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3章 不想见

作品:《被退婚后成了太子妃

    就见杨陌的脸孔白得好像已经融了一些的雪塑, 冷硬发青,寒气逼人。眼白处却泛起些红,一丝丝像赤红的绣线结了网, 却冷森得吓人。

    这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让她更觉心里酸涩难忍。

    上一世, 难道他没有做错没有对不起她

    坠入谷底粉身碎骨的人是她啊

    他凭什么露出这样一副受了莫大委屈,而怨愤不已的表情

    眼圈渐渐热得刺痛,她回瞪着他,咬牙颤声道“我说得不对吗你倒说说, 我死后,你又进了多少女人又生了几个孩子你的江山”

    话音到此,她就见杨陌脸红如照着红灯的白幡, 他霍然举起了右掌。

    她惊得噎住, 嘴唇翕动, 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一步。

    “砰”地一声巨响,榻边的楠木小几倒在地上,桌上放着的汝窑龙纹熏炉被扫到地上,碎成几片, 露出锋利的边缘。

    香炉里的灰在柔软的米黄地勾莲波斯毯上扑了一地, 未熄的香灰一明一暗地在白与灰黑中挣扎。

    地上渐渐地冒起几缕青烟,燃烧的气味开始弥漫。

    她却一无所觉, 只站在原地浑身僵直发抖,脑子里空荡荡的, 满腔的不知所措。

    耳边嗡嗡地乱成一团,有人声有东西扑打声,有物品落地的声音,还有些人影子在晃动。

    她却好像漂浮在这一片混乱中的一个幽灵。

    与所有的人格格不入。

    那天晚上杨陌没有回来睡,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筐儿跟筥儿都要挤到寝殿里陪她。

    她却一个也不想留。

    自己一夜睁着眼到天色朦胧,才沉沉睡去,直到中午才醒来。安平带着几个孩子来找她玩,她便似乎又恢复了常态,与几个孩子玩了一下午,送走了他们,自己才一个人进了屋,坐着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发起呆来。

    筥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筐儿便把屋里所有人都打发了,把放凉的茶水给她换了一杯,然后绕着她唠叨“娘娘昨儿个是怎么跟殿下吵起来的我在外头,见到殿下气得就像是浑身点着了的爆竹筒,吓得满宫的人,没人敢喘大气。”

    “好好的熏炉打坏了,那波斯地毯也白给烧坏了。送到了织绣司,也不不知道补不补得好。”

    “殿下向来好性子,便是以前娘娘踢他打他,他也不恼的。怎么昨儿就恼了到底为了什么事说出来,就算我是个笨的,筥儿那丫头总有几分机灵,总可以跟娘娘排解排解。娘娘又这样成日发呆,叫我瞧着心里难受呀”

    她也没阻止筐儿的唠叨,有一点点人声,倒叫她不那么空茫茫无着落。

    他凭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呢她想不通。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

    她又不像他,那样心思玲珑,别人想什么,一猜一个准可若他能体会她为什么要那样抱怨,怎么也不该就这样一甩脸子就走了人。

    爱她对她好却不肯跟她说实话,跟她交心。这叫哪门子的爱

    他总说她不放心。

    其实真正不放心的人是他他对任何人都不放心,包括她

    只是她比别个都傻些,叫他觉得在她身边比在任何人身边都更安全些罢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越想心里越冰凉。

    “娘娘”听到筥儿的叫声,她才抬起眼来,竟是看不清筥儿的脸,视线中间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气。

    她默默从袖中抽出一条水晶绿丝绢,抹了抹脸面,竟是瞬间全湿透了。

    把绢子往桌面上一扔,她吸了吸鼻子,道“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筥儿怯怯地站在原地,背对着明亮的窗子,脸都在阴影里,哽咽道“是不是都怪我是不是林采之的事早知道我就不乱传话了。呜呜”说着她就抽泣不停。

    盈儿筥儿这丫头确实要比筐儿聪明些。

    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筥儿捂着脸,不停擦眼泪,走过来。

    筐儿骂道“你成日间的就会四处打听,真用着你了,倒又没影儿了。殿下昨日歇在哪里了有没有人趁机作怪”

    盈儿冲筐儿摆了摆手,牵起筥儿的手道“不关你的事。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我上哪里知道这些事去殿下就是个锯嘴的葫芦。”

    说完,她又朝筐儿招了招手,筐儿脚步重重走过来,一张嘴撅得像个木钉,看得她轻轻笑起来,便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筐儿的手。

    她长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笑道“好了,你们都听好了。咱们以前在白草院怎么过日子,日后还怎么过日子。殿下待我好我,要好好过。殿下待我不好,我也要好好过。以前我做过的那个什么云中望月饼,好不好吃别人的中秋节礼也还罢了,我想做几个给爹爹送去。可惜之前在家的日子太短,他总共没吃过我亲手做的几顿饭。”

    想到这里,不免又伤感。若是嫁个寻常人家,想回多少次娘家不行。

    眼中又有些发热,便又去掏手绢,这时一条嫩黄软罗手帕塞到她手中,一抬眼,就见筥儿正一脸欲言又止。

    盈儿。

    一打听,她可真是气得好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又顿时如煮沸的水。

    原来乔执跟乔简竟然都有了任命。

    乔执升任北方兵马大元帅,统领节制西北及北方诸镇兵马。手下分西北,正北两支大军。

    西北大军,由乔执手下一位姓崔的猛将升任威武将军,领了帅印。

    北方诸镇兵马则由乔简重新整顿,操练。

    新的北方兵马大元帅府将设在青海,过了八月节,乔执乔简便都要去赴任。

    盈儿听了这个消息,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自然知道这是杨陌早早就开始在北方布局,以免像前世一般落入被动,差点儿亡国。

    这些外头的大事,她管不了。

    可这是她爹她大哥啊,杨陌这狗东西竟然半句话也没跟她提。

    她爹爹和大哥可都是要上战场的人,一别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这个中秋节,即便是出宫,她也要想法子再见他们一面。

    越想真是越气,便霍地站了起来。

    当晚,杨陌回来的时候,龙首殿已经空无一人。

    一问守殿的小太监,才知道盈儿竟然一声不吭已经搬回了崇德殿。

    杨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默默半天,还是抬脚往崇德殿去。

    也没瞧见常夏跟在他身后心虚得像只钻出洞来想偷油的小老鼠。

    等一行人到得殿外,就见朱漆铜钉大门紧闭。

    常夏便硬着头皮上前叫门。

    半天,筐儿出来,见到杨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道“娘娘说身子有些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殿下。殿下请回吧。”

    杨陌白着脸,眉头抽紧,冷哼了一声“叫筥儿出来回话。”

    筐儿方脸一扬,气呼呼地走了。

    一时筥儿的小圆脸出现在门口。

    常夏便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拽到一边,低声抱怨道“唉,你嘴怎么那么快啊我跟你说林采之的事,你偏往你们娘娘跟前传惹出祸事来了,反害我跟着倒霉下回你要再问我什么,我可不敢说了”

    筥儿小圆眼瞪得跟斗鸡一般,反怒道“不说便不说,你们瞒着我们娘娘事还少了不成。”

    说着也不像平常那般好性儿,甩了脸子就要回去。

    常夏哪里肯放,死死扯住她的胳膊“哎哟,小姑奶奶,是我说错话了。殿下昨儿也是气狠了,不知道怎么的,竟跑到丽正殿去了,弹了整整一晚上的琴今儿一整日挨着的人全倒了霉。好容易到了下半晌,自己回转了,来找你们娘娘。想是愿意给你们娘娘陪罪的。你们娘娘好歹见上一面呀。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好么”

    筥儿听了拼命甩手,道“原来你也知道有话说开了的好只可惜你们殿下什么事都瞒着我们娘娘。如今娘娘气大了。”

    他们两个虽然嘀嘀咕咕,可对话还是一句不少全传到杨陌耳朵里。

    便放下身段,问道“林采之的事本不值一提,难道还有别的事不成”

    筥儿动了动嘴唇,却又重把小嘴闭得紧紧的,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她虽然不肯说,可这模样分明是承认了还有别的事。

    杨陌沉着脸,略思索了一下,便道“那件事本昨日要说的。”

    筥儿睁大了眼,一转身进去了,又过得片刻出来,道“娘娘还是不想见殿下。”

    杨陌胀红了脸,紧咬着腮帮,半天一抬脚转身走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些天。

    杨陌每天来崇德殿,最多就是能见着筥儿,传两句话,可大门还是进不去。

    杨陌上朝时,盈儿便又活动如常。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天去贾后处问安,贾后还在后头不知忙什么,安平先鬼头鬼脑地冲了出来,讥笑道“太子妃嫂嫂好大的威风,你天天把太子哥哥关在殿门外头,这事可传遍了全宫呢”

    盈儿也知道早晚这事会传开,早有应对,便神色平淡,道“都是误会。是我身上不好,怕过了病气给他。”

    安平嗤笑一声“那你不怕把病气过给我”

    盈儿斜她一眼,呵呵一乐“不怕”

    安平。

    倒是贾后出来,听到这话,拍了安平一巴掌,笑骂道“你懂个什么你哥哥嫂子可是夫妻”

    一句话,倒让盈儿又烧了耳根子。

    等请过安,不过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了些不要紧的事,盈儿便要告退,临走,贾后笑着嘱咐道“如今入了秋,天干物燥,你们那头可要把门海都记得储满了水,棉套子厚不厚也要查看好了。龙首殿倒是不怕,两头都是水,就是丽正殿,那里好些松树,最易着火。之前还烧过一回,差点儿没把太子伤着,可也呛晕了,一连晕睡了好几日。可吓死个人了。”

    盈儿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她前一世就住的丽正殿,那里确实有一片马尾松。因松香跟她最喜欢的苏合香气味相近,她倒是极喜欢这片林子,闲得无聊,还自己采过松脂,做药做熏香。杨陌见她喜欢,便叫人在松林中建了一座小小的亭台,摆了琴桌琴凳,若遇明月,她便在松风中赏月,耳边都是他淙淙的琴声。

    一时想远了,便停了脚步发起了呆。

    安平却是鬼机灵,笑道“原来你不知道这事啊这事可奇怪了,你要是把前日做的桂花澡豆送我一斤,我便细细地说给你听。”

    盈儿回过神来,笑着白她一眼“方子给你你也不要,偏就我做的好一共做了也没一斤,回头再熏了给你补上就是。”

    安平便上来挽她,两人便坐在一处。

    贾后见她们两个如今是真的关系好了,便在一旁磕着瓜子儿,笑着任由安平说,只时不时补充两句。

    也难怪盈儿不知道这事,那一年,她重生回来还不到一年,杨陌刚满十六岁。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