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粮(2)
作品:《大明第一公》 “阿嚏!”
山东曹县北,淤塞的大运河边,钦差大臣临时行辕之中,刚从运河工地上回来巡视回来的李景隆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哟,有人背后惦记你呢!”
钦差大臣的行辕,就是一个临时用草席和木头搭建的大棚子。
棚子之中,从西北到山东跟李景隆汇合的范从文,光着膀子,捧着一碗上尖的杂粮米饭,不住的往嘴里扒拉着。
“这饭...”
李景隆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平日食不厌精的人也能下口?”
“挺好!”
范从文笑道,“杂粮米饭,吃着有些扎口,可别有一番香味。大油炖过的豇豆,吃着滑溜。厨子看我英俊,还特意多给了一勺油渣!别说,老也不吃这些东西,偶尔吃一回呀,还真香!”
“你可拉倒吧!”
李景隆接了李小歪递上来的凉茶,“你哪英俊?那厨子眼睛有毛病!”
范从文又是一笑,继续扒拉着饭。
而后口中含糊道,“所谓食不厌精,前提是得有条件。如今在这运河工地边上,民夫们一天两碗干饭,却要干四五个时辰的活。学生我呢...什么都不干,杂粮饭猪油渣管够。”说着,他望向窗外,“相比于他们,我这吃的已经够精细了!”
说着,他忽然对窗外招手。
噔噔噔,一个甩着鼻涕的十来岁小子,颠颠的跑来。
“拿着!”
范从文把手中剩下的半碗饭菜从窗口送出去,“吃去!”
接着,就听窗户根
“学生知道,两碗干饭,已是难得了。”
范从文看着窗外,那小子三两口把大半碗饭吞下去,然后抱着饭碗一个劲儿的用舌头舔,低声道,“以前赈灾,有两碗浓粥,都算不错了!”
“你那边事都办妥了?”
李景隆拿起手巾,搓着自已满是汗渍的脖颈。
天气热汗水多,随便一搓,就有成条的皴下来。
“妥了!”
范从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来,轻轻放在桌上,“一共十六人....指挥使四个,剩下都是千户百户.....”
“都是没什么人脉,在军中熬了多年,出生入死却不得升迁之人!”
“为了他们的升迁,银子一共是花了....”
“回京再细说吧!”
李景隆淡淡的打断他,“我正琢磨着,回京之后要不要找个由子,外放出去!”
“洪武二十四年....大半年过去了!”
范从文低头,“算算,这时候太子也从西安动身,往回走了!”
说着,他看向李景隆,“学生认为,您还是别动了?”
“怎么说?”李景隆正色道。
“正是表忠心的时候呀!”范从文忽坏笑两声,“要外放,也得....”说着,他压低声音,“将来上面那位丧子之后,定下储君再外放!而且,最好还是西北!”
说到此处,他上前挨着李景隆,低声道,“您想好了吗?”
“什么?”李景隆把脏手巾扔给李小歪,后者行礼出去,门外站着的李老歪,顺手把门关上。
屋子之中就剩下李景隆和范从文二人,四目相对。
“就是...”范从文又压低声音,“日后,那个位子的人选,您要不要从中....作梗?现在看,建文是没戏了!剩下的无非就是....”说到此处,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三字,然后继续道,“还有如今太子妃所出的....”
“就咱俩,没外人,你还神秘上了!”
李景隆低头看看,桌子上飞快消失的水印,摇头道,“谁上,对我来说都一样!”
“你撒谎!”
范从文身子后仰,“我敢肯定,你心里肯定有自已的想法!”
李景隆停顿片刻,反问道,“你觉得谁对我来说,最为有利?”
“不能这么说!”
范从文笑道,“应该是说,谁...可以让您大做文章!武人的支持,清流的势力....背后之人的野心,嘿嘿!您如何火中取栗?”
“一会你一会您,听着怪别扭!”李景隆挖两下耳朵。
“你呀!我发现了...”
范从文忽然正色道,“有时候,挺虚伪的!”
“呵!”
李景隆一笑,“你也别说我,您老也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落下,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回太子爷去西安!”
片刻之后,李景隆再问,“隆重吧?”
“嗯,也就是隆重而已!”
范从文双手抱头,身子惬意的后仰着,“整天召见武将官绅,功臣学子,赏钱给了无数,哎!但也就是隆重罢了,没见他做什么正经的!”
说着,他看向李景隆,“您还要在外边待多久?”
“怎么也还要一个月!”
李景隆正色道,“河南的灾情控制住,其实剩下的就是...熬时间了。山东这边运河堵了,漕运不通,北边的漕粮过不去,可是大事!昨儿我还收到那位燕王的信,让十五日之内务必疏通漕运,北平那边粮价嗖嗖的涨!”
“那明儿学生我先回一步...”
说着,范从文发现李景隆狐疑的看着他,忙笑道,“您知道的,外边的饭不好吃!”
李景隆依旧看着他,郑重道,“我打算此次赈灾之后,保举你出来做官!”
“啊?”
范从文一愣,忙道,“那哪行,学生我就是批了一张读书人的皮...”
“去兵部任职!”
李景隆打断他,“李至刚靠不住,而且...他未必能在兵部待多久了!”
不待范从文说话,门外忽然传来李老歪的声音,“公爷,河道总兵陈瑄,陈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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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陈瑄,参见钦差大人!”
屋内,传出李景隆和陈瑄的对话声。
从侧门出去的范从文本想支着耳朵听几声,却发现边上的李老歪,恶狠狠的瞪着他。
“哎呦,这真是...一回来就变样!”
范从文点点对方,“路上跟我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说完,他忽然瞧见,不远处一个鼻涕小子,正捧着个干干净净的碗,在远处朝他鞠躬。
“小子过来!”
听见召唤,那小子又是屁颠屁颠的过来。
“吃完了?”范从文嘻嘻问道。
“吃完了...”
“饱了?”
“没......”
那小子说着,举着碗,“俺刚才去寻了干净水,给大人您的碗洗干净了!”
“你咋知道我是大人!”范从文笑问。
“因为..”那小子的单眼皮动动,“只有大人才有干饭吃呀!”
“你家人呢?”范从文心中一动。
“都死了,就俺一个!”那小子低头,“在运河边上,帮着搬点东西,干干灵活。管事的大人心善,每天给一碗粥喝!”
“叫啥?”
“啊?”
“你叫啥?”
“粮...”那小子大声道,“粮食的粮!”
“草,跟我差不多!”
范从文笑道,“我姓范.....”
叫粮的小子,挠着后脑勺,一脸的不解。
他不懂为何眼前这位大人这么说,但好似也懂,没有粮哪来的饭?
“不过,我这范不是吃饭的饭!”
范从文自嘲的笑笑,“以后想不想天天吃饱?”
“做梦都是...干饭!”
粮低头有些羞愧的笑笑,“做梦都很少梦着俺娘,都是梦着吃干饭!”
“跟着我吧!”
范从文忽然道,“我身边缺个书童!愿意吗?”
“愿意愿意!”
咚,粮就跪下磕头,“以后俺就叫范粮...”
“嗯,好名字!”
范从文笑笑,而后看着边上的李老歪,“还愣着干嘛,让人给我这书童,弄几件干净衣裳呀?”
李老歪面皮抖抖,回头看着身边的儿子。
后者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对着范粮说道,“走,跟着我!”
“呵呵呵...”
范从文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半大小伙子走远,而后斜眼看着李老歪,“你瞅我干什么?”
“您不瞅我,怎么知道我瞅您?”李老歪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