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早饭程宗叶是在刷牙后吃的，一通塞饱后，他脱光了衣服，只留了件底裤就钻进了暖香的大床里。那里头，全是她身上的气味，清香、温腻、又迷惑，程宗叶闻着枕头上淡淡的玫瑰花香沉浸入眠。

    不知何时，他又听到了手机响。置若罔闻，翻了个身继续睡。

    手机仍旧继续响着，机械重复的铃声如同闹铃一般让人心生讨厌，真想砸了。

    睁了眼，想发通火，见到来电信息后，火瞬间灭了，揉着眉间清醒清醒，他接通了。

    凌意在一楼，她刚借故要上厕所来不及了，让梁健他们先走，估计这会他们已经进房间了。

    “我马上上去，我敲两声门，你过来开。”

    程宗叶笑着，弄得跟偷情一样，眼睛还是闭着的，应声道，“快上来吧。”

    挂了电话，凌意就按了电梯上去，那种做贼心虚的心情越来越强烈。接近房门时，梁健突然开了门，凌意吓得一时间在房门口怔住了脚，手忙脚乱。

    梁健缺个装脏衣服的袋子，想到凌意这有，就过来了。

    “凌意，有没有袋子，给我一个。”

    两人站在房门前，她额头密密出了层汗，手心也是，磕磕巴巴道，“好像…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好像没有”梁健觉得她今天十分奇怪，上课也老出神，盯着她一阵打量。

    “没有。”她立即摇摇头。

    “好吧，你收拾快点，一会去吃个饭，我们就走。”梁健无奈，边说边回房间。

    “好。”见他进了门，她松了口气。

    敲了两声门，过了一会，才有人过来开门。先前就紧张了一阵，这会更紧张了，程宗叶大门一开，就这么穿着一条黑色平角裤，鼓着一坨，睡眼惺忪看着凌意。

    就在此刻，梁健又开了门，凌意听到门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程宗叶就冲了进去，后背重重将门合上，一喘一吸，心中剧烈蹦着。

    与此同时，她已经被一俱温暖炙热的身躯所覆盖。程宗叶半贴着她，一双将醒未醒的眸子，刻在她粉红的脸间，细细描摹女人羞怯的面庞，欢心和逗弄绕在心间。

    他太有存在感了，凌意一下就呼吸紧张了起来，紧紧贴着后门那，还未开口说话，门口就又敲响了。

    梁健那家伙又来了，话说一半留一半，她咬着牙一动不动看着程宗叶渐渐光亮的眸。

    “凌意，我记得你前天不是买了东西，那袋子呢，我真的要装东西。”

    门外不断传来敲门声，还有说话声。这方的空气却和门外形成鲜明对比，凝结再凝结，程宗叶的胸膛不断起伏，他双臂撑着门框，脸庞直直向凌意脸前低去。那一霎，凌意觉得自己就要被任意宰割了，还不能出一声，身前身后，两面夹击。

    程宗叶带着他的强烈掠夺，扑着灼热的呼吸在她耳间，她以为他会做什么，揪着手心挡在胸前，却只听到他大掌拍着门，即刻，门外的声响就停了。

    “以为我要亲你啊还不快开门，都要敲烂了，笨猪。”他说话声很小很轻，却声声入耳，回绕不绝，勾的凌意耳朵尖一阵麻乱。

    先前他过来，她就下意识闭了眼，听到那句“以为我要亲你啊”，此时此刻更是羞涩，歪了头不看他才睁了眼。

    拨开他健壮有力的胳膊，缓缓回头，门外又敲响了，小声说着，“你哪来的哪回去。”

    程宗叶抓抓脑上的头发，似笑非笑盯了会凌意，转身走着去了厕所。

    待他进去后，凌意才敢大喘气，朝门外吼道，“知道了，马上给你。”

    那袋子在桌上，她拿来就走去了门口，闻到卫生间里已经有水声，不断落在地上或即刻消失沉闷，他在洗澡。

    漏了一条缝，把袋子塞给梁健。

    梁健一头雾水，看着面燥燥的凌意，耳朵一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还未说话，凌意就关了门。

    “毛巾呢”程宗叶在里头大喊。

    凌意咬牙切齿，就不该让他上来的，刚才梁健差点就听到了，她拧着眉走在房间里，就是不回他的话。

    卫生间的干净毛巾早就用完了，只剩一件凌意裹过的浴巾，躺在沙发上，又白又大。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他等急了，敲敲厕所门，威胁外面的人，“再不拿给我，我出去了。”

    那哪行！她几乎扯着那条毛巾就急声制止他，“不行，你等会。”

    背过头敲敲门，门开了一道口，她伸着胳膊进去，里头雾气蒙蒙，传来密密麻麻的温热感，她胳膊上落了一只温热的掌，又湿又糙。

    稍稍一用力，凌意惊了，甩了那条浴巾往不知道什么方向一扔，就赶紧抽手出来。

    “不要脸！”

    程宗叶眼疾手快接了那浴巾，他不过就是吓吓她，果然不经吓，一拉就慌。他擦干身后，感觉自己身上都有好闻的味道了，扔了浴巾，他又穿回了那条平角裤，拉开门，从里头出来了。

    因为温度差的原因，他全身泛着淡淡雾气，潮湿的碎发间落掉下水珠，滴在地毯上，再消失不见。凌意在整箱子，她没事做，只能检查检查，察觉到那人出来了，她就一直蹲在行李箱这，不回头也不出声。

    “干嘛呢”

    他过来了，一滴水滴在了凌意后背上，像朵水花砸在地面，立即漫开，变成你喜欢的形状。

    她心骤然一紧，不敢回头，抓着行李箱里的衣服，定心定神，“收拾东西，我马上走了。”

    程宗叶已经去穿衣服了，凌意后头那股强大的压迫力没了，她伸着胳膊去摸后头衣服上的冰凉，不似她的心，轻轻转了头。

    他在穿牛仔裤了，皮带搭扣声此起彼伏，像是整个房间最有节奏的那个指挥官，敲的凌意双手紧绷，她眼睛一闭一睁，把行李箱扣上了，声音大到足够盖住了这搭扣响。

    “几点的车”他扣好了皮带，光着上身。

    “两点。”她撇了一眼，又闪走了。

    “真不跟我一起啊”扯了短袖，就往头上套，声音又急又闷。

    “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你自己回去吧。”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程宗叶拽着拉杆，凌意拖也拖不动，回头看他，一张脸上，还带着水汽，发丝也在滴水。

    “你不陪我吗，回去路上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你来的时候，不也一个人”打着他的手，就是不看他放。

    “那不一样，来的时候，满怀激情，回去呢，追也追不上，还漫漫长路。”他低低眸，一双眼像要贯彻凌意的心，求求她发发慈悲，多心疼心疼他。

    “可我买了车票了，还有同事呢。”说的委婉，但也足够听出了动摇之意。

    “退了，他们有一动车的人陪着，我可只有你啊。”一个大男人说话越来越软，握着凌意的手，来回摩挲。

    她低了头，脚尖因为紧张已经隐隐泛白，嘴角不经意划过一个笑容后，她才抬了头，勉为其难道，“你怎么这么烦”

    “乖，快把退了。”松了手要去摸她的脸，她头一歪给躲了。

    程宗叶在卫生间里吹干了头发后，凌意已经退好了票，从现在开始，她除了程宗叶这条路，别无他选。

    抽了房卡，出去跟梁健他们打了声招呼，用的理由也是奇葩。

    “你哥来接你”梁健挑着眉毛。

    “嗯，他正好在这，我跟他一起回去。”说谎也不慌，一脸从容，想想这应该是跟程宗叶待久了，都潜移默化了。

    梁健又想到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男人声音，没多想，点点头，跟潘冰两个人先走了。

    他们走后，凌意才回了房间。一切都整装待发，凌意去拿行李箱，看到了桌上的红玫瑰，思忖着它该何去何从。

    程宗叶刚打完电话，一回头就看到她在看花，一眨一眨，不下决心。

    “带着吧。”

    带着吧，本来大老远跑来就是送花的，丢在这到底算什么，她点头捧着那束花，还是像昨晚那样的香，沁人心脾。

    回去的路程久且累，他们是在酒店吃的饭，吃完已经接近一点，外头的雨还在下，如果雨势再大，恐怕今天就走不了了。

    下午两点钟，梁健来了微信，他们已经踏上回榕城的高铁，让凌意到了家报个平安，好歹他们也要尽尽关心同事的责任。

    雨还在下，但天随人愿，这会已经小了很多。凌意松了一口气，总归是能回家了，就是时间会耗的久一些。

    程宗叶开车载她，在一处超市门口停了下来，他似乎是要下去买东西，凌意将伞递给他，他也没拿，低着头就跑进了雨里。

    回来的时候，拎了一袋子的零食，都是女孩子爱吃的。

    他头发淋湿了一小半，用手掸了掸水珠，从袋子里掏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扔给凌意。

    她还未看清，怀里就多了一双袜子。

    “穿上，别把脚腕冻了。”

    凌意今天穿的是凉鞋，一直泡在雨里，又冷又冰，回程的路上，又要开冷气，脚底一定不供暖。索性，他就刚才下去买了一双长袜，还有一些零食，怕她回程的路上嘴里无聊。

    凌意胸腔一暖，看着这双黑白条纹袜，又看看自己的鞋，分明就不搭，故意找茬，“哪有穿凉鞋穿这种袜子的。”

    “又不给人看，你穿上就躺着吧。”说着就给凌意放平了副驾驶座。

    她没了支撑力，一下就倒到了后面，整个人摊着，好一会，才借了力支起身。

    “放一半就行了！”揉着肩膀，程宗叶又来给她调位置。她已经在脱鞋了，不多时，就穿好了那双袜子。

    黑色的细条纹夹着白杠杠，此时的双脚就像斑马的马蹄子那样，又可爱又稚气。她抱着双腿，踩着坐垫，姿态悠闲的靠在车座上，看程宗叶发动车驶向高速路口。

    “中途休息一站，你要是累了困了就睡。”他说完从后座扯了一件牛仔外套披到凌意身上。又说，“袋子里有糖。”

    凌意翻了翻座位下的袋子，惊喜的发现里头有一袋小龙人奶糖，那都是多久之前的糖了，她很久没吃过了。

    “现在还有的卖”她打开包装，撕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还是原来那个味道，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奶糖。

    高中的时候，她有贫血，低血糖严重，体育课跑步次次倒数不说，还容易腿软眼花。小龙人是她必备在口袋里的奶糖，头晕晕的时候就要来一颗。

    奶糖在口中融化，一股甜意直涌心头，程宗叶看了眼凌意，她小嘴鼓动着，眼角一直弯弯。

    “正好看到超市有，我看你高中天天吃。”他回正了头。

    凌意歪头看他，程宗叶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在等她回话。她吞了糖，对于他的这个发现感到意外，心暖暖道，“那时候贫血，身上必须得放糖。”

    程宗叶看着窗外淅沥沥的小雨想起数年前的他们，凌意真的很弱，柔弱。每次他堵她，捉弄她，她似乎只能还嘴，手上脚上的力气，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现在呢还贫血吗”程宗叶看她一眼，凌意立马收回盯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上大学后我就开始锻炼身体了，比以前好多了。”她又撕了一颗奶糖含进嘴里，觉得不能再吃独食了，她抓了一颗递给程宗叶，又道，“你要不要吃”

    手掌心里躺着一颗奶糖，程宗叶勾勾嘴角，瞥了眼凌意，“我开车呢，你喂我。”

    凌意一下握住了奶糖，包装纸嘶啦啦的声音清脆响亮，她白了眼程宗叶，“一只手还撕不开了”

    “安全着想，快点。”他憋着笑，催促她。

    罢了，凌意给撕开了，胳膊和身体往程宗叶那靠了靠，两个指尖捏住了一颗奶糖，淡淡奶香飘在鼻尖。他盯着凌意的手指头看了一会，低头张嘴含住了那颗奶糖，一同含住的还有她的指尖。

    嘴唇的柔软和干燥一下惊住了凌意，她赶紧缩了回来，指尖捏的紧紧放在胸前。程宗叶的笑声轻声传来，凌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真无聊！”

    “再喂我一颗。”他直接开始耍无赖了。

    凌意没理他，抱着膝盖就转了方向，把牛仔衣披在身上，没好气说道，“自己吃自己动手，我要休息了。”

    她说话时闻见了一阵柠檬皂角清香，仔细闻了闻才发觉这清香来自程宗叶的外套，她又往身上裹了裹，把自己蜷缩在这股清香之中，缓缓沉去。

    …

    郁郁葱葱的校园小树林里，凌意一直在跑，最近他们班上大调整，来了一批不认识的新同学，是的，他们分班了。

    “你跑什么啊”少年程宗叶手里抓着一瓶水一直跟在少女的身后。

    凌意在逃跑，这个叫程宗叶的人，一直找她麻烦，她今天早上才被他耍过一次。上语文课时，愣生生跌在了地上，就是因为他抽走了椅子，真的很丢人！

    她跑不动了，找了一颗大树躲了起来。草地上传来的脚步声，掉落的树叶在踩踏中声响愈发清晰，再一点一点支离破碎。她捂着胸口喘气，正要逃跑时，就被一只手给禁锢住了。

    “你又想干嘛”

    “交个朋友。”程宗叶长得高，抓着凌意说话的样子很高高在上。

    “我不跟男生交朋友！”

    “为什么啊”他弯下腰，她的脸在视线里更加清楚了。

    “没有为什么，你再这样不放手，我就要告老师了！”

    程宗叶还真不怕老师，他越抓越紧，坏笑道，“你说啊，就说你跟我在小树林拉拉扯扯。”

    “你怎么脸皮这么厚”

    “凌意，你谈过恋爱吗”少年对于少女的感情生活十分好奇，所以他只想问这一句，但少女生气的眉眼像是要剜了他一般。

    “你管得着吗给我放开！”

    刚说完就听见了人声，学校保安又来小树林抓人了，程宗叶往声源那看了一眼，即刻抓起凌意就跑。少女体力不支，一直飞奔跟在他身后，高高的马尾，跌宕起伏。

    “你再不跑快点，老师真的知道了。”他回头看凌意的瞬间心脏砰砰直跳，这是最直接的生理反应，他很心动。

    她头发已经散开了，那可怜的皮筋了无踪影，只有少女微红的脸和不停喘息的声音，他听到她说，“程宗叶，我跑不动了。”

    凌意感觉自己在梦里跑了好久好久，牵着她的那个人一直不肯松手，像是要带她一起跑到世界尽头那般，直到她说了一句“跑不动了”，他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