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暗火
作品:《暗火缠绵》 晋江文学城独发
许嘉迟这句话说完, 怀啾一下子睁开了眼。
室内良久沉寂。
怀啾猛地翻身坐起来, 带动输液管剧烈晃动了一下, 许嘉迟拧眉按住她的手,“小心点。”
她低眸看着他按在她手腕上的手, 声音冷下去“许嘉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反应似是让他很高兴,桃花眼微弯, 笑意挂在眼角。
然后说“字面上的意思。”
滚烫的鼻息窜流,怀啾直勾勾地盯着他, 心头烧起一股无名怒火。
顾忌着手上的针,她没做什么大动作,只动了动手臂, 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挥开“你有病。”
说罢背对着他再次躺下,抿着唇一言不发。
许嘉迟把稍微有点儿绕了起来的输液管捋开“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离婚吗现在不用绞尽脑汁了, 你可以去过你都想要的生活了。”
又安静几秒。
“许嘉迟,你到底在想什么”怀啾忍无可忍,压着火道, “一下说不离婚, 一下又说离婚,你是个天平吗自己没点立场秤砣往哪儿你往哪儿不是说不会帮我吗, 耍人很好玩”
“我没有耍你。”
怀啾此时却在气头上, 根本不想听他多说,冷笑一声“是,你没有耍我, 你只是以跟我作对为乐而已。”
许嘉迟微微一顿,道“我现在不是在顺着你心意办事么,怎么就成跟你作对了”
怀啾闻言僵了一下,烧糊涂的脑袋被他一语点醒。
对啊,她一直想和他离婚,现在他主动提出离婚,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好奇怪,她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好生气。
又很难过。
不想从他嘴里听到“离婚”两个字。
就好像,她并不想跟许嘉迟分开一样。
怀啾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到。
她长久没有回话,许嘉迟身子往前倾,撑在床边叫了声“小秤砣”
怀啾总算有了反应扭头黑着脸看他。
许嘉迟笑吟吟地“很生气不想听听理由吗”
“不好意思,没兴趣,希望下次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带着离婚协议书一起来。”怀啾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这种情绪被他掌控了般
的感觉让她万般恼火,甚至不想听他再说一句话。
她说完,把脑袋转了回去,半晌,冷漠地说“秤砣要睡了。”
明明在生气,可她这个反应着实可爱,许嘉迟忍着笑,声线温柔“晚安,小秤砣。”
两瓶点滴打完已经是下半夜。
怀啾睡得很沉,连护士来给她拔针都没醒。
针孔的血止住,许嘉迟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动作轻柔。
女人似是感应到,皱着眉翻了个身,嘟嘟囔囔了一句什么都听不清的梦话,念咒似的。
倒是终于面向他了。
许嘉迟拨开怀啾脸颊边的发,拇指扫到她的唇瓣,停了停,指腹轻轻地摩挲下唇。
大抵是生病的缘故,她的嘴唇有些干,退了烧之后血色倒是回来些了。
他似乎从没见过她生病的样子。
和上次的受伤不同,发烧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迷糊懵懂,也更脆弱,让他心生怜惜的同时,又忍不住想使点儿坏。
这坏有点儿使过头了,不过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反应。
离婚的事情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提的。
许嘉迟收回手,凝眉沉吟,不过既然提了,等她气消一点再说吧。
翌日。
光线透过窗帘朦朦胧胧地透进来,怀啾这一觉睡得很饱,醒来烧没再复发,头也不晕了,除了喉咙还疼,说话有点哑,别的没什么大问题。
转头没看见许嘉迟,守在床边的反倒是易檀。
易檀见她醒了老母亲似的扑过来“啾啾,怎么样啊,还难受吗”说着手背探上她的额头,“还好,不烧了。”
怀啾咽了咽唾沫,易檀立马递上水,温的。
润过喉,她问“你怎么来了,许嘉迟呢”
“他一早走了,把我叫过来陪你,”易檀神色怪异,“一大清早接到陌生电话我还以为是搞诈骗的。”
怀啾哦了声,易檀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啾啾,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怀啾擤了下鼻涕,把纸团扔进垃圾桶,穿上外套,毫无灵魂地啊了声,说“没哪儿不舒服,我可舒服了。”
“”舒服怎么还这么阴阳怪气的呢
“哦对,有个好消息噢,”她面无表
情,语调很平,“我要跟许嘉迟离婚了。”
“啊”易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我,要和,许嘉迟,离、婚、了。”
易檀目瞪口呆。
两人往外走,怀啾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她的表情“很惊讶吗”
易檀“说实话是挺惊讶的。”
“嗯,巧了,我也挺惊讶的,”怀啾抬手相当敷衍地虚鼓两下掌,“谁能想许嘉迟还有良心发现的一天呢,他太棒了,大善人。”
易檀;“”
易檀从没见过怀啾这个样子,杀伤力是平时的十倍不止。
她觉得怀啾表面看上去很冷静,实际上精神正在气疯的边缘大鹏展翅反复横跳。
易檀没敢跟她说早上许嘉迟走的时候还亲了下你的手背就这样,是要离婚的样子
她看不懂了。
什么夫妻情趣。
妈的你们关系竟然都进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易檀心情很复杂。
今天亲眼所见,才真正打从心底里有了一种,自家菜地里唯一的也是最漂亮的、最骄傲的那颗白菜,突然就被猪拱了感觉。
太难过了。
许氏。
许嘉迟开完会议,人接连散去,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发出去的消息和短信如同石沉大海了无回音。
微信再发过去一条消息,聊天气泡旁边突兀地跳出一个感叹号小图标。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许嘉迟“”
由此可见,怀啾到底多生气。
他想了想,转而给易檀发去消息怀啾怎么样了
不久,收到回复不烧了,吃了感冒药和早餐,刚送她回家。
许嘉迟回了句谢谢。
旁边陆川接到前台电话,道“许总,人到您办公室了。”
许嘉迟收起手机,嗯了声。
回到办公室,他推开门,男人叠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里看报纸,见他进来了也只是放下报纸,举手投足间长辈和上位者威仪尽显“回来了。”
陆川自觉地没有跟进来,许嘉迟合上门,微微一笑“怀先生。”
易檀陪着怀啾回家,还是不大放心,干脆留下来照顾她。
怀啾好笑道“你在这儿咱俩到底谁照顾谁”
“你这就太小看人
了,我现在是今非昔比,你就说吧,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到吃的,怀啾想起来昨天许嘉迟煮的粥,掉了个方向往厨房走。
易檀一头雾水地跟上去。
厨房收拾得很整洁,怀啾在垃圾桶里看到了昨天熬粥产生的厨余垃圾,锅之类的用具都清洗干净了放在原本的位置。
她打开冰箱,里头的食材也被重新摆放了一下,比原先整齐许多。
昨晚上的鸡肉粥盛出来放在了饭盒里,剩得不少。
昨晚上他没吃吗
怀啾看着里头的分量,皱了皱眉。
昨天的那些川菜他应该都处理掉了,怀啾知道他同样是不怎么吃辣的人。
所以她死命地往菜里加辣椒,除了想给沈苓难堪,也是想整他。
现在烧退了想起来,怀啾为自己小学生似的幼稚行为感到了一丝难言的羞耻。
她捧着一盒粥出神,易檀好奇看了眼,叫她一声。
怀啾回神“嗯”
“怎么了,这粥坏了吗”
“没,”怀啾低头看着手里的粥,在冰箱放了一夜,饭盒冷得像冰块一样,她心底某处却好似被烤得暖烘烘的,“这是许嘉迟做的。”
易檀闻言瞪大眼,不可思议地“啊”了声“你不是说他不会做饭吗”
怀啾合上盖子,把饭盒放回冰箱。
没说话。
两人走出厨房,易檀犹豫片刻,对怀啾说“啾啾,我是不知道你跟许嘉迟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你最近也不怎么跟我说这些了,但是吧,我觉得有件事儿还是得告诉你。”
“什么”
易檀轻咳一声,语速飞快“今早上许嘉迟走的时候亲了你一下。”
“”
怀啾步子猛然顿住。
易檀也一个急刹,见她半晌没反应,心想是不是不该说的,“啾啾”
怀啾缓慢转头,很难以置信“许嘉迟,亲了我亲的哪儿”
“手背,”易檀往她的手瞥了一眼,“左手。”
怀啾抬起手,手背上能看见青色的血管,打点滴留下的针孔微微发红。
她愣了下,耳朵忽然热了起来。
那股翻滚在火山口的气,就这么往下消退了大半。
午饭过后易檀就离开了。
下午,怀啾裹着毯子在沙发上
整理音乐节要给艺人化的妆容时,许嘉迟回来了。
她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还很早,天都没暗。
脚步身停在沙发边。
沙发往下一陷,男人在她身边坐下。
接着他的手背探过来。
怀啾想扭头躲开,却不知怎么还是没动,任由他的手贴过来。
“不烧了也别坐在这儿,不怕着凉”许嘉迟收回手,看向她光着的脚丫,皱眉,“怎么不穿袜子。”
“反正也不冷。”怀啾冷硬地道。
刚说完,她差点儿跳起来许嘉迟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脚背,而后拽过毯子,盖住她裸露的双脚。
毯子很大,法兰绒质地,厚实保暖。
他的动作很自然,怀啾凝视他片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许嘉迟,我今天冷静想过了我现在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地要跟我离婚”
许嘉迟和她对视几秒,缓声道“其实也可以不离,但做戏做全套,离了比较有说服力。”
“什么意思”
许嘉迟环胸往后靠,笑了笑“我和刘耀谈好了价格,由我收购他手里九寰百分之十的股份。”
刘耀,就是上次那位刘总。
这个答案其实怀啾隐约想过,但他真正说出来又是另一番震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许嘉迟食指在手臂上点了点,“你觉得是为什么”
怀啾冷静地看着他“许嘉迟,我不想跟你打哑谜。”
“好,那就不打哑谜,”他倏地直起身子,手臂撑在沙发上凑过来一点儿,“你想报复怀岳铭,却又不想惹火烧身,但难保火星子不会溅到你身上,那就只能再做得干脆点,把火引到别的地方。”
怀啾愣愣看他,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比如呢”
男人勾着唇笑,神色懒傲,多情的一双眼里笑意却温柔“比如,引到我身上。”
“九寰有五位股东,我收购了刘总的股份,百分之十的股份远比你手里的百分之五来得有重量,怀岳铭和你大伯之所以把目光放到你身上,不过是因为他们知道另外两位动不了,只能挑软柿子捏。你想把股份给你大伯,即便在怀岳铭看来你的做法有天大的苦衷和委屈,也难保他不会迁怒你。
“
所以,需要一个更让他恼火的目标,让他完全转移注意力,不会过多思考一个同样身为受害者的女儿会不会藏着什么小九九。”
只是这么几句话,怀啾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怀许两家联姻,本来应该互利互惠,双方和平共处,但许嘉迟收购了九寰的股份,无异于一种挑衅,这就让这场怀家提出的联姻,顿时成为了亲自给杀人者递刀,而后眼睁睁看着这刀落到自己身上的一场笑话。
而她在旁人眼中就成了一个牺牲品。
可悲可怜又可笑。
见她陷入沉思,许嘉迟等她消化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今天和你大伯见了一面。”
怀啾抬头看他。
“算是达成了合作吧,之后我会把手里这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他,当然,看上去就像是他替九寰夺回去的,”许嘉迟说,“你手里的股份,可以给怀岳铭。”
怀啾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
即便她将手里的股份给了怀岳铭,只要怀岳衡拿到许嘉迟的那百分之十,结局还是一样的。
而她的最后一点嫌疑就被彻底洗清。
许嘉迟“你也说了,怀岳铭挪用公司资金,数目不小。等到你大伯取得公司实际掌控权,送他去见法官也是必然的事情。”
他说完,轻轻叹气,慢悠悠道“就是之后要再想顺理成章地复婚,恐怕就得另外想个理由了。”
他一句话把气氛带偏,怀啾的思绪也跟着跑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
怀啾心绪被他扰得很乱,深吸一口气,她再一次问“许嘉迟,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要是还看不出他这一番大动作是为了帮她,那她就太傻了。
至于原因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她想听他亲口说。
“你说是为什么呢”许嘉迟看着她,忽然笑了,“我帮我的妻子,需要什么理由吗”
他抬手,转了转戴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即便离婚了,这枚戒指我也不会摘的。”
“婚纱也会继续制作。”
“婚期可能会延后,但不会取消。”
他放缓了语速,执起她的手,吻了吻她并没有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所以,你还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作者有话要说草,写得我自己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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