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第 55 章

作品:《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

    掌柜的心里苦不苦, 大家伙才不管。

    每个人都有猎奇的心理,仗着青天白日,大厅里人多气旺,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 直接将六年前的命案翻出来, 当场又说了一遍。

    “当年, 这钱怀明可是县试榜上第三名,如果顺利参加府试院试, 那可唉”

    “还是青平兄仁义, 钱怀明走后,家中独剩一老母, 我上次经过临东村, 登门拜访这钱家,听伯母说, 平日受青平兄照拂良多”

    众人口中的青平兄, 正有些失神的看着手中的文章。

    上头的字体是那么熟悉又陌生,听到旁人的称赞,他勉强笑了一下。

    “我和怀明兄相知相交,同窗一场,他的母亲自然和我的母亲差不多, 他得疾病走的突然,我这心里唉”

    孙青平说到后头, 声音哽咽, 话都说不下去了。

    大家伙都跟着叹起气来,纷纷出言安慰这孙青平。

    “人死不能复生,切勿过于伤怀”

    王昌平

    不是,怎么说着说着, 大家的话题就歪了,现在讨论的不该是钱怀明的鬼魂吗

    就是怜惜,也该怜惜他这被鬼惊吓的苦主啊

    二楼厢房里。

    郭荣喃喃重复“县试第三名”

    他转头问宋延年“这钱怀明是不是被人暗杀了”

    考试排名好,却莫名的意外死去,这一听,和褚闵武方才提的事件是那么的相似。

    褚闵武也在一旁帮腔,“快快快,你快将他唤来,咱们听听他的冤情。”

    宋延年

    他左右打量了这两人一眼,见他们忐忑中带着激动,一副摩拳擦掌,马上要干的神情。

    “你们这下又不怕鬼了”

    褚闵武重重的拍了桌子,慨然道,“我等读书人,遇到如此不平事,理应助其一臂之力,让真相昭然天下。”

    郭荣也握紧拳头,眼睛似有火,“对严惩恶人,快快,延年快召鬼。”

    宋延年行叭。

    他怕他要是不召这鬼,这两人该指责他冷血了。

    虽然他觉得这鬼没有怨气,会吓这王书生,估计是见其文章多有不通之处,一时情急,这才提笔更改一番。

    没听下头人说了嘛,这钱怀明身前,最是善为人师。

    宋延年左右看了眼这厢房,掌柜是个风雅之人,许是为了照顾读书人,当然,也可能纯粹是为了让客栈更显格调一些。

    在房间西南的角落里,店家摆放了一张案桌,上头一瓶红梅开得正艳,旁边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

    站在案桌旁,宋延年摸了摸那白纸,心道,不愧是大客栈,随手一搁就是价值不菲的白鹿纸。

    他来回推着墨条,不消片刻,墨块就成汁水。

    秉心提笔,笔下的墨汁如龙蛇游走,汇成一个个繁复又不冗杂的线条,细细一看,似有莹莹光晕一闪而过。

    符成,风起

    褚闵武和郭荣屏息,两人刹那间感觉到了一股阴寒之气,凉凉飕飕。

    房间里好似多了什么

    桌上,褚闵武随手扔在那儿的一卷书籍,无风自动的翻动着

    虽然说得豪迈,事到此时,褚闵武和郭荣还是心头一阵紧提,两人噤若寒蝉。

    宋延年看向屋内的一个角落,轻声道“来了。”

    褚闵武和郭荣两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顺着宋延年的视线,向西南方的角落看去

    只见一个似真似幻的身影,缓缓显形

    客栈一楼厅堂里,对书生钱怀明的死,略有耳闻的人都插了几嘴。

    “怀明兄去的急,身旁也没个人,还是第二日傍晚,小二见他一直没有用饭,这才上前敲门,这一敲门,可就不得了喽”

    “只见怀明兄倒在地上,肿着一张脸,手上,脖子上,都是一片片的风团尸斑,红的青的,身子都僵了”

    王昌平

    这么可怕吗他由衷的庆幸这鬼没有露出真容来吓他。

    “听起来像是得了急症。”

    知情的书生也跟着点头,“是极是极,那仵作来看了,也说怀明兄是得急症去的。”

    “据说喉间肿得厉害,呼吸不过来,人才没的,青平兄,是这样吧。”

    孙青平沉默的点了头,哑着声音道,“是这样。”

    众人只当他还在伤怀。

    另一头,掌柜的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急忙解释。

    “钱书生病逝这事,真不怪我们,后来验尸结果出来后,出于仁义,我们东家还让小的拿着一笔银,和钱书生的几个友人一起,替这书生办了后事,请了道长”

    孙青平见众人又将目光投向自己,暗地里握了握宽袖中的手,冲掌柜点头。

    “是的,掌柜仁义,钱家伯母生前也多有念叨。”

    王昌平瑟瑟发抖“这钱书生的娘也死了吗”

    孙青平目光垂了下来,似有伤怀。

    “是,钱伯母就怀明一子,怀明走后,她太过悲伤,以至于一病不起,我替她延医问药,治疗效果却时好时坏”

    “后来一个夜里,钱伯母她也走了”

    众人听罢,沉默不语,就是先前登门拜访的书生,也不知道这事,听到这里,一脸的悲痛。

    二楼厢房中。

    钱怀明身穿一身青色儒衣,踮着脚,顶着一张青青肿肿可怖的脸,出现在宋延年他们面前。

    郭荣倒抽一口气。

    褚闵武看着钱怀明裸露在外头的肌肤,上面是大片大片的尸斑。

    他连忙闭紧眼睛,嘴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宋延年听客栈大厅众人的谈话,神情一派认真,他的视线在孙青平身上逗留了片刻,神情若有所思。

    郭荣壮着胆子开口,“这位,鬼兄。”

    对面的钱怀明踮着脚,作揖,客气的笑道,“在下钱怀明,不知诸位唤我,所谓何事”

    他的声音僵硬,且喉间似有物,嗓子又僵又挤,让人听了,不禁寒毛倒竖。

    郭荣对上他的视线和那诡异的笑容,呼吸一窒,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吞到了肚里。

    另一边,褚闵武已经开始默念心经。

    宋延年收看视线,转而同情的看向钱怀明。

    他伸手挥袖拂过这魂体,一道灵韵随着袖口挥动,打在了钱怀明的身上。

    成片的光亮暖暖的照着钱怀明,随着光照,他身上那些青斑,肿胀,慢慢的消退,逐渐变成常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气质质朴而温和,平凡的脸上,一双眼睛晶亮有神。

    也正是这双眼,瞬间拉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人觉得他信赖又可亲。

    看着面前和常人无异的钱怀明,郭荣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大脑,他杵了杵闭着眼睛,嘴皮不停翻动的褚闵武。

    “嗐,别念经了,快睁眼。”

    褚闵武睁开了右眼的一条小缝,随即将两只眼睛打开。

    他见郭荣一脸不耻的看着自己,也不恼,笑眯眯的拿扇子砸着手心。

    “这心经还怪管用的,方才我心慌个不停,念了经,心里好受多了。”

    宋延年不禁侧目。

    褚闵武才不理睬他们二人,自顾自的介绍着自己。

    “怀明兄,在下褚闵武,这是我同门的师弟宋延年,郭荣。”

    钱怀明作揖。

    两方打过招呼后,郭荣率先问,“你怎么考试前就死了,是谁害的你”

    钱怀明莫名“没人害我啊,我就是得了急症,突然没的。”

    郭荣指着外头的王书生,只见这王书生虽形容不再狼狈,但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不是他害你的吗那你吓他干嘛”

    说到惊吓这一事,钱怀明的鬼脸上出现一片羞赧。

    就见他远远的朝王书生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惭愧惭愧,一时兴起,吓着这后生了。”

    钱怀明讪笑,“在下是见他那文章,实在似擀面杖吹火,急的我在一旁跳脚,这才忍不住,替他批改一番。”

    褚闵武侧身,轻声问,“什么是擀面杖吹火。”

    宋延年“俚语,形容一窍不通。”

    郭荣吐槽,“什么一窍不通,分明是狗屁不通。”

    褚闵武恍然,敢情这还是个好为人师的主儿啊,他斜睨了这鬼魂一眼,替楼下的王书生抱不平了。

    宋延年突然开口问道“你死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

    钱怀明莫名“没啊,我和大家一样,吃的是客栈里的饭食。”

    他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世间炎凉祸福难料,我这是命薄,寿数如此”

    虽然说着豁达的话,钱书生脸上还是流下了两行血泪。

    “就是可怜我的老母,十几年替人缝衣浆洗,一个个铜板的供我笔墨,供我读书”

    “我这还没出息,自己倒走在了她前头。”

    宋延年指了下人群中的孙青平,“他和你是否有怨”

    钱怀明“没啊,青平兄是个好人,虽然生前我俩相交不深,但我死了以后,他见我老娘可怜,对她多有照拂,唉,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

    宋延年手一挥,钱怀明又变成方才那可怖的模样。

    “你要是信我,不妨上前问这青平兄一句,为何要害你。”

    钱怀明震惊“什么,是他害我。”

    一旁的郭荣和褚闵武也一脸的意外。

    宋延年点头,“是与不是,你一问便知。就算不是他下的手,他应该也知道一些内情。”

    钱怀明一听,愣在原地,难道,他不是病死的

    褚闵武靠着栏杆往下看,转头急道,“还不快去,他们就要走了。”

    原来,客栈外头有喧哗声,有报信的小厮传来放榜的消息,众学子一听,哪还坐的住。

    宋延年沉声“去吧”

    钱怀明飘飘荡荡,倏忽间,挡在了客栈大厅的门口,只见他两行血泪,一双眼直直的看着人群中的孙青平。

    “青平兄,我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何狠心害我性命”

    原先还急着出门的众学子,就像是突然被按住了脖子,各个面露惊恐,瑟瑟发抖。

    众人

    青平兄哦,他要找的不是我。

    听到鬼言,众人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将孙青平留在了前头。

    孙青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钱怀明的鬼魂,眼里的惊恐几欲凝结成实质。

    钱怀明本来只是将信将疑,这下是确定了,原来,自己的死真的同他有关啊。

    刹那间,天地昏暗,飞沙走石。

    一旁的褚闵武又坐了下来,闭眼默默念着心经。

    郭荣暗骂他假正经,恨不得往他手里再塞一个珠串,好让他更似模似样一些。

    “延年,这钱怀明会不会变成厉鬼”

    “不会。”

    宋延年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另一只手将郭荣紧紧拽在他胳膊上的手拨开。

    “这孙青平马上就要身败名裂,受万人唾骂了。”

    “他所渴望的功名利禄,也在得到的这一瞬间失去,钱怀明大仇得报,又怎么会成厉鬼。”

    当然,就算这钱怀明想当厉鬼,他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郭荣眼睛一亮,兴奋的又抓住宋延年的手,指着楼下的孙青平,“他招了,他自己招了。”

    还不等宋延年拨开他的手,郭荣心下一松,自己也就松开了。

    “这下能将这恶人抓起来了,总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褚闵武一听,连忙站了起来,睁眼看楼下。

    只见孙青平跪在地上,大冷天的,他头上沁出大滴大滴的汗,他一边抖一边求饶。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没想过要你死的,我也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

    “真的,你信我,我真的没想要你的命”

    原来,六年前县试张榜后,钱怀明榜上第三名,同窗里都替他开心。

    几个相熟的学子,就找了这个由头,相约在钱怀明暂住的这个客栈里聚聚,大家一起喝喝茶,看看戏,在一起以诗会友。

    孙青平低着头,“六年前,我的学问还不到家,那一次的县试我榜上无名,心情烦闷之下,我就在家里喝了点酒,想要消消愁我本不想来的。”

    “但大家伙儿都来了,我想了一下,就默了策论出来,想让怀明兄你指点指点。”

    那时,钱怀明的善为人师在众学子中是众所周知的,而他才高八斗,也确实有这资格替别的学子批文。

    更别提,他还写了一手好字,向他讨要墨宝做临贴的,就有多个学子。

    “到了客栈门口,我见门口摊贩摊子上,那一锅的花生热气蒸腾,正想带一点,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花生虽美,怀明兄却吃不得”

    后来,整个聚会,他一直想着这句话。

    孙青平抬起头,眼里是情真意切的悔恨,“我好悔啊怀明兄,我真的好悔”

    他以为只是一些花生,就是有什么情况,也就是闹肚子罢了。

    他,他只是酒醉下,一时的积愤,想要泄恨罢了。

    钱怀明倒退了一步,他仔细的想了一通,“可我,那天并没有吃花生。”

    他娘有说过,他小时候吃了个花生粒,接过身上起了些风团,所以,他从来不吃花生。

    而他吃不得花生这事,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

    孙青平抬头看钱怀明,眼里有疑惑,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那怎么找上自己了。

    钱怀明瞪眼,“快说”

    一股鬼气,随着他的话语,迎面扑来,似青面鬼物张牙舞爪

    孙青平瞬间趴跪下来,瑟瑟发抖,快速说道。

    “我将它们榨了油,那道凉拌豆腐丝,就是用了花生油。”

    花生出油少,时人都是用豆油和芝麻油,是以,钱怀明根本没有怀疑过那道凉拌豆腐丝用了花生油。

    这时,钱怀明耳里传来宋延年的声音。

    “你问问他,是谁和他说,你吃不得花生。”

    钱怀明连忙将这话问出。

    孙青平一怔,良久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钱怀明“我娘也是你害的”

    孙青平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想要你死的,真的。”

    “你死后,我怕的要命,悔得要命,唯一能让我心里好受点,就是去看望伯母的时候。”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真的是自己病死的。”

    随着官府衙役的到来,孙青平被带走了。

    众人唾弃了他一声,也跟着去府衙张榜处看榜。

    这次乐亭县参加县试的有两百二十名考生,而录取的就三十名。

    榜下,宋延年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郭荣兴奋的抓紧宋延年的手,“延年,延年,你是案首。”

    宋延年看向郭荣的眼神一暖,无他,郭荣榜上无名,他顾不上自己的失落,却能够为他上榜而高兴,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郭荣嘟囔“哎,我早就知道自己这次不成,怎么心里还这么难受。”

    三个人里就郭荣落榜了,一时间,宋延年和褚闵武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郭荣故作轻松道,“嗐,你们这什么表情,放轻松些,榜上有名就得高兴点。”

    “至于我,我姐说了,她再供我考一次,不行的话,我跟着她一起养鸭子,没事没事,我还年轻着呢,科举这条道走不了,其他路也能走”

    宋延年拍了拍郭荣的肩膀“回去把你的文章默出来,我们一起看看。”

    离开时,他又看了红榜一眼,上头孙青平的名字分外显眼。

    “褚二少爷,这孙青平犯事了,那会再补一个学子吗”

    褚闵武点头“按惯例来说会。”

    宋延年“这里头水深着,咱们都得小心一些。”

    他觉得钱怀明这事没完。

    到底是谁告诉孙青平,这钱怀明对花生过敏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另一边,王昌平掏出怀中一张字条,上头一行小楷,写着孙青平六年前谋害钱怀明。

    他拿出火折子,将纸条燃烧。

    原先只是想要装鬼吓唬这孙青平,好让这孙青平露出马脚,不想写个文章却引出了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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