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努力
作品:《眷属难成》 阮老太太从一大早就盼着,不停的念叨:“不是说泓哥儿和晴丫头今天回来?多做些他俩爱吃的。
还有后天一早又要走,把换洗衣裳都准备好。书院里没什么好吃的,多给他二人备些零嘴。还有他俩的房间,早些打扫出来……”
她把人指使得团团转,又催:“不是让人昨儿就去稻香村买点心,去沁芳居买肘子了吗?怎么这时候还没送过来?让人贪了?老鼠叼走了?”
说到最后已经声色俱厉。
张妈妈无耐的道:“老太太,不是您说的,点心也好,肘子也罢,这些吃食还是现做现吃的好?本来昨天就要去,您给叫了回来,说是今天再去,夏至早带人去了。”
“是吗?我吩咐过了?”
春分扶老太太坐下,含笑道:“老太太,您早两三天就嘱咐过了,旁人不记得,奴婢可一条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哪样儿也不敢忘,早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阮老太太道:“放心,放心,你年轻,记性必定比我好,把这些琐事交给你们,比我自己办还放心呢。”
话是这么说,又催促:“去让人到院门口瞧瞧,他们可回来了?”
就这样三番五次的催问,好不容易等到外头小厮跑进报进来:“大爷和四姑娘回来了。”
阮老太太一下子就笑出来,招呼春分:“你扶我出去等。”
阮泓和阮晴并肩而来。
阮老太太不由得笑眯了眼。
春分刚要提醒,阮老太太一摆手。重孙子、重外孙女在一块,虽然还小,可两人都生得精致好看,十分相配。
阮老太太不禁想,这要是再过个几年,两人结成夫妻,想必比这还养眼。
就说去书院是有好处的,这不,前些日子在家两人还闹小别扭,这会儿就轻松、自在多了,阮晴在同阮泓说着什么,阮泓也有问必答。
不错,挺好。
阮老太太不由得湿了眼眶。
阮晴能得阮泓庇护,她就是现在闭上眼,也可以安心了。
阮晴却似有所感,她停下话头,一抬眼,正看见阮老太太慈爱的望着她。
阮晴立时惊喜的叫了一声:“曾外祖母。”
拔脚朝阮老太太扑来。
阮老太太张开手臂,将阮晴接了个正着,轻抚她的肩背,疼惜的道:“我的晴丫头哎,想死曾外祖母了,快让曾外祖母看看……”
阮晴抱着阮老太太的腰,娇声娇气的道:“我也想曾外祖母。”
“好,好。”阮老太太摸着阮晴的肩,不高兴的道:“怎么瘦了?”
阮晴噗哧一笑,抬起娇嫩的小脸道:“曾外祖母,我那是长高了。”
“哦哟,真的吗?快让我瞅瞅。”
阮老太太上下打量阮晴,道:“是长高了。”
她又问一旁的张妈妈和春分:“你们俩也替我瞧瞧,晴丫头是不是长高了?”
顶破天才半个月,能长多高?
却没人不识趣,都笑道:“可不是,四姑娘可比过年那会儿高了老大一截了。”
阮老太太立刻兴头头的道:“那得赶紧给她做新衣裳,怕是年后新做的,她马上就穿不得了。”
诸人:“……”
等老太太和阮晴腻歪够了,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阮泓:“泓哥儿也高了,在书院怎么样?还适应吗?”
阮泓微笑道:“我是个男孩子,总不能连四妹妹也比不过。在书院都挺好的,曾祖母就放心吧。”
阮老太太一手拉一个,道:“好,我放心,放心,你们是出去学本事的,我不能拖你们后腿,只等你们回来,给你们多做些好吃的就完了。”
说了会儿话,就打发阮泓:“你祖父今日在家,怕是特意等着你呢,你也去给你祖母和母亲问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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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这里上下和乐,周家就冷清多了。
周弗带人回了周府,只有小厮迎上来:“大人不在,郡主被皇后娘娘接进了宫里。”
府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因周助不在,府里只剩下少半的仆从。
周弗走了一路,也没见着几张面孔。
他嗯了一声,心里多少是有点儿小失望的。
他不在家,妹妹自然乏人照料,难得回来一趟,他想见见妹妹,问问她这些日子怎么样,竟也是不能。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已毕,听说周长在,便着人请他过来。
周长捧了一堆帐册过来,道:“这是大人交待,让小人收拾整理好,交给大公子的。”
是长宁公主的产业。
长宁公主最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盛宠,出嫁的时候除了陪嫁了近五万两的现银,还陪嫁了京郊两处庄园。
有一处,光良田就有近千顷。
再有就是铺子若干,居然还有一家当铺。
周弗略翻了翻,点点头,道:“有劳,我还想亲自见见管事们。”
周长道:“我去安排,不知大公子几时有空?”
周弗想了想,道:“今天已经不早了,我还想去探望母亲,那就明天吧。”
周长应声“是”,转身退下去。
周弗换了衣裳,去长宁公主府。
数日不见,长宁公主似乎已经认命了,除了仍旧呆滞,倒不像从前那样做无谓的困兽斗。
周弗坐在榻边,问一旁的婢女:“这些日子,都有谁来过?”
婢女回道:“除了皇后娘娘派人来探望,赐了好些药材,几位公主和王妃也都来过。奉大人吩咐,殿下如今不宜见外人,便都婉拒了。”
不见也好,周弗吩咐:“把所有来客和礼单都整理好,回头交给父亲。”
也是让他心里有个数,这一月两月,可以一直推辞不许长宁公主见人,长此以往呢?
难不成还三五个月,三年五载就这么囚禁着她?
周弗来时,长宁公主睡着,不知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还是难得这殿中有人说话,她竟睁开眼。
她没有再求儿子给她个彻底了结,甚至打起精神问:“你来了?怎么这些日子,一直没见行云?”
周弗看了她好一会儿,不清楚她是真的清醒了还是假的。
好半晌,才问:“母亲想见行云吗?”
长宁公主似乎被猜中了心事,有些心虚的别过脸道:“她是我的女儿,母女连心,怎么会不想见?你是男孩子家家的,再孝顺也不及女孩子细心,再说,你好歹还能来,可行云呢?怎么一次都不来?”
“母亲若当真惦记行云,那就好好养病吧。外祖母思念行云,已经召她进宫了。”
长宁公主眼神闪了闪,终究厌弃的闭上眼睛,喃喃道:“也好。”
她不再说话,周弗又问:“母亲最近如何?”
长宁公主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嘲讽的表情,却终究淡淡的道:“还好。”
既然她说还好,那应该还不错。
周弗忍了一时,终是道:“父亲,和母亲,终究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只要母亲肯多顺从些,父亲未必不会回心转意。”
长宁公主又挑了挑眉。
屁吧,覆水难收,当初他说得清楚明白,一旦两人撕破脸,他便不会再承认自己这个妻子。
这世上,至亲至疏是夫妻,恩爱情浓时,给你心肝,给你他的命都行。
可一旦恩断爱绝,他给你的伤害和痛苦,比仇敌还要刻骨。
长宁早就不报希望了。
她颇为不耐烦的动了动,似乎想寻个舒服的位置,可浑身都不舒服,只盼着周弗快走,便敷衍道:“我不已经改了么。”
周弗似乎看到了希望,他热切的看向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在心里不屑:真是天真,也就他会相信她会改,他会相信她和周助还有重修旧好那一天?
长宁公主勉强堆出个笑来,道:“我真的知道从前错了,顾梅活着,哪怕待在周府,也就是你父亲床榻上的一个玩意儿,我何必为她脏了自己的手?”
这话虽然刻薄,却是实情,周助既对顾家痛下杀手,就没想着与顾梅还能恩爱下半辈子。
长宁公主太急切了些,否则压根无需她动手,周助和顾梅早晚一死一伤。
周弗一脸欣慰。
长宁公主又哄他:“还有阮家小姑娘的事,是我想岔了,我就是,就是不愤我养到这么大的儿子,为了她,连亲生母亲都不顾。”
说着,她落下泪来。
周弗诚恳的道:“母亲怎么会这么想?儿子岂会置母亲于不顾?”
“是啊,我现在信了,可惜也晚了。”
“母亲,知错能改,什么时候回头都不晚,您还有我,还有行云呢。”
就算她和父亲的夫妻做不成了,可她还有未来很长很长的一生啊。
只要她不挑战父亲的底线,父亲是会让她顶着公主的名头,仍旧风光荣耀的做她的公主的。
长宁公主在锦被下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多日不曾修剪的指甲抓挠的她手背都伤了。
她浑身都在微微的抖动,克制着道:“你说得,很对。”
周弗这才道:“母亲多保重,儿子告退。”
长宁公点点头,有些殷切的目送周弗走出殿门。
她忽然就灵巧的翻身对着墙角站着的侍女,道:“药,给我药。你说的,只要我哄好他,你就给我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