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⑥⑧大结局(上)

作品:《夫人让我叫他相公

    崔含霁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一会儿, 又坐不住了,非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干来分散注意力,让自己不这么心慌。

    在皇宫里她才能心安, 觉得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会轻易遭到飞来横祸。

    她在凤栖殿里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圈, 觉得应该去永巷看看姚星潼, 把顾栾今天要遭的罪一一跟她数清楚, 让她看看自己一直咬牙不说也产生不了好结果。要是她早招了,依旧是一样的结局, 顾栾还不需要受与人拼命厮杀的罪。

    她带了一队侍卫。侍卫是御林军中的精英,她今早觉得害怕,临时调过来的。

    出来的晚,路上又走的慢, 到永巷时, 早班的已经退下来提早吃午饭了。

    “今天怎么样还是没什么主动要说的么”

    崔含霁一边等着狱卒打开门, 一边冷冰冰地问。

    两个狱卒身上冒出一层冷汗,摇头说没有。每天跟姚星潼打交道最多的是另一个人, 姚星潼有哪些异样、想主动交代什么,也都是他最清楚。

    而那个人跑出去洗衣角,洗到现在都没回来。

    一人悄悄对同伴说“他快洗了半个时辰了, 不会趁机翘班了吧”

    同伴嗤之以鼻“就他那比老鼠还小的胆子,光知道嘴上巴巴, 再借他一个胆儿他也不敢乱跑我倒觉得,有可能是打水时栽到井里去了。”

    问话的狱卒大惊失色“咱们要不要出去找找会不会是咱们这段时间欺负他, 他想不开投井自尽啊,咱们以后还得喝那口井里的水呢”

    两人边各种脑部各种惊慌失措,边跟在崔含霁后面进牢房。

    崔含霁对着背对他们靠着墙角发怔的“姚星潼”喊了几声, 皆无回应。

    前几次姚星潼也是这样,不大爱理人,但叫她的话,起码还是会转过头回应的。

    崔含霁皱眉道“她近来一直如此”

    狱卒连连点头,“对对,怎么喊她也不理,就这么坐着。”

    看姚星潼还不转身,好像不知道身后有人似的,他俩又赶紧补了一句“转头都不带转的。”

    同时心想,难怪进来送饭的几乎每天都要踹门撒火,对着这么一个除了会喘气儿外与死人无二的犯人,明明快死了还拽的二五八万的,谁看了不生气。

    崔含霁心中窜出一股无名火凭什么,一个罪人,凭什么敢不理她觉得自己活不长了想死的快点儿

    “知道就要给顾栾陪葬了是吧,不过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了吗苦苦撑了这些天,你肯定想在死前再看他一眼吧,不用担心,本宫会让你如愿以偿,只是到时候他被砸的还有没有人形、你还认不认得出来,那就不一定了。”

    她故意放出与顾栾有关的消息,结果“姚星潼”依旧是一动不动。

    崔含霁顿时生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气急败坏地抓住栏杆,尖声吼道“姚桉本宫看你不光是想自己死,还想让你们家所有人都跟你一块儿掉脑袋本宫在问你话”

    可“姚星潼”跟聋了一样,无论她怎么喊叫如何威胁,愣是纹丝不动,连呼吸带动的身体祈福也没有丝毫变化。

    崔含霁气的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忽然又折回来,脸色阴沉的吓人。

    这不对劲。

    姚星潼不该是这种反应。除非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把门打开”

    狱卒刚想说娘娘的凤体可不能踏足此等腌臜之地,结果一转头正对上崔含霁宛如阎罗般狰狞的面孔,屁不敢放一个,哆哆嗦嗦把门打开。

    崔含霁的随身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拽住“姚星潼”的肩膀,把人翻了过来。

    失去墙角的支撑,“姚星潼”软着身体倒在地上,双眼紧闭。

    看清她的脸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给她送饭的狱卒吗

    崔含霁愣了一瞬,然后彻底沉下脸。

    那俩狱卒当即扑通一声跪下,涕泪齐下,“皇后娘娘饶命我们明明一直看守着”

    脑中突然划过那个捂脸跑出去说被吐唾沫要洗衣的人影。肯定是那时候跑出去的

    “就是她她穿他的衣服跑的趁刚刚送饭的时候”

    崔含霁声音森冷的像是才从地狱里爬出来。她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给本宫找她跑不了多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她给跪在地上的狱卒一个眼神,“办事不利玩忽职守,剁碎了喂狗吧。”

    崔含霁料的没错,姚星潼果然还在宫里转悠。

    去上书房的路比她想象中要远很多。想想也是,皇上乃九五至尊,定是要离永巷远远的,越远越好。

    而且,宫中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并不少。保不准就遇到认识她的,当场完蛋。

    姚星潼一路走一路绕,尽量从墙后走,时常会偏离路线。去上书房的路她总共也就走过一次,跟从永巷中逃出来的时候一样,遇到岔路口需要停下来好好想想。

    虽然她已经提前在脑中规划好路线,不过到底有偏差。

    她心如擂鼓,满手是冷汗,不停地在衣角上擦拭。时间拖得越久,被发现掉包的可能性越大,她出逃的成功率也越低。

    终于看到上书房屋顶的时候,仿佛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趁人不备,姚星潼撩起衣摆翻进上书房前的花园里,准备不绕着上书房的边走,而是直接从花园中穿过,拐上通往宫门的道路。

    她几乎是贴着地面前行。尽管已经用袖口遮住口鼻,但依然有不少细灰扑进她鼻孔,弄得她想打喷嚏又不敢打,生生憋了满脸的眼泪。

    行至中途,她趴在地上歇了片刻。就这会儿喘气的功夫,她听到一阵沉重整齐的脚步声,登时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一队侍卫排着队跑过来,大声质问在上书房当值的宫女太监,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狱卒服,举止怪异的人经过。

    姚星潼一颗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当值的摇摇头,纷纷说没看到。

    为首的侍卫一双眼睛犀利地环绕四周,没发现可疑人影,对其他人说“分三路,顺着这三个方向,给我追皇后娘娘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顺带着连一头雾水的宫女太监们也喝令起来,“留四人在这儿守着,其余的都散开找”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姚星潼蜷缩在一丛七里香后,大气不敢喘。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方才要是顺着上书房绕路,恐怕这会儿已经被抓了正着;现在贼一样躲在花园里,倒是短暂逃过一劫。

    春天已经过半,花园里正是丰茂时候,不像冬天到处是光秃秃的枝桠,不然她藏都没地方藏。

    但呆在这里也不会是长久之计。他们在别的地方找不到,自然会反过来搜索这一片。

    姚星潼头一回觉得房子大不是好事儿。

    半个时辰啊,她连宫门都没走到。

    留下的四人两位宫女两个太监,四人聚在一头悄声说了会儿话,大概是商量对策,然后两个人朝花园外走,两个人向上书房后面去了。

    姚星潼喜出望外。她还以为要四个人四个地方守着呢,结果,人家怕单独行动容易遭遇不测,两两结伴走了。

    她当机立断脱下狱卒的衣服,胡乱塞进一丛七里香的枝桠里,趁着那两支小队一前一后空出中间的视线盲区时,窜出花园。

    中间那条路不知会通往哪个方向,兴许会迎面撞上正在搜查的守卫,但此时此刻姚星潼顾不了这么多。她得先离开花园。

    也多亏她关键时刻大胆一次。中间大路这么显眼,所有人都没想过逃窜的犯人会正大光明走大路,都奔着墙角屋后甚至屋檐那种地方找了。

    姚星潼贴着墙根一路拔足狂奔。墙后就是几位美人合住的梓花殿,侍卫闯进屋中翻找东西的杂乱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伴随美人们惊恐的娇嗔。

    经过侧房外的晾衣架时,她顺手扯下一件侍女服套在身上。

    看衣服的品级,八成是某位美人的大宫女。

    她刚穿完,一无所获的侍卫们就从梓花殿出来,要到另一处宫殿去。

    姚星潼系好腰带,屏住气,跑是来不及了,她干脆没动,伸手摸上晾衣架,随便找一件才晾上去没多久的纱衣,把上面的褶皱抚平。

    她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晾衣服,侍卫反而没注意她。

    一来是他们先入为主地要找穿狱卒服的,进而下意识忽略其他打扮的人;二来是犯了常识的迷惑,以为被抓的人会拼命躲避,看都没看一眼这位晾衣宫女。

    他们消失在拐角的瞬间,姚星潼从一堆衣服后闪出来,折进梓花殿后的小巷。

    她颇有些懊恼地想,这样仓皇出逃,果然还是欠了许多考虑。

    梓花殿已经是安放众多嫔妃的宫殿中较为偏远安静的一座,否则不会离上书房这么近。拐进小巷后,两边青石板铺路,越往前墙上越斑驳潮湿,青苔快爬到腰际,四周静谧无声,脚踏石板的噔噔声也被厚厚青苔吸走。

    往前看不到小巷尽头,往后没有追兵的嘈杂,心跳声无限放大,仿佛有人拿着鼓和锤,在她耳边一下一下地敲。

    姚星潼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莫名心底发凉。皇宫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跟永巷有得一拼。

    不,甚至不及永巷。永巷起码有人的痕迹,这里好像根本没人来过,杂草从石墙中挣扎出来,也没有人想着把它扒净。

    她在往前进和往后退之间徘徊。这会儿追兵应该差不多把附近的几座宫殿搜完了,会不会折回去搜花园了呢

    这样她就能从梓花殿另一边换个路逃了。可是万一他们没想到花园,而是朝这条小巷来了,那她这会儿回头岂不是给他们送菜。毕竟这条小巷不是隐秘之处,侍卫们肯定知道它的存在。

    她还没想清到底要往那儿走,说曹操曹操到,几个人影出现在她刚刚拐进来的巷口。

    娘的,把她后路堵死了。这下不用再犹豫了,只能往前冲,没别的办法。

    她倒也想翻进身后屋子躲一躲,可墙上除了杂草苔藓,一片光溜溜,她又没顾栾那身飞檐走壁的本事,爬不上去的。

    但小巷直直一条,她现在刚巧在墙壁留窗折凹进去的一片石墙前,所以追兵暂时看不到她。只要她往外一跑,那就跟在雪地里扑腾的乌鸦一样,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姚星潼眼前一阵阵发晕。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鼻尖、下颌,不住往下低落,颗颗砸到石板的坑洼里。

    难道真要如崔含霁所说,她今日必定命丧于此么。

    她不想死。她也觉得自己不该死。

    大脑一片空白。姚星潼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又该做什么,下意识用手抠着窗台上风干皲裂的一片硬石藏进袖中,等会儿被送到崔含霁面前的时候出手,与她同归于尽,好歹临了还拉了个垫背的。

    侍卫的脚步越来越近。

    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尖笑,侍卫齐齐顿住脚步,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两只手从上往下拽住姚星潼的肩膀,拔葱一样把她从地上拔了起来。

    骤然间双脚离地,姚星潼条件反射要尖叫出声。在张口的瞬间意识到,不管这双手的主人是何居心,总归是暂时会带她脱离虎口。

    她及时把嘴闭上。牙齿磕到下唇,嘴里顿时一股腥味儿。

    又是一个天旋地转,姚星潼重重跌在地上,尾巴骨传来一阵剧痛。

    然而身下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在小声哎呦叫唤“娘哎,压死我了”

    姚星潼连滚带爬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杜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