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作品:《不知良缘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姚芙绵感到很荒谬,一切都不真实得好似梦境。

    原来她对江砚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两人在江砚去博陵之前便说好,待江巍书信抵达、江砚回来之后便将婚事定下。

    谁能想到却是她与宋岐致的婚事。

    姚芙绵想到自己那夜问江砚的问题。

    在婚事是真是假尚未确定之前让江砚与她定下婚事他都不肯,如今二人连婚约都没有,江砚只怕是更加不会为了她去违逆江氏的决定。

    更何况,宋岐致相貌堂堂,比之江砚更加良善,且更加率性恣意,若是对一女子有意,兴许不会太在意对方的家世门第。

    如此想来,与宋岐致成婚倒是容易得多。

    她来洛阳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寻婚书上的人与她定下婚事,好让她早些回扬州。

    思及此,姚芙绵缓缓呼出口气,坦然地接受此事。

    她将手书还给大夫人,带着歉意道:“原是芙绵搞错,这段时日给姨母与江府添麻烦了。”

    大夫人丝毫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仍是宽容地笑着。

    “说什么傻话,江府照拂你也是应该。我一早便遣人去请岐致便过来,待会儿问问他如何看待你们二人之间的事。瞧——他来了。”

    说话间,宋岐致已走入正堂。

    今早便有江府的人去卫国公府请他过来,只道有急事,宋岐致听后立刻策马赶过来。

    然而一入进来,才发现许多江氏长辈在此。姚芙绵站在大夫人身旁,双手无措地交握在身前,在他一出现便看过来,神色看上去竟有几分脆弱可怜。

    宋岐致先与大夫人行了一礼,才问道:“姨母寻我过来所为何事?”

    “是好事。”大夫人将江巍书信中的内容转达,告诉宋岐致,卫国公在十几年给他定下与姚芙绵的婚约。

    宋岐致听完,猛地看向姚芙绵,满目难以置信。

    姚芙绵垂眸。宋岐致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好友的婚约变成自己的,任谁都会吃惊。

    大夫人让人将手书拿给宋岐致,宋岐致接过后一目十行地看起来,看完后缓缓垂下眼睫。

    他虽惊诧,却不会怀疑信中所说内容有假。

    大夫人问他:“卫国公半年前出征平乱,你可知他何时回来。”

    姚芙绵与宋岐致的婚事毕竟是大事,要定下来自然也需要宋岐致的父亲在场。

    宋岐致道:“家君几日前确实来过书信,信中所说他已平完战乱正往洛阳赶,想来不久后便能抵达。”

    大夫人颔首表示知晓,她又对姚芙绵道:“在卫国公回洛阳前你继续在府里住着,等卫国公回来,姨母再与他敲定你与岐致二人的婚事。”

    姚芙绵在洛阳无其他亲人,无论是江巍对姚渊的承诺,或是他们二人的交情,于情于理,江府都应该出面充当姚芙绵的母家替她谈妥与宋岐致的婚事。

    江氏财势庞大,即便是替姚芙绵添置一套丰盛的嫁妆也不在话下。

    姚芙绵适时地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姨母。”

    宋岐致见姚芙绵这模样,显然是接受了与他的婚事。

    可他心中清楚,姚芙绵不接受又能如何呢?她在洛阳无依无靠,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乖顺地接受大夫人为她的安排。

    她从前那么喜爱江砚,恐怕一时比他还难以接受。

    他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是隐隐之中对与她的婚事并不抗拒。

    大夫人看看姚芙绵,又看看宋岐致,招手让宋岐致过去。

    “岐致,不知你们二人从前相处得如何,只是今后身份转变是迟早的事。”大夫人笑笑,“你若今日无其他要紧事,便陪芙绵去走走吧。”

    宋岐致看向姚芙绵,见她低垂眼睑盯着自己的手,柔弱无助极了。此处这么多江氏长辈,说不准她内心正因感到被逼迫而煎熬。

    宋岐致抿了抿唇,内心即使慌乱却依旧风度翩翩,朝姚芙绵道:“既如此,我恰好也有些事想请教姚娘子。不知姚娘子可否赏脸与我出去一趟?”

    姚芙绵轻轻颔首。

    于是,二人同堂中的长辈们告辞。

    宋岐致并未带姚芙绵去太远的地方,相反是与她来到皓月居。

    江砚不在,侍者亦未阻拦他们,由着他们二人进入皓月居。

    在事情尚未确定之前,宋岐致并不希望有流言自他们二人之间传出,毕竟现在洛阳在传的都是姚芙绵对江砚一片痴情。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洒扫的家仆路过便能看见,二人并无有任何不妥的举动。

    “姚娘子。”宋岐致斟酌着开口,“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毕竟之前姚芙绵对江砚的情意有多深宋岐致清楚。突然被告知换成他,姚芙绵心中想是不好受。若她不愿,宋岐致亦不是那等强求之人,两家将婚事作废便可。

    “我知你心中只有怀云,只是……你若无意继续这门婚事,待过阵子我父亲回来后,我会与他说清楚,让此事作罢。”

    姚芙绵眼睫颤动。

    此事作罢?那她来洛阳的意义何在?

    姚芙绵之前对江砚的爱慕从不瞒着任何人,宋岐致必定也是认为她爱极了江砚。

    甚至包括江砚对她转变心意,都只有姚芙绵自己清楚。

    姚芙绵认为以江砚的品性,定是不屑于让此事传得人尽皆知,只要她不说出去,没有人会知晓。包括她与江砚单独相处时所做的一切。

    她低着头,露出凄楚神色,小声道:“郎君也清楚,我便是为了婚事才从扬州来到洛阳,若未定下便回去,如何同父亲交代……”

    关于此事,二人之前在皓月居闲谈时姚芙绵提过一二。

    “如今不能与表哥结缘,是我们二人无缘分。”

    宋岐致想宽慰姚芙绵,却不知如何说起,江砚向来寡言,宋岐致迄今也不知他对姚芙绵是什么想法。

    “你对怀云一心一意,兴许他早已动容,只是并未表现出来。待他回来得知真相,说不准会因此看清自己心意。届时你们二人即便无婚书亦可定下婚事。”

    姚芙绵不认为仅凭江砚一人可让他们婚事顺利。有婚书江氏都不太乐意,何况如今连婚书都没有。

    她擡起眼看向宋岐致,片刻后又垂下,神态越发低落:“郎君可清楚,我曾问过表哥,若无婚书他可愿娶我。”

    宋岐致也好奇江砚如何回答,问道:“怀云是如何说的?”

    “表哥他——”话未说完,姚芙绵掩面而泣,似是回想起江砚的回答便让她肝肠寸断。

    见姚芙绵如此,宋岐致已猜到大致。

    江砚的回答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我爱慕表哥已是往事。”姚芙绵擦去面颊上的泪水,“如今得知婚约不是我与表哥,我也好痛快地放手,不必再怀有一丝希望。”

    一番交谈下来姚芙绵提到江砚时候的话总是似是而非,全看宋岐致如何理解,即便往后宋岐致或是江砚要与她对峙,她亦有办法为自己脱身。

    宋岐致认为姚芙绵是被江砚伤透了心才会说出这些话。

    然他内心却不合时宜地升腾起一股,可称之为轻松的感受。

    宋岐致意识到后又皱起眉。

    如此,他与趁人之危有何区别?

    姚芙绵再次看向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低下头,语气都透露绝望。

    “若是郎君也看不上我,不想与我定下婚事,不必等卫国公回来,此刻便可取消,我绝无半句怨言。”

    “明日我便回扬州,只当这婚书从未存在过,我亦从未来过洛阳。”

    语毕,姚芙绵又落下泪,泪水不停地往下流,却不发出一点哭声,使她看上去越发凄惨无助。

    宋岐致无措地擡起手,“我并非这个意思……”

    姚芙绵止了泪看过来。

    宋岐致同她承诺道:“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于你我都需先冷静冷静。倘若姚娘子想清楚之后,仍认为我可托付,我亦不会负你。”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宋岐致还未想好如何处理,只是姚芙绵哭得伤心欲绝,又决定明日要回扬州去,未避免往后二人因此悔恨,宋岐致只好说这些来安抚她。

    然这些话,大多出自他真心。

    二人可趁此机会都回去仔细考虑清楚。

    姚芙绵总算不再难过,擡起一双哭得眼尾泛红的眼眨了眨。

    宋岐致果真是比江砚好糊弄许多,她卖弄可怜逼迫他几句,宋岐致便对她卸下防备。

    她轻声同宋岐致道:“我信郎君,望郎君这些话是出自真心,并非只是戏弄我。”

    宋岐致郑重颔首应下。

    *

    回到琉缨院,锦竹拿了些冰块用布包着想给姚芙绵敷敷眼,被姚芙绵拒绝。

    宋岐致是江砚好友,以当今士人的高尚品德,定会认为这是个不齿的行径。

    只有她在宋岐致面前表现得越可怜,宋岐致才会答应得越痛快。

    锦竹叹息道:“没想到这竟只是个误会。”

    江氏比之卫国公府更加繁荣强盛,江砚还是被天下世人所称赞的君子,是士族教导后辈时的楷模。

    “不过宋郎君也很不错。”锦竹安慰地夸赞道,“一表人才,待人温而有礼,连家仆犯错都会笑着让家仆不要自责。”

    姚芙绵在心中认同。

    宋岐致才情名声或许是比不上江砚,但其他地方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卫国公府主要掌事的只有卫国公与宋岐致,这对他们婚事的顺利进行很有利。

    何况她也喜欢宋岐致的相貌。

    只是江砚回来之后,她要如何与他解释呢?

    不过,无论她如何与江砚解释,江砚都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姚芙绵不认为江砚会为了她与整个江氏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