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暗流
作品:《王爷的宠妻之路》 豫王府中人办事利落,送封信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再加上豫王府与西平侯府间相离不远,于洛楠发呆的那么一会儿,就有信送来。
她眼眶红肿,颤着双手儿,打开信来看时,她一屁股跌坐在了红木椅子上。
这几日似是要将她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似的,又有眼泪不受控地流出,她抿了抿唇,将信纸撕了个粉碎。
她一身的傲骨,已经卑微如此,不要了便不要。洛楠狠狠地抹掉眼泪。
那厢迎着嘶吼着的北风,自公主府有辆华贵马车往豫王府去,马车内尽是暖意,铺着厚厚的几层的狐狸毛,保暖柔软。
其中一女子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瞧着却似乎是位二十出了头的小妇人,保养得当,唇上抹着的是京中少女现下最喜的口脂,身上穿着檀色衣裳,绾着百合髻,发中的金钗玉簪数不尽。
十指染着红色蔻丹,更衬得皮肤白皙细嫩,她皱着眉,手中捏着紫檀木佛珠儿。
不过片刻,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豫王府前,有婢女上前扶着她下了马车,府前见了来人,赶忙到书房内禀告,长公主殿下来了。
殷昭挑了挑眉,外面还有积雪未化尽,殷蕙最厌弃这样天气,会湿了她的鞋,而他也实在想不出殷蕙究竟为何事而来,正想着披件大氅出门去迎,却已听见极有节奏的敲门声。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起身亲自来将门打开,看见殷蕙裹着厚厚的黑色大氅站在门外,正皱着眉看着殷昭,他侧了侧身叫殷蕙进门,殷蕙回头开口道:“你们都别跟着了,在门外候着,本宫同殿下有话要说。”
声音冷冰冰的,比这门外的风雪还薄凉几分,她进了书房,看着殷昭那副书生扮相,要指责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自家弟弟比自己小了许多,身子骨又不大好,最招人心疼。
她轻叹了口气。
殷昭将书房内的仆人都遣了出去,叫殷蕙自个儿寻个椅子坐好,他就坐在她身侧,听殷蕙开口道:“皇上向你要人来了?”
殷蕙也不打算同殷昭打哑谜,那双凤眸同殷昭所差无几,她看着殷昭,听见殷昭轻笑答道:“府中有个小丫鬟,陛下似是看上了眼儿,那日来要,我没应下。”
殷蕙捏着手中的佛珠又紧了几分,她低声斥道:“你……你疯了!左右不过是个小丫鬟,若是好好教导一番,得了圣宠,为己所用,不是有利?”
殷昭抿了抿唇,未答话,这些道理他怎会不知?过了半晌,他抬眸看着殷蕙,笑道:“这会儿姐夫怕是要从练武场内回府去,姐姐还是快些回府去才好。”
“说他做什么!”殷蕙看他这副笑模样,迟疑了片刻,带着些试探问他:“你……你看上那个小丫鬟了?”
除却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到为何殷昭执意要将那个小丫鬟留下。
果然,她看见殷昭挑起长眉,低垂眉眼,似是在思量着什么,过了会儿,她看见殷昭抬眼儿,似笑非笑道:“若是……看上了,该当如何?”
殷昭话音甫一落下,就听到门外有劈里啪啦的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殷蕙皱着眉要起身去看,却叫殷昭按住了手臂,殷蕙急道:“你想做什么?娶个小丫鬟作正妃?”
他低笑了几声,松开按住殷蕙的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中带着笑意回道:“豫王府中的女人,一个就够了。”
殷蕙闻言皱着的眉又紧了几分,沉声道:“殷昭,抬个妾室留在身边就够了,你的王妃合该是名门贵女!”
“你若是……若是这样做,的确无人敢拦着你,但是,宗室中人又该如何看你?不被天下人耻笑?”
殷蕙絮絮叨叨还要继续往下说,自个儿心里头却已经明了,这个在佛莲寺长大的弟弟,向来无欲无求,若是一旦想要什么,怕是定要弄到手。
若是要旁的东西,甚至殷蕙会帮着送给殷昭,可偏偏是个小丫鬟,又是敲定了娶她的主意,她此时苦口婆心,不知又能起多大的作用,毕竟殷昭心中定是对她所说的了然。
殷昭皱起了长眉,看着殷蕙,认真道:“长姊不必担忧,我自是心中有数,外头天气不好,走路怕是艰难,长姊轻便。”
殷蕙深吸了口气,收敛心绪,抿了抿唇,“殷昭,我管不了你,可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身后是整个皇室。”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起身要走,殷昭出去送她,在殷蕙上马车前,于众人面前,她淡声道:“我寻了个大夫,医术高妙,明儿个过来给你瞧瞧。”
殷昭颔首,换了称呼,应道:“多谢皇姐关照。”
他回到书房去,方才摔在地上的碎片已被打扫干净,可那小人儿却迟迟不见踪影,他推门而入,又在香炉内添了些香料,还未坐下,便听到敲门声,他失笑,将门打开。
兰因小脸儿被冻得发红,尤其是那小巧的鼻尖更红了几分,那双杏眸清凌凌地看着他,她颤着眼睫,不敢去看他,手中端着个黑漆木托盘,搁着个小汤盅,还冒着热气,她有些紧张似的,磕磕巴巴道:“殿……殿下,这是方才炖好的鸡汤,嬷嬷差我来送。”
他往一侧站了站,放兰因进来,她抬眼偷偷瞧他,看他儒雅扮相,微红了脸,还好方才被冻得脸蛋发红,此时倒也看不出什么猫腻来。
兰因不是故意在门口偷听,只是往常时书房门口总会有小仆人守着,这回却是没有,她正纳着闷儿,恰听到里头的低呵声还有男子低哑的声音。
她虽不识字,可也能听懂人话,实实在在地被殷昭的话吓了一跳,手中的托盘没端稳,将炖好的鸡汤都摔在地上,她又怕被书房中人发现,赶忙捂着嘴小跑着回了后厨。
兰因的意识还恍惚着,一会儿想着殷昭对她这样好,也许真的是欢喜她,一会儿又想着自个儿生得不美,又是个丫鬟命,哪里能叫殷昭那样的清贵人喜欢上呢?
她扶着后厨的门框喘了许久,眸中慌乱,到最后强迫自己稳下心神。
估摸着是殿下不想叫她入宫去忙累,这才寻了这么个借口。
一定是这样的。
兰因慌着神,又重新盛了一小汤盅的鸡汤,等着她再次脚步匆匆回到书房门前时,门口处的碎片污渍已经被洒扫干净,不知是府中的哪一个侍女仆从见了便帮忙收拾了干净。
她将鸡汤放在平头案上,他落座,神色如常,她的心安稳了大半又隐隐有些莫名失落感,退了出去。
兰因,又在奢望期盼着什么呢?
她觉着是个意外,不足以挂怀,可宫中人却将此事当作了饭后的闲话与笑谈。
谢辞此时正坐在云寿宫内小榻之上,身侧坐着的便是太后谢氏,这会儿饭后,谢氏常会稍作歇息,可此时却忙着将她叫来,她都不必想都知道谢氏究竟所为何事。
她身为皇后,一边是不懂事又任性的皇帝,一边是手掌权说一不二的太后,谢辞没有通天的本领,她虽聪慧,可周旋于这两人之间,总是受夹板气,劳神伤身。
她低垂眼睫,左手转着右手食指上戴着的祖母绿戒指,等着谢氏开口问她话,谢辞咬着唇,想着如何为自己解释,还得想着如何助殷沐台脱身。
日常问过安后,殿中已然静默许久,茶水渐渐失去了温度,谢氏沉着声问她:“皇后,哀家怎的听说长公主入过宫了?”
谢辞点了点头,应道:“是了,只是长公主殿下入宫匆忙,晨间欲来问您安时,您恰巧在北苑。”
她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谢氏狠狠地拍着束腰小炕桌,谢辞右眼皮子剧烈的跳了两下,听见谢氏厉声道:“皇后真以为哀家痴傻了不成?现在还想要瞒着哀家!”
谢氏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气息略略有些不大够用,又在盛怒之中,她剧烈的咳嗽着,指着谢辞气的说不出话来,谢辞见状,连忙跪在了地上,低着脑袋,轻声道:“母后息怒!”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难道不知吗!”谢氏怒将茶盏掷在地上,凉了的茶水沾湿了谢辞的衣裙,即使殿中的侍女太监都被遣了出去,谢辞此时面上也挂不住。
她捏紧了身侧的衣裙,听从说教,心仿佛被撕裂着那般的疼,这般不知是多少次了,她泪意止不住上涌,委屈的不行,可又为了所谓脸面,生生地憋了回去,睁大了眼睛,只怕滴下一滴眼泪。
“皇上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皇上不懂事,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一个豫王府小小的丫鬟,需要皇后亲自去求?”谢氏显然是被气的不轻,斜插着的凤簪歪了,红了脸又红了眼,“皇上此番,又该叫长公主如何看,又该叫那豫王如何看!”
为了个小丫鬟,竟叫皇后娘娘去求着要,传出去,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谢氏是何其的一个要脸面之人,她不允许在自己的身边发生这样的事。
谢辞抿紧了唇,低声道:“儿臣以为夫便是天,陛下政务紧张繁忙,儿臣帮不上忙,既然陛下开口叫儿臣去做。”
“儿臣实在无法说教。”
谢辞磕了一头,被剜去了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