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厮磨
作品:《吻火》 恩佐与安赫尔合作, 一系列概念戏剧服正在制作成品,一共九套, 包括《图兰朵》、《浮士德》、《蝴蝶夫人》和《卡门》的角色,基本完全跳出原舞台设计。
安赫尔经常要和他一起去挑面料,很多地方得用特殊材质的布匹和材料, 才能达到理想效果。尤其为了不偏离设计稿色调,两人总得从十几种几乎没差别的面料里, 选出最合适的一种。
换个人来做, 多半要被逼疯。
安赫尔对改稿的要求很严格,恩佐对服装的所有工艺都很苛刻。两个人对待艺术都是最高标准,一开始能成为朋友,也不是没原因。
下月初的展览,他们仅用两件成品的照片,就成功俘获策展人的青睐。剩下就是赶工完成其余作品。
恩佐无奈问他:“有个兼职的同事突然辞职,你今晚能不能临时去替班否则我明天补他的班,恐怕不能按时交作品了。”
安赫尔知道, 恩佐一直在打工。由于时间不稳定,合适的兼职很少。
最近似乎在一处会所, 薪水比较高, 是份难得的好兼职。
他想想这晚也没什么事,问:“你们经理能同意吗”
“有我担保,没问题的。”恩佐扒拉开床上堆积的新布料,趴上去休息一会儿,“多谢了, 安赫尔。”
最近恩佐赶工那批戏剧服,安赫尔看在眼里,知道他很累,给他关上灯,算算时间,一小时后再来叫他。
恩佐打工的地方环境不错,是一家占据曼哈顿繁华地带顶楼的私人会所。
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顶级设计师布置的奢侈摆设不必说,大厦顶层露台风景也是绝佳。
一进来,安赫尔就担心,这种地方很容易遇见丹尼。
恩佐跟经理打过招呼,带安赫尔一起换上侍应生制服。
这兼职不太耗费精力,薪水够高,对于贫穷的艺术学生,很合适以此渡过手头紧的难关。
“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安赫尔穿上干净笔挺的黑金相间制服,多了分英朗,说不出的吸引人。
恩佐叮嘱他:“一般只需要帮忙开酒、发牌,如果有意外,在原地别动,让其他人处理就好。”
的确很轻松,灯光错落的大厅很安静,会所客人不多,安赫尔甚至有空休息。
好景不长,经理匆匆进来,叫几个人去帮忙,他只好也过去。
恩佐不在,安赫尔随他们到了会所一间套房内。
主厅的牌桌旁、落地窗边沙发上,或坐或站不少人,男人们西装革履,看情形是在谈事情。
周围弥散淡淡雪茄烟雾和威士忌气息。安赫尔非常明智,站在一处不起眼位置。他生平第一次做侍应生,不想给恩佐惹麻烦。
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他倒吸一口气。
他的担心是错误的,在这儿并没遇见丹尼,不远处牌桌旁的人是费利佩!
安赫尔不动声色,往旁边暗处又挪了几步,低头看自己身上制服。
天哪,这是什么运气
荷官发牌,费利佩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压着牌点了几下,没看牌。
他对面,是个硬朗的墨西哥男人,气质跟昂萨有点像,冷漠阴鸷。
过去的经历让安赫尔确定,四周西装革履的家伙们不是善茬,说不定这墨西哥男人就是边境名单上某一个。
又有人进门,安赫尔一瞥,视线正对上——是梅森。
梅森很久没回纽约了,一直在萨尔瓦多帮费利佩打理事务。
安赫尔很想好好跟他打个招呼,但只能用表情告诉他:拜托,别告诉费利佩。
梅森是个和蔼英俊的拉丁裔男人,一向对安赫尔慈爱,微笑了一下让他放心,笑着回到费利佩身后。
费利佩在牌桌上常常all in。安赫尔看得紧张。
几局下来,最终还是赢了,不知究竟赌什么筹码。
安赫尔以为这就是寻常的应酬,没想到对面的人取出一只冷藏箱,打开后寒雾溢散,赫然放着五支针剂。
墨西哥男人取出其中四支,丢掉,似乎那正是牌局的赌注。
剩下最后一支针剂,搁在牌桌上,推向了费利佩。
安赫尔背脊发寒。
双方用西班牙语低声交谈几句,他听不太清,只见费利佩漫不经心解开衬衣袖扣,袖子挽至臂弯,平静地消了毒拿起针剂——直接注射进手臂。
安赫尔心脏狂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万一是毒|品怎么办
你真是什么都敢赌吗
想起小时候,费利佩受伤回到家中。丹尼说,那次正是因为对方威胁他注射了麻醉针。
当时他也这么泰然自若吗
墨西哥男人见状,玩味地笑了笑,慢慢对费利佩鼓几下掌,说了句话。
他说的是一个地址。
听完这个地址,费利佩泰然自若地起身,把空掉的注射器推回那人面前,然后做了个手势。
周围突然冲出十几人,转眼间押住墨西哥男人和其余想反抗的手下。
这是钓鱼,安赫尔意识到,费利佩想从对方嘴里套出那个地址,现在他得到了。
他总会不计代价,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给自己扎一针,所以他总能达到目的。
周围人只是笑笑,甚至还端着香槟杯上前与费利佩搭话,而他表现得一切如常,似乎那针剂只是生理盐水。
不久,费利佩终于离开。
梅森忽然指了指安赫尔:“侍应生,来房间开瓶酒。”
安赫尔一身侍应生打扮,不能多问,只好硬着头皮跟出去,不知梅森有什么打算。
电梯门已经合上,他不知道费利佩去了哪。跟随梅森,去会所酒窖里挑酒。
酒窖寂静,梅森选出一瓶白兰地递给安赫尔,把一枚房卡交给他:“我得离开,稍后会有人把药送到房间,你能照顾他么”
安赫尔:“他注射的那针是什么”
“新型毒|品,”梅森神情凝重,“非成瘾性,但会影响他意识。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正好有你在。”
“什么东西能重要到让他这么做”安赫尔瞪大了眼睛。
梅森压低声音,无奈道:“……为了你父亲。”
安赫尔哑口无言。
梅森仓促离开了,安赫尔就像个寻常侍应生,抱着酒离开酒窖,乘电梯,抵达客房楼层。
套房门外有一只药箱,安赫尔拎起药箱,用房卡进去,把门彻底反锁。
他径自去客厅窗边,拿起柜子上的海马刀,划开那瓶白兰地。他并不想喝酒,但他需要冷静一下。
卧室隐有响动,他提着药箱,快步进去。
地毯上丢了件外套,安赫尔手在抖。
打开药箱取出装着口服药片的小瓶,从卧室冰箱拿一瓶水,推开浴室门。
水花四溅,但没半点温热雾气,费利佩根本没脱衬衣西裤,让冷水直接冲淋下来,浑身湿透,低头撑着墙壁,看样子那支针剂已经发作了。
“能站稳吗先吃药。”安赫尔过去,他竟已站不太稳,直接倒下来。
安赫尔将他手臂绕过自己肩头,离开浴室,让他坐在床边。
“吃药,你会好起来的。”安赫尔以肩膀面对面支撑他坐稳,拧开水,喂他服药。
费利佩体温不断升高,闭着眼,不知还认不认得安赫尔声音:“梅森呢”
“他让我照顾你。”安赫尔从药箱取出一支注射剂,像丹尼从前教过自己的那样,为费利佩静脉注射进去。
上帝保佑,居然这时候还能找准血管。
药不知何时才能起效,衬衣彻底湿透,贴在费利佩身上,安赫尔也淋了半身冷水,惊魂未定。</p>
给费利佩解开衬衣扣子,解到一半,高烧的男人攥住安赫尔手,手臂紧扣安赫尔的腰压至身前。
安赫尔瞬间失去平衡,压着他倒在床上,霎时怒火中烧:“再乱动我立刻就走!”
黑发湿淋淋的,费利佩脸色苍白,黑眸掀起一隙,渐渐又合上,浓密睫毛低垂。
怎么舍得走安赫尔心一下子软了。
男人湿透的衬衣解到一半,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冷峻面庞像是失去意识。
安赫尔咬牙切齿,手指发抖,威胁这个意识不清的男人:“知不知道你现在很性|感乖乖听话,否则我可不管分没分手,今天就睡了你!”
费利佩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安赫尔冷哼一声,郁闷地跨坐在他腰上,继续给他解衬衣扣、脱掉衬衣。移到西裤腰带扣上时停住了,把灯全关掉,才接着替他解开皮带。
无意之中,不知碰到了哪儿,费利佩按住他的手,勉强撑起身坐起来。
安赫尔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起身,在黑暗中将睡袍和干净衣裤递给他,在旁边听着换衣服的窸窣声。
扶他躺好,药物不知道究竟起没起效。
透过布料,费利佩浑身仍是滚烫,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打开一盏床头夜灯,淡淡昏黄光线中,费利佩闭着眼,薄唇愈发没有血色。
安赫尔取来冰袋,敷在他额头、垫在颈后,守着他好半天,低头发呆。
不论成瘾与否,能算在毒|品里的,必然折磨人。
费利佩醒了一会儿,意识昏惑,显然痛苦不轻。但这人意志力强大得可怕,除了拧起的眉心和微抿着的唇,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都是为了我父亲”安赫尔的手指抚过他完美的下颌线与修长颈项。
他低头以脸颊贴上费利佩脸庞。男人掀开眼,黑眸泛起血色,注视着安赫尔。
金发少年一身黑金相间的侍应生制服,衬衣扣严丝合缝地系至领口,衣襟半湿透,有种意外的惑人味道。
“认得我是谁”安赫尔忧心忡忡,望着他迷离黑眸。
费利佩没说话,伸手轻轻勾着他腰身。
“费利佩,我害怕。”安赫尔俯身,抬起腿跨坐在他腰间,埋头在他颈边,深深呼吸。
男人握住他的手,不甚清醒的意识似乎还能认出安赫尔,哑声道:“会没事的。”
安赫尔鼻尖轻轻蹭蹭他的鼻尖,气息交错,浑身止不住微微颤抖,种种后怕涌上来。
他就这样轻柔地、若即若离地轻蹭过费利佩的眉眼、唇和耳畔,脱掉自己的衣服,又一点点解开费利佩身上袍子的衣带。只是跨坐在他身前与他耳鬓厮磨——没有吻,也不说话,男人炙热的手掌抚摸安赫尔的腰,抚过他背脊,带起一阵阵战栗。修长手指挟着火热温度,一寸寸划过安赫尔光裸的|小腿。
他们彼此像两只取暖的野兽,寂静中不断厮磨,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对方身体。以最单纯的肌肤之亲,在漫长黑暗里难舍难分。
——仿佛藉此想要分担彼此的痛苦。
“从前你说过,如果我不想,那么你就不会死。”安赫尔低低道,“我想你活着,活很久才行。”
像一场缱绻梦境。
这一整晚,安赫尔根本没合眼。
他打电话问过丹尼之后,要来大量冰块倒在浴缸中,混着水,将体温高得有些危险的费利佩扶过去。
物理降温的确有效果,回到床上,安赫尔依旧不敢睡,冰袋用完就换湿毛巾裹冰块为他敷好,半夜再为他注射一次药物。
天快亮时,他的体温终于降下来。
安赫尔坐在床边端详他,良久后起身,捡起地毯上散落的侍应生制服,一颗颗系好扣子。
“你在哪儿”恩佐打电话来,“他们说你去了客房那层楼。”
“昨晚临时被调过来的。”安赫尔说。
“谢天谢地,”恩佐放下心,“我以为你出事了。”
挂掉电话,从昨晚至离开,他没亲吻过费利佩一下。
恩佐过来的时候,端着一份早餐,一脸郁郁:“这边是有多缺人手一出电梯就抓我来帮忙……把这些送过去就来找你。”
安赫尔笑着点点头,就被长廊另一头的经理叫走了。
一定是梅森提前解释过,经理只简单问几句,就拍拍他肩膀:“辛苦了,感谢你来帮忙。”
在大厅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恩佐过来,安赫尔折返回去找他。
突然发现,费利佩的套房门半敞着。
安赫尔差点心跳过速,不可能忘记锁门,难道梅森回来了
快步走进去,门边台子上有一只托盘,里面一份早餐。
这是恩佐刚才端来的……刚巧就送到这间房
卧室传来响动,安赫尔脚步沉重地走过去,停在门外。
卧室里,恩佐一脸关切,站在床前,递给费利佩一瓶水:“你还好吗”
费利佩不知何时醒来的,随手系好睡袍衣带,蹙眉接过水,并没喝。
他问:“是你照顾我”
恩佐怔了一下,而后弯起蓝眼睛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太荒谬了。
安赫尔转身离开,在会所大厅玻璃穹顶下晒太阳。
恩佐终于回来,他们去更衣室换下侍应生制服。
更衣室没人,安赫尔问:“恩佐,费利佩知道戏剧服的设计稿作者是我吗”
“什么”恩佐眼里笑意还未散,奇怪地看着他。
安赫尔倚在更衣柜上:“你不会一直没告诉他吧”
“他没问过设计稿的事,”恩佐笑意变淡,“他仅仅赞赏这几件作品,它们是我亲手缝制的,包括每一枚钉珠。”
“他赞赏的是色彩,”安赫尔摇摇头,“恩佐,清醒点,你明明知道怎么回事。”
恩佐反而又笑起来,两人的蓝眼睛彼此注视:“你一再劝我远离费利佩,难道我不能跟他做朋友”
“不是交朋友的问题,”安赫尔点到为止,拍拍他肩膀,“——有些谎不能说,会越陷越深。”
独自离开会所,一出电梯遇见了梅森。
“还好吗你看起来累坏了。”梅森陪他走进楼下咖啡厅。
安赫尔点了杯甜牛奶,看窗外来往行人:“梅森,我父亲从前做过非法生意吗”
“只能说,你父亲是忠于正义的人,他所走的路,没人走过。”
安赫尔听到这个答案,陷入沉思:“很漆黑艰险的路”
从那段录像可知,父亲从前试图暗中帮助警方抓捕贩|毒集团,但结局很意外,父亲和缉毒局探员都先后遇害,并且他的行踪很可能是母亲泄露出去的。
他难道是警方的线人
梅森和蔼地对他说:“一代人的往事如果太过黑暗,那么最好就终结于这一代,不是吗”
安赫尔不禁出神。
他忽然明白,费利佩其实一直在阻止自己靠近。
若有似无之中,这个人总在把自己尽量推远,又不愿让自己离开他的庇护。
“我父亲对费利佩也是这样吗”安赫尔喃喃问。
梅森:“你是个聪明孩子。沃伦.韦尔先生所走的那条路,就连费利佩也没机会陪伴左右。”
安赫尔:“因为他只想保护好他”
“是的,保护。”梅森说。
安赫尔忽然想起费利佩第一次亲吻自己时说过的话:“在我小时候,亲吻额头是护佑的意思……如果可以,我希望尽量长久地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