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冷漠

作品:《眷属难成

    赵景一心想讨好阮晴,因此旁人有想加入的,全让他给撵走了。

    到最后,就他和周弗,带着阮晴去了河边。

    他打算的挺美。

    女孩子嘛,都怕虫子,正好他可以帮阮晴穿钓饵,既讨好了她,又能在她面前树立自己光辉荣耀的形象,简直是两全其美。

    可惜,周弗比他还殷勤,一早让人把锦垫铺好,备上茶水和点心,他和阮晴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说着知心话。

    “晴妹妹,我教你认字吧。”

    这主意简直比带阮晴去采花、上树、摸鱼都更得她的心。

    阮晴欢喜的两眼放光:“真的可以?”

    周弗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再说我干吗要骗你?”

    阮晴高高兴兴的道:“好啊。”

    周弗也不嫌弃这里没有文房四宝,他顺手折了两根小手肚粗细的树枝,用帕子裹了一个,交到阮晴手里。

    阮晴哭笑不得,道:“周哥哥,我没这么娇气,手脏了还可以洗呢。”

    周弗不同意:“你的手细白嫩滑,我可舍不得脏了你的手。”

    他问阮晴:“你都学到哪儿了?”

    阮晴微赧:“也没正儿八经学,就读了几句《千字文》。”

    周弗嗯一声,蹙眉想了一会儿。《千字文》是阮泓教给阮晴的,他吃醋,就不想沾手。

    他想了想,对阮晴道:“我教你《百家姓》吧?这个简单,还容易学,下回再教你《三字经》。”

    阮晴对他倒是完全信任,当下点头:“嗯。”

    周弗一句一句的念,把着阮晴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他教得认真,阮晴学得专注,没多大会,阮晴已经学会大半了。

    周弗就坐在阮晴身后,两人虽隔着一点儿距离,可从外人看,阮晴就和坐在他怀里没两样。

    偏偏两人神情郑重、严肃,没有一点儿邪的歪的,怎么也让人跟不干不净联系到一块儿。

    赵景在河边喊:“周子聿,钓钩弄好了,你们俩磨蹭什么呢,赶紧过来啊。”

    周弗朝身后一摆手,没答,只问阮晴:“你还自谦说你自己笨,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了,当初我学《百家姓》的时候都没你学得快。”

    阮晴轻笑,道:“不是我学得快,是周哥哥教得好。”

    周弗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当仁不让的道:“那是。”

    可终究拿自己和阮泓比较了比较:“和你泓表哥比呢?谁教得好?”

    阮晴道:“都好。”

    半天不见周弗说话,往后一仰头,见周弗一脸不悦的模样。

    阮晴忍笑道:“这有什么可比的吗?你是你,他是他。”他们待她不一样,她待他们也不一样啊。

    周弗不高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阮晴无奈。她到底冠着“阮”姓,在未来十几年内,甚至这一生,都要仰仗阮家而活,阮泓又是长房长孙,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得罪他都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阮泓并无苛待、慢怠她的地方,她总不能吃着阮家的饭,放下碗就骂娘吧?

    阮晴用小手刮着脸颊,羞周弗:“周哥哥,你羞不羞。”

    周弗玉白的小脸微微涨红,握住阮晴的手,仍旧坚持道:“我和他,到底谁教的好?”

    阮晴忍笑道:“泓表哥平日要读书,我和他好几天未必能见着一面,见了面,也不可能时时、处处都在一起,不过零星教几个字。

    ”

    周弗喜笑颜开:“这么说,是我教得好了?”

    “是啊,周哥哥今天教得这些字,顶泓表哥教我半个月的字了。”

    周弗这才转嗔为喜:就说嘛,阮泓怎么能和自己比?

    赵景跑过来,问:“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还钓不钓鱼了?”

    周弗翻身从地上跳起来,道:“你先钓着,我带晴妹妹去摘几枝花来。”

    赵景看一眼阮晴,道:“我也去。”

    周弗断然道:“不行。”

    真独。

    赵景嗤一声,道:“不去就不去,我眼你们俩奶娃娃还玩不到一块儿呢。”

    说罢悻悻然的回了河边。

    他眼睁睁的看着周弗和阮晴手牵手走了,气得把钓竿一扔。

    他才不稀罕钓什么鱼,美人都走了,他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赵景在河边欣赏了一会儿风景,看看远处,心说,这俩也该回来了吧?

    没人。

    他又在岸边采了把野花。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浅紫色,开得整个河边都是,远远望去,像是铺了一层浅紫色的云霞。

    有底下人要帮忙,他直摆手:“去,别给我捣乱。”

    花儿要自己采的才心诚,就算周弗管阮晴管得紧,可他这么一大捧花送过去,阮晴也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花都快让赵景采尽了,这俩人还是没影儿。

    赵景一屁股坐下来,吃点心,喝茶水,赌气道:“我都吃干喝净,让你们俩回来饿肚子,哼。”

    他俩还是没回来。

    赵景百无聊赖,又重新把钓竿拿过来,让人穿好了钓饵,自己坐在河边,假装抚了抚虚无的胡子,装成姜太公,在河边耐心钓鱼。

    眼看朱阳攀上了头顶,周弗和阮晴还是不见踪影,赵景不由得慌,跳起来吩咐人,道:“你们去两个人看看,这周大公子和阮姑娘跑哪儿去了,别是迷了路。”

    再出点儿什么事,可不好跟姑母交待。

    四个□□的侍卫,两个周府侍卫分成三路去寻人,小半个时辰之后回来道:“没找到。”

    赵景傻眼了。他刚才就是那么随口在心底里一说,可真没有诅咒周弗和阮晴的意思,怎么还真出事了?

    他这回是真着急了,一面是不好跟姑母交待,一面是害怕。

    周弗可是周驸马唯一的儿子,这要是让他断了香火,他还不得拿自己去偿命?

    赵景赶紧让人继续找,他则往回跑,去寻长宁公主报信。

    长宁公主一听说“周弗不见了”,当即娇斥一声:“还不敢紧去找,找不着大公子,我让你们赔命。”

    说罢两眼一翻,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

    西山脚下的一条大道上,周助正带了周次等人纵马狂奔。马后头,长长的绳子拖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看不清男子的容貌,不过他年纪着实不大,人有些瘦,宝蓝色的绸缎外袍已经滚了一身的泥一身的土,都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了。

    此时路上没有行人,就是有,也不敢惹周助这恶人。

    周助行了一时,吁一声勒停坐骑,吩咐周次:“下去看看,人死了没?”

    周次应声。

    正这时,对面飞驰一骑,转瞬就到了跟前。

    跳下马来的却是个年轻的侍女,她往前一扑,跪下禀道:“大人,大公子和阮姑娘不见了。”

    周助眉头一皱,却仍旧淡淡的道:“不是说弗哥儿跟了公主在西山行宫游玩?如何会不见?可曾好好找过没有?是不是迷路了?”

    这侍女膝行几步,欲言又止。

    周助见她有话说,便一挥手,周次立刻带人退下,这侍女才低声道:“是公主……”

    她只说了三个字,周助却明白了。

    他一下又一下,在手心磕着马鞭,玩味的呵笑一声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忧心什么?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总不会生出来是为虐待着玩的。”

    这侍女一下子就懵了。

    周助完全没有为人父的自觉,甚至还嫌这侍女多事,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打扰到他,他很不悦。

    他相当不耐烦的问:“你就为这专门来给我送信儿?”

    “是,奴婢觉得,事关重大,也怕,怕大公子被误伤……”她有些心灰意冷,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此时她心里想的和周弗一样:这一对夫妻,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天上少有,地上难寻,这还能算是父母吗?

    那可是他们嫡亲的儿子。

    别说是被人掳了,就算是摔个跟头,破点儿油皮,做爹娘的哪个不是心疼的不行?

    他们两口子倒好,一个比一个冷漠。

    尽管这是公主让人动的手,梁膺下手肯定会有所收敛,可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万一呢?

    周助只淡漠的笑了笑,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他对这侍女道:“罢了,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他随手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来,往地上一掷。

    是个荷包,里头沉甸甸的,全是碎银子。

    那侍女艰难的捡起来,将这荷包捏在手心里,半天才哑声道:“多谢大人。”

    这荷包因在周助的怀里久了,还带着他的体温。

    这侍女不禁脸颊微红,见周助没有别的吩咐了,起身告辞。

    等这侍女走远,周次凑上来问:“大人,大公子那儿……”

    不能真不管吧?

    周助没搭茬,只问他:“人死了?”

    周次愣了下才道:“凌家那小子?还……没,就是闭过气去了。”

    “呵。”周助冷笑一声。真是便宜他了。

    他道:“把人扔下,你们跟我走。”

    周助带人打马往南走,马蹄毫不留情的从地上男人身上踩过。

    这男人还没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号叫,随后的马蹄又到了。

    等到周助这一行人过去,炮土狼烟重新沉寂,地上的男人已经成了一摊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