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番外两则

作品:《当重生PK伪重生

    番外一:

    醒来一周后,颜缘和钟宸来到立心墓前。

    她坐在轮椅上,打开膝盖上的蛋糕,一一点上蜡烛。钟宸帮她将蜜辣鸡翅、鲜椒牛肉、青豆虾仁等从保温桶里盛出来,装在素白薄胎盘子里,一一摆好,焚上三根檀香。

    “立心,妈妈和钟伯伯来看你了,钟伯伯还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对不起,让你等妈妈这么久。”

    钟宸静静退到一旁。

    “妈妈已经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纵然这样,妈妈也盼着能有来生。因为你说过,来生还要做我的儿子,还要个疼你的姐姐。”

    “悄悄告诉你,你是妈妈最爱的人,钟伯伯也比不过。”

    “立心,妈妈和钟伯伯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你放心,妈妈已经走出来了,往后的日子,妈妈会努力过得好好的,不让你担心。”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离开时,颜缘对钟宸说:“找人重新立碑吧。从今后,他叫颜立心。”

    她目光坚定:“姓胡的这笔仇,我要亲自向他讨回来!”

    钟宸沉默了一下:“胡志骁死了。”

    颜缘蓦地回头:“你……”

    钟宸顿了顿:“不是我杀的。我起过这念头,被王小川劝住了。或许,这就是你梦见我碾死胡志骁的原因吧。事实上,后来我们都巴不得他活得越久越好。”

    颜缘眯了眯眼睛,面露疑惑。

    钟宸三言两语说出事情经过。

    当初颜缘母子车祸,胡志骁犹被新婚妻子拦在家里,直到街上交通中断,人、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他才出来看到满地鲜血的现场。他冲上街头又哭又笑,当场疯了。

    胡家人本将他关在家里,架不住疯子力气大,挣脱了跑出来,街上到处窜。他满口胡言乱语,看到和立心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扑过去抱着哭,看到和颜缘差不多模样的女人就过去跪下哭。

    这行径,当然立刻就被人认出来,有人骂他自作自受,有人冲他吐口水追着打。

    自己出轨还栽赃妻子,为小三害得妻子流产,儿子上门讨说法被赶出门外,儿子前妻车祸他关起门作壁上观……网络这么发达,胡志骁的一桩桩事儿早就传遍江城,个个鄙薄痛恨,谁都不介意踹这种人渣两脚。

    一年后的某个清晨,有人发现他坠落在滨江大堤外。脊柱断了,人倒是没死,大概老天爷都不肯收他。

    胡家人倾家荡产到处给他求医,只是再怎么花钱也填不起高位瘫痪这个窟窿。他长了褥疮,听说大热天还生了蛆虫。他母亲也硬气,给他换上干净衣裳,打开煤气,两人一块死了。

    旁人都说,他母亲既见不得小儿子受苦,也不忍心拖累大儿子大女儿,更没脸见人。后来,他哥哥姐姐也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了,胡志骁的母亲临走前来看过你,还给你炖了汤。我骗她说,你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让她回去。她哭着走了。”钟宸咬了咬牙:“我不后悔,我不可怜她!胡家人都是自作自受!胡志骁的那些烂账事,他们身为父母家人早就知道了!只合起来瞒着你一个而已!”

    颜缘垂下眼皮:“都和我没关系了。”

    她淡淡道:“没关系。”

    番外二:李玉和齐放

    一个月后,颜缘体况大有好转,访客渐多。

    这天来了个不速之客,颜缘的初中同学李玉。

    虽然分隔两地,很少相聚,但联系还是有的,颜缘嘴角噙笑,揶揄道:“你怎么舍得从省城回来咱们已经,七八年没见了吧”

    “哟,颜总还能记得我”李玉打趣她。

    陪护阿姨、护士都抿嘴一笑。

    颜缘明白了,她们对李玉并不陌生。

    换言之,在她昏迷期间,李玉常来看她。

    “你可是镇长千金,我们同学中唯一的官二代,想忘记也难呀!”颜缘伸手挽她在身边坐下,又打趣回去。

    李玉挥了挥手:“镇长也算官儿江城的镇长副镇长、乡镇书记副书记的加起来两三百个!我爸那样早早病退的,如今在小区跟人下棋都不好意思开口,一帮大爷个个比他牛!”

    “老人家在一块,哪个还提当年勇都拿子女显摆。你多够分量,首席大记者嘛!”

    “什么大记者早就龟缩回江城了。”

    “听听这口气,省城待久了就看不上江城了既如此你还龟缩回来做什么”

    “追着我们齐放跑呗。”李玉随手抓了个水果,也不削皮,噗噜噗噜就啃。

    “齐放”颜缘愣了愣,手指紧紧掐住:“你是说,现任江城市委书记齐放”

    李玉点点头:“嗯。我在省城日报社工作时,就是专门跟齐市长的政要记者。他到江城任书记,我便想法跳槽到了江城传媒集团,这一晃也两年多了。你不知道,当初齐放看到这边跟他的政要记者是我,八风不动的表情居然愣了一阵,我心头那叫一个得意!”

    颜缘呆呆的:“你朋友圈里那个暗恋多年的神秘男人,就是……”

    李玉得意得晃脚:“可不是他说起来,他和你们家钟宸也有几分投缘的。哎!我心中的男神啊,早晚有一天要把他给睡了!”

    颜缘小心翼翼问道:“那,有戏吗”

    李玉一下垮了肩膀:“难!从他亡妻故去后,齐放一心扑在工作上,周末还开了车到处巡视,白加黑五加二是常态,弄得底下人叫苦不迭。要是他风流些,我也没这么傻了。追他七八年,到江城也两年多了,他一点不为所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重要稿子审核什么的统统推给秘书,见了我,头都不点一下。”

    颜缘眨了眨眼:“他,齐放他性子高冷”

    李玉摇头:“也不是,齐放虽说是高干子弟吧,但也没有架子啊,对人都温和可亲的,单单对我爱理不理。”她挠了挠头发,十分懊恼的样子:“我这番心思,又不敢跟人说,生怕给他惹什么麻烦。也就几次来看你时和你念叨念叨,反正你听不到,也不会和人讲。这么说着说着吧,倒拿你当知心人了。你从前和我争三好学生的事儿,我就大方不跟你计较了!”

    颜缘吞了吞口水:“谢谢看得起,拿我当树洞。”

    “哎,树洞,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颜缘歪头:“ 这个我怎么晓得不过么,你追得太紧,恐怕是侵犯了人家的心理边界了。”

    李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颜缘很认真道:“以我看言情剧多年之经验啊。”

    李玉假装翻脸:“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玩笑啊!”

    颜缘调皮地笑起来:“呃,不是啦。以我现学现卖的一点点心理知识,你呀,就不该玩儿什么亦步亦趋,应该玩儿消失才对。”

    “这样也行”

    “当然!我可是听一位心理学博士讲的,叫什么什么效应的,忘了,反正道理是那么个道理,人心多不愿意承受损失,你要让人紧张你,就得让人家觉得快失去你了才好。”颜缘拍拍她的手背劝慰道:“反正几年了也没进展,行不行的你试一试对路了血赚,不对路亏不到哪儿去,是不是”

    李玉一拍手:“对!不愧是做财务出身的,会算账!”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我这就消失。哎,颜缘,别跟人说这事啊!”

    一周后,一名衣冠楚楚,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找上颜缘。

    “你好,我是李玉的,呃,朋友。她前段时间来找过你吗”

    “没有啊好久没见过了。”颜缘看着来人,心头有了点预感。

    “她最后一条朋友圈说来看望你,心情愉快。”男子立刻指出事实。

    这个李玉,明明嘱咐自己别跟人说她来过!颜缘立刻拿出手机去翻李玉的朋友圈,刷了好几遍,没瞧见这一条。看来,是只对某人可见啊。她心内感叹,不觉摇了摇头。

    来人以为她还在否认,便打开自己的手机,点给她看。

    图片是李玉和颜缘的合照,李玉傻傻比着剪刀手,笑得更傻。

    文字是:“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突然一阵轻松,吾去也!”

    男子的指腹似乎在李玉的面上顿了顿。

    颜缘视线离开手机,认真看向来人。见她打量着,男子微微沉吟便摘下墨镜,只见他40岁上下,面容沉静,腰背笔直,又有些模糊了年龄的儒雅。五官英挺,单眼皮,高鼻梁,薄唇轮廓分明,有点像赵文卓。

    和梦中的那人并不像。

    颜缘试着喊了一声:“齐放”

    来人眸光闪了闪。

    猜对了。

    颜缘忍住笑意,一字一句解释:“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这是一句歌。意思是终于放下执念,不再贪恋嗔痴,从此天地宽阔,来去自在。”

    齐放静了静:“知道。”事实上,他也该放下执念,天地宽阔了。

    他抬眸:“颜总能否告知,李玉来时说过什么”

    颜缘歪了头:“这个……齐放童鞋,我答应过她,所以,一个字都不会跟你说的。”

    齐放还是很安静,看着她似乎没什么表情变化。

    跟这种人讲话就是费神,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还莫名其妙有股压力。李玉那么明快爽朗干净利落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

    不过他肯来,哪怕一个字不说也说明问题了。

    颜缘哪能真让他空手而归,遂叹了口气:“谈话内容我真不能告诉你。不过,以前她来探病,这边监控视频都保存了访客部分,我让人拷贝给你。”

    事实上,八卦的她早就把那十多个小时的视频看了两三遍。额,这个齐放,除非他铁石心肠,否则……

    齐放从容点头致意:“谢谢!”

    取了u盘,齐放告辞抬步离去。

    几秒之后,颜缘扬声叫住他:“齐放。”

    齐放波澜不惊地回头。

    却见颜缘笑着挥手:“谢谢你。”

    谢什么他谢她才是。齐放驻足,依然面无表情。

    颜缘收起了那份莫名的自来熟,撑着轮椅扶手颤巍巍要站起来。

    齐放见状皱眉,忽地想到什么,连忙上前要扶一把,颜缘却已经站定,身姿笔直如仪。

    齐放微微叹了口气:“颜总身体还未完全复原,何必如此”

    颜缘努力迈出两步,伸出双手与他用力相握,真诚而恭敬的说:“关于棚户区和老旧城区的改造,谢谢齐书记对钟宸的信任。我相信,您能力排众议将部分项目交给天成地产,而不是由政府平台公司独力完成,不仅仅是出于竞争的角度,也有对钟宸、对天成地产的认可。我向您诚挚致谢!天成地产不会辜负党和政府的信任,更不会辜负市民的期待。这是钟宸的理想抱负,也是天成的社会责任所在,您只管放心。”

    齐放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一直听说你们的故事,今天我终于理解他的疯狂了。”他拇指食指捻起u盘,在额边扬了一下:“也谢谢你,祝你早日复原。”

    “会的,很快很快。”钟宸还需要她这个左膀右臂呢。

    齐放微微愣了愣。这个刚刚费力从轮椅上站起的女子,一身平静、恬适、安详,却仿佛藏着深厚而磅礴的力量。

    颜缘朝他扬眉一笑,温婉的眉尖竟然隐隐有宝剑锋气。

    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瘦骨嶙峋、气色苍白的女子好生美丽。

    得到一份无条件无保留,能熔金锻玉的爱情之后,就能散发出这样自信强大的笑容吗

    齐放略一沉吟,得出结论――不是。

    只有足以匹配这样爱情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笑容。

    钟宸的等待值得吗全江城的人背后都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今,齐放真切地知道,值得。

    齐放的身影在早春柳条间退却,蒙蒙的些许绿意恢复了安静,静静低垂。当它们再次摇动起来时,钟宸分花拂柳,踏着微微夜色回家,颜缘却没有如前两日那般坐在门口迎他,而是捧了本薄薄的笔记,在窗前老神在在地发呆。

    钟宸走过去一看,上面写着:

    “向小美――金小妹+暗恋者,余鲤――李玉,齐放+齐一帆――齐放,曾玉兰――有点像张倩倩不确定……”

    “琢磨出什么了”他微微弓身,贴了贴妻子的脸颊。

    颜缘立刻闻到了混凝土冰冷坚硬的潮气,这人,准是去工地了。

    “没什么。”她放下笔记:“梦境和心理学的奥秘,岂会这么容易窥得门径”她顿了顿:“不过,连续梦境折射人的思想成长,这是确切无疑的。”

    钟宸笑笑,一把从轮椅上将她抱起,转身坐在沙发上,伸手圈住她,指尖用力按揉她的大腿两侧。

    “你当然也清楚,我和梦里的宸哥哥并不完全一样。”

    “嗯。”颜缘低头看他手上娴熟的动作,微微一笑,仿佛唇角开出一朵粉红的蔷薇花:“那既是你,也是我心中期待的你,亦有我自己。”

    钟宸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在她耳边低低道:“缘缘,你放心,我会越来越像他。”

    不是予己所有,而是给她所欲,这就是他的承诺。

    他会将颜缘的家人放在心上,他会学着揣摩她的心意,他会用心呵护他们的婚姻,不忘内省修正,他也会收敛不必要的野心,多多陪伴颜缘,也会去做更多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

    “好。”颜缘握住钟宸的手掌放在脸颊上,微微在他手心里蹭了蹭:“钟宸。”

    她轻声说道:“我今天,好想你啊。”声音迂回曲折,带着说不出的娇气。

    钟宸捧住她的脸颊,柔声道:“我也想你,每个细胞。”

    他顿了顿:“小川建议我把你早早带去公司,免得我老走神。可现在,明明你就在眼前,就在手心,我还是想得要命。缘缘,你说我该怎么办”

    颜缘红了脸――哎哎!她居然误会这人不会讲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