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离奇冤案!

作品:《退位让贤

    “陛下,外面有人喊冤呢!”她焦急地说道。

    “能够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前来拦圣驾喊冤的百姓,必定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必须得管一管!”徐妙锦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吩咐外面的车夫:“停车!停车!”

    朱允熥看了她一眼,心中了然。

    这位“正义感爆棚”的小姑娘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为百姓主持公道的冲动了。

    “罢了!”他心中暗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宠溺。

    反正仅仅是问几句话,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那就问问吧。

    若是此时坚持不同意,这小姑娘日后恐怕少不得要抱怨。

    与其日后听她整天在耳边叨叨,还不如此刻停下来简短问询一番。

    一念及此,朱允熥不再作声,默认了徐妙锦的请求,任由马车缓缓停下。

    很快,那几个高声喊冤之人便被带到了马车前。

    能得见天颜,让几人喜出望外,激动得连连磕头,额头几乎要将地面凿穿。

    朱允熥见状,便让他们免礼,温和地询问他们究竟有何冤屈。

    为首之人乃是一名女子,身着素朴衣衫,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愁苦。

    听得询问,她当下启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异常清晰:“陛下万福金安!民女席照雪,自幼父母双亡,膝下有一幼弟,名唤席云琅,乃是山东兖州府单县人氏。”

    “我们姐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情份远胜寻常姐弟。”

    “我弟弟今年恰好二十有余,正是需要成家立业之年,却尚未娶妻。”

    “约莫一年前,经由媒婆说合,我弟弟与西乡潭家订下了婚约。”

    “那潭家与我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原以为会是一桩美满姻缘。”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推行新政,各地皆兴建了不少新兴工厂作坊,许多女子也因此得以外出务工,以谋生计。”

    “那潭家之女,便在县城的一处作坊里面务工。”

    “而今社会风气日益开放,那潭女既已与我弟弟有了婚约,我弟弟便情不自禁地私下里偷偷去与她见过几次面。”

    “自此,我弟弟对她情根深种,甚至将家中仅有的一点积蓄,都悉数赠予给了潭女,毫不吝惜。”

    “而那潭女,也从未有过任何拒绝之意,凡是我弟弟所赠予的钱财礼物,来者不拒,全都欣然收下。”

    “草民原以为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只待择定吉日,便可顺利完婚,成就一段佳话。”

    “却不料,数月之前,那潭家却突然翻脸,狮子大开口,提出要迎娶潭女,非得八十八两银子的聘礼不可,少一分一厘都不行。”

    “其实我家原本并不缺这点钱财。”

    “父母离世后,给我们姐弟留下了一笔遗产。”

    “将全部遗产拿出来,为弟弟娶亲,也并非不可。”

    “奈何在过去这一年里,我弟弟将这些钱财,或直接赠予,或购买贵重礼物,总计花费了不下百两之巨,全数都送给了那潭女。”

    “如今,我家却是再也拿不出那八十八两银子的聘礼了……”

    席照雪说到这里,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悲愤,眼眶微红。

    朱允熥闻言,亦是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惊诧不已。

    他原以为这种狗血离奇、道德沦丧之事,只会发生在自己穿越前那个光怪陆离的后世。

    没想到,在大明王朝,就已经有如此荒诞不经的事件存在了吗?

    不过,这种婚姻纠纷,随便找一个地方官衙去告不就行了吗?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也不至于要拦驾告御状吧?

    朱允熥正待开口询问,席照雪却又接着说了下去:“我弟弟得知潭家索要巨额聘礼的消息后,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万念俱灰。”

    “他心急如焚地跑去质问潭女,但那潭女却避而不见,似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躲藏起来,不愿见人。”

    “我弟弟在万念俱灰之下,一时冲动,竟然投江自尽!”

    说到此处,席照雪声音哽咽:“幸亏有路过的好心人及时相救,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当时我想着,此事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怪我席家命途多舛,识人不明,才遭遇了这样的不幸。”

    “既然那潭家不愿嫁女,那也只能作罢,强求不得。”

    “至于花掉的那些钱财,便当是扔进江里打了水漂,认栽便是。”

    “不料,我家本着好聚好散的念头,说拿不出聘礼,提议解除婚约之后,那潭家反而变得更加不依不饶,得寸进尺!”

    “他们竟然反咬一口,硬说我弟弟私下里与潭女暗通款曲,破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身子。”

    “如今又说是始乱终弃,将其无情抛弃,枉顾人伦!”

    “他们扬言,我家无论如何都得拿出八十八两银子的聘礼,将那潭女娶过门,否则便与我席家没完没了,不死不休!”

    席照雪越说越激动,语气中的愤怒与委屈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

    “可我问过我弟弟,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自己虽与那潭女私下见过几次面,却始终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更未曾触碰过人家姑娘的清白之躯。”

    “那这潭家所言的那些污蔑之词,又是从何说起呢?!”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无奈之下,我便私下去打听潭家以及那潭女的真实情况。”

    “心中原想着,只要那潭女仍是处子之身,找人来验一验,那我弟弟的冤屈自然就能洗清。”

    “潭家也没有理由死赖着我席家!”

    “谁知这一打听,顿时让民女大吃一惊!”

    “有人私下里传闻,说那潭女竟然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席照雪的言语间满是愤慨:“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啊!”

    “我弟弟从未碰过那潭女,她的身孕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弟弟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气得当场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好不容易醒来之后,他便不顾一切地再次去找那潭女理论,想要问个清楚。”

    “却不料,他恰好撞见那潭女竟然与另一名男子幽会私通,两人正搂搂抱抱,做那禽兽之事!”

    席照雪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巨大的愤怒和羞辱堵住了喉咙,身体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好家伙!”

    朱允熥心中暗呼一声“好家伙”,神色更是错愕不已。

    这案子情节劲爆得简直超乎想象,仿佛话本一般。

    没想到,在大明王朝,竟也存在这等骇人听闻的案子。

    席照雪停顿了片刻之后,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与悲愤,努力整理好情绪,又接着道:“我弟弟气愤不过,当场便冲下去,与那潭女以及那男子大打出手,想要讨个说法。”

    “可那男子身形高大魁梧,体格健壮,远非我弟弟这等文弱书生能比。”

    “再加上潭女那不知廉耻的淫妇在一旁相助,我弟弟又如何能打得过他们两人呢?”

    席照雪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恨:“我弟弟不仅未能占到丝毫便宜,反而无端遭受了一顿毒打,浑身是伤。”

    “我弟弟回到家中后,便大病了一场,足足卧床休养了半个月才勉强好转。”

    “谁知,他病情刚有好转,衙门的差役就如同索命的恶鬼般,直接上门来抓人了!”

    席照雪的声音再次开始颤抖,眼中蓄满了泪水:“原来那名与潭女私通的男子,在与我弟弟扭打之后,回到家中,竟然在数日后,一命呜呼了!”

    “那男子的家人,便蛮横无理地硬说是我弟弟下的毒,将其残忍杀死,要求我弟弟一命抵一命,为那男子偿命!”

    席照雪声泪俱下,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嘶哑:“可天地良心啊!我弟弟自那日挨打之后,便一直卧床不起,寸步未曾迈出家门,又哪来的时间去给他下毒呢?!”

    “偏偏那男子家中颇有势力,他本人更是拥有举人的身份,在地方上呼风唤雨,有钱有势。”

    “他家花费巨资,买通了办案的捕快,以及县衙法房的书吏。”

    “他们狼狈为奸,不由分说地将民女的弟弟抓捕而去,施以大刑,屈打成招,逼迫我弟弟承认了下毒杀人之罪,竟被判了死刑!”

    席照雪的控诉声充满了绝望与不屈。

    “民女气愤难平,悲痛欲绝,便托人写了状纸,前去县衙申诉,求得公道。”

    “可不知县太爷是否也收受了那男子家中的贿赂,竟然不问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法房的判决没有任何问题,我弟弟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民女深知在县里根本斗不过他们这些官绅勾结的恶势力,便毅然前往府衙,向府衙的法科递上了一纸诉状。”

    “法科的官吏接到诉状后,派人前来调查。”

    “民女也四处奔走,找了周围的左邻右舍作证,他们皆可证明,那男子出事前的数日,我弟弟一直卧床不起,从未离开过家门一步。”

    “法科的官吏经过一番细致的调查之后,认为此案有冤屈,下令县衙法房对此案进行重审!”

    席照雪一边哭泣,泪水模糊了视线,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绝望:“民女原以为此案终于有了转机,弟弟可以沉冤昭雪,重获清白。”

    “不料,那法房的书吏一番审问之后,竟然蛮横地宣称左邻右舍的证词不能作数!”

    她的语气愈发悲愤:“法房的书吏狡辩说,那些邻居与我家关系亲近,有偏袒我家的嫌疑,因此其证言不可采信。”

    “就这样,他们强行排除了左邻右舍的所有证明,继而一口咬定我弟弟有了作案时间,完全是欲加之罪!”

    席照雪紧握双拳:“最后,他们又将我弟弟一番严刑拷打,再次屈打成招,逼迫他强行认罪!”

    “法房书吏的第二次判决,仍然维持了原判,再次给我弟弟定了死刑!”

    “我自是不甘,只能再次前往府衙的法科申诉。”

    “可这一次,府衙法科也如同县衙一般,硬说判决没有问题,拒不翻案!”

    “走投无路之下,民女别无他法,只能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于京城的都察院,写信申冤。”

    “都察院接到民女的信件后,随即向山东按察使衙门发出了公文,责令其限期处理。”

    “山东按察使衙门收到公文后,下令府衙法科重新审理此案。”

    “谁知,那些法科的官吏,竟然丧尽天良,简直是枉为人子!”

    席照雪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慨而变得尖锐:“他们不仅不帮我弟弟洗清冤屈,反而伙同县太爷,以及县衙法房的书吏,将我家的左邻右舍一个个‘请’到衙门,威逼利诱,强迫他们睁眼说瞎话,硬说我弟弟那几日曾出门去了,以此来给我弟弟罗织罪名,坐实死罪!”

    “于是,经过一番所谓的审讯之后,我弟弟再次被判了死刑!”

    “我反复询问那些邻居们,才终于知道了里面的实情。”

    “原来他们中的几人,在县衙及府衙的巨大压力下,被迫作了伪证,昧着良心污蔑我弟弟。”

    “但还有两个邻居,坚决不同意作伪证,法科便干脆不采纳他们的证词,直接将其忽略!”

    “除此之外,民女手中还有大夫亲自开具的病例。”

    席照雪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几日,因为我弟弟伤重卧床,每日都有大夫前来家中看病诊治,这些也可证明我弟弟并未离开家门一步!”

    “况且,我家与那男子的家,相距足有五六十里之遥,来回一趟便是长达一百一二里的路程。”

    “我弟弟身负重伤,卧病在床,又如何能走得了如此遥远的路程,去给那男子下毒呢?!”

    “那些官吏对这些实情皆了如指掌,却全都视而不见,根本不予查明,反而依旧坚持说我弟弟下毒杀人,证据确凿,维持原判。”

    席照雪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声嘶力竭,将所有的绝望与愤怒倾泻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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