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斩去情丝

作品:《当重生PK伪重生

    回到江城,颜缘一家很快搬进了钟宸送的联排别墅。

    联排别墅一栋两户,面积并不算大,每套280平方米,细节设计稍有不同,贴合每家使用细节,看来有钟宸的心血。颜缘家选的最尽头的位置,隔壁暂时空着,是钟宸为自己留的。干爹干妈和王玉芳父母住一栋,钟星和王小川一栋,不过钟星的未装修,还和父母住一块儿。事实上,长辈们长期在乡下,不乐意进城,也就是钟星和王玉芳两人住。

    颜缘简单设计了一番,两个月就完成了装修。不是她不想为父母营造好环境,实在是90年代中期的装修材料难以符合她的审美观。好在家里的布艺事业能满足自身需求,于是大量使用了布艺软装,大家评价都说看上去挺温馨的。

    颜缘的房间很大,采光极好,带一个大大的露台。

    爸妈买了很多花草种在露台上,又把她的石头搬了很多来摆在架子上。颜家贵现在不反感她捡石头了,还老劝女儿去江边走走逛逛,多活动活动。高二的她十分拼命,常常在书桌前看书做功课到凌晨12点才休息。坐得久了,就打理花儿,把玩把玩石头,或是远眺西边省城的方向,舒缓眼睛的疲劳。

    只有周末,她会睡到自然醒。醒来陪弟弟一会儿,做做家务,下午或是去看奶奶,或是去向先政老校长那里习字、读书。向校长退休后搬到城里,和大儿子住到了一起。许是年纪大了,添了个哮喘的毛病,对她也不似从前那么严格,慈爱许多。

    这周末,一家人难得都有空,遂一起动手擀面皮儿包饺子,说些家常闲话。

    颜家贵一边和面,一边和女儿唠叨:“你已经年级第一名了,稳稳当当的,晚上不用熬那么久吧离高考还早,这么下去身体拖垮了。”

    颜缘笑笑:“班上那么多成绩好又努力的,松不得。”

    妈妈捏了捏她肩膀胳膊:“这这几个月都不怎么长个子了,倒瘦了不少,看起心疼得很。妈妈对你没那么高要求,身体要紧些。\"

    颜秀辉从桌子边钻出来:“妈妈你还要我考百分!”

    妈妈敲了敲他的头:“你有姐姐一半我什么也不说。”

    颜秀辉摸摸额头:“别人家重男轻女,我们家重女轻男。”

    颜缘忍俊不禁:“你从哪儿学来的我们家哪个不拿你当宝。”

    颜秀辉不服气地嚷嚷:“大堂叔说的!劝小堂叔早点要娃娃,生个像姐姐一样的女儿,不要像我这样的。还说我们颜家的都重女轻男。”

    大堂叔就喜欢逗颜秀辉,逗得小家伙发毛发怒,他就哈哈大笑。

    不过说到小堂叔颜家波的婚事,奶奶很是开心。“都这么大年岁了,总算要结婚了。听说这回说的是河对面何家的姑娘,叫什么何萍岁数也不小呢,说是以前太选了,没选好倒耽搁了年纪,别的倒是不错,人才好,脾气也好。”

    颜缘有些惊讶,她第一次听说小堂叔的婚事定下了。而且,这个何萍正是前世的小堂婶,是双溪镇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

    兜兜转转,还是成就了这对姻缘。

    颜家贵忽然问颜缘:“你钟星哥哥,好像比家波还大些吧怎么也不结婚你干爹干妈就不催”

    这个事情,是说呢还是不说呢颜缘皱了皱鼻子,决定不全说:“钟星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对象很漂亮呢。干爹干妈也同意,应该快了吧”

    颜家贵也不寻根究底,高高兴兴点点头:“钟家兄弟都是人中龙凤,对象那还能一般了等钟星结了婚,钟宸怕也快了。不晓得他那样的,会要找个什么姑娘”

    想起爸爸对钟宸曾经有所防备,颜缘也决定不全说:“宸哥哥事业心强,肯定要找个工作上的好帮手。”

    颜家贵撇了撇嘴:“他搞那么大一摊子,一般女人哪里镇得住能帮得上忙的,恐怕都是什么母老虎,跟钟宸一样,架势大得很。唔唔唔,想着都不是那么个精神。”

    王绍珍插嘴:“要我说,他一门心思忙公司的事儿了,该找个温柔贤淑的,把家里操持起来不让他费心就行了。两个人都忙事业了,将来有孩子了怎么办孩子丢给谁管”

    颜家贵不赞成:“看你说的,好像忙事业的人就把家里的事丢一边一样。”

    “未必不是别说人家钟宸是大老板,整天飞来飞去的,咱们家那点小破事儿还不当人家一根毫毛,你看你一个月回家吃几次饭家里老的小的你管了多少还不是我操心”

    “你操心小事儿你操心,大事情一来就指望不到你!不是病了晕了,就是只晓得哭,要不是缘缘撑得住,还不晓得啥样子我不说你你还说起我来了……”

    “颜家贵!你这么说啥意思……”

    两口子拌起嘴来就不消停。颜缘拍拍手上面粉,抿嘴一笑,端了饺子去厨房。

    颜家波婚礼这天,颜缘一家都回双溪去道贺。

    婚礼办得很热闹,在镇上酒楼里摆了50多桌。小堂叔和大堂叔这几年合伙开了个水泥预制板厂,生意很好,家境殷实,房子又扩了一次,宽宽大大,何家很满意。何家为新娘子陪嫁也不少,各色嫁妆抬了12抬,家电齐全,把新房里堆得满满的。

    婚礼上,来宾纷纷敬酒,小堂叔面带些许笑意,左右周全。生意场上的那些人敬的酒,他几乎来者不拒,很快就脚步踉跄,被架着送回了新房。

    颜缘很是担心,就往新房看小堂叔。

    进了颜家大院子,小堂叔的新房处处张贴了喜字。但此时,宾客大多还在酒楼流连,新房里悄无声息。颜缘正要迈入,就瞥见新娘子正给小堂叔擦脸,拿了巾帕细细擦拭小堂叔的眉眼口唇,动作温柔细致,神情羞怯甜蜜。

    颜缘默默退出,不由叹息。

    姻缘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小堂叔到底和命定的妻子在一起了,曾玉兰的姻缘又在哪里大表哥王敏学和表嫂李大琼能白头到老了,二表哥王敏章的姻缘会系在哪一个姑娘身上王玉芳和钟星,今生应该会在一起吧自己和钟宸……

    自己和钟宸……

    她想钟宸,很想很想,那么深广的思念,却像一只小小的蚂蚁一样,钻到她的骨头缝里,细细密密得啃噬着,又痒又酸。又像是一根细细的钢丝,拴着心尖尖晃晃悠悠,疼得人一抽一抽。

    每天晚上,舌尖萦绕着钟宸的名字入睡。每天醒来,脑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影像,依然是钟宸。和一大帮嘻嘻哈哈的同学走在上学路上,觉得形单影只。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依然觉得身边缺了什么。吃到好吃的东西,总希望能和他分享,遇到惆怅的事,就格外想抱着他的臂膀靠一靠。有两次,在电影院看到精彩处,她笑着侧头想跟他说什么,然而身边,哪有钟宸

    她经常梦见他,有时候是几年前相处时的些许小事,有时候是前世的情景,那些在长久记忆中的模糊片段,梦中却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这样的滋味,她不希望钟宸再品尝。

    心事幽深的人,与婚礼的喜庆甜腻难免不合拍。颜缘走出大院,来到竹林散步。

    这几年大家忙于事业,无人养鸡,野花疯长,将竹林外包围成一片彩色花海。无人砍竹子编织,竹林生长繁茂遮天蔽日,底下竹叶厚如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步入竹林深处,颜缘一愣。

    有人比她先到,正坐在枯叶上,歪头抚着一根竹子,默默出神。一头长发如千寻瀑布散落下来,盖过了腰际,盖过了臀,发尖扫在地上,沾起了几片竹叶。

    颜缘放重了脚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起来吧,地上湿气重。”

    曾玉兰闻听脚步声回过头来,琥珀色的美丽眼睛望向颜缘,轻轻地闪动两下,摇了摇头头。伸出左手轻轻拍拍身边,示意颜缘坐下:“底下是两块并排的大石头。”

    颜缘微愣,她记得这里并没有石头,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来过竹林了。

    看到竹叶下两处凸起,颜缘坐下来。果然,底下是石头,高处地面半尺多,抱膝而坐,正舒适的坐姿。

    曾玉兰也曲了腿,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膝盖上,又浓又长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就像斗篷一样罩住她。

    她现在看上去,真像一朵巧克力蘑菇。颜缘看着她,多年船上风霜,只在她脸上留下一丝坚毅,两三分麦色,容颜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内里,已经大不同。

    “我跟自己说,来看一眼就好。”

    颜缘“嗯”了一声,这时节,她只需要当个听众。

    “我很高兴,真的。”

    “嗯。”

    曾玉兰撩了一下耳边长发:“我要去剪头发,你陪我去”

    颜缘当然奉陪。她找到妈妈悄悄说了这事,妈妈吓了一跳,惊声道:“她怎么来了”

    宾客中有几个人抬头看过来,妈妈赶紧拉颜缘到一边:“我们今晚陪奶奶住老家,不回去。你好好陪着曾玉兰,她要做什么你都跟着,省得出什么乱子。”

    能出什么乱子颜缘想想曾玉兰,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但她很愿意和曾玉兰待在一块儿。

    两人回到江城,在颜缘日常修剪头发的美发室,曾玉兰剪了个极短的头发,隐藏的愁绪似乎随着头发剪断了,她整个人变得利落英气,顾盼之间,有一股男儿潇洒。

    颜缘笑了笑:“你在船上操作机械设备,合适短发。”

    是啊,这五尺青丝,早就不该保留了。曾玉兰眼睛扫过她的齐耳短发:“你呢为什么也剪了短发”

    颜缘扬眉:“现在作业太多,没时间打理。”

    曾玉兰看了她一阵,抿嘴而笑:“那,有时间坐船玩儿吗”

    什么颜缘不解。

    曾玉兰摇摇头,笑而不答。

    一头长发,竟然还卖了100多块钱。发型师将钱数给曾玉兰,赞叹不绝:“又浓密又黑亮,好久没收到这么好的头发呢。姑娘以后剪长发都来我们这儿啊”

    以后不会再留长发了。那个拥吻过她长发的男子,已经有妻子。

    曾玉兰将票子往左手上一搭一搭,极高兴的样子:“发财了!走,我请客,花语去。”

    花语竟然这么出名了连长期在船上,生活节俭到极点的曾玉兰都晓得

    知道曾玉兰家经济状况,颜缘当然力辞不受。曾玉兰是铁了心要谢她相助之力,一路推着她来到花语。

    进得门来,颜缘脚步错顿,身形一滞。

    感到半揽着的小姑娘的臂膀一僵,错后半步的曾玉兰探头一看,口唇微张,“啊”了一声。

    她笑笑,推了颜缘上前:“我先走啦,下次再请你。”

    女大副这一把力气不小,颜缘往前扑跌了两步,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她刚刚挣扎一下,就被两只臂膀托着手肘扶住站好,头顶有温热的气息传来:“缘缘。”

    她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他:“宸,宸哥哥。”

    她的脸又红了。钟宸想,以前她可没这么爱害羞。

    不过,落落大方也好,羞羞怯怯也好,他都爱惨了她的模样。

    他正要说话,李东从厨房走出来:“钟――中间雅室空着,二位楼上请。”

    一个长长的尾音让钟宸默了默,他盯了李东一眼,李东立马缩回厨房。

    钟宸转头向颜缘一笑,露出弯月般的牙齿:“赶路回来,饿了。缘缘想吃什么”

    两人落座,钟宸先告诉颜缘一个好消息:“以后我会经常回江城,缘缘高兴不高兴”

    颜缘瞪大眼睛。

    钟宸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高兴昏了”

    她咬了咬唇:“谁高兴了”

    然而笑意就像仙女棒点过的花园,一瞬间开出了繁花灼灼,盛大如锦绣。她不好意思,手指根根张开,捂住嘴巴,上扬的幅度似乎要捂不住,她又加了一只手。

    钟宸咳了咳,低头喝水,不去看她的眉眼盈盈。