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傻天真

作品:《七零甜妞日常[穿剧]

    人一走,院子立刻冷清许多。

    前两天下雪,甘露童心未泯,把满院的积雪铲起来,堆成一大一小两个圣诞雪人。

    两瓣大棉壳当眉毛,一对干柿子当眼珠,胡萝卜插鼻孔。

    雪人前半身,按了一溜梨木纽扣,头顶还斜扣着迷你小木桶,酷炫洋气。

    可惜村里人不懂欣赏,硬说这是“败家”,是“吃饱了撑的”,傻爹也埋怨她,不该把家里红围巾裹在雪人脖子上。

    甘露我行我素,不跟土鳖一般见识,和小姨一起精雕细琢,把雪人打扮得漂漂亮亮。

    现在,雪人还在,小姨离开了。

    刚买来的缝纫机,也跟着小姨一起搬到知青点,头一个享受福利的,居然是老驴头!

    阮红菱捏着鼻子,拎着他那件破烂漏风的棉袄,满脸嫌弃不肯帮忙缝补,还把当初“山腰夜扑”的事翻出来。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欺软怕硬,还滑头,见了你不哼不哈,见了李得魁就阿谀奉承,为了拍个马屁,脸都不要了!”

    甘大海叹气分辩:“驴叔有自己的难处,他这些年……没少帮咱家的忙,就李得魁欺负你那回,他肯定是事先察觉了,留了心眼盯着姓李的,不然哪能那么巧撞上……”

    阮红菱半信半疑,可半夜上山找“羊羔子”,说出去也很谜。

    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思,她把老驴头那件破袄拆洗,晾干,翻箱倒柜找出相似的棉布,放在缝纫机上密密夯补好,再重新下一次水,挂浆加固。

    这袄子穿得实在太狠,内衬磨得跟烂草纸一样,手指头随便戳戳就是洞。

    阮红菱不得不添了五尺回纺布,把袄衬换新,硬邦邦的烂棉絮也用棒槌捶软,再添上半斤新棉絮,几乎成了一件新棉袄,交给甘大海转交老驴头。

    阮红菱缝补的时候,燕妮因为学校放寒假,不需要教书,在一旁打下手,还安慰阮红菱“初嫁由亲,再嫁由身”。

    “你是出过门子的女儿,爹妈已经收过一回彩礼,将来你再要嫁谁,娘家管不着了。”

    阮红菱叹气。

    燕妮是在她离开芦庄之后,才嫁给田国梁的,之前没照过面,这回见到,对她敢于“私奔”的勇气,也是服气滴。

    “燕妹子,你比我胆子大,也比我有主见……”

    “你也挺有主见的呀,那个公社干部纠缠你三四年,你都没松口,还有李得魁,也在你这撞了一鼻子灰。”

    “那不是我的主见,是我姐帮着拿的主意,她一走,我就乱了阵脚……”

    甘露拎着竹篓进来,听到这话,多看了“小姨”几眼。

    在《莲》剧中,原主的妈阮红梅才是甘家的主心骨,其它阮红菱也好,甘大海也好,都唯她马首是瞻。

    如果她没被山洪卷走,无论梁家怎么利诱,怎么忽悠,都很难诓骗到阮红菱。

    但她死后,按原剧的节奏,甘家迅速没落,不到一年的时间,嫁的嫁,囚的囚,自杀的自杀,惨得一比。

    小仙女甘露的到来,改变了剧情,甘大海没垮,李得魁倒了,这是阮红菱敢于撕破脸皮闹离婚的心理倚仗,她这趟来芦庄,就是冲着投奔姐夫来的。

    此刻看见甘露进来,体贴地接过竹篓,还把炭盆挪到她脚边:

    “快烤烤吧,小心别冻了脸,长了冻疮就难受了。”

    甘露嗯嗯,一边烤火,一边问她:

    “小姨,我姥姥真的是被勒死的?”

    提起这事,阮红菱就生气。

    阮家祖上,阔气过,百顷良田,十几间铺子,却时运不济,先是被鬼子进村祸祸一回,死了当家老太爷和大少爷,家主换成刚成亲的阮德贵。

    地主家的混账小儿子,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败起家来毫不手软。

    几代人百十年积攒的家业,到他手上,十年败光,先卖铺子,再卖地,最后卖祖宅。

    她的原配,就是阮红梅、阮红菱姐妹俩的亲娘。

    出身大家闺秀,温婉贤淑,还念过几年洋学堂,却摊上这么个人渣丈夫,一天好日子没过上。

    她陪嫁来的妆奁、衣料、首饰、箱笼,统统被典卖,大女儿阮红梅才八岁,也差点被禽兽丈夫典卖给烟馆。

    最终没卖成,不是阮德贵良心发现,是江山易色了。

    世事,就是这么吊诡。

    有些人,像阮德贵这般吃喝嫖赌,败光了祖业,不但没遭报应,还因祸得福,脱离了剥削阶级队伍,跻身贫下中农行列,扬眉吐气。

    有的人呢,像阮德贵的老丈人,一辈子死抠,守着祖上传下的几百亩好地,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也舍不得接济亲闺女,心心念念怎么发家致富。

    一朝变天,两手空空,黑帽子扣头顶,找谁说理去?

    他自己倒霉就算了,还连累女儿成了“恶霸地主的狗小姐”,被女婿嫌弃,要划清界限。

    离婚?太天真!

    阮德贵趁她刚生下小女儿,气虚体弱,夜半无人时,一绳子把人挂到房梁上,天明,对外说狗小姐“心眼窄”、“不甘心”、“自决于群众”,一张草席卷卷,拉到乱葬岗埋了。

    老婆的“头七”刚过,他就把姘头郑彩娥娶进门。

    阮红梅那时才八岁,抱着三日丧母的妹妹,满村里求人吃“百家奶”。

    大婶、大嫂们可怜小姐妹俩,但凡有奶水的人家,都解开怀喂几回,总算没让小婴儿活活饿死了。

    阮红梅“长姐为母”,刚强的性子不是天生的,是生活磨砺出来的。

    苦熬八年,姐妹俩小的长大了,大的出嫁了,都没折在渣爹后娘手里。

    但在甘露看来,傻爹能跟原主妈结婚,一直是个bug。

    按《莲》剧情,这两人同龄,十六岁的时候,在河渠工地萌生爱情,你侬我侬,年底就谈婚论嫁了。

    甘大海长得不错,淳朴肯干活,阮红梅看上他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怎么过得了“老丈人”那一关?人家闺女是村里一朵花,又漂亮,又能干,登门求娶的小伙子乌泱泱。

    甘大海呢,论出身,没爹没娘没靠山,论家境,没钱没房穷吊丝,阮德贵不拿打狗棍撵他就不错了,还肯嫁女儿给他?

    甘露想不通,问“小姨”。

    阮红菱苦笑:“你爸他有本事,不知道打哪儿弄到一块进口手表,虽然是半旧的,可是镶了宝石,很值钱,老东西稀罕地不行,就答应了。”

    甘露猜测,这表要么是傻爹走狗屎运“捡”的,要么是他姑妈甘金花“给”的。

    在傻爹结婚的60年代,很多农家娶媳妇,就是给女方扯两身新衣服,秤几斤麦芽糖,床铺都不一定有钱置办新的。

    傻爹却逆天拿出一块镶宝石名牌手表,堪称彩礼界的泥石流,实力碾压老丈人的贪欲。

    阮德贵口口声声咒骂女儿是“赔钱货”,可他结结实实靠女儿发财了。

    大女儿换一块镶宝石名表,小女儿更不得了,换一台缝纫机,一堆好布料,一摞大团结,真不晓得他“赔”了啥。

    阮红菱跟渣爹继母一路撕,越撕心里越亮堂,知道自己只要熬过这个年,跟梁家就算彻底了断,这婚他们不离也得离。

    甘露围着炭盆,把身上烤暖和了,从小竹篓里拖出一块劳动布,事先用滚开水烫过,一整片湛蓝被烫成不规则的浅白、浅蓝色。

    燕妮啧啧可惜:“这布看着挺不错的,怎么下水还褪色呀?”

    阮红菱笑她:“不是褪色,是故意弄成这样的,我们厂里的姑娘也常这么干,可没有露露烫得这么浅,这么淡……真好看。”

    甘露傲娇得意,告诉小姨:想把劳动布烫出效果,一次是不行的,要反复地烫。

    “烫一次以后,把布捞出来,晾干,再扔进开水里烫,再晾干,再烫……一直烫到满意为止。”

    甘露边说边拿起剪刀,按照布料上标注的粉笔印痕,利索地裁剪开,技法娴熟,看得阮红菱这个服装厂工人汗颜。

    “露露,你从前不会做衣服的呀?”

    “嗨,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嘛,裁衣服而已,很容易,我看别人裁两回就记住了……这次是新款式,我还从墙上揭了一张年画,先练过手。”

    甘露真不是吹。

    她不但挥剪刀溜,踩缝纫机也溜溜溜,只用了小半天时间,就让这件长款、活面、收腰棉衣初具雏形。

    阮红菱在一旁给外甥女打下手,一边惊叹她的好手艺,一边说起自己在制衣厂上班的日子,唏嘘惋惜:

    “我挺喜欢那份工作,虽然要三班倒,有时候累得热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可那儿的人时髦、讲究、有趣,聊天话题不像在村里,除了鸡毛就是蒜皮,那儿的姑娘、小伙每周都逛街、看电影,我个子高,被大家推选当模特,试穿厂里生产的漂亮衣服,还有记者来给我拍照,还上了报纸呢……”

    阮红菱提及这些,容光焕发,末了却一声叹息:

    “再好,我也不回去了,实在受不了梁家那些人。”

    甘露给她打气:“不怕,小姨,现在家里有了缝纫机,你在芦庄也一样帮人做衣服,等以后做大了,咱也开家大工厂。”

    “资本家才开工厂,剥削工人,咱家可没那胆子,能守着这台缝纫机,不被人割了尾巴,就是天大福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留言前30名有红包掉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