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狗急跳墙
作品:《七零甜妞日常[穿剧]》 说说笑笑间,晚霞漫天。
甘露忙着踩缝纫机,阮红菱帮着整理边角料,挑拣出合适的包裹纽扣。
原本廉价粗糙,又黑又硬的塑料纽扣,裹在小小一块劳动布里,再用小号绣花针缝合边缘,顿时显得雅致。
俩人忙得投入,都忘了要做晚饭的事,直到甘大海心事重重找过来,说出一个重磅消息:
“阮想福的婚事……黄了。”
甘露吃惊。
阮想福身为阮德贵和郑彩娥的“独生子、老来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老两口看自家儿子,香馍馍人见人爱,旁人看这个儿子,臭大粪人见人嫌。
认知悬殊过大,导致阮想福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媳妇一直没着落。
好不容易靠卖妹妹,砸钱说定了亲事,腊八(后天)就要过门了,临场取消婚礼?!
这种骚操作,在这年月,是大笑话,不是出了重大变故,绝不可能发生。
阮想福“人品败坏”这件事,十里八乡无人不知,谁嫁给他谁跳火坑,他准媳妇一直寻死觅活,他老丈人一直贪财装糊涂,突然反悔,只能是因为钱。
甘大海听说的消息,是梁家突然翻脸,不满意阮德贵来芦庄撕逼的“战绩”,骂俩老东西“磨洋工”,说离婚也行,当初给的彩礼,得一分不少地退回来。
阮德贵、郑彩娥视财如命,一口回绝。
梁家大怒,通过在埠头公社的关系,出动蜀黍,把阮家里外翻了几遍,只搜出一百多块钱和一台春燕牌缝纫机。
缝纫机是梁家当初给阮红菱的天价彩礼,其它还包括“两套灰毛呢、两床缎被、两百块钱”。
蜀黍拍桌子追索,追到阮享福的“老丈人”家。
一行人虎扑过去,半小时内,起获再次被充当“彩礼”的毛呢、缎被和两百块钱,气得那“老丈人”两眼泛白,当众宣布这门婚事完蛋……
不得不说,梁家人的脑回路清奇。
他们想挽回儿媳,挽回面子,又拉不下面子,花式逼迫“亲家”来撕逼,手段还步步升级。
甘大海愁得是阮想福,这混账小舅子到嘴的天鹅肉飞了,没胆子去找梁家晦气,非得来芦庄拼命不可。
甘露想得更深一步,提醒傻爹:
“爸,阮想福就是一条癞皮狗,他敢来,咱们就敢打,要紧的是梁家,他们能买通埠头公社的派出所,也就能买通白云公社的派出所……”
响鼓不用重锤,下面的内容都懂得。
甘露的担心酝酿一夜,隔天上午就发酵了。
卢南樵托人传口信来芦庄,让甘大海带着阮红菱,去一趟公社。
甘露担心出事,悄悄也上了老驴头的牛车。
半中午的时候,三人走进公社角楼。
最东头那间办公室里,除了卢南樵,还坐着一个拄双拐的年轻男人。
甘露呵一声,终于见到正主了。
梁学松乍看之下,除了瘸,其它没毛病,气质、长相都比普通人强,穿戴也颇有品味。
他看见阮红菱进来,脸上挂起亲昵地笑,上前要揽住她。
吓得阮红菱连连后退,躲在姐夫身后簌簌颤抖。
甘露蹙眉,一步上前,挡住梁学松:
“你谁啊?见到漂亮姑娘就敢上手,找揍是吧?!”
她故作凶悍,噎得梁学松面色一僵,讪讪自我介绍:
“小妹妹,我姓梁,是红菱的丈夫,你是……”
“我叫甘露,芦庄生产大队支书的女儿,这位漂亮姑娘的外甥女。”
甘露两次刻意提“姑娘”,让梁学松脸上的笑容挂不住。
他硬忍着没发作,继续纠缠阮红菱:
“菱子,那天的事……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动手,不该看着我爸妈对你动手,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想出去上班可以商量,干嘛写检举信?督察队的那些人……”
甘露冷嗤,打断他的哔哔:
“梁公子,你自己都承认是家暴变态男了,其它的废话就别多说了,离婚吧。”
阮红菱也壮着胆子开口:“梁学松,你不是男人……我要跟你离婚!”
一照面就谈崩。
聊天没法再进行,甘露跟傻爹使眼色,让他带着小姨闪人。
梁学松阴沉着脸,死盯着她的背影看,既不吭声,也不阻拦,阮红菱却没能离开房间。
门外堵着一个富态中年女人,穿戴入时,发髻高高挽在脑后,满脸精明藏都藏不住。
她瞪着阮红菱的眼神,冰寒刀子一样冷浸浸刺人,一句话没说就carry全场,连卢南樵都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余主任,你……也过来了?”
“没办法啊,现在的年轻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一点不如意就离家出走……”
指桑骂槐完儿媳妇,又奚落甘大海:
“你就是那个什么生产队的支书?村干部也是干部嘛,要有觉悟,别贪小便宜,做些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甘露怼回去:“这位余主任,请问我爸怎么贪小便宜了?他做了什么让你戳脊梁骨的事?我们农村人没文化,听不懂太委婉的批评,你大老远从沪城跑过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快过年了村里很忙,没工夫陪你瞎磨叽。”
劈头盖脸一顿嘲,噎得余佩兰面色冰寒。
她也不假笑了,也不端架子了,气哼哼坐到儿子身边,一巴掌拍得茶几爆响,斥骂“儿媳”:
“阮红菱!今天我和学松都过来了,你痛快一句话,跟不跟我们回去?!”
“不回!你们全家没一个拿我当人,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阮红菱紧张地浑身微颤,话也说得磕磕巴巴,意思却很明白,要离婚,要一刀两断,各过各的。
梁学松气得又抡拐杖,直眉楞眼地朝着阮红菱砸。
这东西虽然是桐木做的,偏轻,砸在人身上也要疼得半天直不起腰。
甘大海仗着皮糙肉厚,硬抗了一记疼,把一对拐杖抢到手里,从窗缝扔到楼下的劈柴垛上。
梁学松气得脸红脖子粗,半点斯文风度都没了,嗷吼怒骂,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烟灰缸、热水壶嘭嘭乱砸,墙上挂得伟人画都被他砸烂了。
卢南樵面色冷肃,疾步走过去,一记倒肘,狠撞在梁学松的肋骨上,疼得他五官挪位,瞬间腰弯成虾子。
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上,余佩兰当即出声:
“南樵——!”
“余主任,请你们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做无法挽回的事情!”
卢南樵面色冷然,指了指墙壁上的伟人画,地上的白瓷像,随手关紧房门,隔绝一片窥视目光。
余佩兰不吭声了。
这年月,破坏跟伟人相关的一切设施,包括但不限于画像、塑像、瓷像……都可能惹出幺蛾子。
角楼房间里,终于开启“有话好好说”模式。
阮红菱红肿着眼圈,从甘大海身后走出来,再次当众表态:
“这个婚,我是一定得离,如果你们愿意,年前就把手续办了,拖着对谁都没好处……”
“你想得美!”
余佩兰气得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瞪着儿媳:
“阮红菱,你拿我们梁家当冤大头是吧?前脚给你解决了户口和工作,后脚就找借口要离婚,信不信我打你回原形?”
“不劳你打,那户口、那工作,都是你们违规办成的,我会写信给市革委会的领导,说明情况,把户口迁回埠头公社。”
余佩兰面色微变,矢口否认:
“谁说我们违规了?你的户口、工作办得这么顺利,还不是因为学松……因公重伤,被炸断了双腿,你好歹在沪上生活了半年,怎么还跟个村姑似地,眼皮子那么浅,跟一个小村干部眉来眼去!你要真嫁给他,一辈子都得在村里受罪……”
甘露听得刺耳,反诘她:
“这位余主任,你好歹是大医院的主任,怎么跟菜市场的泼妇一样,满嘴瞎话,信口雌黄?你说儿子‘因公负伤’,有立功证书吗?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小姨跟我爸眉来眼去?嫁给村干部怎么了,嫁到农村怎么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你这种歧视贫下中农的腐朽思想,你的上级领导知道吗?”
余佩兰被怼得张口结舌,更扎心的话却还在后边:
“余主任,你是大夫,是有见识的城里人,该知道你儿子这种情况,按现在的《婚姻法》是不允许结婚的,你们婚前故意隐瞒,婚后凌虐儿媳,我小姨没去妇联告你们,已经是给你们留面子了。”
这番话,又戳到了梁学松的肺管子,当场又要暴跳,被卢南樵按住。
甘露穿剧,知道这时候的《婚姻法》是50年代颁行的,以男女两性结合的生理需求为先决条件,明文规定“有生理缺陷不能发生性行为”的男性禁止结婚。
到了80年代,这一条被废除了,改为一方“不能故意隐瞒生理缺陷”,否则将支持另一方的离婚诉求。
以阮红菱现在的情况,都不需要“闹离婚”,直接去法院,请求判定婚姻无效即可。
梁学松纨绔自大惯了,头一回知道自己连“结婚”的资格都没有,震惊又难以置信,但他看母亲的脸色,明显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