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作品:《反攻学渣

    陶安然把两包钱放在曹蓝天面前,“这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曹蓝天抬起头,白炽灯下,他白眼球里缠绕的血丝蛛网一样,他动作缓慢地把纸包拢到自己跟前,弯腰塌背,打绺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粘腻的油光。

    他喷出口酒味浓重的酸臭气,“行,这就算给你妈尽孝了。”

    陶安然盯了他片刻,在走和问之间还是选了后者,“曹叔,当时我妈……俞知秋,为什么要给钱”

    曹蓝天往外拿钱的手一顿,“你问这干嘛”

    这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这小孩是找借口要把钱拿回去的可笑念头,以至于他倏地就抓紧了手里的两沓人民币。

    陶安然垂下眼,“我没别的意思,要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悖”曹蓝天悄然松了口气,“没不能说,真也没什么,就是生活费,托我们照看你的。”

    陶安然点点头,没多说,出去时候顺嘴嘱咐了句,“那叔你早睡,酒……少喝点吧。”

    曹蓝天整个人缩在阴影里随口应了声,在门掩成一条缝的时候又想起什么,颤声喊:“等、等一下。”

    陶安然从门缝里探出头,“叔你叫我”

    “本来也不该跟你抱怨的,但……一家人么。你也知道,咱家现在穷,欠债,还得顾着你妈那边,我啊打算把这房就卖了,搬回我老娘的祖屋去。过阵子就打算搬了,你这又要高考,搬到那么远去让你来回跑,我这实在是……对不住你啊。”

    欠债、卖房、搬家。

    多熟悉的字眼啊,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陶安然活活愣了几秒,才缓过神,“叔,你带着晓飞搬吧,我下学期住校就行。”

    曹蓝天张张嘴,那些充满愧疚的冠冕堂皇的话在他舌尖上兜兜转转,溢满了口腔却找不到出路,他忽然发现,不管说什么都太苍白了,他埋藏的心思已经曝露在光线下,并且被门外的少年看得一清二楚了,这时候就算他能舌灿莲花,也不过是戏台上的胡子,假就一个字。

    “等她判决下来,叔你受累给我发条信息吧。”

    在曹蓝天的印象里,这是陶安然跟他说的最后一句有实际内容的话。

    搬家那天,曹晓飞大哭了一场。茫然无措四个字全部挂在了他脸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陶安然以后还能不能有联系,又哭天喊地地怨怪了他爸一顿,然后被曹蓝天打包行李一样地裹走了。

    在彻底完成交接前,陶安然得到新房主许可,多逗留了一个礼拜。

    一周后,踩着年关,陶安然带着他来时的那个行李箱,从楼道这一边搬到了那一边。

    祁远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啧啧称奇,“没想到咱们早早就达成同居成就了。”

    正铺床单的陶安然甩手把床上一个泰迪熊扔到了肚子上,“你再大声点儿,让姥姥也听见!”

    祁远接住熊揉了两把,“本来就是姥姥提议的,我跟你说啊小桃子,我现在,胆儿,肥着呢!”

    对上陶安然挑衅的目光,祁远仗着姥姥耳背,反手把门一关,飞身过去就把男朋友给压住了。

    他一手按住陶安然胳膊,另一手精准袭击了他腰上的痒痒肉,把人挠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了才停手。

    祁远跪坐在他大腿根上,压着他两只手,重重喘着气,“服不服!求不求饶!”

    “错了,远哥,我错了。”陶安然相当不真诚地哼唧了声,同时小幅度顶了下胯,正碰在火热撩人的地方。

    “操……”祁远弓了下腰,手上力道立马就小了,陶安然趁机反扣住他手腕,一个翻身把他压住了。

    手往下滑了滑,勾住了他裤腰,“要吗”

    意乱情迷中,低哑的嗓子吐出个难耐的字,“要。”

    揉乱了新铺的床单后,俩人平躺在上面,小拇指互相勾着,你挠挠我我戳戳你,幼稚得不像话。

    祁远慢慢喘匀了气,说:“要不……上网团购两箱抽纸和垃圾袋吧,我感觉这两项的消耗量会与日俱增。”

    陶安然瞟他一眼,“把黄色废料收一收好么。”

    “不能,”祁远转头盯着天花板,“有你在旁边每天都脑内上演小黄片。”

    陶安然胳膊支起来,俯身在他唇上轻碰了下,“忍者都是修炼出来的……起吧,把东西收收。”

    祁远偏头看着男朋友饱满挺翘的臀和笔直修长的腿,恨不得他明天就满十八岁――看得见吃不着,这种修炼谁爱练谁练,反正他一天都不想忍了。

    百忍不一定成金,也可能成公公。

    就这样,陶安然在祁远家正式安营扎寨了。

    祁姥姥对陶安然的到来非常欢迎,久不正式下厨的老太太要在除夕露一手,于是趁着俩崽子好容易捞着的几天假,把两人发配到超市去了。

    大年二十九的超市人山人海,陶安然和祁远推着一辆车,手里拿着姥姥写的“菜单”,艰难地在人海里游动。

    陶安然扶着购物车的车筐,转头跟祁远说话,“姥姥说买点花生瓜子,薯片虾条什么的,看春晚要吃。”

    祁远被循环播放的“恭喜您发财”和嘈杂人声吵得耳边直嗡嗡,抬眼跟着喊了声:“再买点饮料和糖!”

    陶安然点点头,感觉他们现在不是在超市,而是在战场。

    过年和男朋友逛超市,啧,不窝心,也不美好。

    两个人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很快挑好了一大车七零八碎的东西,推着往收银台走,走到一半,陶安然发现祁远脚下忽然慢了,视线粘在左边货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看……”后半句话被生生噎了回去,陶安然顺着他的目光盯着那一排小盒子,呼吸都跟着重了两分。

    侧身一挡,伸手把他脑袋拨回去,“别看了,用不上。”

    祁远捏着他的手,“我想提前研究研究。”

    陶安然飞快地往前后打量一眼,见没人留意他们,忙一手推车一手推人,把他满脑子不想正事的男朋友赶了出去。

    在收银台等结账的时候,陶安然感觉有点窒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冈本和绿箭会码在同一个小架子上,然后祁远一边说着我要吃口香糖,一边拿了口香糖旁边那盒,低头看着外包装。

    陶安然觉得自己脸皮都要被热火少穿了,趁前后左右的人不注意,劈手把那盒子夺回来,生怕烫手似的塞回了架子上。

    他满面通红,瞪着祁远,“你脸呢”

    祁远嘿嘿一笑,“不要了。”

    脸这东西,说不要就不要,完全没负担。

    两人回到家,在姥姥的指挥下剁肉馅包丸子,顺便卤了一锅肉。陶安然人生中第一次和面发面炸麻花,虽说卖相介于油条和麻花之间,但味道尚可,祁远一个人吃了半锅。

    晚上,俩小孩陪着祁姥姥围桌吃饭,老太太笑眯眯地给他们俩夹菜,让多吃点儿长高个儿。

    “小安高了,刚来那时候比小远差半头呢,”姥姥给祁远碗里塞了块鸡翅,“你啊,不长了,可怜,多吃点吧,长壮实些也行。”

    祁远被“可怜”二字扎了心,埋头啃肉,余光瞟着他面色白里透红的男朋友。

    实在秀色可餐。

    陶安然给姥姥夹了软和好咬的茄子,“您也多吃点,吃完饭我陪你在屋里转转,楼下冷,咱就不下去了。”

    “行,吃完饭咱遛遛,你们俩再陪姥姥看会儿电视,”姥姥乐呵呵的,“别成天就一脑袋扎屋里头学习,过年了,稍放松放松。”

    陶安然乖巧地点头,“都听您的。”

    祖孙仨人吃着饭,闲聊着,其乐融融。陶安然心里无比地温暖和踏实,他觉得自己上不及天下不碰地地飘荡了一年多,这双脚终于落到了实处。温馨的氛围是会让人眷恋的,一分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陶安然一眼一眼地看着,一丝一毫地把细枝末节都刻进了脑子里……

    那些曾经失去的,命运总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弥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