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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作品:《阿凝(重生)

    “姑娘每次进宫,老奴凡是遇上了,对姑娘都是恭恭敬敬的。”福安濒死后,口不择言,“宫里谁敢怠慢姑娘,老奴嘴笨,姑娘出手大方,待下人宽厚,宫里都是出了名的,一有侯府的差使,人人都上赶着当。”

    福安没有夸大,在老油条的眼里,凝姑娘是个好糊弄的。

    “我怎么没听过你说的这些?”阿凝往边上退了一步,“公公从哪儿听的碎语,听错了。我这人小气的很,你得罪我,我不是金鱼,转头就忘。”

    福安攥着她的裙摆不放。

    “侯府的东西,老奴来还。”福安道,“这《春山图》姑娘拿回去……”

    “你叩几个响头来听听。”阿凝蹙眉,“我再决定要不要饶过你。”

    福安没有再纠缠阿凝,陈渡轲已经将人牢牢的护在身后。

    “……咚咚咚。”福安叩头了,“求姑娘慈悲。”

    “我不是菩萨,你又不给我供香火钱……”阿凝探出脑袋望他,“你……”

    福安翻遍身上的钱袋子,一气儿掉下来的金叶子,“老奴这就孝敬姑娘。”他没看走眼,凝姑娘这里果真有可乘之机,侯府什么地方?显贵里的销金窟,凝姑娘一个闺阁女儿,娇蛮不到什么地步,小孩子扮家家似的。

    “我缺你这些么?”阿凝嗤一声。

    “老奴……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福安道,“老奴以后见了姑娘,一定不会再给姑娘使绊子……”

    “你想得美。记住了,今儿是谁要打的你,我要你将来一个多月都下不了榻。”阿凝摸了摸下巴,道,“只是我这个人,手上见不得鲜血。否则我早要了你的命,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庄子里关我?”

    阿凝训话一时爽,正想问陈渡轲讨个水囊解解渴,她刚痛快到一半呢,面前一黑。

    “……你做什么?”她将蒙在眼前的帕子扯下来,一看,居然是陈渡轲随手撕了一截袖子。

    再抬眼。

    陈渡轲的刀刃上有血迹,狼毫墨一样的,滴在福安身上,没入土里。福安蜷缩在地上,背后衣衫断成布条。

    吹灰不费,阿凝只听到一片静寂。

    “这怎么办?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吧?”阿凝看福安狰狞面容,疼的快挤成一块面团子,福安是爱涂粉的,平时看着没什么,阿凝背后发寒。

    “怪我。”

    陈渡轲擦拭着刀面。

    “什么?”阿凝听懵了。

    “没有给他个痛快。”

    阿凝:“......”

    阿凝将手里提的绢花灯笼吹灭了。

    她一路来去,用的还是他给自己的灯。

    阿凝围着福安转了一圈。

    蹲下身。

    她将福安的嘴巴堵了起来。

    其实福安早没力气叫喊。

    “烧了?一把火烧了干净。不好不好,山上一缕烟,衙门一日游,万一将其他人引过来。”阿凝心头一万个主意,她将可行的列出来,“还是埋了好。”

    陈渡轲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像只小松鼠似的,辛苦护的食被抢了,在想法子解决。

    福安在哼着什么。

    阿凝力气小,随手塞的布条,毫无威慑,福安吐了出去,“老奴……老奴觉得自己还有一口气。”

    阿凝:“......”

    陈渡轲火折子一点,递给她,“你自己看。”

    福安一听,自己都想一个劲的往后背敲,他后背火辣辣的疼。

    阿凝愣了下:“你怎么在人家身上刻字儿啊?好心狠手辣一人。”

    陈渡轲:“......”

    她说完很想梨花带雨挤两滴眼泪的。

    挤不出来。

    陈渡轲这厮恶趣味的在福安身上刻了个贱籍。

    流放的奴仆才会刻。

    福安若是被人发现了,在宫里一准待不下去,命悬生死一线。

    阿凝才听明白陈渡轲说的没给他一个痛快是什么意思。

    二人回陵园,阿凝不放心的问陈渡轲,“你真要杀他?”

    路上,风拂起她的发梢,阿凝侧目看他,“你去蹲刑部大牢。正好案子到太子手里,三司会审,你不做人,我还要做人的。你不会认识福安吧?不应该,你不认识他,就不会向他动手……”

    “你待人从没有防备心?”陈渡轲挑了挑眉,“你和我说一千道一万,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好人?你不怕我会欺负你么?”

    没办法,我就是知道。

    阿凝心说。

    到陵园小门前,阿凝郑重和他道别。

    “我走了。青女最近新学了个糕点方子,下次见你,我带给你。”

    她提着灯柄,渐行渐远,灯下的穗子飘啊飘。

    阿凝刚进里三进的院子,屋里明晃晃的灯火,阿凝将手里灯放到廊下,进屋。

    青女和素娥跪在地上。

    金氏坐在上首。

    “娘怎么来了?”阿凝看到第一反应,金氏行头比她还要夸张,“娘亲你还有夜行衣呢?”

    金氏披了一件夜行斗篷,来见女儿。

    “都出去。”金氏下令,屋内剩下母女俩,金氏道,“你个不省心的,还不打算和娘说么?”

    阿凝将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

    “你还要上旁人几次当?”金氏道。

    阿凝没有将陈淮景道出,只说去庄子上扑了个空,金氏一问,告诉她,“那里不曾是我家的庄子。”

    阿凝:“....”这敢情好。

    “对爹娘报喜不报忧,你从哪儿学来的?”金氏道,“我看你稀奇古怪的话本子看多了,闹着修蓬莱堂,住在里头顿悟了?”

    “我今儿觉得一丁点不高兴,明儿醒了,我一睁眼又想着去吃什么新鲜的佳肴,本来不会有什么的小事,和爹娘说了,爹娘的脾气,又要跟着我一块儿不高兴。”阿凝坐在梳妆镜前钗头发。

    金氏接过象牙梳,替她梳了一遍。

    “女儿大了,娘有些事,以为要瞒你一辈子。”金氏道。

    阿凝兴奋的咦了一声,“是什么?”

    “我和你爹成亲这些年,一路坎坷才有今日。”金氏惋惜道,“你爹今生最追悔莫及的,就是杜皇后。当年陛下和先皇后,结发夫妻,先皇后的脾气,和孙太后像极了,陛下起义时,和杜侯爷结拜兄弟,常到家中来往,你姑母对他一见倾心。”

    “那后来呢?”

    “先皇后一介农妇不肯,陛下求娶先皇后时,许下诺言,说非她不娶,等将来自己功成名就,只要她一个夫人在侧。”金氏道,“陛下刚开始下了道立妃的诏书,想纳你姑母进宫,谁知道先皇后脾气硬,在宣政殿上吊了脖子。”

    金氏离开前又嘱咐了两句,要阿凝照顾好自己。

    再过几日,找个由头,将她接回府。

    阿凝住的寝室偏,刚好临着一处小汤池,引了山顶的温泉水,也算是人杰地灵。

    青女将襦裳放在架子上,在屏风后问了一句,“姑娘要奴婢服侍么?”

    阿凝不爱让人伺候她沐浴。

    青女和素娥一前一后带上门出去了。

    暖水生烟,阿凝支着腮,在池边趴了会儿,眼皮直打架,像有困意袭来,又不像。

    她只好安慰自己,就当是出城泡一段时日温泉池子了,再好不得。

    青女敲门进来,服侍阿凝将裙裳披上。

    “怎么回事?”阿凝问。

    “都说园陵外头闹起刺客了。姑娘谨慎点吧。”青女道,“奴婢刚传余骑尉问了话,姑娘放心,咱们里头是不会出事的。”

    阿凝温泉池子泡到一半,实在扫兴。

    青女给阿凝绞了头发,重新掌了一次灯,将门带上后,屋内来了不速之客。

    窗口传来动静,一道隽长身影,不是陈渡轲还能是谁?

    阿凝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凝本想问。

    一想,陈渡轲在军中当职。

    她喏动着唇,有点结巴:“原、原来你在这里啊。你怎么……好随意进女儿家的闺阁?”

    不知道是不是温泉泡的太舒坦了,阿凝湿濡的眼睛里泛起雾气。

    陈渡轲不会没有缘故的回来找她。

    不会是福安……

    走之前,她问过他,福安会不会死,他和自己怎么说来着?

    福安会留着一口气。

    福安不会将这件事捅出去。

    他背上刻了奴籍,自己也没有活路。

    阿凝顿觉十分伤透脑筋。

    她自觉喜欢过人,像她看上一个人,不会袖手旁观,而是成天围着那人打转儿。

    陈渡轲围着她打转么?

    阿凝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自己和陈淮景相处时,她完全不需要开口,陈淮景有一箩筐的情话等着她。

    陈渡轲交出一方木盒子。

    “你看看。”他道,“可曾少了什么?”

    有贼来偷这盒子?然后被陈渡轲抢回来了?

    阿凝一眼都不想看。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生存环境,四面楚歌呢?难怪她收获了一个狗血结局。

    “估计是青女收拾带来的。”阿凝意识渐渐消散,身上有股异样的感觉,她看着陈渡轲,连烛光都像在晃她,“都是……旧物,青女以为我到什么地方都带着,才帮我收拾了,我该告诉她,不用收拾的。”

    陈渡轲拨开她缎子似的碎发,贴在她脸颊上,最终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

    他指腹好凉。

    阿凝被他冻得一机灵。

    阿凝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荷包,取出钥匙,将盒子锁开了。

    “……我还是去烧、烧了吧。”她记挂在心头,瓮声瓮气道,胡乱间,盒面翻倒,里面的宣纸洒落在地。阿凝想去捡,陈渡轲比她快上一步。

    “想着,念着,温存着。”陈渡轲念道,他啧了一声,“你写的?”

    “嗯。”阿凝脸一红,“不敢当。”她什么都写不出来,写情书的本事一流好么!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陈渡轲像在揶揄她。

    阿凝:“.......”

    哦。对了,里面不止有她写的。

    更多的。

    是陈淮景写的。

    “.....别看了。”阿凝强调,“不好看,很难看的。”

    她想要拿回来。

    陈渡轲不让她如愿。

    “你以为我会让你拿住么?”他眸光一动。

    没有等来她的回应。

    陈渡轲低眉,她凝脂腻颜,偎在他虎口上,像是睡着了,猫儿似的蹭了蹭。

    他一怔。

    “这些是不成想了。”阿凝从他手里取回信纸,眼睛笑的像天上月,“拿住你就不一定了。”

    阿凝看着他的背影,才清醒几分。

    心口像升起一团春日的暖意,她脸上更热了。

    不是说温泉对身体有益么?好奇怪。

    阿凝眼睁睁的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一动,跟着扔进了汤池。

    她想都没想就想去扑。

    “我当这些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聘礼。”陈渡轲信手念起第二张纸,“这是写给你哪个表哥的?”

    阿凝看他头一遭这样轻率的笑。

    “……渡表哥?”她咕哝道。

    陈渡轲呵一声,“你算我哪门子的妹妹?”

    陈渡轲将她盒子里的一张张来往书信毁尸灭迹。

    池里飘着一只只纸折出的帆船,浸了水,有下沉趋势。

    阿凝忽然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只船,浮沉之间,往下是不可说,往上是他,触手可及。

    “我们来做快活事。”她扯着他的袖口,纤细眼睫划过他掌心,“好不好?”

    陈渡轲眼里有天色将晚的暗涌。

    “噗通”一声。

    阿凝被扔进了池水里。

    “……陈渡轲你不是人。”她扑腾两下,后领子一沉,陈渡轲将人拎起来,摁住她的肩,看着她乖乖站好。

    天真颜色,明秀清柔。

    干净而倔强。

    阿凝安分不下来。

    她一无所知的凑近他。

    阿凝吃惊:“你耳根红的好厉害。”

    她呜咽一声。

    陈渡轲俯瞰着她,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清醒的抬眼看自己:

    “牙还没长齐,就想着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