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夜间即便生了火盆,亦带着浸骨寒意。

    随轲把炭丢入火盆,溅起火星。

    任灯抬眸,看随轲走出灵堂的背影,她忍不住轻喊了声。

    随轲侧身回眸。

    男人站在夜幕中,冷峻眉骨,似染了风雪,寒凉又沉寂。

    对上任灯担心目光。

    随轲黑眸中的冷意散尽,唯有温柔。

    “在这等我,一会就回。”

    任灯敛了眼里的担心,点了点头。

    对上二伯母轻轻看来的目光。

    任灯也轻轻看了过去。

    见二伯母冷的唇色有些发白,她出声,“二伯母可以坐得离火盆近些,会暖和点。”

    陈宜芮有些受宠若惊。

    她忌惮地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随钺。

    见男人安静守灵,并未关注到她。

    她拢了拢衣服,起身想离任灯近些。

    膝盖上的手机掉落在地,发出声响。

    随钺掀起眼皮,淡扫了眼掉落的手机。

    明明是随意地不能再随意的一眼,可那属于上位者的威压瞬间朝她袭来。

    陈宜芮动作放得极轻,心高高悬了起来。

    随韧扯了下妻子袖子,让她重新坐回。

    他压低声音责备,“安静守灵,乱动什么?”

    他们即便是随钺和随轲的二伯和二伯母,在老宅亦不敢多发一言。

    老大当年因为贪念,和人对赌。

    赌输了差点丢了性命。

    是老三和老三媳妇,顾及兄弟情谊,替老大收拾烂摊子,把人捞了回来。

    老大的事情解决。

    两人却在回程的路上,被疲劳驾驶的大卡司机撞上。

    大卡司机,还有老三和老三媳妇,当场身亡。

    而他因为父亲交代,一定看好大哥,却没拦住大哥。

    因为这事,他后悔了二十几年。

    也被老爷子冷淡了二十几年。

    他也知道自己被老爷子厌弃不无辜。

    那场车祸,最无辜的是老三和老三媳妇。

    还有没了父母的随钺和随轲。

    而他对随钺和随轲,那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愧疚。

    这三日,他和妻子能坐在父亲灵堂守灵,随钺和随轲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客气。

    他们也唯恐触到了随钺和随轲霉头,让他们不悦。

    苓姨急促的喊话声,打乱了灵堂的安静肃穆。

    “阿钺,阿轲,阿遥和随远打起来了。”

    宣珍猛地站起身。

    手腕被冰冷地指尖握住。

    宣珍背脊似过电了般僵住。

    她轻颤睫羽,侧眸看向拉住她的随钺。

    对上男人漆黑如墨,冷冽深眸,她动了下被拉住的手腕。

    随钺松开指尖。

    他推动轮椅,“外面冷。”

    男人指尖离开的手腕,明明带着冷意,却让她心口猛地一烫。

    宣珍克制地把目光从随钺背影上移开。

    大哥离开灵堂,任灯听到二伯母很轻的松气声。

    老宅外的哭喊声传进灵堂。

    “就让我送父亲一程。”

    “我跪下来求你们了行不行?”

    “阿遥,你打死我吧,打死我,让我和父亲好在下面团聚。”

    宣遥吃了屎般松开随远。

    随远鼻血眼泪糊了一脸。

    看到出来的随轲。

    他爬到随轲脚边,“你们父母出车祸,父亲把一切罪过归咎于我,将我们一家逐出族谱,这些我们毫无怨言。”

    “我也为此忏悔了二十多年。”

    “父亲去世,我一定要送最后一程。”

    “让我进去。”

    “你们让我进去。”

    随轲慢条斯理弯腰,捡起地上袋子里滚落的苹果。

    直接塞进了随远嘴里。

    堵住了他的嚎叫。

    看着面前,因为日子过得滋润而肥态的脸。

    随轲朝保镖摊开掌心。

    随远浑身僵硬,看着额头抵上的冰凉,眼里惊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