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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民国1924

    第二天,是周末,盛云一大早起来,同老太太请安,饭桌上照例是稀粥的,她招手叫盛云过去“我看你脸色倒好多了,正好今儿古老太太七十大寿,你同你母亲、大嫂一起去,也出门去走走亲戚,没得闷坏了。”

    太太端了茶递给老太太“妈,我看老六媳妇儿还是在家歇着吧,她那个身子,园子里吹吹风,就得半夜请大夫。”

    老太太早上多吃了一个糯米团子,这儿会正不舒服,盛云摸摸她手背,笑“我在家里陪着奶奶,怎么,奶奶如今不要我陪了,嫌我烦了”这是一个慈祥又宽容的老人家,赠予盛云浓浓的舐犊之情。

    老太太道“我有什么好陪的,你病了几个月了,合该出去逛逛。花朵一样的人,拘起来做什么邵家没这样的规矩”

    这话虽然是对着盛云说的,但是却句句都在点太太,太太只得答应了“妈,谁拘着她了,只是她病了这几个月,冬天又冷,不好出门去受冻。正好,这天气也暖和了,赶明儿等您老人家好些了,还是同往年一样,去道观里住上半月。”

    老太太是信道的,到底是当家的主母,点一点就行了,也没有必要给她没脸,叫太太领着盛云和大少奶奶两个人一起去,嘱咐“同古老太太说,等我歇几日,就去瞧她,她们府上新修的园子我还没去过呢”

    大少奶奶就笑“老太太,总说古家养园是有一套的,不知比我们家怎么样”

    九姑娘从外面轩子里跑进来,只听见这么一句,摇头“亭台楼阁,曲水流觞,这些总是有的,不说也罢。只是单单藕荷那一池锦鲤是极好的,说是自从养在里面,就从来也没捞上来过,一撒鱼食儿,那池水仿佛沸腾了一般。”

    太太也笑“就惦记着那鱼呢家里什么样的鱼没有”

    九姑娘点头“鱼也不算天下无双,听说他们园子里,移植了一株上百年的银杏树,十个人都合围不上呢”

    太太摇头“这本是寺庙里的,强行移植过来,有伤人和,树可是容易挪死。”

    一家子,说说笑笑,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盛云静静坐在一边,老太太问她念书辛苦不辛苦“听宋妈说你写文章写到半夜,叫你去读书,本就是为了纾解心情,可不要累坏了,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盛云握着老太太的手,笑“知道的,只是我愚笨,只好多用功,总不能丢了邵家的名头,叫人家说邵家的人不成器呢。”

    老爷穿着一身绸布长衫,走进来,朗声道“很是,做人嘛,总是要有几分志气的。”他身后跟着邵以戈、邵以阶兄弟两,只是都穿着军装。

    女眷都站起来,太太把堂上主位让给老爷,丫头们上茶,老爷端起成化青花小盖碗喝了一口,打量盛云“很好,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又问过了盛云可还吃着药,用着人参

    盛云一一回答了,老太太就道“东北送过来一批参,看样子是极好的,你这样的身子就是一日三顿的培着,也不为过。”说了,又吩咐人,每日送了参汤过去。

    九姑娘便笑“奶奶,六嫂又不是瓷娃娃,您老人家至于吗”

    在盛云看来,老爷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十足的读书人,而非行伍中人,说话不紧不慢,儒雅又极有风度,在盛云醒过来这些日子,总是一副很和蔼的样子。

    只是,他寻常是不笑的,更接近于一个严肃的军人形象。

    邵以阶坐在一旁,淡淡的笑,瞥见盛云一副安静的模样,如有所思。

    古老太太同邵家是姻亲关系,又是世交,论理老爷也该去的。于是,除却老太太,一行人便出门乘车,浩浩荡荡往古府而去。

    古府现居住的园子唤做颖园,姑老爷亲自在门口迎接,互相见过礼之后,至于女眷则又换了轿子,一直抬到二门外。

    这里的老太太大抵都是很喜欢听戏,或者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方式,但凡摆酒,总是要叫戏班子来唱上几出的。

    古老太太今年七十大寿,头发全白了,身穿大红色五福裙褂,头上戴着黑金衮边的抹额,白白胖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一看便是有福之人,她招手唤盛云过去“几次打发人叫接你过来,你们家老太太说你身上不好,你看,脸都瘦了一圈了。你姑姑几次写信过来,叫我多照看你,还要亲自过来西安呢。”

    盛云不认识她,不过感觉是亲近的,笑笑“没什么大碍,早就好了。”

    古老太太显然是晓得内情的,拍拍她的手,不说话了,叫人拿了戏折子来点戏,众人时不时瞥一眼盛云,见她很是端庄自持,暗道果然同传言一样,叫六少管教了一通,酒也不去吃了,舞会也不去跳了,浑然变了一个人,竟然也像模像样了。

    盛云是无所谓的,过了会儿,老爷领着邵以阶、邵以戈兄弟两进来拜寿,古老太太是长辈,于是恭恭敬敬跪下磕了头。

    古老太太笑,对邵以阶道“老六,把你这媳妇儿借我两天,我老太婆留她在这儿小住几天。”

    邵以阶就笑“那感情好,让她沾沾姑老太太的福气。”

    姑老太太原来不只是姻亲,还是有血缘关系的,盛云看戏看到一半,便有人请她出去“六少奶奶,元小姐请您去阁子里说话”

    元小姐又是谁古老太太笑“去吧,你们年轻女孩子一道玩儿去”

    太太也同意了,只是叫小心些,离水池子远一些。

    盛云点点头,叫小丫头领着出去了,转过了几道回廊,就见水阁中央立着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白西装,国字脸,只是瞧盛云面无表情。

    小丫头福了福身子“八爷,六少奶奶到了”

    那男子点点头“去吧”,待盛云走进了便拿出一封信“这是恺之兄的书信,他先前写了几封,也不知是你没收到,还是收到了没回。这次我回西安,便特地嘱托我亲手交给你。”

    恺之盛云有些头疼,恺之是谁同盛淑云是什么关系

    那人又道“恺之兄说过了,如果你想离开西安,请我设法一定帮助你完成。”

    盛云拿着信封,笑笑“我大病了一场,记性也不大好了,实在不记得阁下是”

    那人疑惑,不过还是直言“古也亭,我们是表亲,你姑姑嫁了我堂叔。”

    盛云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邵以阶从湖边的断桥过来,他也穿着湖蓝色的绸子长衫,走过来握住盛云的手,貌似亲昵“手真冷,怎么不叫丫头拿个暖手炉”

    盛云不自觉要抽回手,只见邵以阶微微用力,她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是笑着的,却是带着一股子冷意。

    又对古也亭道“鼓动别人的妻子离家出走,似乎不是文明人应该做的事情,也亭兄,你出格了”

    古也亭笑“那么六少爷认为什么才是文明人应该做的事情欺辱自己的妻子,算计自己的父兄还是同英国人合作,维护他们在远东的利益”

    邵以阶冷下脸来,并不谈这个话题“也亭兄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古也亭点头“自然”他环视一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腐朽的气息,我在这里是毫无希望的。”

    邵以阶转开“也亭兄,你我一起长大,我奉劝你一个道理”

    古也亭道“请讲”

    邵以阶“只是空谈大道理是做不成事情的,现今的中国,只有军人才配讲政治、讲主义,没有枪杆子,你是做不成任何事情的。你的主义或者说政治,只能被人当做玩物。”

    古也亭道“讲道理是好的,只可惜不是人人都讲道理。不过倘若连道理也不讲,那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至于主义,我想六少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邵以阶摇头“你和你的同道者一样,书生气太浓”

    两个人不欢而谈,古也亭临走时道“淑云小姐,我刚刚对你说的事情,希望你再三考虑。你如今在邵家的处境,我也听说过几分。我想并没有什么可值得你留恋的吧”

    盛云扯扯嘴角,诚然她的确是想离开这里,但是也不想以盛淑云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同盛淑云以前认识的人有所联系。

    邵以阶松开盛云的手,直视她的眼睛,问“你想走离开邵家”

    盛云沉默,似乎在度量这句话背后邵以阶的态度。

    邵以阶冷笑“想也不要想,盛淑云你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在邵家六少奶奶的名分上,待到死。”

    盛云摇头,只觉得十分的费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你不喜欢盛淑云,大可以离婚就是,你不喜欢她,又要折磨她”

    邵以阶转身“这是你自找的,盛淑云。”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 jjx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