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35 章 误会

作品:《折珠

    曈曈灯影里。

    司露神情肃穆,眼神坚定,郑重得恍若赌誓一般。

    呼延海莫眸光一跳,变得幽邃,但旋即又隐去,故作轻松道

    “何至于此,半点玩笑都开不得了”

    司露唇边卷起一抹冷嘲。

    “这样的玩笑,我不喜欢听,也不想再听。”

    说罢,扬袖径步朝前走去。

    她对他,总这般冷得好似寒冰。

    呼延海莫看着那道孤矜的背影,恨也不是、恼也不得,只得咽下满腔怨气,咬咬牙追上去。

    罢了,这辈子是他欠她的。

    攥住那凝脂水滑的玉手时,他心气登时顺了许多,凑在她耳边,状若讨饶。

    “何必动怒,我今后不提便是了。”

    为防止她再度撩开,他将她的手抓的很牢,司露自知挣不开,便也不挣了,默然不语,只由着他去牵。

    带着她一路逛这喧闹的夜市。

    呼延海莫又买了朵中原的绉纱绢花,小心翼翼别在她鬓边,艳丽的牡丹与芙蓉娇靥相辉映。

    人比花娇,惊艳夺目。

    呼延海莫深深凝视着她比花还娇美的容颜,心情颇是愉悦舒畅。

    “我想与你在达尔丹多住上几日,过段时日再回到王城去。”

    一切不都是他说了算吗

    她又何来做主的机会。

    司露神情淡淡,长长的睫羽低垂,压住眼底一片的漠然。

    临走,呼延海莫又买了一匣子珠宝首饰送给她,“听说你们女人最喜欢这些,我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你们女人。

    在他心中,根本没有把女人放在平等、尊重的地位。

    司露摇摇头,同他道“我不喜欢,往后你不必买。”

    她虽这么说,呼延海莫却没有在意,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夜风习习,裹挟着寒气,吹得街边的灯笼四下打转。

    呼延海莫站在马前,替她拢了拢身上披风,将领口捂了个严实,说道

    “上回巫医说你忧思过重,你得开心些才好,否则,对身体无益。”

    司露冷笑,“被你牢牢绑在身边,我如何开心”

    呼延海莫不恼,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孩子气般与她作对道“我就要把你绑在身边。”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呼延海莫在她颊边印了一口,轻轻松松将娇人儿托举起来,抱到马上,折返回宫。

    马蹄哒哒,落在人影稀疏的长街上,格外清脆响亮。

    一路上,呼延海莫时不时侧首哄她。

    “等回到北戎,你若还想出宫玩乐,郊游,我都可以陪你,我说过,哪怕你要回中原,我来日也可陪你一同前往。”

    司露最不喜的就是他牢牢守着,她依旧没有好脸色给他,讽刺道

    “可汗费心了,我最不喜欢有人陪着,相比有人跟着,我

    更喜欢独来独往。”

    呼延海莫这几日没少领教她的牙尖嘴利,可谁叫他喜欢她呢,每每都只能忍受退让。

    她要独行,无外乎又要想方设法地逃离他身边,呼延海莫如何肯让。

    上一回抓她回来,就没少费他力气。

    他悻悻地闭了口,不再多言,一夹马腹,带她策马奔驰起来。

    西域王宫。

    星辉灿灿,更深露浓。

    女王长夜无眠,踏着月色来到佛寺寻找佛子。

    佛堂寂寂,烛树熠熠。

    女王长发未绾,随意地搭在肩头,身上赤金王裙曳地,凤摆迤逦,她一见着佛子,就露出满脸的焦急。

    “国师,我想派人去救司露。”

    安罗依旧是一身素白袈裟,眉深目静,他见女王张皇失措,关切道“阿念,怎么了”

    女王的乌发被夜间的雾气打湿,湿润中泛着釉色,昳丽的面容掩映其间,肤色赛雪,朱唇乌瞳,映着点点火烛,近似妖冶玉雕。

    她像是攀住了可依的树枝般,五指轻扯着安罗流纱洁白的袍袖。

    “我梦见司露过得很不好,处处受人掣肘,似一朵娇艳的花,就快要凋谢了。”

    女王将方才的噩梦缓缓吐出,眼底的猩红未散,显然是方才梦中落泪,哭过一场。

    佛子感受到女王牵扯住的衣袖,长眸朗寂,如落月无声。

    “女王想怎么做”

    女王看着他,凤眸映着火烛,轻轻闪烁。

    “边城传来消息,说呼延海莫并未回到北戎,眼下正在达尔丹。”

    呼延海莫在那里,那司露必定也在那里。

    佛子手中玉指轻动,捻拨檀珠。

    “女王是想派人去达尔丹劫人”

    女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安罗坦言,“不可能,有了前车之鉴,以呼延海莫的谨慎,定会把司露守得寸步不离,我们的人不太可能会有得手的机会。”

    女王弯下腰,凑近他几分,檀唇微启,身上淡淡紫幽香扑面而来,袅袅袭人。

    “那若是用美人计呢”

    橙黄的灯火下,女王凤眸清润,乌黑纤长的睫毛卷翘,似一把把钩子,直勾到人的心坎上。

    若说恃美行凶,女王确实有这个能力。

    安罗喉头轻动,手中檀珠迟迟顿住。

    “国师怎么了”

    安罗收回纷乱的思绪,问她“女王打算如何用美人计”

    女王噗嗤一声笑出来,乌黑晶亮的眸子带着一股子狡黠的灵气。

    “国师你聪明绝顶,怎么一时糊涂了。”

    “如何会是我来使美人计,自然是让司露去,她在呼延海莫身边,定然可以游刃有余。”

    安罗垂下眼睫,深刻感受到自己方才的荒唐。

    他心下默念了几道心经,方才定住了心神,将眼前女王明媚多娇的笑颜从

    脑中挥散。

    他重新沉静下来,缓声说道“如此,倒也可以试试。”

    达尔丹城

    宫殿一角,溶溶月光下,呼延海莫身披织金色团花纹锦袍,立在廊柱下,听巴鲁从中原得回来的消息。

    巴鲁派出的手下用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将长安城司平侯家,摸了个透彻。

    “可汗说的司露,是司平侯唯一的嫡女,司平侯的妻子早逝,为他留下了一儿一女,司平侯对亡妻一心一意,没有再娶妻子,只将这两个孩子养大成人,儿子成了威名赫赫的军中少将,女儿成了名满长安的第一美人。”

    “长安第一美人。”

    呼延海莫沉吟。

    怪不得样貌如此美丽,倒是被他捡到宝了,心下想着,嘴角不自觉挑起弧度。

    巴鲁道“是的,不过好景不长,前年司家遭了难,涉嫌了一起走私贩卖军械的生意,牵连着一大家子都入了狱不说,司家嫡女更是被充入了宫里,从贵族小姐沦为了最下等的女仆。”

    呼延海莫听了巴鲁的禀报,心下所有的疑窦尽数解开了,变得清明。

    所以,她根本不是真正的昭乐公主,而是冒名顶替。

    她与那个中原太子,恐怕也是私定过终身的。

    至于她为何会冒名顶替来到此处,恐怕这其中还有不可告人的波折,不过他能肯定的是,她绝对是受人胁迫的,因为她分明一心只想逃离北戎。

    大约是大夏皇室,不舍得真公主远嫁草原,才会让她冒名顶替吧。

    理清了一切,呼延海莫只觉过往种种不解,豁然开朗。

    如此看来,他这只小狐狸,虽然惯会骗人,却倒还怪让人可怜的。

    巴鲁虽不知呼延海莫为何让他去查这样一个名字。

    但呼延海莫不说,他作为属下自然也不好问,只静静随侍在一旁,等着他发话。

    呼延海莫果然又问“司家父子眼下在何处了”

    巴鲁知无不言,“听说是被宫里的太后保释了,眼下正在通门戍边。”

    原来是太后,呼延海莫彻底弄明白了。

    唇角微弯,心情大好的样子。

    “很好,你下去吧。”

    巴鲁依声告退。

    呼延海莫甩甩袖子,步履轻快,朝司露所在的寝殿走去。

    寝殿内,冉冉飘着淡淡的栀子香。

    侍女方端来的新鲜荔枝,颗颗都是去皮去胡剥好的,呈在琉璃盘中,晶莹剔透,分外诱人。

    司露随意地拈起一个送入口中,小口咀嚼起来。

    她穿着素白的长裙,乌发用一只白玉簪子轻绾,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藕颈。纤尘不染地坐在灯下翻阅书册,目光沉静似水,全然未觉身后突然靠近的呼延海莫。

    直到纤腰被结实的手臂箍了个严实,潮湿的鼻息扑在耳边,他用鼻尖蹭她的脖颈,格外亲昵。

    “在吃什么,让我也尝尝。”

    呼延海莫看起来心情很好,一双长眸灼灼如炬,含笑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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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海莫很是受用。

    看着她以手拈荔枝给他吃,只觉她那两根纤纤玉指,比那新鲜的荔枝还要晶莹诱人。

    他张嘴含住了她的指尖,舌尖相勾。

    一种奇异的酥痒感袭来,宛如触电一般,让司露当即抽回了手。

    感受到他的刻意冒犯,司露冷冷得别过头,不再理他的举动。

    呼延海莫却巴巴又凑了上来,要尝她嘴里那块甘甜。

    “我还想尝尝你嘴里那颗。”

    “休想。”

    司露尝试推开他,但哪里抵得过他坚硬似铁的胸膛,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中,他托着她的后脑,细细将她口中的甘甜吮食回味。

    伴随着回味宛转,五指亦跟着缓缓嵌入了墨发中,那丝滑的触觉简直让人着迷。

    叮咚

    玉簪坠地,乌发如瀑倾泻开来,馨香四溢,满室芬芳。

    在达尔丹的这段日子,呼延海莫除了白日处理公务政事,一到夜里,便会来寻她。

    他带着她去看天泉之眼,去观日出日落,去逛城中集市,去深林处纵马,去戈壁骑骆驼

    司露看出他对她火一般的热情,但很可惜,她始终不能接受他。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

    不是两二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她这一颗心太小,容他不下。

    这一日,夜阑人静时。

    呼延海莫又兴致勃勃说要带她去观星海。

    他带着她策马驰出宫阙,来到一处草木茂盛旷野。

    明月高悬,洒下遍地清辉。

    天地辽阔,夜风清凉,放眼处,湛蓝无垠的苍穹上,缀了漫天璀璨的星斗。

    呼延海莫拉着司露席地而坐,他将她揽在怀中,两人一起观看星河。

    司露从前在长安,鲜少见到这样的风景。

    或许只有这茫茫塞外,才有这样的壮丽奇观。

    星罗密布,大大小小的星子缀满了天际,星辉熠熠,静谧无声中,像是在对人眨眼,分外夺人眼球,清风明月两相和,野寂无人天自黑。

    若不是有呼延海莫在身后揽着她。

    司露此刻真有些忘我。

    夜凉如水,呼延海莫的怀抱变得格外温暖,他絮絮叨叨在她耳边低语。

    “你们中原不是常有关于星辰的传说”

    “什么牛郎织女、人去世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

    司露由他抱着,淡淡道“不过都是人们美好的梦想罢了。”

    “你的梦想呢”呼延海莫轻笑,“回到中原去”

    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司露却颇为平静道“这世间人人都有梦想,若是没了梦想,那活着就了无生趣了。”

    许是

    触景生情,她难得与他说了这么多话。

    “就像你们北戎想要逐鹿中原,这便是世代北戎王的梦想。”

    “你说的没错。”

    呼延海莫笑着轻抚她的长发,凑在她发间嗅那一抹幽香。

    “所以我们注定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了一圈,司露又变回了原本冷冰冰的样子。

    呼延海莫气笑了。

    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不提这个了。”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他带着神秘道“我带你去看更好看的东西。”

    司露听之任之。

    呼延海莫牵着她,漫步到深林中。

    溪水潺潺,明月照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的闪闪烁烁的莹莹绿芒。

    这些绿芒积少成多,汇聚起来,飘飞在暗香浮动的花海里,成了一片流动的绿色海洋。

    这片深林中,竟藏着漫天流萤。

    如此奇景,司露眼中缓缓浮上惊喜。

    呼延海莫见她杏眸亮晶晶的,心下颇为满意。

    伸出手掌抓了许多,送到司露面前。

    他摊开手,流萤自他掌间四散开来,在漆漆夜色里划出弯弯曲曲的弧线。

    “好看吗”

    司露轻点螓首,不可置否道“好看。”

    呼延海莫笑容璀璨,“那我多抓一些回去,给你做萤灯,如何”

    盈盈光辉下,呼延海莫的眸子清亮如水,四目相对间,他眼神中的宠溺几乎要漫出来。

    司露垂下眼,避开他满心满眼的缱绻爱意。

    她轻轻摇了摇头,嗓音恢复了平淡。

    “不必了,让他们自由自在的,翱翔在这深林里,就很好。”

    呼延海莫翘首望月,只见一轮皓白圆月,当空高悬。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指放入口中,吹起了嘹亮的口哨。

    哨声清亮绵长,在静谧无声的旷野上,传递得很远很远。

    司露不解,仰头问他“你做什么”

    呼延海莫嘴角轻扬,“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朋友”

    这茫茫旷野,如何会有他的朋友

    就在司露满心疑惑时,突然整个林间的草丛开始晃动,宛如湖面涟漪层层涤荡开来。

    有外物在向他们涌来。

    湛湛月色下,呼延海莫所立之处,数头健硕的雪狼从草丛间跃出,直直扑进他怀里。

    呼延海莫挨个抚摸着他们,因为那几只雪狼太过热情,拼命扒拉着他的胸襟,以至衣襟被弄散,露出了充满肌肉的胸膛,月色映照下,贲张得几乎要破衣而出。

    呼延海莫挨个在它们耳边低语了一番。方才好不容易将那些躁动不安的狼群安抚下来。

    司露看着这一幕,只觉讶异。

    “你会狼语”

    呼延海莫一面正衣襟,一面道“我儿时在狼群里长大

    ,当然是通的。”

    司露走上前去,蹲身轻抚他脚下的雪狼。

    那些雪狼平日健壮凶猛,眼中泛着幽幽的绿光,在呼延海莫这里,却是格外的温顺,匍匐着,目光温和的,任由他摆弄。

    想来,呼延海莫是草原狼王的传言不假,他的确实有着离奇的身世。

    呼延海莫将白狼搂入怀中,笑着对司露道“想知道我是如何当上他们的王的吗”

    喂他们吃食

    亦或是用熬鹰驯犬的手段驯服他们

    可狼的野性,远在鹰犬之上。

    司露猜不出来,轻轻摇了摇头。

    呼延海莫轻挑眉梢,目光幽沉。

    “很简单,杀了原来的狼王,成为新狼王。”

    司露恍然。

    怪不得他能走到这个位置,他的狠辣,与生俱来。

    呼延海莫见她愣怔,问道“害怕了”

    司露清透绮丽的杏眸望向他,平静启唇道“没有,你那时或许也是身不由己。”

    被抛下山崖,成为弃子,能活下来,本就是奇迹,命运不公,他只是极力抗争,何错之有

    呼延海莫顿了顿,似是被她的话戳中内心。

    在这件事上,世上之人都说他嗜血嗜杀,又有多少人会觉得他是身不由己呢

    夜风拂动少女披在肩头的墨发,她靠在树上,嗓音清越,清晰吐字

    “弱肉强食,不仅是动物界的法则,也是人世间的法则,绝境之下,只有反击,才能活下来,不是吗”

    呼延海莫瞧着她,眸光微微炯烁,静静不语,似在沉思。

    半晌的沉寂,唯有风声在旷野间涤荡。

    “走吧,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呼延海莫方才有了动静。

    他走到少女面前,轻轻蹲下身子,双手柔和地自她的膝下绕过,将人打横抱起来,仔细揽在怀中。

    徐徐往深林外走去。

    自那日从宫外回来后,呼延海莫对司露的好,一日更赛过一日。

    他对她小心翼翼,万般细致。

    几乎到了捧在手中怕碎,含在口里怕化的地步。

    以至于整个宫里无人不知,可汗宠妻无度,事事以可敦为先。

    饮食上。

    他特地去找来中原的厨子,为她做更合口味的菜式。

    起居上。

    他命人将寝殿全部换上了中原的家具,按照中原人的习俗,改造了整间居室,就为了让司露住得更加习惯。

    吃穿用度上。

    更是一应都用最好的,金缕衣,霓裳裙,珠宝、翡翠、玉石,赏赐不断,甚至司露不经意提及的,他都无一不去满足。

    可呼延海莫越是这样,司露却越是心中难安。

    无功不受禄,况且他对她再好,她也不会领情的。

    春深景明,和风微醺,碧

    草连天。

    这一日,

    司露正在花圃散步。

    却突有侍女朝她迎面撞来。

    司露被撞得一个趔趄,

    袖中却被暗暗塞了一截纸条。

    司露觉察出了异样,攥紧袖笼中那截纸。

    却见那侍女已然垂首跪地,连声求饶“可敦赎罪,我是不小心的。”

    “无碍。”

    司露挥挥手让她起身。

    她匆匆回到寝殿。

    屏退了所有侍女后,从袖笼中取出那半截纸,展开细阅。

    “司露,我挂念不下你,特命人来解救你,你只需配合便好。阿念。”

    阿念是西域女王的乳名。

    女王竟然还记挂着她。

    司露眼眶突然酸涩,眼尾泛红,心中感动不已。

    她将那截纸放在烛台上,焚烧殆尽,又命人偷偷传来了方才那侍女。

    屏退众人后,她问“你是女王的人”

    那侍女抬起了脸,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满身的英气,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

    “是,女王特让我还有几位武士,一起来解救姑娘。”

    那侍女虽笃定,但司露却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不想平白牵累旁人。

    “不可,呼延海莫将我看得很牢,我走不掉的,你们别管我了,快离开此地,否则拖累你们,我难辞其咎。”

    那侍女却道:“姑娘莫泄气,女王和佛子深知姑娘的处境,特备下了计策,我这里有佛子给的西域秘药,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形,姑娘只需略施美人计,将呼延海莫药倒,此事何愁不成。”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小袋白色药包塞入司露手中,目光灼灼,全权托付给了她。

    那侍女走后,司露目光闪烁,犹豫不决。

    为了回到中原去。

    她真的要害呼延海莫性命吗

    夜色深浓,月影静谧。

    寝殿中。

    司露穿着轻薄的绉纱裙,窈窕曲线若隐若现,胸前鼓鼓,腰间系着束带,勾勒出纤盈不堪一窝的腰肢,发丝轻绾,鬓边簪了一朵艳丽的绢花,格外美艳多娇。

    不出意料。

    呼延海莫夜深而至。

    他身披氅衣,身形高大峻拔,走进殿时,鼻尖轻动。

    满屋清幽的芬芳。

    烛光暗暗,明灭幽微。

    昏黄的光影下,司露背靠着软塌,正侧卧着,用含着秋水的杏眸,凝望着他。

    墨发朱唇,杏眸含春,人比花娇。

    呼延海莫眼中升腾起了欲火。

    “小狐狸,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

    司露含羞带笑,从榻上坐起来,走至他身前。

    烛火昏昏。

    她水眸中倒映出他的轮廓,绮丽的瞳孔直勾勾望着他,眸色缱绻,宛如仰望情郎一般。

    她抬起藕臂,自身后拔下簪子,墨发如瀑倾泻开来,

    披散滑落,美得不似人间凡物,宛如林间精魅狐妖,连沙哑的嗓音中都是带着蛊惑的。

    “此夜此景,借酒助兴,可汗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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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露心尖猛然一猝。

    所有的旖旎烟消云散,瞬间化作泡影。

    暖热散尽,气氛骤冷,满室森寒。

    哐当

    呼延海莫猛然扬袖,重重砸落酒盏。

    满地四溅的碎片。

    以及那碎片下,渐渐浮起的一层淡淡的白沫。

    他眼尾一片通红,幽沉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彻骨悲痛下,哑着嗓子嘶吼起来

    “我待你这么好,你却串通了西域间人想要毒杀我”

    他到底还是发现了。

    司露脸色惨白,畏怖弥漫全身。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眼底是压不住的怒意。

    在他的步步紧逼下,司露只得一步步后退,直到身子撞到了墙角,无路可退。

    呼延海莫眸光沉冷俯看着她,满腔愤恨无处发泄,最终一拳狠狠击在墙上。

    有鲜血自他指掌间溢出。

    司露面色惨白如纸,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此番的盛怒。

    呼延海莫冷冷弯起唇角,似笑非笑。

    “上一回在西域,那秃驴如何能察觉到我,也是你告的密吧”

    这个怀疑他一直藏在心里,直至今日,终于忍不住吐出。

    “我没有。”

    司露当即斩钉截铁地否认。

    没有做过的事,她自然不会认,且今日她也并未是想置他于死地

    可眼下的呼延海莫已经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全然没有半点理智了。

    “你没有”

    呼延海莫冷笑,将她圈在墙角,沉声道“那你方才为何要心虚”

    司露深吸一口气,努力辩解。

    “呼延海莫,我今日确实做了些手脚,但我从未想要害你性命,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呼延海莫哪里肯信,那西域女王派来的几个间人,早已全部招供了。

    他重重将她抵在墙上,铁钳一般的手掐在她纤柔的腰肢上,几乎要将她的腰肢掐断。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呼延海莫满腔悲愤。

    “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身份,都是伪造的,你欺骗我那么多事情,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司露一惊,慌乱之下脱口而出。

    “你派人调查我,你什么都知道了”

    “哼。”呼延海莫冷冷哂笑。“我知道了你司家的一切,包括你的父兄如今在何处”

    他眼中的阴鸷愈发深重。

    “所以你最好乖乖服从我,否则”

    啪

    司露眼圈红了,惊惧委屈下,她顾不得什么了,用尽全力扇了他一巴掌,咒骂道

    “你敢呼延海莫,你这个混蛋”

    呼延海莫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以舌抵了抵唇角,垂下了眼睛,不知再想些什么。

    寒凉的地板上,方才被打翻了的毒酒,犹在不断冒出白沫。

    “是,我就是个混蛋。”

    再抬眸时,他眼神沉冷,面容狰狞。

    倏然间,他伸手一把掐住了那道纤盈的脖颈,咬着牙道

    “既然我的宠爱你不想要,那今后不妨试试我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