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她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楚外面的世界，心里回味着那个梦境，那是真实发生的事。她动了一下，衣服就掉了下去，刚伸手去捡，程宗叶就从外面打开了门，吓了她一跳。

    “醒了”

    凌意拍拍胸口，才发现他们停在了休息站，她捡起外套扔给程宗叶，抬头扭扭脖子道，“你怎么也不喊我”

    程宗叶把外套搁进了后座，想起她刚才睡觉的样子，又乖又恬，他还能静静看她一会，又怎么能忍心叫醒

    “五点多了，下来吃个饭再走。”他给凌意彻底打开了门，让她出来。

    雨后的世界是清新的，凌意胡乱套了鞋就下车了，伸伸懒腰，顿觉神清气爽。程宗叶给门带了上，推推凌意肩膀带她往餐厅走，凌意打掉他的手，往边上挪挪和他进了餐厅。还未坐下来，她突然低头看了眼脚，袜子还在。

    她都忘了脚上还穿着袜子，一时间尴尬的要命，这周围都是高速上下来的人，她条纹袜配凉鞋，怪异的打扮，瞬间吸引了几位姑娘的眼球。

    程宗叶看她低着头，目光往下看看，嘴角笑开了花，“这不挺好看的嘛，现在就流行混搭，杂糅这本事，你倒是学的挺透彻的。”

    “你还笑怎么不提醒我”她挤开程宗叶找了一个角落赶紧坐下来。

    程宗叶摇摇头，跟了上来，“脱了。”

    凌意蓦然的抬了抬头，又看看脚丫子，脱了她都没地方可放了，“不用了。”

    不用了，还缩着脚，程宗叶蹲了下来，一把扯过她的脚腕，凌意没了防备，此时已经被他硬生生捉住了脚。

    “你要干嘛”她小声的问道，看看周围。

    “维护你美丽的形象。”他给凌意鞋脱了，将袜子一把拉下，一只细白的足呈现眼前。

    “你脱了放哪啊”她抽着脚。

    程宗叶紧了紧脚腕脱掉，又换了另一只，一边脱一边抬头看她窘迫的神情，笑道，“给你抓手上，一只手一个。”

    “我才不要！”她皱着眉。

    他脱完了，凌意将脚收了回来，赶紧穿好鞋，程宗叶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的脸，把两只袜子叠好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搁我口袋，放心了吧”

    凌意看着口袋那里鼓了一坨，忍不住笑出了声，闭口不言。她抽着纸巾给桌子擦了擦，还顺道给对面也擦了一番。

    “我去点餐，你等会。”

    凌意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后，才去找程宗叶的身影，餐台前的他排在队伍最后，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只手插兜看菜单。她现在仿佛置身于往日常待过的各个快餐厅，谈恋爱的男男女女，男生在点单，而他们的女朋友就在身后的某张桌子上等待。上大学时，她跟室友去吃饭，多数情况下都能遇见这种场景，那时候她就常想，谁能这样对她呢想着想着，就看到程宗叶过来了，手里端着餐盘，她赶紧收了目光，看着面前洁白干净的桌子，将脑子里的想法一抹为净。

    他们吃的是简餐套餐，凌意一直闷着头吃饭，刚才想的事情太过离谱，都跟谈恋爱挂上钩了，她觉得自己疯了，居然能想到这层。

    吃完饭出来，外头天黑尽了，而此时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买了两瓶水后，才又踏上了返程之路。

    “穿上吧，大晚上谁也看不见了。”程宗叶一上车就掏出袜子给她。

    凌意接了过来，很听话的穿上了，套在了凉鞋里，正正规规的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程宗叶听到了开心消消乐的声音，他瞥了一眼黑暗中发光的一角，怪异道，“你还玩游戏啊”

    凌意觉得这话带有歧视，不好声道，“我怎么就不能玩游戏了”

    程宗叶耸耸肩膀，他记得印象中的凌意从来不爱玩游戏，那时候他带了游戏机去班上，周围人都问他借了一圈，唯独她不，他塞给凌意玩她都不肯。也不知道这七年里，凌意是怎么过的，他突然感到一阵失落，像是错过了某样珍贵的东西，庆幸的是，他及时抓住了珍贵的尾巴。

    “菜鸟才玩这个。”他挑眉鄙视道。

    “呵，要不你试试，我这关玩了五次了，你要是过了，算你厉害！”她将手机伸过去，unbelievable后她本关的次数用尽了。

    这种小儿科级挑战程度还不足以让程宗叶没胆量接，但他咳了一声，“那不行，我厉害这事是事实，哪里需要证明。”

    “切，你也不过是个菜鸟。”她收回了胳膊，嘲笑他。

    程宗叶一把抢过手机，已经在开始玩了，游戏声音不断传来“amazing、excellent…”，凌意咬咬手指头看程宗叶，没一会那就通关了，噼里啪啦的游戏声音炸开了锅，宣告通关成功。

    “接着，小菜鸟。”手机一抛，扔给了凌意。

    她嘟囔着嘴巴，去看手机界面，已经到下一关了，但她却没心思继续下去了，按了手机给锁了，扔到包里，不想去承认他还挺聪明的。

    “你就是走运！”她嘴硬道。

    程宗叶不满的皱皱眉，去捏她的脸颊，装作狠声道，“小猪头还不服输呢”

    凌意拍了他的手，去摸被捏的那块皮肤，好像红了，她揉了揉催促他，“别动手动脚，快开车！”

    程宗叶启动了引擎，一路行驶行驶在高速上，奔向榕城。

    过了榕城收费站时，凌意摇回了车座。程宗叶开了三个小时不停歇，他揉揉脖子那里，酸的要命。

    窗外的景色从城郊变成城区，灯火阑珊处更加明亮，许是灰尘被雨水冲刷而过，每一处都散发着光鲜的亮丽，凌意觉得不管去了哪，她始终爱的还是这座城市。

    “回家了这么高兴”程宗叶歪头，看她一直趴在窗户上张望城市夜景。

    “不管去到哪，还是觉得回家最安心。”她说完又靠了回来，撑着胳膊放放松。

    回家程宗叶最想逃避的地方，就是家。他胳膊撑在窗台，食指尖有一下无一下敲着自己的太阳穴，自上次回家后，他就没回去过了。程西平给他带来的话，不禁让他敲醒了警钟，他侧眸望着凌意，思考她先前说的那句话。

    程宗叶的车再一次驶进了海棠小区，凌意先前打过电话问苏小娟，她去打麻将了。程宗叶停了车就开门下来，去后车厢替她拿了行李箱。

    “我自己拿吧。”

    程宗叶没给她，打开后门，让她拿东西，“把花拿着。”

    凌意忽才想起那束花，她弯腰拿了出来，抱在怀里，就看见程宗叶已经迈开腿走进黑黑的楼道。

    夏末，蚊虫仍在，她咳了一声，声控灯就亮了。程宗叶落在台阶上，手里的行李箱一直没放，她跑上来，在包里翻钥匙，手里的玫瑰花一直夹在怀里，耳边是嗡嗡的蚊鸣。

    翻出来时，声控灯灭了，她刚想咳嗽一声，面前的黑影就低了头，她心头一颤吓得钥匙落在了地上，声响灯亮，她唇上也多了一份炙热的温暖，不管上方老旧的灯再亮，他的眼睛都像一个漩涡黑洞，席卷而来，洞穿她的心灵，带给她沉重的呼吸。

    程宗叶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一点也不觉得耍流氓。凌意顿了一秒，立即推开他，低头慌乱去捡钥匙背着他开门，钥匙一直在锁口徘徊，她好不容易才插了进去，转动的声音仿佛她的心境，一圈一圈绕在心间，她咽了口口水推开门。将转身之际，程宗叶已经侧身放了行李箱进玄关。

    她没敢开灯，定定慌乱麻痹的心神，才敢去看他的眼睛，眼下她只想逃避，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头火热的蹦跳着，唇上那方触觉愈加敏感，提醒着她，刚才程宗叶亲了她，但她却没有感到厌恶，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莫名的悸动。

    “…你…你回去吧。”她夹紧着花要去关门，说话的声音颤颤抖抖。

    程宗叶大掌抵住了门，轻咳一声，“刚才，我……”

    “别说了，你出去。”她推着程宗叶就往门外赶，一点也不想听，也不敢听，不给他片刻解释的机会。

    门关上后，她靠着门回想方才，乱糟糟的心绪混沌了周遭，她凌乱了。

    程宗叶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一路上他都在回味凌意惊慌失措的表情。他脱了上衣去浴室冲了把澡，回床上休息时，他枕着脑袋点开了微信。

    “晚安。”

    凌意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收到这条微信时，她的心已经快要剧烈蹦跳出来，咬咬牙将手机关上了，拉上被子警告自己不要去想他。

    凌意一连几天都在程宗叶的问候之中度过，他持之以恒的发着晚安，凌意一次也没回过，但每晚她都能被自己搅的心绪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