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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要命猜想

作品:《当重生PK伪重生

    日子就这么回到了从前,又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

    钟宸的模样就这么定格了,无论颜缘怎么为他滋补调理,他的白发再也没能返黑。他的笑容多了起来,更加宠着颜缘,常常是“你要怎样都好”的模样。有一次颜缘在水阁观鱼,突发奇想问锦鲤能不能吃,钟宸二话不说,将养了好些年的锦鲤挑了一尾最肥大的,长约一尺半的捞起来做了秘制泡椒鱼。

    好难吃!

    颜缘评了一句,钟宸二话不说把鱼倒了。

    夜里,他坏笑着剥了颜缘的衣服:“鲤鱼姑娘,让大爷尝尝你好不好吃”

    她什么时候成了鲤鱼姑娘!

    钟宸亲了她一口:“忘了小川说鲤鱼姑娘来我家报恩,给我家扫地做饭……”

    那都,那都多少年前的玩笑了颜缘好不容易想起,钟宸却一路从她脖子上舔一路舔到胸口去了,还咂了咂嘴:“一股香皂味,没你本来好闻。大爷带你去冲冲!”

    颜缘立刻想起上次浴室胡闹感冒一周的事,下意识扭动身体往后缩。

    钟宸搂定她的腰,哼了两声,一个挺身闯进来:“哎,忍不住了!!”

    来如雷霆震怒,罢如江河凝光。当清亮的汗水颗颗沁出,又干成肌肤上一片薄膜,再沁出,再干成略粘稠的模样,钟宸已经翻身躺平,一只手臂圈住她,匀净了呼吸:“缘缘,我们生一个小胖子好不好”

    “嗯。”颜缘有气无力迷迷糊糊想:一个那怎么够

    钟宸咕哝着,大手在她腰腹上摩挲着:“这么久了怎么也没怀上小川孩子都满地跑了。”

    摸着摸着,手向不该去的地方去了。颜缘弱弱一推,这厮又翻身再上:“看来要勤奋一点!加个班!”

    明明自己好色,偏说是……

    颜缘手掌抵住他小腹,轻轻嗔道:“不要,累死了……”

    钟宸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放心,你老公累不死……”

    颜缘正要说什么,就被这厮堵住了口。

    缺氧,昏昏沉沉。大口换气的时候,颜缘迷迷糊糊想着,她还要给钟宸生一双儿女呢。

    就由他吧。

    就这么腻歪着过了大半年,钟宸的努力耕耘还没有结果。而颜缘,却变得焦躁难耐。

    她忽然发现,两年了,整整两年,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为什么迟迟没能怀上孩子立心,会不会回来

    每当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心里一会儿像是火烧得哔剥作响,一会像是水淹得透不过气,一会儿像千钧巨石压着,一会儿像鹅毛轻飘无凭无依。

    钟宸浑然不察,他被什么事吸引了注意力,格外忙碌,却又神神秘秘瞒着她,仿佛要制造什么惊喜。

    这天,钟宸一进家门就抱着颜缘疯狂转圈。

    天旋地转,好晕。颜缘几时见过他这样吓得赶紧拍他肩膀:“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钟宸又转了几圈,方才放下她。这么一通闹,他难免气喘吁吁,弯下腰手扶着膝盖,平静了呼吸,才直起身子,笑嘻嘻道:“缘缘,还记得我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吗”

    他伸出大手递给颜缘:“十枚金币来换。”

    颜缘双手捂着嘴巴,有些不敢相信:“你……”

    两人已经结婚,他送了他最珍贵的情谊,还有什么能被他视为大礼的唯有他的事业,他的帝国而已!

    想到这段时间他神神秘秘地忙碌,她或多或少有所察觉,但……

    钟宸含笑揭开谜底:“缘缘,下周和我去纳斯达克,咱们一起敲钟。”

    颜缘一把吊住他的脖子:“好耶!钟宸!你太棒了!”这可是天大的惊喜,此时此际,几家中国企业可以做到在美股上市的钟宸将再次成为企业界的民族英雄!

    钟宸低头在她额上一吻,扬眉道:“你的佳偶也会有这么一天。”

    颜缘不信:“很难的。”

    钟宸含笑点了点她鼻子:“难道a股不难”

    呃,也是啊。

    颜缘不是没考虑过将来佳偶在a股上市的问题。按照a股的发行要求,股东人数必须在200人以下,可佳偶在急速扩张阶段,采用了大量当地加盟合作商家持股的方式,还有管理层、技术人才持股。如果清理大量持股人,反而对企业发展不利,这事颜缘绝不会做的。而且a股采用审核制度,时间长,不确定性因素多,颜缘想过上市的利弊,最终放弃了上市的想法。

    但若是在美股上市,那边采用备案制,条件宽松,时间也快。唔,她觉得有点心动哎。

    “境外上市,好像要求境外法人,需要有境内境外的股权结构……”颜缘回忆起自己对境外上市的那点知识,又摇了摇头。

    钟宸笑了:“你忘了天成中国投资管理公司的注册地是在新加坡。”

    颜缘眨了眨眼睛。

    钟宸揽着她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下来:“这次去纽约,还有一个人要同我一道敲钟,他叫威尔.方,美籍华裔,我在英国留学时的同学,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下。他可是位资本运作专家,曾经是美国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对境外上市规划、上市后市值管理、资产并购十分在行……”

    钟宸眉飞色舞激情满满。

    第二天,他便斗志昂扬先行一步赶赴纽约。

    为这激动人心的时刻,颜缘留下来特意大采购了一番,又去灵龙阁订制了珠宝,她要以最亮丽动人的形象和钟宸并肩,一起按下敲钟按钮。

    这晚,她将衣服铺在床上,一件件试穿,搭配各种首饰。配来搭去,还是觉得月光石最好看。

    想到钟宸,满心满眼都是甜蜜泡泡,咕嘟,咕嘟,像小火煨着的蜂蜜银耳莲子汤,粘腻得不像样。

    床头电话嘀铃铃响起,颜缘抓过来放到耳边:“钟宸。”

    钟宸在电话那头,声音微微嘶哑,应该是刚刚醒来:“缘缘,你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啦,正在试衣服。你呢这么早起床啊”

    “你不在,我每天都睡不好,人都熬瘦了。”钟宸的声音似乎有些委屈:“你快回来,我等你等得好苦。”

    颜缘扑哧一笑:“是快过来,笨蛋。我后天,9月14日一早的飞机,不会让你等久啦。”

    “好。我来肯尼迪机场接你。”钟宸又轻轻笑笑:“不用那么费心搭衣服啦,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颜缘不信:“穿个睡袍来,你乐意”

    钟宸认真思索了一下:“不行。你一穿睡袍我就想扒掉。”

    呸!流氓!

    颜缘闷笑着挂了电话。

    收拾行装,还要带点待处理的文件。颜缘来到书房,顺手拖过报纸。

    再过几天,钟宸和她的照片会不会登上报纸上的头版至少本省的报纸会竞相报道,说不定还能上全国性的财经媒体露脸呢!

    突然,她的眼睛凝在了两张报纸的日期上:2001年9月11日、2001年9月12日。

    天!911!纽约!钟宸就在纽约!

    她腾地站起:她怎么忘了这个!

    大脑空白了一刻,眼前却黑暗下来,仿佛扣了个大铁锅。

    她扶住书桌,喘息片刻才定下神来,拍拍胸口――笨死了,9月11日的是昨天报纸,今天已经是9月12日夜晚了,就算存在12个小时时差,美国的9月11日也已经平安过去。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全世界都平静如常,世贸大厦没有被袭击。

    可是,为什么没有发生

    颜缘一边收拾,一边思索这个问题。

    她突然想到一个要命的关键――

    钟宸,钟宸为什么没有想起911!他就要去纽约,却完全没有想起911,这不应该!他在资本市场渔利,却完全没计算911对经济的影响,这不应该!

    钟宸,是不是他改变了历史毕竟他提前去了美国!颜缘快速地思考着,很快得出结论,他不会这么做,绝不!

    尽管911死难者何其无辜,但钟宸,呵呵,他绝不会对非骨肉同胞同情心泛滥。前世经历过那么多事,她和钟宸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明白,911带给中国的是什么那是十多年的宝贵缓冲期!若非911转移了美国的注意力,让美国全力投入反恐,深陷阿富汗这个帝国坟场,那么中国就会成为美国的头号对手,美国会竭尽所能绞杀中国的崛起机会。

    前世的酒桌上,男人们讨论世界政治话题,无不感叹911对世界局势的改变。

    钟宸,绝不可能冒着暴露重生身份的危险,冒着被恐怖分子血腥报复的危险,将911的线索举报出去!

    钟宸也绝不会明知911还以身犯险。

    那么,911为什么没有发生钟宸为什么没有想起911,为什么去了纽约

    一思及此,颜缘冷汗涔涔。

    她骇然发现,不止911,这个世界,很多灾难都没有发生。比如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比如98洪灾。还有,引起钟宸前世事业危机的,江城史上留下深刻印迹的那场大暴雨――六三大洪灾,也没有发生……

    如果911可能因为偶然因素、因为蝴蝶效应被避免,那么,98洪灾呢六三洪灾呢!

    没有力量可以改变自然灾害。

    六三洪灾,她可是亲身经历!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件改变她命运的事。

    作为最后一届包分配的中专生,财会电算化专业即将毕业的她那时工作已经基本定下,就是她实习的那家药厂,只等7月毕业就能正式办理手续,能为国营工厂有编制的职工。药厂劳资部门对她很满意,给她定的工资是560元,另有15元补贴,爸妈听了很是欢喜。她想,可能这辈子,她就要在那家散发中药苦香的药厂干到老死。

    六月三日那天,雷声动地,暴雨连天,雨柱如大动脉破裂,一股股飚射。老家旁边的清溪水很快爆发泥石流,在上游形成堰塞湖,而后,堰塞湖垮塌,天量洪水像扇面一样冲泄下来,冲毁了沿途的庄稼、猪圈,房屋,其中,就有她的家!

    待她闻讯赶回家时,只见爸爸蹲在堂叔家屋檐下,手指在地上无意识划着,半天不抬头。奶奶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眼睛红得像泡胀了的红枣。

    又一次家破屋颓,而这回,老人已经无力嚎啕。

    她知道,重建家园的担子,该落在她的肩上了。后来,她走在街头看到房地产公司高薪诚聘售楼小姐的广告,毫不犹豫走进去。

    575块,她要多久才能改变家庭现状

    几年后,她遇到了胡志骁,又过两年,她遇到了钟宸。

    当年荔河考察度假旅游开发,钟宸在篝火旁讲述六三洪灾带来的人生变故,她想起那场大暴雨中倾颓的家,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一场洪灾,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如今,她和钟宸重生,这场影响两人至深的自然灾害,难道也改变了不成

    难道她的重生还能让风云逆转

    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世界,并不是他们曾经历过的那个世界。

    物理学上对这个怎么解释的颜缘努力回想相关知识,平行时空多重宇宙她一个个猜想,又一个个否定。

    算了,连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可能颜缘强迫自己放下报纸,迅速拿上文件,转身离开书房,手轻轻一带,“吧嗒”一声关上书房门。

    眼前走廊似乎突然变得通透,强烈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射进来,煞白一片,晃得她立刻闭眼。

    阳光穿过眼帘,满满都是红色的背景幕布,一个个她刻意逃避的只言片语成为背景音,一字一句响在耳边:

    婚礼那天,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钟宸说:“颜缘,我们结婚了。你高兴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照顾你的家人,保你一辈子美梦,你放心。”

    “怎么会辛苦我甘之如饴。缘缘,哪怕昏迷偏瘫,或是成植物人,你都是我的宝。”

    “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等着你,或许会焦躁,或许会不安。可是缘缘,无论什么困境,你都会为我逃出来,对不对”

    “可是人生哪能重来我们之间,终究是错过了。”

    “你当然不会骗我。颜缘,我觉得,你一直在骗你自己。”

    “你快回来,我等你等得好苦。”

    “为什么要想从前为什么不骗自己”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啊。缘缘,你忘记了吗”

    “缘缘,你真的想这样和我过一辈子吗”

    “总有一天会想起,总有一天会触及,颜缘,你以为你可以一直欺骗自己吗”

    ……

    颜缘迅速睁开眼睛,眼帘的红色转瞬褪去,扶梯、走廊、吊灯、门窗、墙壁清清楚楚显示在眼前,但只一瞬。

    米白的墙壁晃了晃,仿佛清凌凌的水面被人点了一点,荡起层层波纹,波纹缓缓放大、蔓延,一圈一圈,回归平静时,钟宸的容颜次第浮现在上面:意气风发的青年钟宸、气势沉雄的黑胖钟宸、迅速衰老发鬓灰白的钟宸……

    以及,她几次在梦里梦到的,却不愿说出口的场景:一个满是仪器的房间,床前憔悴支离的钟宸,双唇微动,似乎说着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清。

    好像,还有妈妈和弟弟,记不清了,只有个模糊影子,但他们,都是前世的模样。

    炫目的阳光陡然一变,屋里顿起轩然大风,文件“哗啦啦”散落脱手,如白蝴蝶片片飞走。颜缘头疼欲裂,就像西瓜被大锤锤开道道口子,似乎要流出一片猩红。

    她砰然顿坐于地,双手捂头,紧紧捂住,推挤,拧绞。

    她不要头炸开,她要保住它。

    大风裹面,窒息了她的呼吸,发丝飞扬,迷蒙了眼睛,迷蒙了一切。

    风中有一个声音,她自己劝解向小美的声音,如撕扯的闪电迅疾,又如江畔的夜风轻柔响起:“喜欢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本来就很好,有这样那样的闪光点深深吸引你。即使他什么也不做,甚至可能做得很糟糕,你还是喜欢他。”

    捂住头颅的双手,捂不住真相。

    尽管不肯承认,但她知道,有可能,有很大可能――她在潜意识里喜欢钟宸很久很久了。早从前世,早在不知名的时刻。无论怎么掩埋压抑克制,这个念头也在心底最深处,不灭不退。钟宸的质问,揭开了这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哪怕她回避、否认、拒绝,也没法再将它压回去。

    不管她承不承认,那个人,早就悄悄站在了那个角落。他负着手,腆着肚皮,傲然而立,说出的话既霸道又嚣张:“我的地盘,想来就来。”

    残酷又惭愧的事实。

    如今,另一个残酷又惭愧的事实摆在眼前,是追根究底,还是故作不见

    她抱住膝盖,扭头用手肘上衣袖擦拭眼泪,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眼周肌肤被擦得微微发疼。

    颜缘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彻底欺骗自己。

    可万一今夜过去,她就能呢毕竟,她骗了自己,也骗了钟宸那么久,那么久。

    她的脑子,变成了两军交战的硝烟战场,机关枪突突冒着火舌,大地轰隆隆震动。炮火连天中,一方站着钟宸,黑胖的身躯,目光看了看她,垂下眼皮,口中淡淡道:“别担心,万事有我”。

    另一方,也站着钟宸,一身风衣猎猎而动,显出劲瘦挺拔的身材,他笑着伸手:“十枚金币来换,不许不要。”

    心痛再次袭来,如抽刀刺入,刀把一旋,带动五脏六腑跟着拧绞一圈儿,颜缘发际汗水大颗大颗滴落到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一声声,间隔长长,冷冷地响。

    这一夜,如此漫长。

    这十年,如此真实。

    等她在地板上摇摇晃晃爬起来时,天色已近拂晓。

    颜缘一把抓起车钥匙,毅然出门。

    打开车门,发动,车子游鱼般滑出车库,驶出小区,出城、上国道、穿山越岭。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渐渐出现画屏般的山峦、蓝如琉璃的河水,还有河岸崖壁上一串串倒挂的钟乳石。

    高高的河岸边,一片平坦草地,浅草如碧,一树如伞,透着勃勃生机,正是他们前世今生都曾扎营的地方。

    颜缘将车开下公路,拐到河滩上,停下来。

    走到树下,走过草地,她驻足下来,蹲下身子在草上轻轻抚摸,凝神许久。那时,钟宸酒后讲起前妻背弃离开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有点心疼……

    起身时一个摇晃,她稳住身形,闭了闭眼睛。

    到底还是睁开眼睛,迈步向上游而去。

    一块大石出现了,拐过去,就是钟宸曾经游泳的那处河滩。

    她手脚并用,爬上大石最高处,低头俯瞰水潭。

    石头高约4米多,安全得很,跳下去不会拍死。

    呵呵呵……这个时候,死或是不死,还有意义吗

    颜缘无声笑了起来。应该有吧万一,现在是真的呢

    那她就会在求生本能的趋势下,击水游出水面。然后呢她就立刻返回,去纽约和钟宸团聚。

    有这个如果吗

    河水清清,水色蓝如琉璃,美得叫人不忍心触碰,仿佛她一头扎下去,这块巨大的琉璃就会应声而碎,再也不能拼凑如常。

    这一刻,颜缘深恨自己的洞察力。如果她没发现异常,该有多好!就这么过一生,多好!她和钟宸会携手并肩,生儿育女,相伴终老。会有胖乎乎的孩子摇摇晃晃扑过来,叫他们爸爸妈妈,手脚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有那么个瞬间,她想转身逃走。

    脚步回转,又顿住。

    病床前憔悴枯坐的人影出现在她脑中,那个让她心疼的、害羞的钟宸,那个霸道的,可爱的、自负的钟宸。

    刹那间,她的心意坚如金刚,她的眸子灿若朝阳。

    她毫不犹豫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迎头一倒,如大鸟扑地般坠向4米之下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