,大概也成了一把死剑。

    “但,有些大能之剑不单是一柄剑,比如据我所知步家先祖所佩之剑广寒陵,传说是打开秘境广寒陵的钥匙,因此前辈决定解开束约,于是广寒陵可以为后辈所用,就从死剑成了活剑,是也不是”

    “是。”步夜白肯定道:“不过我也没见过这把剑的真面目,我爹将这个剑锁了起来。”她也对这柄剑充满了好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活剑。”

    孟雪致摩拳擦掌:“我来看看这是哪个,万一我还能说道说道呢”

    谈知臣和剑对峙半天,指了指它:“那我”

    谈知非知道他在向他求助,可惜他爹也没交代这些,就是折回去取了这柄剑交给他便再未多话,因此沉默地摇了摇头。

    孟雪致恭恭敬敬地接过剑鞘,他一向很熟悉剑铭都刻在哪里,这个剑鞘他却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正地方,众人都等着他给“说道说道”,孟雪致被他们盯得脸皮通红:“你这个怎么没篆剑铭啊!”

    裴衍青手里还是拜师用的剑,近来他也觉得这剑越来越滞涩,似乎束缚了出剑的“气”。他也正琢磨着回去求师父换一把剑看看,正巧师弟也换了个剑,他更加好奇。

    但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谈知臣盯着这柄剑沉思。

    常秋声开口催道:“到底怎么……你倒是讲讲啊”

    谈知非看了这个姑娘一眼,明艳艳的长相,看戏似的挑着一双柳眉,气势倒是很大的。常秋声察觉到他的视线,也不太顾及什么“美人声名”,像个小动物似的虚张声势地龇了龇牙。

    谈知非一愣,温煦地冲她笑了一下。

    最委屈的当属任孤鸣,毕竟这个剑插得是他家的地板啊!

    众人讨论半天,其实任孤鸣觉得这个剑大概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负霄”了。绝云气,背负霄汉,从中可一窥谈知臣的志气——哪个少年郎在少年轻狂的时候没给自己心爱的佩剑起过响亮的名字呢

    任孤鸣道:“既然没有名字,那就起个名字呗,反正都是你的了。”

    谈知臣正在沉思,竟然也耳听六路,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轻轻颔了首:“你说的不错。”

    步夜白插口道:“这个,好像起名也挺玄妙的,须得请个祭坛……”

    她话还没说完,谈知臣就单手握着剑柄往起提它,他白皙、有力的手握住剑柄的一刹那,那剑就仿佛一团被束缚了的熔浆一般滚滚发出暗炽的红光,好像在和什么力量撕扯对抗。

    谈知臣垂着眼睛看它——现在他有些像任孤鸣印象中的那个反派了,眼神冷漠而轻蔑,是藐视蝼蚁一般,他似乎不太费力就拔了起来。

    “就叫……负霄吧。”谈知臣道。

    他话音刚落,孟雪致一声鬼叫把剑鞘丢出去老远,红光一闪,只见靠近剑镡的位置已经浮现出“负霄”两个古字,剑鞘凌空飞起来自己套上剑,便停在谈知臣手上再无动静。

    诸位面面相觑:“这就完事了吗”又纷纷道:“长见识了!”

    几个少年都十分羡慕这把声势浩大的剑,虽然它没有名贵的传承,也没有显赫的名声,很有可能是谈家哪个无名祖辈随随便便不想让自己的剑落灰而解了约束,但毕竟是很出风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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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衍青对谈知非道:“大师兄,这剑是哪里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谈知非笑笑:“好像是公珩先生拿来的,我不清楚。”

    任孤鸣心中一动……是了,若是大妖公珩的佩剑,便不难解释了,这把剑现在还十分收敛普通,不过是因为缺了真正与之相匹配的主人,当谈知臣真的成了那位“鬼师”,拥有了他本意不想拥有的那颗妖丹,这柄剑的力量才能真正地显现出来。

    那才是绝云气、背负霄汉的时候。

    谈知臣握着这柄剑,却并不如他们想的那么开心。他可以感受到他与它之间微弱、并不牢靠的联系。这柄剑似乎只是“抬了一下眼皮”,距离真正醒过来还差很远。

    它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可要说拥有它,他还不够格。

    这时,一个衣襟绣银色莲花的小弟子探头探脑敲门进来,贴近任孤鸣耳边道:“大师兄,媛师姐要生啦!”

    任孤鸣顿时脸上带了点喜气,他冲众位一抬手:“山上有点事,诸位自便,我去一趟。”

    薛金唤这时才开口,他今天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别人热闹,他道:“今天若是谈大哥留宿,不如趁着人多热闹请我们吃上次你答应的那个吧!”

    任孤鸣知道他说的是火锅,还是先假装推辞了一下:“哪个啊”

    薛金唤以为他要赖账:“就你上次在屋里……”

    这个小弟子虽然看着很年幼,其实已经是学政身边的掌事弟子了,任孤鸣可不敢叫他听见,忙打断道:“好好好,那个就那个!我先走了啊!”

    他一溜烟跑了,鉴于那天的事情只有薛金唤和秦朔知道,秦朔现在又不在场,旁人都很茫然,常秋声道:“哪,哪个啊”

    小弟子引路往媛师姐那边走,这位媛师姐与小师弟是真正意义上的“同门”,都是学政的亲传弟子,按年龄算也是他们的大师姐。任孤鸣虽然不与她非常亲近,可还是很熟悉的,前年她与另一位师兄结为道侣,今年年初便听说她有孕了,正好在这两日生产。

    学政和明如相都在门口等了许久了,见任孤鸣来了,明如相上来道:“你怎么才来,这可是咱们头一个亲师侄!”

    任孤鸣也挺高兴的:“还得多久……生了吗”

    明如相也不方便与他细说,只道:“今早开始的,估计快了。”

    学政不理他们,只看他揽着袖子左右左右地踱来踱去,嘴上默念着什么,就在那几块青石砖上来回踩,等了又不知道多久,房门开了,一个妇人喜气洋洋地道:“师父师兄!媛师妹生了个小子,恭喜师父师兄!”

    学政一向严苛的老脸少见地松了下来,他不顾仪态用袖子抿了抿汗,又十分端重地往里走:“我看看。”

    任孤鸣和明如相对视一眼,彼此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向学政和媛师姐的道侣贺了喜。媛师姐是个十分和善的人,这时许多师弟妹们都围了上来,想看看这个刚生出来的孩子到底什么样。

    新生的孩子受不得风,他们便鱼贯跟着学政和那位眼里有泪的师兄进屋去看,却见是一个皱巴巴,丑红红的小团子,闭着眼睛像瘦弱的小猫一样尖声尖气的哭,也依稀能看出来张开了是个可爱的孩子。

    学政在满屋喜气洋洋的恭贺、怂恿声中伸出了手——新生的玄门弟子往往要德高望重的前辈探测灵脉,学政作为小孩子师祖,实在是责无旁贷。

    可他刚刚探了一会,得意的、紧闭的眼睛便倏然张开,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这个孩子的手腕,继而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那位师兄见他神色有异,惶恐地问道:“师父……师父怎么了!”

    学政绝望地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欢喜声一下就落了下去,人人都看出了不对劲。他把手缩回来,袖子很宽,一下就盖住了他的颤抖,良久学政道:“都出去。”

    人群默然往出走,仿佛方才的喜悦都是假的,这一瞬间就冷水瓢泼,把一切都浇灭了。

    “阿鸣你留下,如相,你去请平云君。”学政低声说,他的老脸看不出刚才的喜气,已经被痛苦彻底占领:“这个孩子不能留。”

    那位刚刚为人父的师兄“扑通”一声,失魂落魄地跪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章的时候其实满脑子都是逍遥游,我真的特别喜欢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这句

    感觉从这章开始,所有事情就接连不断发生了,该来的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