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酸了

作品:《七零甜妞日常[穿剧]

    从公社回来, 接连好几天, 阳光晴好,让人心情愉悦。

    腊八已过, 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郁,除了留守的村民, 去河渠工地的青壮陆续返回。

    白云公社夏天爆发山洪, 冬季又有暴雪,被冲垮、压垮的屋舍,超过六百间, 受灾的村民损失严重。

    年关将近, 很多人家连果腹的口粮都没,卢南樵多方斡旋, 调拨粮食赈济村民, 百忙之中,他还抽身陪阮红菱去了一趟沪上,跟梁家做最后了断。

    一纸离婚证书拿到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卢南樵对阮红菱建议:风口浪尖, 凡事“别着急”, 先等上一段时间再谈婚论嫁,不管是嫁给甘大海, 还是嫁给别的什么人。

    “最近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呆在芦庄,等风声过了,再做其他打算……”

    卢南樵态度诚恳, 有感而发。

    这阮妹子跟他去一趟沪上,低调潜行,当天往返,依然缀上来七八个昔日的“同事”、“旧友”来送行,言语殷切,眼神炙热,有人甚至一路尾随她回到芦庄,认过门之后才恋恋离开。

    甘露不需要卢南樵提醒,已然警觉。

    小姨虽然离了婚,依然是“黄花大姑娘”,虽然被春兰制衣厂除名,吃得还是沪城商品粮,人又长得漂亮,“看脸”不分时代,迷她的小伙乌泱泱。

    稍有不慎,就会惹出事端。

    好在,小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这些蜂拥而来的货色都没好脸色,安心住在知青点。

    熬过这段“静默期”,她就天高海阔,自由自在了。

    甘露也趁着天气好,把原主那身“小短旧”拆洗晾晒。

    棉衣小了,紧了,一扔可惜,她别出心裁,给它的双肩、袖口、腋下、下摆都添了一圈蜡染布,领子拆掉,用蜡染布重做一个小立领,拼搭撞色,压下了辣眼睛的橘红。

    这么一改,小袄秒变大袄,宽松舒适,正好当睡衣。

    偶尔穿出门,也不难堪,她还把扣眼重新锁了边,纽扣更换成木质,细节无可挑剔。

    甘露正对着镜子得瑟,傻爹在院子里吆喝:“丫头……出来做饭!”

    甘露郁闷,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

    这年头的男人,普遍直男癌,不肯进厨房,原主妈不在了,做饭这件小事,理所当然落到甘露头上,这也是傻爹不情愿让女儿复学的原因之一。

    但她甘小仙女,是一路吃父母、吃食堂、吃外卖、吃饭店长大的,做饭只是情调,偶尔一顿美滋滋,天天下厨……orz!

    不管她怎么吐槽,形势比人强,穿到这部年代剧里,想吃个面条

    呵呵,先得撸起袖子,在陶瓷黄釉盆里“和面”,在柴木大案板上“揉面”,用手臂粗的擀面杖“擀面”,擀得磨盘那么圆,纸片那么薄,抡起来折叠成十几叠,用菜刀切成一溜溜的面条,粗细看个人爱好。

    面条出炉,再提水,刷锅,烧开水,下面,煮面……吃面!

    一顿没啥滋味的白水面条,就那么多道工序,想想都累。

    挂面方便面不存在滴!开局一瓢面,想吃全靠擀。

    跟让甘露更忍不了的是,就算她肯劳累自己,家里也没多少白面给她擀面条吃,十天半月能吃上一顿就笑死了,一般村民,一年到头都啃窝头,吃糙米山芋粥。

    甘家父女俩最常吃的午餐,也是山芋粥。

    先把两块大山芋刷洗干净,削掉皮,切成麻将牌大的碎块,烧开水放进去,再撒一把糙米,一起煮到绵软,勾兑面粉,让粥看起来没那么稀溜,完事。

    甘露脚不沾地忙活一个钟头,累得脸上都是锅底灰,山芋粥才大功告成。

    端上桌的时候,又从黑瓦缸里捞了几块咸萝卜,父女俩对坐尬吃。

    老话咋说:享不完的福,受不完的罪,穿剧之前,甘露养的二哈吃得都比这滋润,现在嘛,咸菜糙粥,也能吃得美滋滋。

    本来她还想煮俩土鸡蛋,舀一碗干豆冻蹄膀,傻爹嫌败家,说晚上吃手撕桂花鸡,中午先喝一顿白粥清清肠胃。

    甘露心里明镜一样,傻爹不是抠了,是不开心了,还拉着亲闺女一起不开心。

    为啥不开心

    酸了呗。

    今天半中午的时候,一对沪城姐弟来到芦庄,沿途跟村民打听“知青点”怎么走。

    这“姐姐”三十开外,穿戴入时,脚蹬撮口牛皮鞋,腕上闪亮梅花表,再配上金戒指、金耳圈,壕得洋气。

    大晴天打着一把黄油纸伞,招摇前行。

    跟在她身后的“弟弟”,二十出头,偏分头,中山装,戴眼镜,走路低头看脚尖,斯文得有点呆板,整个人像姐姐的提线木偶,提一下动一动。

    手里还拎着两瓶麦乳精、四盒糕点、一提兜的居家日用品,全是村民难得一见的稀罕货。</p>

    两人招摇高调,不到一刻钟,全村人都知道,这俩人是来“看望”阮红菱的,姐姐是玻璃厂的干事,弟弟在陕西插队,年底回家探亲。

    阮红菱住在知青点,旁边住着上百知青,最不缺人精,一照面就晓得这姐弟俩打什么如意算盘。

    沪上大城市,年初的时候,针对本地户籍在外省插队的青年男女,出台了一项新规定:

    凡沪籍知青,在插队期间,跟留沪人口结婚了的,优先安排返城。

    阮红菱是“沪籍”,是待安排工作的常驻人口,眼镜青年娶了她,返城的几率大大增加。

    ……

    甘露吃完饭,看着吧嗒吧嗒抽闷烟的傻爹,不屑地扬扬眉,借口要去知青点做衣服,溜之大吉。

    傻爹追在后边喊:“你小姨还没吃饭,催她早点回来……”

    甘露心里哂笑,走到地方一看,那对姐弟把带来的苏式糕点、麦乳精当午饭吃喝了,嗓门大,架子更大,一副反客为主的嚣张嘴脸。

    阮红菱被缠得脱不了身,尬坐陪吃,看见甘露进来,喜得赶紧拉住她介绍:

    “龚干事,这是我外甥女,甘露,成绩很好,人也机灵,过年就要考高中了。”

    又介绍那对姐弟——

    龚箐,沪上春阳玻璃厂销售干事;

    龚伟,陕西绥德大榆钱公社插队知青。

    甘露呵呵打招呼:“两位好,欢迎来到芦庄生产大队,天色过午,我爸安排了村里的牛车,送你们去公社,应该能赶上返城末班车。”

    龚箐脸色一沉:“谁说我们要走”

    “不走那太好了!我们难得有远道来的贵客,这就让人给你们腾房间,土坯瓦房,少不了耗子、长虫、黄大仙,有不周到的地方,两位贵客多多包涵……”

    甘露劈头盖脸的热情,砸得姐弟俩脸色难看,说走不是,说留也不是,尬在那儿进退两难。

    甘露装傻进行到底,继续虚热乎,非得把这俩人拱走不可。

    龚箐无奈,不再绕弯子,压低嗓门替弟弟撮合婚事:

    “红菱妹子,我家的情况、我弟弟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我想让他留在芦庄,跟你好好了解一下,如果投缘,争取在他回陕西之前,先把婚结了……”

    甘露醉了。

    这龚箐是真蠢还是耍无赖

    芦庄这么闭塞的村落,小姨这么敏感的身份,一个刚见面的陌生小伙留下“陪”她,唾沫星子还不得淹死人

    阮红菱臊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拒绝。

    龚箐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自顾安排开了,那一提兜生活用品,不是送给阮红菱的,是她弟弟自己用的。

    什么人这是!

    甘露冷笑:“龚干事,我们芦庄虽然是乡下地方,也不是什么人想住就能住,带街道办开的证明了吗你这弟弟来我们芦庄,是流窜,还是有正经事干”

    “小姑娘!说话客气点,我弟弟又不是坏人,流窜什么,他是来处对象的!”

    阮红菱面色瘟怒:“龚干事自重,我刚刚离婚,还没考虑再婚,更没考虑嫁给你弟弟……请马上离开这儿!”

    龚箐被噎得一顿,改口说自家弟弟是来知青点“看同学”。

    甘露还能被她唬住立刻怼回去:

    “来知青点看同学,也要携带证明,快过年了,各生产大队的知青点都严管,人员不得乱窜,一经发现,要捆送公社。”

    “我们有证明!”

    龚箐啪出一张盖着街道办印章的信笺纸,满脸得意:

    “你爸是支书,也不能一手遮天吧芦庄是生产大队,不是鬼子的碉堡!”

    说完又纠缠阮红菱,语气急迫市侩:

    “红菱妹子,你想找工作,我弟弟想返城,只要你肯嫁给他,工作的事包在我身上,国营大厂难进,普通工厂还是可以的……”

    阮红菱气急,彻底翻了脸:

    “龚干事,你来看我,我很开心,你想让我嫁给你弟弟,不可能!我不喜欢他,你们另找别人吧!”

    龚箐没料她这么不留情面,气得呼呼喘气,赌气非要让弟弟留在知青点:

    “他留下就是看同学,有街道办开的证明信,谁也不敢撵他!”

    甘露嗤笑:“干嘛撵他啊,我们巴不得他留下,这乡下地方,狗比人多,净欺负面生的生瓜蛋子,咬一口就跑,疼死了白搭,得狂犬病也白搭,没说理的地方,乡下的路也不好走,脚下磕着绊着,掉了门牙的,断了胳膊腿的,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可赖不着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