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又见旧爱那一天(3)

作品:《快穿:不做女配那一天

    等到安抚好了柳生,柳沁再出来的时候, 院子里已经没有沈苍的影子了。

    难不成是走错了?

    这倒未必没有可能, 看那人衣着虽然普通但气质样貌过人,说不准是来找人的。军阀动荡, 没有谁是真正的安稳。

    此时的柳沁,并没有将沈苍这次出现放在心上,她满心里想着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工作。

    她的运气不错,很快就在洋装店找到了一份活干。起初她只是想着洋装店需不需要帮工, 毕竟她也是接触过洋装的人。

    没想到就是这样巧,洋装店正好需要一位会洋文的店员用以接待客人——倒不是因为会遇到外国人,而是因为这些个穿洋装的少爷小姐们好这一口。

    会说几句洋文总会让他们高看一些。

    洋装店的位置就在正大街上,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玻璃, 显出几分不似人间的辉煌来。

    几件精心缝制的样衣挂在店里, 颇有种女王衣橱的感觉——如果那些人没有真正见过女王的衣橱, 自然会这样觉得。

    柳沁穿着一身小洋装, 是作她的工作服的,背心马甲及膝的裙子以及一双不太合脚的小皮鞋。

    她将头发束起来,扎了马尾, 眉眼格外恬静。若是有客人进来,她便折身从衣架后面走出来,微微笑着礼貌又亲切地介绍。

    纵使隔着玻璃,光是看着,也能够想象得到那声音将会是怎样的婉转动听。

    “少帅,你就这么干看着, 能有什么用啊。”张超搅和着杯子里的咖啡,没有半分情调地喝了一大口,嫌弃地皱眉,就像他嫌弃沈苍现在的做派一样。

    也不知道沈苍到底是要做什么,你说不喜欢人家姑娘吧,一没什么事情就开始偷偷看人家,要说喜欢人家吧,他还不承认,一副你不懂的样子。

    张超是真的不懂,人为什么可以闷骚成这个样子。

    沈苍微冷的目光像是能在玻璃上结成一层寒霜,故而当他将眼神给予张超的时候未能及时收回,让张超也打了个寒颤。

    “没什么用。”

    如果沈苍没能够亲眼看见柳沁的背叛,让他直接下手对付柳沁,他是不可肯的。

    他只是想看看,柳沁到底是怎样背叛自己的,越是怀着这样的心理,他每过的一天,就像是行刑的倒数,越是过去,越是痛苦。

    他不知道,她英文讲得这样好的。那时他带她去做洋装,在沪上洋人开的店里,她听不懂,便拉着他,依着他,要他一句句翻译。

    他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翻译了,她就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笑嘻嘻地往他怀里钻,说要把最好看的洋装穿给她看。

    她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娇人,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的快乐,让他觉得,他能够带给他快乐。

    这是这会儿,他才知道,原来她是不爱笑的。她总是喜欢冷淡地看着周围地一切,嘴巴合在一起只是一条平平的线。

    若是有人和她说话,她才会露出礼貌的笑容来,既是亲切也是疏离。

    而且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距离他们真正应该第一次见面还差半个月的时候,她仍旧不是宋丰的义女,而是洋装店那个小店员。

    让沈苍不禁问自己,若是她真的不再是宋丰的义女,不再裹挟着目的来到自己身边,自己是否真能把她当做陌路人。

    沈苍眼前,再次只能看得见柳弯弯渐行渐远的背景了,那样果断,那样决绝。

    “回去吧。”沈苍站了起来,面色有些不好。张超愣了愣,也随着站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位少帅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倒不是什么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而是莫名地将身上所有的锐利展露无遗。

    这样的沈苍,让他有些敬惧,也让他格外庆幸自己能成为他的部下——对于每一个慕强好战的人来说,没有比沈苍更能让他们感到愉悦的上级了。

    在店里忙活了一天,柳沁满身疲惫地回到家里,看着围在她家周围有些距离的人群,她立刻感到一些不妙来。

    步子瞬间跨大了,飞也似地冲进了家里,院子里乱作一团,屋子里父亲的咳嗽撕心裂肺地牵扯着她的耳膜。更叫她心惊的,是那一声声粗暴的咒骂声。

    “赌鬼弟弟痨鬼哥哥,这一家子可真是晦气。”“别咳嗽了,真他娘的烦。”

    “给老子堵上他的嘴。”

    一个穿着黑色褂子的男人刚要去拉扯已经过着被子摔到地上的柳生,一个身影炮弹一样冲进来出其不意地一把推开了他。

    柳沁将柳生护在身后,两条眉毛竖了起来,厉声问道“我方才已经托人去报了巡捕房了,你们这些人擅闯民宅是要做什么?!”

    那个被柳沁推开的男人原本准备对柳沁动手,听她这么一说动作便顿了下来,拿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房子里另外的两人。

    为首的人凶神恶煞,挽起来的胳膊上露出了一条黑乎乎的龙形刺青。他烦躁地一脚踢开木椅,那椅子直接撞到了柳沁的腿上。

    她咬着牙,一声没吭,但却知道,至少腿上也是青了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爹的亲弟弟柳丕在我们赌场,欠了这个数——”说着,他满是老茧的手摊开,给柳沁比了个五。

    “——五千个大洋。”

    五千个大洋,真是疯了!平常人家有个一百大洋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他去赌场赌输了五千个大洋!

    柳生的咳嗽声越发大了。

    那人的脸狰狞地咧出了一口黄牙,像是笑着又像是厉鬼一般。

    柳沁却并没有怵他,只是问“他欠了钱你找他去,我爹的病你们也看着,怎么可能有钱给你们。”

    “柳丕不见了我们自然要找来了,再说了,你长得这么漂亮,说不准就能卖个好价钱呢。”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淫丶邪的笑声,引得其余两人也发起笑来。

    柳沁心里,却没有比现在更平静的了“钱是没有的,你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再去找找柳丕。”

    那人被她的态度惹恼了,干脆放下狠话“现在没有,一个星期总得有吧,如果下次我们来还没有,那就拿你来抵债吧。”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拿出了一个小罐子“这东西倒是不错,权当是孝敬老子了吧。”

    那是柳沁给柳生装人参的罐子。

    他们一走,柳沁立刻询问柳生的身体状况。自然是不好的,他被踹到了地上,本就瘦弱的身体像是散架一般疼痛,一股气压着他的肺部,叫他难过得红了眼眶。

    他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他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沁儿你快走罢不要再管我这个痨鬼了。”

    柳生真是病糊涂了,柳沁努力将他抽提着挪动到了床上,将被子细细掖好,才像是回答他的话一般低语“又能去哪里呢?”

    一个漂亮又孤苦的姑娘,又能够去哪里呢。柳生眼里的光消失了,灰暗着,颤抖着唇却无法再吐出半个字,只能不断咳嗽,咳嗽,咳嗽。

    “我又怎么能放下爹呢。”柳沁垂着头,鼻尖通红,眼里噙着泪,不愿意滴落,出了房间走到那混乱成一片的厨房。

    米面散作一地,锅碗都在地上,有的碎了,有的快了。命运真的是这样磋磨人的。

    五千块大洋,哪里弄得到呢。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这一切就结束了。”她轻声地,不禁说出口地问。

    问的,自然是系统。

    可没有回答。她突然间感到了一种孤独,她想到了娘温柔地揉着自己脸庞的手,想到了爽朗地笑着夸赞自己的爹。

    他们的期望,他们的念想,全都给了自己,自己并不像是真的人那样,可以一了百了地死去。

    她会记着父母的一切,重新在另一个地方睁开眼睛,就算会忘记,那又将会是多少岁月呢。

    柳沁极有耐心地将厨房收拾了干净,将就着煮了清粥给柳生,只是柳生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好歹哄着让爹吃了大半碗,柳沁替他洗了手脚,掖了被子,吹了灯。等到咳嗽声息了,柳沁就知道这是柳生睡着了。

    她心里藏着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若是求财,这些人自当知道自己爹爹是个什么情况,再者真若是他们说的那样,今日大可以绑了自己拿去卖了。

    她并不疑惑柳丕是否真的欠了账,就算没有,也总会有的。这人坑起自家人,早就驾轻就熟。

    只是这些人总不该这样好心留着自己缓些时日,就像是希望自己去求什么人似的。

    自己能求上什么人呢?五千大洋,洋装店是拿不出的,自己也没什么朋友——只可能是求宋玉莹了。

    再一想到宋丰的眼神,柳沁便已经懂了。也越发确定,宋丰要她做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就像是冥冥之中,她还是逃不过命运似的,被一张网牢牢网住了。

    这种感觉,在第二日洋装店老板怀着歉意辞退她的时候,渐渐变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