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玉瓶

作品:《眷属难成

    赵暄装晕,赵昭立刻识时务的过来把赵暄扶起来,在众人面前表现了一把兄弟情深。

    他们兄弟避到一旁,一面假装说话,一面偷偷看着这边的情形。

    他们兄弟俩对周弗算是恨上了,可一来皇太孙赵晟镇着不许再闹,二来他们身单力薄,三嘛,都顾忌着周驸马,所以先旁观,再做打算。

    赵景走到周弗身边,抬手做势拍他肩膀。

    周弗肩膀一动,抬眼望着赵景:“有话说。”

    赵景还当周弗要打他,吓得忙缩手:“别动手,我说小表弟,这小姑娘是谁啊?我以前可没见过。”

    长得可真漂亮,这走近了一看,更是了不得。

    阮晴朝他一屈膝。

    周弗紧紧拽着阮晴的手,道:“这是我晴妹妹。”

    啧啧啧,他的。

    赵景打量着阮晴,道:“晴妹妹,我叫赵景,是你的景哥哥。”

    阮晴能听出他没恶意,但这话也够讨嫌的。

    周弗呸了一声,抢前一步挡在阮晴跟前,冷声喝问赵景,道:“她是我一个人的晴妹妹,怎么,你想占便宜?”

    赵景吓得退后两步,道:“不敢不敢,横竖大家一起玩,自然你称她什么,我们就称她什么。”

    周弗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权衡需要几拳,又打到哪几个部位,让他既死不了,又活受罪。赵景脸儿有些白,又是摇手,又是拱手,是个求和的意思。

    周弗道:“晴妹妹可当不起八哥这话,你叫她阮姑娘就行。”

    赵景嘿嘿笑了两声,正儿八经的向阮晴一揖:“阮姑娘,我叫赵景。”

    周弗转头,对阮晴道:“秦王世子。”

    阮晴避开赵景,忙回身屈膝一福。

    周弗领着阮晴见过皇太孙赵晟,便拉着她站到一旁。

    赵晟问大家伙:“依我说,大家各自行动吧,我要去打猎,谁跟着我?”

    赵昭道:“六哥,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还要分开,多没意思?不如咱们一块去打猎得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周弗,扬声问:“周家小表弟,摔跤算你赢了,打猎呢?敢不敢跟兄弟们比一比?”

    周弗牵着阮晴的手,低头问她:“晴妹妹,你想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阮晴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她没拂周弗的好意,只软软的的笑:“都成。”

    周弗便道:“自然是表哥们做什么,我跟着做什么,比就算了,我认输。”

    把赵昭噎得:“什么叫算了,来来来,你要不比,就说明你认怂了。”

    周弗不以为然的笑笑,道:“不比。”

    他转身同赵景说话:“八哥,你弓马如何?”

    赵景微蹙眉:“小表弟,我觉得你吧,实在不太会说话?”

    “什么?”

    “你叫我什么不好?干吗把我跟个鸟叫得一样?八哥八哥,明明我一表人材,哪儿像一只鸟了?”

    阮晴噗哧笑出声,忙用帕子掩住唇。

    赵景拍手:“哈哈哈,能博美……嗯,能博阮姑娘一笑,也不枉我和个鸟同名了。算了,看在阮姑娘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周弗瞥了赵景一眼,心道:他可真无聊。

    吧唧吧唧说这么说,还惺惺作态,就为了博晴妹妹一笑,亏他还是秦王世子。

    可他又不能拒绝这难得的善意,只是更紧的拉住阮晴的手,道:“多谢殿下教导,以后我管您叫景表哥。”

    赵景也不挑礼,只问阮晴:“阮姑娘,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周弗笑眯眯的瞅着他,问:“景表哥,你和晴妹妹不熟,交浅言深,有些话,现在就说,不合适。”

    “咳,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阮姑娘,她怕是不喜欢这打打杀杀的场面,这样吧,要不咱们三个结成一队,去前面的河边钓鱼、采野花,怎么样?”

    周弗摇头:“不怎么样。”

    “嘿,我又没问你,阮姑娘……”

    周弗把阮晴挡得结结实实,道:“晴妹妹什么都听我的,你问她不如问我。”

    赵景嫌弃的道:“你可真没劲。阮姑娘,我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别说小表弟不是你亲哥哥,就算是,他也没道理把你从头管到脚。你自己说,你到底愿不愿意跟着我……”

    周弗眼神一凝,蓦的就透出一股寒意。

    赵景忙改口:“跟着我去河边啊,打猎有什么意思,横竖我是不喜欢。”

    阮晴在周弗身后轻笑道:“多谢殿下好意。”

    她明明是婉拒,赵景却一拍手:“哈哈哈哈,阮姑娘这是答应了,走走走,我让人去准备钓竿和鱼饵。”

    等赵景走远了,阮晴轻拽周弗的袖子:“周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周弗的眉皱得很紧,不过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握着阮晴的手道:“从来都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不管你怎么说,总会有人引着你往圈套上钻。你只管记住我的话,若是我在,就跟着我,若是我不在,不管谁,以谁的名义,就是说我伤了、死了,你都不许跟着他走。”

    阮晴倒不害怕,只点点头,担心的望着周弗。

    万一他真的受了伤,难道也让她不理不睬?

    周弗不由得好笑,道:“傻妹妹,好歹我有那么一对爹娘,谁敢真的致我于死地?”

    ………………

    长宁公主坐在凉厅里喝酒,远处一个小丫鬟匆匆赶了过来

    。峨蕊上前,听了几句,转身来禀长宁公主。

    “大公子和晋王家的两位爷摔跤来着,是大公子赢了……”

    长宁公主呵笑了两声,对峨蕊道:“看看我这好儿子,啊?以前金口难开,跟那泥塑的胎像似的,这可倒好,也不知打哪儿认的什么妹妹,他倒成起人来了。才多大的年纪,倒知道峰火戏诸侯了,出息。”

    峨蕊沉默的不搭腔。

    周弗这点儿小心思,旁人一眼就瞧得出,可瞧得出是一回事,能如此震怒,并兼不平的,也只有长宁公主这做亲娘的了。

    自来婆媳是天敌,但凡哪个跟自己儿子亲近的雌,甭管年纪大小,只要把自己儿子掰得动了心思,做母亲的便把那女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就没一个态度好的。

    流茗趁机给长宁公主倒了一盏解酒的玫瑰蜜,劝道:“殿下,大公子年纪尚小,哪里懂什么儿女私情?或许是王孙们态度狂傲,大公子被激之下才……”

    长宁公主一摆手,就打翻了水晶碗,道:“你们也不用替他遮掩,有什么是我不明白的?就算从前不明白,如今也都明白了。一个一个,都是狼心狗肺的玩意。”

    她冷笑了笑,招呼峨蕊:“不是形影不离吗?那就一块逮了,送到南城的花烟馆里去。”

    流茗不由得一个激灵。

    这妓院也分等级,最上等的要属教坊司,那是朝中叛臣的家眷,接待的都是当朝的朝臣

    。再往下就是色艺双全的伎子,只接待有权有势的贵人。

    可花烟馆却是最下等最肮脏的去处,迎的客也不过是略有两三文钱的泥腿子。

    那阮姑娘虽是阮家人,又和从前那位顾姑娘相似,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就这么打入泥泞,这不是造孽吗?

    还有,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哪怕是公主府的侍卫,到了那儿也未必凡事都在掌握之中。

    大公子金尊玉贵,万一有个闪失,岂不要重蹈覆辙?

    流茗跪下,哀声道:“殿下,旁人也就罢了,可大公子是您和驸马的长子,您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

    如果能听劝,那就不是长宁公主了,她冷声道:“伤了玉瓶又如何?难道我不动手,他就没被人伤过?别以我为不知道,你们一个一个,都拿我当傻子……”

    她喘了口气,又悲哀又愤怒的道:“上回他无缘无故,忽然回了公主府,你们当他是想我这个做母亲的了?还不是被他那个铁石心肠的爹一脚踢得吐了血。”

    父子失和,他才来寻自己。

    并非为了自己的庇护,不过是借个地儿,躲几天罢了。

    她瞪着峨蕊,又道:“你偷瞒着我替他请太医,打量我是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峨蕊也跟着跪下去,却没辩解。

    公主和驸马对大公子都不关心不疼爱,她们这些身边人再不管,大公子还有活路吗?

    流茗还要苦劝:“大公子正是这个时候,和驸马一言不合,激怒了驸马也是有的,可到底父子连心,驸马下手里定然有考量……”

    甭管周助是不是有考量,又是不是真的想把周弗打死,有区别吗?

    长宁公主哈的笑了一声,道:“他能下得了手,我却不能?这是什么道理?”

    “可,可您毕竟……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大公子……”

    生他难道是为了不小心误伤他的吗?

    长宁公主心意已决,只吩咐道:“让人把梁膺叫来。”

    梁膺是侍卫长,此次长宁公主出行,由他带人负责长宁公主的安全。

    峨蕊迅速道:“殿下,此事交给奴婢吧,奴婢定然把公主的意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梁膺。”

    对峨蕊,长宁公主还是信任的,她还怕打草惊蛇呢,当下点头:“你去,一直到把人送到了地儿,再折回来。”

    峨蕊应是“是”,一骨碌爬起来,悄然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