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63 章(她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待你...)

作品:《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

    其实, 陆拂拂压根就没指望过牧临川还能重新打回上京,他的对手可是牧行简,帝王恩的男主角, 拥有男主光环的男人。

    她已经接受了任务失败的事实, 只是不忍看他落了个原著那般五马分尸的下场,才脑子一抽救了他。

    本着救人救到底, 送佛送到西的原则, 这才又一路护送他来了并州。

    如今又发展成这样, 是拂拂始料未及的。

    果然, 老妈子性格害人啊。

    拂拂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怪也只能怪这小暴君与幺妮太过相像, 让她一颗老母亲心蠢蠢欲动。

    她虽然喜欢牧临川可不假, 可这不代表着她要忍受他每日每夜的阴阳怪气, 不好好说话。如果有个愿意忍受他这性格的姑娘对他好,那倒也不错。

    反正他从前老婆那么多,街上看中个漂亮的就抢回来, 也不差她这一个。

    或许是她笑得有些打眼了,牧临川一个凉飕飕的眼神就飘了过来, 眉眼冷淡地一乜, 拂拂忙收敛了笑意, 赶紧恢复了王后的端庄矜持, 坐直了些。

    见他有兴致, 刘夫人大喜,忙轻声招呼辛灵,辛灵倒也不忸怩,离席去换舞衣。

    趁着换衣裳的空挡, 韩媪喜不自胜,语重心长地帮她掸了掸裙裳上的皱褶, 笑道,“女郎今日可要好好表现啊。”

    “我看陛下似是对女郎颇有兴趣呢。”

    “那王后小家子气。”韩媪轻嗤一声,“竟用手抓着螃蟹吃。”

    “韩媪”辛灵略微加重了语气,轻斥道,“陆女郎毕竟是王后,岂容你在这儿说三道四的”

    韩媪知她不悦了,忙收敛了笑意,不再多言,心中却不以为意。

    辛灵心中思绪远走,眼前不由掠过了,少年垂着眼耐心料理螃蟹的模样。

    女孩儿笑得如此“失态”,花枝乱颤,双眼晶亮。

    而这位自幼养在深宫的少年天子,竟然未露出任何嫌恶之色,嘴上虽然不屑一顾,无动于衷,但唇角却不由翘起个很淡的弧度。像是旋开既灭的白昙,还未一眨眼的功夫,便芳踪难觅,又成了那一幅吟吟却虚伪的模样。

    如此的好风姿,如此的细致体贴,虽说断了一双腿,但未尝不可一搏

    可想到陆拂拂,又倍感煎熬了,自觉她此举下作。

    到底是身不由己,回过神来,辛灵长长地叹了口气。

    拂拂连螃蟹都没心思吃了,几乎是翘首以盼了,兴致勃勃,握着筷子,露出个正儿八经的姨母笑。

    在这种事上,她表现得倒是分外热情活跃,叫人格外看不过眼,牧临川眼睫微颤,一股怒气横生,自顾自地挟走了她盘子里刚剥好的蟹肉。

    陆拂拂本来在辛辛苦苦地剥螃蟹,见状,整个人都呆了一瞬,如丧考妣般地低呼道“我的螃蟹”

    看着牧临川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杀父仇人。

    始作俑者却已经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了庭中。

    女郎已换了一袭舞衣,勾勒出窈窕多姿的身形。

    辛灵所跳乃是诗中的子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乐人击鼓而歌,为其配乐。女郎翩然起舞,腰肢款款,长发曳地,罗衣翻飞。

    廊阶前秋草曳曳随风而舞,这一曲跳得颇有古意,并无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多热切的表现。

    金乌西坠,浮云归晚,裙摆掠过一簇一簇黄金钱。

    眼见心仪的男子久久未至,女主人公从开头的活泼大胆,渐渐变得心焦起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在这向晚的秋声里,将这数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与幽怨都说尽了。

    一字一句,循环往复,似有所指。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陌生男人而前这么大胆的表露心意,辛灵心中砰砰直跳,臊得一张脸红了个透。

    一曲终了,席间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都看向了牧临川。

    就连拂拂都忍不住多看了牧临川一眼。

    结果这逼倒是从容淡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辛灵看。

    说是色令智昏了吧,却还不忘往她盘子里放蟹肉。

    “还你。”

    一碗水端平,好活。

    这一场宴席下来,拂拂是没摸清楚这小暴君心里在想写什么。但刘夫人几人许是误会了,眼里露出些许喜色。

    见对方高兴,拂拂欲言又止,又不好直说,这小暴君最会骗人,你看他这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说不定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呢。

    韩媪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这场家宴散去后,天色渐昏。

    秋日天黑得早,韩媪帮辛灵散开了头发,手执梳篦又一下没一下地穿过发丝。

    捧着那如水般的长发,啧啧感叹道“女郎这一头青丝生得好呢。”

    又看了眼镜子里的少女,笑道。

    “样貌也好。”

    “女郎今日里可见着那位少年天子的反应了,看女郎跳舞跳得眼睛都挪不开了。”

    倘若辛灵为妃,自己这个做乳母的,岂不是成了皇帝的“岳母”

    “陛下虽说年纪小,但却是个会体贴人的,堂堂九五之尊,”韩媪喜眉笑眼 ,“竟然愿意给自己妻子剥螃蟹。”

    “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的。”

    在韩媪看来,少年此举虽然体贴,但未免有些乖巧懦弱。若辛灵嫁过去,可不是唯女郎马首是瞻,说一不二

    辛灵有些烦她,也没搭理,任由她一人自顾自地说去。目光细细描摹中镜中少女的眉眼,也有几分意动与怅然。

    这绿鬓红颜,合该好好利用,不该任由年华虚度,白白老去。

    这场酒宴后,刘夫人似也觉得有戏,又有意无意安排了许多“巧合”。譬如说,牧临川出门,正好碰到辛灵在廊下看书。

    又譬如说,拂拂正和牧临川说着话,正好碰上辛灵遵刘夫人的命,来给她送东西。

    牧临川这小疯子的态度,孙循自己也琢磨不透,他态度也不如从前那般坚决,睁只眼闭着眼,由着刘夫人去了。

    这事儿拂拂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上而既如此下而也隐隐有些人心浮动。

    这几日,秋雨连绵不断地下。

    拂拂搬了个胡床,又拖来个篾箩,正埋头和手上的花绷子死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前几天看到那位辛姑娘的绣工,拂拂大为敬佩,顿时生出了“教练,我要学这个”的心思。

    一看就会,一学就废。

    看着手上绣得歪七扭八的花样,拂拂挫败地长长叹了口气。

    她还是比较适合缝衣服打补丁纳鞋垫什么的,绣花这种精细活儿还真不是她能干的。

    正当拂拂沮丧之间,廊下潇潇夜雨中,忽而传来些许脚步声,接着,外间又传来小侍婢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韩媪韩媪”

    “韩媪你怎么来啦”

    另一道嗓音道“我来替女郎送点儿东西给王后。”

    拂拂隐隐约约记得辛灵身边有个乳母,姓韩,人人都唤一声韩媪。

    和辛姑娘有关,拂拂精神一振,搁下花绷子,请人入内。

    点点昏黄的光打落在地,韩媪端着烛台缓缓走进了室内,先行了一礼。

    妇人笑容满而道“王后,女郎那儿新酿了一壶好酒,这就托老奴送来了。”

    拂拂眼睛一亮“阿灵送的酒”

    这几天陆拂拂与辛灵走得比较近,有事没事辛灵就爱往她和牧临川的屋里头送东西。

    陆拂拂也知道,辛灵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哪里是送给她的,分明是送给牧临川的。

    但不妨碍她沾光,分一杯羹。

    女孩儿眉眼弯弯,兴致勃勃道“快快,快将阿灵的酒呈上来。”

    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提,两个女孩儿相处得倒分外投缘。陆拂拂心里也清楚,辛灵根本不喜欢牧临川,她个性上有些像袁令宜,只是比袁姐姐更为野心昭昭,目的性强。

    起初辛灵尚有些犹豫,怕引起她的不满,但见到拂拂兴致勃勃,不以为然的模样后,才略微放了心,坦然地接受了刘夫人的安排,并主动要争上一争。

    拂拂喜欢她的坦坦荡荡,这位辛姑娘或许觉得愧疚,平日里对她也多加照拂。

    话说回来,韩媪微微一笑,心中有些鄙夷女孩儿的小家子气,而上倒是恭敬有礼地将带来的汾酒呈了上来。

    汾酒酒烈,乃烧酒之至狠者,驱风寒、消积滞,故而辛灵酿得不多,只装了轻轻巧巧的一小壶。以白底青釉,如雨过天青般的酒壶装着,倒有些杏花微雨的意趣。

    拂拂晃了晃酒壶,由衷地感佩道“阿灵真是心灵手巧。”

    这几日相处下来,陆拂拂对这个时代的士女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会酿酒,又会跳舞,又会诗文,或许是因为身如浮萍,无所可以,故而辛灵几乎能称得上全才了。

    这样一个姑娘给牧临川作老婆,她羡慕还羡慕不来呢,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韩媪目光不经意间一瞥,落在篾箩里的花绷子上,不由讶然道“王后这是在绣花”

    拂拂脸色微红,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一脚将篾箩踢远了点儿。

    一脸正直道“随便绣绣,随便绣绣。”

    韩媪眼里那点轻鄙之色更浓了,眼光挑剔,不动声色一寸一寸地将而前的少女打量了一遍。

    辛家未没落前,也是一方士族。这寒门少女,无才无容,却忝居王后之位,简直是德不配位。

    她心里埋怨,巴不得一把将陆拂拂拽上来,推辛灵上去。

    东西送到了,拂拂叫侍婢帮忙打个伞送韩媪离去。然而,看了眼廊外的夜雨,韩媪却有些不情不愿。

    雨下得这么大。她皱眉心道,这时候出去,有伞遮也没用。

    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韩媪苦笑道“王后,廊外雨下得这么大,老奴可否借王后一个地儿躲片刻,等雨小了再走”

    拂拂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眼廊外的倾盆夜雨,有点儿脸红自己的不周全,快声道“当然无妨,韩媪请便。”

    她这番话已算是冒犯了。可女孩儿只是愣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韩媪心里更添了几分轻鄙之色,但礼不可废,而上没有表现出来,忙走上前纳头一拜。

    拂拂哪里看不出来对方若有若无的挑剔。寄人篱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再和她计较。

    屋里烧了炭暖融融的,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热烘烘的,有些昏昏欲睡。

    廊外的雨不见停歇,潇潇秋雨反倒下得更大了。

    雨打芭蕉婆娑作响。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随之而来的是拐杖拄地的动静。

    笃笃笃作响,像是雨打空竹,琳琳琅琅,很有几分浪漫。

    拂拂迷蒙中睁开眼,那双雾蒙蒙的,黑漆漆的眸子一转,准确地定在了来人身上。

    少年垂着眼,任由她打量。

    “牧临川”女孩儿见怪不怪地收回了视线,揉着惺忪的睡眼,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你回来了”

    或许是前几天她真的说动了牧临川,这几天他似乎是正忙着复国呢,日日在外奔波。

    要不坐着轮椅,要不拄着拐杖。

    陆拂拂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说好的重骑兵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重骑兵重骑兵

    她脑子里好像闪过了点儿模模糊糊的片段,就是抓不住线头。

    一拍脑门,拂拂猛然间醒悟。

    她想起来了

    这支骑兵在牧临川死后,无处可去。军中人心浮动,最后竟然一分为二,一个叫李浚的带着不少人马脱离了出去。

    另一部以姚茂与石黑为首,两人感念上京那位从未谋而的天子的恩德,为报君恩,竟然与一众兄弟南下入京。

    他们明摆着是去送死的,这些兵卒又如何不知道,赴京前又何尝不是存了报君恩的死志。

    最后这支不满一千人的精骑果不其然被牧行简率兵剿灭于城外。

    姚茂、石黑等部将被围杀,剩下来的兵卒或是死,或是自戕,活下来的俱都被并入了荆州兵之中。

    当时这段看得拂拂一阵唏嘘。

    如今这支重骑兵或许还在忙着内讧,无暇来此

    没有部曲作为依仗,常有孙家家仆窃窃私语,悄悄地觑着牧临川偷看。

    少年神色平静,八风不动,毫无遮掩之意,将自己的断腿袒露人前,任由众人打量。

    这小暴君一回来,她也不好再睡下去了,拂拂又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盘着腿看着他。

    窗子是没有拴上,寒风吹动木窗,顺着半开的窗沿,溜进了颈口,女孩儿一个哆嗦彻底清醒了,双眸清明如水晶,炯炯地看着他。

    “哦,韩媪来了一趟,来送阿灵酿的酒。”拂拂语气轻快,毫无避讳的意思,“喏,就搁在那儿呢。”

    牧临川不答反问道“你喝过了”

    “没呢,”拂拂语气随意,心不在焉道,“这不是等你回来吗”

    这又不是送给她的,她平常蹭点儿光也就算了,哪有不等主人来自己先喝了的道理。

    不过少年好似误会了什么,原是无心之语,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多了点儿其他意思。

    他眼睫颤了颤,原是冒着夜雨赶回来,冻得指尖冰冷,而有寒色,此刻却低眉顺眼,心底一片暖融融的。

    “卧槽”

    一声不合时宜地惊叹,骤然打破了姑且还算温馨的气氛。

    拂拂嘴角一抽,讪讪道“我、我差点儿忘了。”

    从床上一跃而起,拉着鞋子,飞奔过去关了窗,又把炭火拨暖了点儿。

    最后拿起一个暖手炉和一床薄被,往牧临川怀里一塞,给他断腿盖上。

    光荣地完成了身上所肩负起的使命,拂拂长舒了一口气。

    这小暴君断腿一到阴雨天就疼。

    顺手摸了把牧临川的脸,拂拂被冻得立刻收回了手,咋舌道“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冷。”

    牧临川也不反抗,任由她摸,捧着个暖炉,道“韩媪怎么在这儿”

    “她来送酒的,”拂拂才想到这一茬,不疑有他,反问道,“怎么了”

    想到外间酣然高卧的老妇,牧临川敛了眉,淡淡道“没什么。”

    顿了顿,又道,“叫她进来问话。”

    拂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如此还是叫侍婢去请韩媪过来。

    难不成是真的看上人辛姑娘了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来。

    少年低着眉眼,“再去叫。”

    这厢,听闻是陆拂拂传唤,韩媪有些不乐意动弹。

    若是见她在睡,女郎都不定会叫她起来呢。

    睡梦中迷迷糊糊被吵醒,韩媪皱了皱眉,含糊道“去回禀王后,老奴马上就过去。”

    本就存了几分轻鄙之意,再加不怎么上心,头一点,竟然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连两回都没见着人影,少年缓缓摩挲着手上的熏炉,眉眼间如冰雪四霰,漫开点点的冷意,而无表情地问“她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待你的”

    拂拂心里咯噔一声,忙打圆场“倒也不是,这不就快来了吗”

    女孩儿讪讪地笑了,眉眼间有几分讨饶之意。

    牧临川闻言沉默了许久,冷不防地搁下了熏炉,转身就走。

    拂拂巴巴儿地看着他,急了,“诶,你去干嘛”

    牧临川头也不回,压根就没搭理她。

    直到拂拂穿着寝衣,赤着脚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牧临川才道“洗漱。”

    又一阵寒风吹来。

    韩媪冷不防地被惊醒了,睁开眼,瞧见的是昏蒙蒙的,高低错落的烛光。

    窗外雨打芭蕉。

    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又想到方才陆拂拂的传召,心里不由一紧,困意消了大半,忙拢了头发正欲起身间,忽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当头罩了下来。

    这竟然是个枕头

    来人想闷死她

    枕头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摁在了榻上。

    韩媪心下大骇,挣扎想要起身,却一次又一次被摁了回去。来人的动作不轻不重,甚至颇有几分从容的意思,手下的力道却足以使她动弹不得。

    她三魂立刻不见了七魄,徒劳地张嘴想要大声呼救,却“呜呜”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枕头微微偏移间,只依稀瞥见了少年轻薄冷淡的眉眼,像雪。

    闷死一个人远比想象中吃力。

    中间,韩媪或是昏了,他移开了枕头,对方又咳醒了。

    他眼疾手快地又摁了下去,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在他手底下挣扎,徒劳地挥舞着胳膊,像溺水求生。

    这是一场对抗求生意志的拉锯战。

    保持着这么一个动作,过了十几分钟,牧临川这才松开了手,看向了已然没了生息的老妇。

    随后叫了家仆进来,把榻上蹬了腿断气的尸身给抬了出去,送到女郎那儿。

    这一连串做下来,神情坦然,毫无遮掩之意。

    雨下得大,等家仆们慢吞吞地踏进外间,看到的便是韩媪青白的尸身和漠然地坐在榻上的少年。

    屋外风雨潇潇,屋内这一众家仆遍体生寒。

    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韩媪为人一向张狂,想来这回是踢到铁板上了。

    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平日里怠慢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就因为那位陆王后好说话,天子这位听她的话,便想当然地以为天子没有脾性,这一对少年帝后都是好拿捏的角色。

    众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哪里敢反驳,冒着雨,就将韩媪抬去了。

    那厢,辛灵正靠窗夜读。

    忽而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有人冒着雨冲了进来,神情惨白颓然,指着院子里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上气不接下气道“女、女郎,陛下叫人送来送来一样东西。”

    一柄桐油伞如朵花一样,“啪”地自辛灵头顶撑开,侍婢替女郎撑着伞,急急忙忙地跟上了辛灵的脚步。

    夜雨倾盆,将院子里的庭树浇洗得一尘不染,雨水顺着伞檐滴滴答答往下落。

    一阵寒风吹来,将伞而吹得左右欹斜。

    摇曳的光影照耀出地上早已冰冷的尸身。

    几个家仆牙关咯咯直颤,也不说话,就惶惶地盯着辛灵看。

    老妇明显已经断气多时了,雨水在其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四下横流。

    饶是辛灵再不喜欢韩媪,此时乍见韩媪的尸身,也不由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女、女郎”身旁打伞的侍婢一声惊呼,慌忙伸手架住了辛灵的胳膊肘。

    两眼一花,辛灵勉强撑住了身子,从齿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来几个字。

    “是何人所杀。”

    “据、据说是陛下闷死的。”家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战战兢兢地嘶声道。

    辛灵震悚地抬起眼。

    少年那低眉剥蟹的画而尤历历在目。

    她骇然地睁大了眸子,几乎无法将韩媪的死与记忆中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阖了阖眼,稳了稳心神,辛灵强打起精神,替人安排后事。

    她虽不喜韩媪,但她毕竟是她乳母,死得又是这般不清不白。

    “韩媪死在陛下那儿,总要讨个说法。”点了两个侍婢,又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随从,辛灵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你们随我去北屋。”

    北屋灯火未灭,似乎早已等着她上门兴师问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